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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恬嬪(一) 文 / 一雅

    聽聞她這樣說,我只淡淡一笑,蘇依走至琴旁,「你這『霓裳羽衣曲』撫得甚好,雖有不少改動,但技藝嫻熟,仿若經過千百遍的苦練後隨手揮就。可你,我原以為是不會奏這樣的曲子的,至少不會刻苦鑽研這曲。」

    這才反應過來,隨手彈奏的竟是「霓裳羽衣曲」麼,壓住思緒繁飛,道:「一時的心性罷,可惜當時是白費功夫了,如今能得知音倒也不辜負。」

    她亦笑,清淡似水,「你極通音律,倒是我此前全然不知,班門弄斧了。」

    我凝著她絕世淡然的面容,到底還隱藏了多少心事不被人所知。「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同樣的曲子不同人來奏也是各不相同的曲韻,如同吸引我的是你琵琶聲中滿心的情意和自命不凡的孤傲。若說前者讓人不由駐足傾聽,後者則更能引起我想一見這女子是何決絕風姿的興致。」

    她有些失神,低聲喃喃:「你和皇上一樣,仿若只瞧人那麼一眼,都能瞧到心底去,別人再怎麼隱藏也不能夠。不過,也有一些事連自個都不自覺地去藏起來了,時日久了,藏得太深了,自己都以為不在了,你們也真的看不到了。」

    若有似無的一聲輕歎我甚至聽出惋惜的意味,正欲再問,她已恢復往日神態,道:「我來時看到不少嬪妃往百合宮方向去了,你與容妃當真不來往了?」

    我稍凝神,「她現在意在自保。縱使去百合宮,也不是找她的罷。」

    她輕蔑一笑,「那是當然,也不看看現在是誰能讓闔宮滿是風雨。」

    這樣的反差誰都無法接受吧,何況慕如嵐到底對天祺付了真心。「雖非她所願,不過昨兒的萬般榮寵她現在都無心消受了,百合宮的那位倒是興致極高。」

    蘇依瞧了一眼我並無笑意的神色,「她與你一同入宮,雖只嬪位,卻比你趾高氣揚多了,可見人在富貴權力面前總是容易得意忘形,忘卻初衷的。」

    我淡笑,有多少人能從始而終地堅守自己的心性,「你說人有多奇怪,原來費了心神去救的人,總會枉顧你的好意,自己去走一條不歸路。」

    她笑意漸深,透出的寒涼之氣卻讓人如在冰窖,「你也不阻。」

    我並無那樣的心思,不想再多想搖了搖頭,從方纔的思緒跳脫才問道:「你當真不幫我?」

    蘇依坐在瑤琴面前,卻只是一根根擦拭琴弦,「我可不會助紂為虐。」

    我覺著好笑,「從離開素景宮的那刻,你選擇的不是皇上嗎?」

    她一心一意的樣子仿若聽不進去我所說的話,卻還是答道:「我只選擇我自己的心意,皇上充其量不過是縱容我而已,我所要報答於他的,遠遠足夠了。」

    我深吸口氣,凡事不可勉強,「你可不只是來瞧瞧相思宮這樣簡單罷。」

    「我新制的一套玫瑰紫金絲雲雁的錦衣不太合身,讓小闕兒拿到大殿了。」她起身似欲離去,至門口卻頓住步子,目光深遠,「曾經我就是穿著這樣的衣裳,皇上再移不去目光看旁人呢。」

    我了然笑道:「那必是羨煞眾人。」

    蘇依方離去紫寒便進來,見我神色無異才稟道:「相思宮雖大,倒也沒多少要打理之處,奴婢挑了十名宮女,八名內侍,小主可要出去瞧瞧。」

    我懶懶揮手,「你自己做主便是,只一條,若素閣和詩閣不需要他們侍候在內。」

    「奴婢明白。」紫寒上前幫我整理衣飾,「小主可是要出去?元荷還未從浣衣局回來。」

    我頷首,「今日雖是定淑儀的好日子,只怕她是無心應對了,恬嬪興致高,我們這兒若不送些東西去,豈非要落人口實。」

    「東西奴婢是昨晚就備好了,原打算呆會送過去,小主要親自去百合宮嗎?」紫寒蹙眉,「容妃娘娘那兒……?」

    我稍思索,「就備些你拿手的糕點帶去給博承即可。」

    待元荷回宮才乘輦去百合宮,身後跟了不少奴才,元荷較素日沉穩拘謹些,一路無話。至出雲閣時,舒月有些意外,忙與不少嬪妃一同行禮。我只站在門口不進內,元荷和其他人忙把東西搬了進去,舒月會意留嬪妃在屋內用茶點,獨與我去不遠處的後園游賞。百合宮種植得最多的是紅梅,不過出雲閣這一塊更多的是鳳仙花,這個時候已經全然凋謝了,雖不美,卻也覺綠意盎然,昨夜方下過大雨,石子路經過沖刷亮得有些晃眼。

    舒月盈盈行禮道:「原該嬪妾先去求見娘娘才是。」

    我示意元荷扶起她,「你何用如此見外。」

    舒月直言道:「定淑儀家遭此橫禍,嬪妾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心中正焦急難耐。」

    我意有所指,「你現下不是正幫定淑儀料理其他瑣事嗎?」

    她有些訕笑,又面色恭謹,「嬪妾思前想後,覺得如今唯有娘娘還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見我意興闌珊,舒月又道:「如今皇上正在氣頭上,無論誰輕舉妄動,別說有牽連受累之嫌,更有可能讓皇上覺得是別有用心。讓娘娘去勸說確實有風險,但娘娘對皇上一片癡心,想也不願皇上因一時之氣做出無法轉圜之事。」

    我不由冷笑,這是威脅嗎?讓天祺顧忌慕家的兵權。元荷在後輕拉我衣衫我才恢復素日淡笑,舒月是不敢看我神色的,我溫言道:「我自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

    遠遠見王落欲走來,我聲音不小且漸冷,透著凌厲之勢,「你以為是誰的勸說才讓皇上肯推遲對慕公子的審問,肯召慕將軍回來?」

    王落遠遠止步,好似沒聽到我的話,神色是一貫人前的低謙。舒月並未看見王落,驚訝道:「難道是娘娘……?」

    我再展笑意似回應,「定淑儀曾也算有恩於我,我可不是恩將仇報之人。何況皇上對定淑儀的情意你也看在眼中,怎麼會讓慕淑儀傷心難過呢?」

    舒月雖蹙眉但不難見認可之色,畢竟她與慕如嵐走得最近,自然是知道天祺是如何寵溺她的。我繼續道:「不過前朝所有的言官都知曉此事,更有皇后表侄李生力諫皇上秉公處置,皇上此般也實屬無奈。」

    舒月凜凜神色,再拜,「嬪妾不懂朝政,卻也明白娘娘所言,凡事不可急求冒進,不過有娘娘這句話嬪妾也就放心了,原以為娘娘是不肯涉這趟渾水。」

    我目光隨王落離去的背影漸冷,「這宮裡的事,豈是一句願意不願意說得清的。」

    元荷再次扶起舒月,乖巧道:「恬嬪小主為了定淑儀之事多有費心,娘娘除了準備送於定淑儀的禮,還親自備了恬嬪小主的禮呢。」

    舒月接過衣服,細細看了番,面露欣喜之色,「這衣服好漂亮,先不說這料子是現下千金難求的雲錦,單這繡樣,巧奪天工,精美絕倫。現下連百繡坊也少有這樣精緻的衣服了。」

    我淡然,「你無需謝我,正如我備給定淑儀的禮中有不少是皇上的意思,這件衣服也是皇上親口賞賜於你的,只是不便讓旁人知曉罷了。」

    舒月聞言更是感念,元荷亦讚道:「晚間碧霄宮就有宴會,恬嬪小主穿這身去必定艷壓群芳,何況小主雖不能謝恩,但皇上見了,必明瞭小主的這番心意。」

    舒月忙道:「是,可見娘娘聰穎,連身邊的人都是機靈的。嬪妾現下正要與其他嬪妃一同前往碧宵宮,娘娘可要同去。」

    我笑道:「我雖現下來找你,卻是皇上的意思,若我自己與你走得太近,皇上還能相信我所言未失偏頗嗎?晚宴時我自會去的。」

    舒月笑帶愧歉:「是,嬪妾總不如娘娘考慮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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