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承的嗓子終於恢復,皇后聞言大喜,領了眾嬪妃前去探望,一行人依依而行,我與李沛蓉並肩而行,卻並不交談,嬪妃中不乏心不甘情不願之人,畢竟淑妃今時不同往日,卻礙著皇后的面子,不得不欣然前往。
承乾宮一如既往的氣勢恢宏,淑妃早已在殿外等候,簡單對皇后行了個禮,傲然而立,目光若有似無從我身後的王落身上掃過,含笑道:「皇后娘娘先請入殿品茗,承兒方方玩耍累得睡著了。」
「是嗎?」皇后如常端莊笑道:「倒是本宮未先知會淑妃一聲,來得太不湊巧了。」
皇后雖如此說,卻是從容入殿,淑妃亦只是淡笑跟隨在後。待眾人落座,侍女宮婢忙上了茶點,快速而井然有序,一點未失大氣之風。
「承兒的嗓子雖然大好,但飲食還得多加注意,該禁著嘴的絕不能由著他性子,省得日後落下病根。」皇后抿一口茶,囑咐淑妃道。
淑妃身後的聽玲早已從那夜的驚恐中恢復過來,臉上是得體的笑意,為淑妃上好茶後行禮道:「娘娘對二阿哥事無鉅細,現在的飲食都是娘娘親自做好餵給二阿哥吃的,不假人手。」
「想來承兒能康復得如此快,與淑妃的悉心照顧分不開關係,倒是委屈淑妃這些日子了。」
淑妃抿嘴一笑,「皇后言重了,本是臣妾為人娘親的應盡之責。」
慕如嵐隨手自盤中拈了一顆葡萄吃了,道:「淑妃娘娘曾在行宮時照顧皇上有功,想來現在照顧二阿哥是得心應手。」
她如今改變頗大,由內至外的華貴之氣,在皇后面前也能神態自若的與淑妃談笑風生,不過,較之凌芙還是相去甚遠,凌芙對她們的談話恍若未聞,一雙大而靈動的眸只望著殿門外的遠處,神情淡然,彷彿一點也不著急的等著什麼人,亦或只是不屑一顧而已,明艷的衣飾依舊,慕如嵐差的便是那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氣度罷,她的驕縱是慕峰和天祺給予的寵愛。
淑妃目光落在她身上,「聽聞慕修儀這些日子以來聖眷優渥,不知何時能為皇上誕下一子半女,也算是我天朝的一大喜事。」
慕如嵐竟不惱不羞,依舊笑道:「淑妃自是有福氣,才能得二阿哥如此機靈可愛的孩子,不過將來臣妾的孩子,可是會有得天獨厚的恩寵,臣妾倒也放心了。」
眾人不由心驚,她如此說來,定是天祺許諾了她什麼,譬如太子之位。淑妃本欲與慕家交好以鞏固博承的地位,卻讓慕將軍朝中的眼線嚴大人慘死宮中,現在她們不能再和睦也是情理之中,可慕如嵐究竟是胸無溝壑,還是天祺給她的寵幸太過,在皇后面前也敢如此恣意妄言。
皇后聞言只微微一笑,淑妃撇過頭不與之再言語,凌芙目光陡地從門外收回,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其他的嬪妃都毫不掩飾驚色,側首卻見李沛蓉目光寒涼,提起孩子的事情總會讓她驚心的罷。
起身從她面前走過,悄然退下,紫寒亦跟在身後,沿著長廊走至殿後,前面是熱鬧非凡,這兒卻靜謐不少,偶有宮人路過垂首行禮,我卻並不止步,一直到一處宮殿前,門口有兩內侍打著盹,四周安靜得能聽到樹葉落地的聲音。
紫寒小聲道:「按小禮子所言,這兒便是二皇子的住處。」
「嗯。」我隨口應道,不再上前一步,博承頑皮卻又知事的模樣浮現在眼前。
「林貴嬪怎麼來這兒了?」
紫寒伸手扶住我,手上卻是暗用了兩分力,我只淡然轉過身,「聽玲姑娘倒是對我寸步不離來著。」
聽玲上前兩步,了然笑道:「奴婢豈敢,奴婢的職責只是保護二阿哥而已。」
「憑你麼?」我饒有趣味道。
聽玲遙望天空,「奴婢豈有那樣的能耐,不過是想請貴嬪顧念與二阿哥的母子之情罷。」
我輕笑一聲,聽玲回神望向我,「娘娘雖不能與往夕同日而語,但好歹也是二阿哥生母,皇上定不會一直責怪,林貴嬪縱有千般好,也算欺瞞著皇上一些事情,其實娘娘與貴嬪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娘娘若是好,定不會忘了貴嬪的。」
這丫頭不知我武功深淺甚至不敢站得離我太近,卻也懂得以此要挾我了,一邊的紫寒只恭敬站著,不知這話她聽進去幾分。見我不言語,她又道:「王美人素來不與人來往過密,今日倒見與林貴嬪關係非同一般呢。」
紫寒自然抽回手,身上也泛起冰冷的氣息,這才是作為刺客應有的氣息罷,她想殺了聽玲,宮中但凡有人知曉王落的事情,天祺都會將其滅口的罷,我暗暗心驚,再讓她說下去,不知紫寒會知曉幾分。
「姐姐原來在這兒。」王落突然從拐角處出現,笑著上前,「這地方好幽靜,倒叫妹妹好找。」
紫寒的氣息突然就散去,福身行禮,聽玲亦卻只是笑道:「奴婢方碰到林貴嬪,正準備去回稟王美人。」
王落微微一笑,走至我身邊,「方纔見姐姐匆匆走出,以為姐姐身子有什麼不適才拜託聽玲姑娘。」
聽玲瞧了我一眼,道:「王美人素來不愛打擾他人,今日獨關心起林貴嬪,奴婢才妄言了。」
「姐姐身子若是無礙還是回席間,驚動了皇后娘娘就不好了。」王落關切道。
「嗯。」我淡淡應道。
未至正殿門口,宮門外就傳來公公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
在門口與天祺相遇,他目光淡淡掃過我們,率先走了進去,殿內眾人都俯身行禮,天祺上座後道:「平身罷。」
眾人起身落座,天祺望嚮慕如嵐,略帶一絲關切道:「晨間聽你咳嗽了幾聲,可服過藥了?」
慕如嵐含了兩分嬌羞,「皇上賜的藥臣妾豈敢不用。」
多數人是嫉恨的吧,天祺再怎麼溫和也是淡遠的,皇后只端莊笑道:「慕修儀可得好好保重自身,才能盡心侍候皇上。」
天祺這才將目光放在已含淚意的淑妃身上,溫和笑道:「博承呢?」
淑妃眼中的淚意頓時收了回去,正欲行禮答話,門口突然傳來稚嫩的聲音:「父皇——」
天祺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起身上前將博承抱在懷中,聽玲上前行禮道:「二阿哥方醒聽說皇上來了便急著要過來,連鞋都來不及穿。」
果然博承一雙光滑的小腳露在外面,近十月的天氣已有幾分涼意,天祺愛憐讓博承坐在他腿上,從聽玲手中接過鞋襪,親自幫博承穿好,無人敢質疑,淑妃嘴角含笑,滿足看著這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