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暗中還有機關?」帶了兩分自嘲笑道,這樣的陷阱我也會不慎闖入,一手攀住牆壁的凹凸處,抬眼往下面看去,借洞口微弱的光依稀可見腳底冰寒的利箭鋒芒,這樣萬箭穿心的死法我可不願嘗試,另一隻手也尋了塊地方攀住,抬首向上望去,已經習慣了這片黑暗,反倒能看清些東西,離洞口已有很大的一段距離,上面的牆壁都顯然精心打磨過,竟是光滑無比的,也難怪我一直滑落至這麼深的地方。這樣的姿勢極費體力,腳往四周探了探,再尋了泥塊站好,倒也能省去不少的氣力。
難道要一直等紫寒發現我不見尋來救我嗎?確保一時的安全無虞,不由靜下心思考。此處雖偏僻,但除了幾座假山,其他一覽無遺,就算她們察覺我不見,也有可能查找時忽視此處,另外紫寒是否知曉此處還尚不知,若她知道許會及時趕來救我,而若她不知,以我的心性,她們更會猜想是我未知會她們去到別處了罷。等她們晚間察覺不對時,我早已堅持不住了。
現在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了,可以我的能力,是決計爬不出去的,此處是天祺的秘密,亦不能大聲呼救讓旁人知曉。抿抿唇,雖還有一萬全的法子卻是我絕對不想用的,難道真要我鬆手跳下去,雖很痛但想來馬上就會失去意識罷,再等醒來時將利箭全都折斷,只待紫寒察覺不對後將事情稟於天祺,若是天祺,絕對會知道我在這兒的。那時只用聲稱洞內的箭早已不知被何人毀了,天祺雖不會盡信,想也不會再追究,血衣的話也唯有自己再弄出些外傷了。
腳下的泥塊已有鬆動的跡象,脫落的泥士順著牆壁滾至洞底,細微的回聲清晰入耳,在堅持不住前紫寒若還沒能相救,也只有這個法子了。手上的酸痛提醒我再堅持不了多久,一隻腳下的泥塊卻是再承受不住,一整塊都脫落掉了下去,「咚——」的一聲,我不由稍稍蹙眉,這陷阱未免設置得太怪異了,底下密佈的利箭定是想置人於死地的,可為何要挖得如此深,這樣就有可能出現我這樣的意外,若是有些輕功的人,這陷阱便是形同虛設了。
往四周細看,才發現有泥塊的也不過就是這一人長的地方,上下都是光滑不能攀爬的,心中微喜,仔細觀察一番,果見對面的泥塊有一塊與其他不太一樣,顏色較旁邊更灰一些,只比牆面稍稍突起,形狀也方正些,騰出一隻手將頭上的銀簪抽出,青絲便又披散下來,靜下心神,對準當中凹陷的地方擲了過去。
銀簪並未落下,我幾乎懷疑那不過也是一個普通的泥塊而已。突然有了輕微的震動,我不得不再用手攀住泥塊,身體盡量貼緊牆面。待震動停下,我才回首,果然出現一條通道,將身上的力氣都放在剩餘能踩的那隻腳上,奮力一躍,輕靈跳至通道內。早知今日,當時就應該先學了輕功才是,只要能快速逃走,不學防身的功夫也是無妨的罷。
伸手將銀簪拔出,門旋即關上,通道內一片漆黑,稍習慣將銀簪收在袖內便往前走去,這或許亦能算是我的一項過人之處,在黑暗中行走反而更靜心穩妥,思緒也更清晰。
我甚至有久違的緊張,這會到達什麼地方我完全不知道,可一定是天祺不想為人知的一處,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終於出現一絲光亮,反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用手擋去些光,不一會兒便走了出去。
雖料想有些不同之處,可竟是這番景象。在假山邊看到的草藥就是白頭翁,田野中是極常見的,可這個時候,卻是意外的難尋,而現在,漫山的白頭翁,正隨風飛揚,長白的須如雪花覆蓋住地面,觸目所及,比比皆是,蒼茫靜和之感讓人心頭一震。
細看其實也非全是白頭翁,不遠處還有一株玉白的樹,我微驚,此處竟有瑤樹麼!從前只在書中看到過,後來與意言在山中見過一次,至現在,只當是早已絕跡的東西了。
走至樹前,還未及感歎,一座墳墓躍於眼前,手不由緊握,緩緩蹲下,撥開遮擋墓碑的白頭翁。
「允氏靈瑤之墓」。
果然不在人世了,心中並無太多的驚訝,她之於天祺的不同,讓整個皇宮至今絕口不敢提,讓皇后都噤若寒蟬,區區一顆瑤樹,一山的白頭翁著實算不得什麼。
「瑤兒……」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喚,聲音是如此之輕,彷彿怕一不小心眼前的人就會被嚇走。
轉過身,未束的青絲被風吹拂,將容貌遮去大半,一雙清冷的眸盯住眼前的男子,應該還是滿含情意的罷,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瑤兒!」他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我,「你回來了,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我斂眉,他卻看不清我的神色將我抱得更緊,「我錯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不要再離開我。」
竟似低低的祈求,那樣高高在上,無人敢忤逆,渾身的王者之氣的天祺竟也會祈求別人麼!木然站著,略思忖,還是輕喚:「皇上。」
片刻,他的手還是未有鬆動,卻低聲呢喃:「別出聲。」
嘴角不自覺上揚,聰慧的人即使裝糊塗都做不到,即使想自欺欺人也騙不過自己的心罷。這顆心可是明宇的,明明一樣的面容,一樣的神情,一樣的心智,心底的人卻不是我了。
亦伸手擁住他,他手不由稍鬆動,掂起腳尖湊至他耳邊,聲音輕得彷彿是風劃過耳畔,「靈瑤已經死了。」
他渾身一怔,手已漸從我身上滑落,更似想推開我,我卻更用力些抱緊他,眼睛只淡然望著空闊的前方繼續道:「靈瑤先去遠方了,皇上將來也會去的,只要很思念很思念一個人,以後定能與她再相見。」將頭伏在他肩上,安心合上眼,「到時候沒人能打攪你們。」
他身子不再像方才僵硬,輕聲問道:「真的能再見嗎?」
我放開他,對上他的眸,竟是那樣的不知所措,笑道:「你不相信我嗎?我保證。」
他忙搖頭,「我相信你。」
我只淡笑,我的這份思念著實讓我見到了他,無論如何,他鮮活的在我眼前,不是亂想,不是做夢,真真實實的活在我面前,我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