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凌芙此問,不知她有何目的,都不言語,凌芙亦不介意,繼續道:「因涉及**,臣妾本不想說,可如今看來這莫須有的罪名竟越擔越大,臣妾此時不說,恐是再無機會了。」
皇后聽聞,欲屏退眾人,凌芙卻打斷道:「臣妾行得正坐得直,若是屏退眾人,即便事情真相大白,也恐有不知情者事後亂嚼舌根。」說罷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眾人都心照不宣,此前已有不少謠言稱是我對二皇子投毒,如今就真的被牽扯進來,而且連審都未審已經默認此事與我關係不一般,可見謠言雖不可盡信,可傳得多了,也是讓人不得不信。
「你們都平身罷,芙兒你且說下去。」天祺道。
「是」凌芙順從起身道:「臣妾一向月事不准,尋了不少太醫都無果。」凌芙提及此極其自然,倒是其他女子都紅了臉色,門口的宮婢頭垂得更低了些,天祺亦一副淡然的樣子,絲毫沒有要打斷的意思。
「林貴儀懂醫術皇上是知道的,臣妾復又抱了一絲希望,可惜身有暗疾不宜常去別的宮中走動,林貴儀亦是淡薄的性子,臣妾便命梳錦去一趟。」
難怪她質問自己是否能有孕,原是身有暗疾,對宮中的女子來說若沒有孩子將會少了多少榮寵與樂趣,天祺不在時至少有孩子在身邊,而因著孩子在身邊,天祺自是也不會放任之。看來果然人無完人,世事不能盡如人意。
凌芙略停頓,又道:「各位若不相信可以問林貴儀和梳錦。」
皇后見天祺依舊淡然的樣子,蹙了眉道:「梳錦去相思宮真是為了此事?」
梳錦復又跪下,強打起精神,回稟道:「奴婢此次在相思宮中並非因此。」眾人都面面相覷,莫不是這丫頭受了一晚的刑已經都招了。
梳錦痛得抽了口氣才又道:「小姐所說是幾天前的事了,奴婢確實去了相思宮,也見到了林貴儀,不過貴儀雖性子淡,但心腸極好,聽奴婢說完事情來龍去脈便一口答應開副內調的方子給小姐先服用,不過……咳——」梳錦話說得急,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待她緩了口氣,道:「不過因為二皇子一事,此方中的茺蔚此時已經去太醫院領不到了,奴婢一時情急,才大膽行事,將其他宮中尚還存有的茺蔚偷了過來,不過奴婢不懂醫藥,怕其中還混了其他的藥物,只好又拿去給林貴儀細瞧,為了不引人注意才特意裝在了胭脂盒中,後來就是如李昭儀所看到的模樣了。」
梳錦這番話說得極慢,眾人臉色不一地耐心聽完,正猶疑間,梳錦哭訴道:「這些事情都是奴婢一人擅自做主,小姐毫不知情,奴婢連累了小姐受皇上猜疑,又做下諸多錯事,萬死猶輕,不過小姐真是冤枉的,請皇上一定要給小姐一個公道。」
凌芙聽完這席話,亦一臉傷感,竭力側過頭不看天祺,側影也如此令人愛憐。
「那本宮和眾多宮婢聽到的謀害、誣陷你又做何解釋?」眼見事情有了轉圜,李昭儀心中自是一股無名怒火在。
梳錦不再哭泣,卻還在微微抽泣,咬了咬唇索性道:「奴婢是聽聞宮中有傳言稱林貴儀謀害二皇子。」
眾人都露驚色,這些定是傳到她們耳中了的,可到底只是傳言,她們是不敢在天祺面前妄談的,如今竟被一婢女提起,梳錦繼續道:「奴婢雖只與林貴儀見過數面,可林貴儀不拘常禮,樂於助人,對下人亦體恤得緊,這樣的小主怎麼會如此狠心去傷害二皇子呢,奴婢心直口快一時提及此事,才失言道出定是有人誣陷貴儀。」
皇后沉了沉臉道:「李昭儀可還有什麼疑惑?」
李昭儀雖心有不甘,可事已至此,她亦無更多的證據了,失落道:「為什麼你到現在才肯說?一定是你們方才串通好了的。」
映然行禮後出聲:「惠妃娘娘雖昨夜與林貴儀同住,但沒有提及方才梳錦所說的在相思宮中發生的事情,進殿後更是無人交談過,若說現在串通,奴婢以為並無可能。」
昨夜的談話都被人聽去了麼,好在應該是被映然聽去,她此時避重就輕,絲毫不提凌芙曾提過的圈套,不知是揣度君心得出的結果還是天祺授意如此。
梳錦說了太多的話,已顯虛弱之態,輕聲道:「奴婢原是寧死也不會將小姐的隱事透露半點在外,可小姐竟被逼迫不得不說出此事,奴婢再不幫小姐將事實稟給皇上,小姐豈非太委屈。」
這番話讓凌芙更顯冤屈,好一副忍辱負重的模樣,天祺神色早已經溫潤如玉,走至凌芙身邊,將她的纖纖玉手緊緊握住,門口忽有人來通傳,原是去毓秀宮搜宮的侍衛已回來,毓秀宮雖搜出了些藥物,可交由太醫看過後,發現只是調理月事所用,其中並無梅片,亦無茺蔚。
看見凌芙嘴角劃過不經意的笑容,那樣淺淡,一如她此番準備,不著痕跡,可結果已能預見,因著此事,近來被新的嬪妃小主所分去的榮寵會一一回到她身上,她依舊會是闔宮中最得寵的女子。至最後時刻才肯道出實情,讓天祺的愧疚更甚,她的榮寵自然也會久些,此番她終究是算計了我,不過並不是陷害,而是固寵。
李昭儀聽完已無力再爭辯,愴然退後兩步,幸虧身邊的宮婢一把扶住才未跌坐在地,眼淚順著臉龐悄無聲息落下。
淑妃突然冷聲道:「林貴儀真是耐得住性子,火燒眉毛的時候了竟一點也不慌亂,難怪李昭儀會猜測,倒真像事先就知道了一切似的。」
我含著笑意道:「林暖不過是相信皇上肯定能還我一個公道罷了,淑妃娘娘的意思莫不是還相信宮中謠言,認為是我對二皇子投毒?」
淑妃亦微微一笑,「既然區區宮婢都有眼色看出林貴儀非此陰惡之人,本宮又豈會輕信謠言,不過本宮雖才疏學淺也懂得一句『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林貴儀不如就趁此機會如惠妃般把事情都說清楚,皇上自會有個定奪。」
天祺只側首望著凌芙,似乎未聞,我笑意漸收道:「淑妃娘娘既然明白是空穴來風,左不過是有無聊之人無中生有罷了,至於是何人林暖實在想不出。」
淑妃高傲輕笑,正欲開口我卻打斷道:「不過究竟是何人在二皇子膳食中放了藥,或許林暖能試探出來。」
眾人聽我此言終是目光都放在我身上,天祺亦如此,目光諱莫如深,看不出喜怒,淑妃微詫異的臉上一抹笑意想要收回,卻又似僵住,極是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