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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六章 對質(二) 文 / 一雅

    淑妃心氣高,又有博承,天祺只有兩子,當然是寵愛得很,博奕雖是長子,但凡有好的東西賞賜下來,也絕少不了博承的一份,這樣的穩固的恩寵淑妃自然是不把旁人放在眼中的,連皇后都略隱忍避之鋒芒。凌芙的傲氣卻是與生俱來,三言兩語,舉手投足間風輕雲淡地顯示出她的高貴與獨特,這份清淡嫻靜就足以讓常人無地自容。

    皇后只靜靜看著,並不打算開口,淑妃自是氣憤難當,強壓怒氣道:「梳錦可是你府中帶出的丫頭,平日亦甚得你歡喜,若說此事與你無關,怕是沒人會信!」

    凌芙恍若未聞,回首看了眼梳錦,梳錦竭力跪好,頭亦不敢抬起,如木雕般沒有任何反應,凌芙索性不再言語。

    氣氛正僵持,殿外卻有內侍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音還未落,天祺已快步走了進來,身後是海公公,另有內侍、宮婢魚貫而入,紫寒亦端著托盤在其中。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眾人起身行禮。

    天祺道了句「平身」便徑直走向皇后。

    「皇上還未用過早膳?」皇后柔聲問。

    天祺應道:「讓小廚房先備著吧,外面的人也一併散了去,今日有上好的雞髓筍和法制紫姜,讓她們拿去小廚房,先用了膳再說罷。」

    皇后聽言,立刻讓月霜收拾了桌子,紫寒和另兩名宮婢亦端著托盤出去了,不一會兒小廚房便送了菜上來,擺了滿滿一桌子,幾人按位分坐下,卻都不動筷。

    天祺問淑妃道:「博承可用了早膳?」

    淑妃笑道:「臣妾早上出來得急,還未來得及餵食。」

    皇后立刻接口道:「博承最喜食雞蛋羹,讓小廚房去備些來。」

    月霜領命欲退下,我卻突然開口道:「近來沒什麼胃口,聽皇后娘娘提起雞蛋羹,忽然很想著呢。」

    皇后復又笑著吩咐月霜,眾人皆一團和氣的模樣。

    天祺喝了一碗湯後才道:「不知皇后查得如何?」

    皇后本得體的笑意略僵,映然在天祺身邊耳語幾句,許是將方纔殿內之事稟奏。

    待映然說完,皇后緩了緩才道:「臣妾無能,此事眾說紛紜,無人肯認罪伏法,臣妾亦不知相信誰。」

    天祺面色漸冷,輕笑一聲道:「六宮之事全交給皇后打理,若連這點事都解決不了,豈非連自己手中的鳳印亦握不住了。」

    天祺從未對皇后這般厲言,皇后聽完已起身跪在地上,眾人亦陪著跪了下來,我又開始厭惡這樣麻煩的規矩。皇后道:「臣妾處事不力,甘願受罰,不過眾嬪妃皆乃一宮主位,且事情還沒個始末原由,臣妾不敢擅自審問。」

    雖然皇后受了天祺的責難,可比起若擅用私刑,冤枉了誰來說,這對皇后已是最寬容的了,如此想來,皇后也著實不易,她的氣定神閒,溫婉端莊誰知是不是徹底計算比較而來。

    「既有胭脂盒中的茺蔚粉作物證,又有李昭儀及其幾名宮婢作人證,事情不是清楚得很嗎?」天祺扶起皇后道。

    李昭儀突然出聲道:「臣妾的孩子胎死腹中亦因藥物所致,臣妾恐是同一人所為,請皇上為臣妾做主,為皇上與臣妾的孩子做主。」

    她竭力克制聲音的顫動,雖然低垂著頭,但必是落淚了,提及孩子一時頗惹人憐。

    淑妃見狀道:「此事只查出與林貴儀、梳錦有關,可李昭儀有身孕時,林貴儀尚未入宮,梳錦不過一名奴婢而已,豈會有如此大的心思接二連三地害人子嗣。」

    一直跪在殿中的梳錦忽然道:「奴婢沒有做過,奴婢是被人陷害的,有人想嫁禍小姐,請皇上為小姐做主。」

    淑妃厭惡道:「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胡言亂語,來人,把她拖下去。」

    話音未落,李昭儀卻道:「梳錦自己都承認此事與惠妃娘娘有關了。」

    梳錦知道自己失言亦不敢再做聲,殿中又是一片寂靜,天祺沉寂良久才輕聲道:「芙兒,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凌芙只靜靜跪著,一直都不曾做聲,似乎置身事外,聽天祺喚她才緩緩抬頭,卻是滿眼的淚水,擒在眼中卻不落下,倔強地咬著嘴唇,絕色的容顏亦換了愁雲,這副模樣連我見了都不忍再責怪,何況天祺盛寵她兩年,終究是有些情意在的,一時側過頭,不忍再看。

    「李昭儀的胎是年前就沒保住的,如今才提,是半點證據也無,不能僅憑一念之詞就枉了惠妃。」皇后自是能揣摩天祺的心意,開解李昭儀道。

    「臣妾不以為如此,凡是做過的事,定都有跡可尋,既現在有了眉目,若不查下去日後才是真正的沒了機會,皇后娘娘如此處置未免有失偏頗,臣妾的孩子亦是皇上的孩子,皇后娘娘就忍心讓我的孩子死不瞑目嗎?」李昭儀倔強道,已經顧不得禮數,即便開罪皇后她也不會放過這次的機會。她說過,她沒有什麼不能失去的。

    皇后倒並不介意李昭儀的無禮,只復望向天祺,等待他的定奪,天祺道:「命人去搜毓秀宮。」

    凌芙的淚順勢落下,不過天祺並未看到,這或許飽含失望,但天祺此時亦不能偏袒她,一如甚至未問我一言,我的罪便已定下。很快便有人走出殿,我看到紫寒在大殿門口,她身邊宮婢手中的托盤端放著兩隻碗,這餐注定不好吃。

    凌芙從懷中抽出絲帕,拭去眼淚,漠然道:「若真能查出什麼罪證也罷,若查不出來還請皇上給臣妾一個公道。」

    天祺看向她,道:「朕自不會讓你委屈。」

    凌芙勉強露出笑顏,又道:「既然如此,臣妾尚有一事不明白。」見天祺定定看住她,她才接著道:「臣妾不明白為何梳錦和茺蔚粉出現在相思宮,毒害博承的罪就被認定了?」

    我嘴角亦含了笑意,凌芙是聰慧的,既然有心來害我,自然費心調查我在做些什麼,如此簡單讓梳錦來落網,原是她勸阻不了,那丫頭報仇心切。可即便如此,她也該早想好了如何應對,置之死地而後生,亦或看我究竟在賣什麼關子,可她怕是看不到了,她肯出手,那我的計謀就派不上用場,如此甚好,若非萬般無奈,我也不想用別人的性命來換得自己在宮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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