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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七十五章 對質(一) 文 / 一雅

    一宿無眠,不知天祺與皇后能否安枕,我與凌芙靜坐相對,不過與我的懶散自由相比,她的大家之氣令我心生敬佩,對自己這樣嚴謹的人做事很少會有紕漏。

    「你看,天都亮了。」因沒休息好,她的嗓音略低沉。

    我點點頭,走至窗邊,欲將窗推開,卻發現窗已被封死,無奈道:「連日出都看不到了。」

    她目光微微一凜,沉默半響才道:「心平如水,難怪連皇上都矚意你的淡然。」

    我坐回床邊,淡淡笑道:「那皇上就是矚意你的明艷與才情了。」

    她收斂了在人前的盛氣,卻並非謙和的笑意,道:「入宮的女子一個比一個明艷,更是各有所長。不覺間我亦已入宮兩年有餘了。」

    我道:「兩年來你一直是最得皇上寵愛的妃子,那些榮耀怕是有人終其一生也得不到的。」

    「人生下來就是不同的,不過都是命數而已。」她巧笑嫣然,「而且那也只是往事罷了,皇上從未如此這般對我。」

    「為何你盛寵兩年也不曾有孕?」我突然轉了話題,問得突兀,她一時不及反應。

    凌芙漸漸垂下頭,略顯傷感,聲音小得幾乎不可聞,「我能有孩子嗎?」

    見她如此,心中不免輕歎,宮中的女子,各自有各自不同的心思,唯一相同的是都如此可悲,每種悲痛揭開或許都會是讓人不忍注目的傷痕。

    這樣的沉靜很快被打破,房門被映然推開,她臉上是得體的笑容,道:「娘娘和小主睡得可安穩?」

    凌芙起身,一身的傲氣,門外的曙光映著明亮的服飾,刺眼得讓人不能直視,「勞映然姑姑記掛,本宮休息得很好。」

    我只含笑並不言語,映然也只輕點頭道:「娘娘言重了,李昭儀已經醒過來了,皇后娘娘請您和林貴儀一同去昭陽殿。」

    凌芙頷首,便由映然帶著,我們一同又去到昭陽殿。

    天祺可能是早朝去了,只有皇后和李昭儀在殿內,看皇后神情便知她定也無法安枕,我不由輕笑,外面不知還有多少人一夜未眠。

    月霜突然急急走進來,稟道:「起稟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和二皇子已經來了。」

    皇后聽完立刻起身,走了下來,道:「快去請進來吧,還有,請來問安的嬪妃先去偏殿。」

    月霜應了聲「是」便快步退下,我趁機細打量李昭儀,她的神色略顯蒼白,一張無血色的嘴顯出她的嬌弱,努力端坐在側,並不看我,眼中竟似無焦距般空洞。

    轉首便見淑妃進殿,她是這群人中唯一神采飛揚的,身後的乳母抱著博承,癟著嘴似還未睡醒,一雙小手揉著雙眼。

    淑妃屈身行禮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聖安。」

    皇后笑著溫言道:「妹妹快起來,本宮正念著你和博承呢,快抱來給本宮瞧瞧。」

    待淑妃回首示意後,乳母才小心翼翼地將博承抱了過去,皇后毫不介意,接過博承逗他歡笑,不過博承許是還沒有精神,並不大笑,皇后感歎道:「多伶俐的孩子,病了一場見到本宮都生分了。」

    淑妃走上前笑著接過孩子,道:「孩子不懂事罷了,皇后娘娘切勿放在心上。」說罷對博承道:「快叫『母后』。」

    博承雖沒有精神但到底機靈,稚嫩地喚了聲「母后」,卻也不再開口,只膩在淑妃身上。

    淑妃見狀便又喚了乳母將其抱走,換了神色悲慼道:「也不知是不是體內毒素還未全去。」

    皇后無限惋惜道:「可憐了承兒不過兩歲便遭了這麼多罪。」

    淑妃臉色極不好,冷聲道:「請皇后娘娘一定要為承兒做主。」

    皇后鄭重點了點頭,請淑妃坐下後才似回頭看見我與凌芙,淡淡笑道:「本宮見了承兒一時高興,你們也坐罷。」

    坐下才發現李昭儀目光依戀地看了兩眼博承,又極快地低下頭,悶不做聲。

    月霜將梳錦又帶至殿內,梳錦不知受過什麼刑罰,外面看不出有傷,卻連路都不能好好走,勉強走至殿中央復又軟軟跪下。

    皇后厲聲道:「你還不快從實招來。」

    梳錦緩了緩才開口:「奴婢什麼都沒做過。」

    聲音虛弱,我餘光淡淡掃過,包括凌芙在內,無一人動容,她們或許早就習以為常,細想,這樣的冷漠我則是與生俱來。

    皇后聲音放輕柔了些道:「李昭儀,將你所看到的都說出來,當堂對證,看這奴才還如何嘴硬!」

    李昭儀聽此言才似回過神,面色平靜,道:「臣妾閒暇無事,本想繡個龍紋祥雲香囊給皇上,無奈繡功不精,才想起去相思宮請教下紫寒姑娘。」她頓了頓,這才看了我一眼,又道:「臣妾到了相思宮後,宮女元荷攔住臣妾,卻又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臣妾擔心林貴儀宮中並無多的宮婢,不知道是否出了什麼事她們無法應對,一時著急便闖了進去,才至若素閣門口便聽見裡面有人談話,臣妾才想到或許只是一場誤會,正欲離去,卻聽見閣內有人提及二皇子。」

    聽李昭儀說至此,淑妃臉上絲毫不掩對我的厭惡之色,我依舊淡坐,聽著她繼續說下去。

    「臣妾心下狐疑,便在門外駐足細聽了兩句,隱約聽得裡面有人提到謀害、誣陷,臣妾大驚,急急走了進去,就看見梳錦在若素閣中。」

    淑妃聽完已怒極,聲音透著狠厲,「竟是惠妃娘娘同林貴儀聯手想謀害承兒,然後誣陷給周昭儀,還差點讓周昭儀龍嗣不保。」

    皇后聽此言更是氣憤,壓著怒氣道:「林貴儀,李昭儀所言是否屬實?」

    未待我回答,李昭儀又道:「皇后娘娘這樣問,她又豈會認罪。」說完從懷中掏出那胭脂盒,極冷淡扔至梳錦身邊,「這是在若素閣中發現的,梳錦已當著多人的面承認這是她的,臣妾已交由太醫看過,裡面根本不是胭脂,而是茺蔚粉。」

    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下可真是人證物證俱在,梳錦逃不脫是小,我與凌芙都也脫不了嫌疑。

    皇后失望道:「林貴儀,你可還有話說?」

    我只淡淡道:「我是冤枉的。」

    「你是冤枉的,那我的承兒豈非更冤枉,我與你素來無爭,你怎麼會如此狠心來害我的孩子。」淑妃氣得站起身來,用手指著我,而後又面向凌芙道:「是你,是你在背後搗鬼吧,你沒有孩子,現在新的小主如此多,擔心自己會失寵,所以對我有承兒忌恨在心,聯合林貴儀一起害我的孩子。」

    凌芙甚至未看她一眼,冷冷笑道:「我會擔心失寵?」聲音凌厲了些,帶著兩分得意與不屑,「淑妃莫不是在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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