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紫寒帶回消息,果不其然,在我們回相思宮後,舒貴人就去找慕如嵐了。傍晚時分,慕如嵐派人去請了劉常在。而直到子時,兩人才紛紛回去,劉常在神色凝重。
我只靜靜翻閱昨日抽出的古詩集,心不在焉,抬眼望去,陽光傾洩,元荷也難得安靜地在一邊修剪一大束桃花枝丫。
「這花還開得正好呢,怎麼就折了?」我盯著元荷道。
元荷沒想到我突然開口,手傾斜了一下,兩三朵桃花就連同枝丫一併被剪去。「唉。」元荷輕歎,「奴婢先前答應過主子要摘些桃花回來曬乾泡茶,今日一大早便去瞧瞧。可見內務府正遣了人在修整桃林,奴婢細問了才知,原是惠妃娘娘今晨在皇上面前稱這亂花迷眼,皇上一時起了興致便讓吩咐海公公將多餘的枝幹全折去。」
「僅惠妃娘娘一句話便如此,可見惠妃的恩寵還無人能及。」我起身走至元荷身邊,拾起一枝,「繁花似錦,這些花爭奇鬥艷,是未料想有這樣的結局,倒是可惜了。」
「奴婢也這樣覺得,才一次性拾回不少,除了能曬乾泡茶外,奴婢想這相思宮還光禿禿的,用來插花也不錯。」元荷臉上恢復笑意。
「嗯。」我淡笑應道,將手中的花插入瓶中。
「還有人盯著碧霄宮嗎?」待花瓶中插滿,我才起身問道。
「是。」紫寒扶我去書桌邊。
「還是去盯著流鶯閣吧。」我復拿起書。
「這樣說來慕修儀是懷疑劉常在了。」元荷麻利收拾好後,也起身道,捶了捶腰。
「看這情景,慕修儀果如小主所想,未糊塗到直接撕破臉。」紫寒輕點元荷頭,讓她注意儀態。
「主子就不怕慕修儀一時義氣?」元荷用手扶住額頭,吐了吐舌頭。
「她若一時義氣撕破臉,事情也不壞。」我看她們親密無間,帶了笑意,「我們的目的在於離間慕修儀與惠妃,至於會到什麼地步,或許也不是我們能掌控的了。」
「那還得看她們之間有多大的仇恨。」紫寒接嘴道。
「惠妃娘娘還在閣中便名震天下,相較之下,慕修儀便遜色兩分。入宮後,皇上雖多次提攜晉陞,卻因著晚入宮兩年,諸事不如惠妃娘娘,今早一事,更見皇上對惠妃娘娘的寵愛。」元荷徐徐道,「想來慕修儀是早已不滿。」
「你所說不假,不過皇上對慕修儀也算是這次選秀的人中最為寵愛的,如若不然,惠妃娘娘也不會多次刁難慕修儀,想是心中也早有計較。」紫寒浮起笑意。
「主子竟這般容易就讓慕修儀與劉常在反目。」元荷神色中多是欽佩。
「人與人的信任不過是虛無的東西,哪裡禁得住威逼利誘,或許只為了一個饅頭,或許僅僅三言兩語的挑撥傷害。」我聲音漸淡,心下微涼,「何況是這種本就另藏私心、各懷鬼胎之人。」
「主子……」元荷輕喚,察覺不對。
「小主許是這幾日太過操勞了,如果太累,可以休息一下,現在劉常在還未有何行動呢。」紫寒並不探究,寬慰道。
「就是,奴婢會更努力為主子分憂的,主子切勿太過操勞。」元荷跟著道。
我神色恢復,帶了笑意,「難不成僅僅一個劉常在還能讓我頭疼不是。」
過了兩日,我在桌前研磨,準備練習書法,紫寒本欲幫我,我卻拒絕了,難得的是這份凡事親力親為的心境,太過依賴,不是我應該有的,硯台上次囑咐紫寒已經換回來了,這只是普通的石硯。
元荷正在為花瓶的桃花換水,「兩日過去了,這花還是開得這樣好。」
「嗯,都過去兩日了。」紫寒的話中透著焦慮。
我並不做聲,攤開宣紙,正欲下筆,聽聞外面有杜鵑鳥的叫聲,正心下疑惑,見紫寒匆匆出門。
「這個時候還沒有杜鵑鳥出來吧?」元荷帶了兩分不解,望著紫寒出去的身影,回過身後,「呀!」輕呼一聲,「這墨都暈開了。」
我低頭才見宣紙上已落了一滴墨,墨跡暈染開來。心中略感不快,旋即添了幾筆,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這墨色的桃花竟也顯得如此嬌艷,主子真是厲害。」元荷讚歎道。
我心中終是不太滿意,好不容易有了練字靜心的主意。
「小主,有回應了。」紫寒一陣風似的跑進來,手中握著一封信。
我起身接過,仔細拆開,是劉常在寫給凌芙的,倒是未言其他,只約了凌芙三日後亥時在林苑中的依雨亭相見。我將信遞給紫寒,心下有了計較。
「這樣即使把信交給慕修儀也說明不了什麼。」紫寒顯然有些失望。
也是,雖不知劉常在如何聯繫凌芙,可定會將慕如嵐的計劃告知,這樣就能知道慕如嵐是否按我的計劃行事,又可讓慕如嵐肯定劉常在便是奸細,如今看來,這樣的心思是行不通的了,果然她們也很謹慎小心。
我又將信拿過來,提筆仿著字跡寫了一封,將兩封信都封好,命紫寒拿著。
「小主這是?」
「你這封信拿過來未讓任何人察覺吧?」我開口問道。
「是,去送信的小宮女還睡在偏殿呢。」紫寒知道我有了主意,直言答道。
想是用了迷藥,我並無波瀾,倒是元荷很驚訝。
「你去叫醒她,確定她將這封信送去毓秀宮惠妃那。」我拿起劉常在寫給凌芙的那封信。
紫寒雖有不解,還是仔細收下。
「這封,」我拿起另一封信,「你想辦法讓慕修儀看到。」我淡淡道,「要做到不露痕跡。」
「這?」紫寒略遲疑。
「有困難?」我嘴角微上揚。
「當然不是。」紫寒也帶了笑意,「奴婢只是尚不明白小主這樣做的目的。」
我瞥了眼元荷,她也一臉不解,漸收回笑意,「人贓俱獲不是遠比一封信更有說服力。」
果然憑我一已之力,讓慕如嵐和凌芙爭鬥起來,太過困難,她們再多不滿,也會為了府中其他人有所隱忍,要用三日時間部署好一切。
「為何是三日後?」我忽記起。
「三日後的話,是十五,皇上會宿在永和宮。」元荷沉思道。
「會不會慕修儀還是提妨著小主,並未如小主所想,對劉常在稱要將校場之事查個清楚。」紫寒緩緩道,也是眉頭緊蹙。
「也只有這一個可能了,慕修儀也在等,等到真正能出手,一擊必中的時候。」
如此看來,那一人我是不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