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舒貴人一臉震驚。
我回過身，她的裝扮不似往日花枝招展，多了分清麗之姿。
「我在這林苑，舒貴人似乎很驚訝。」我淡淡道。
她一時無話可說，神色卻未變，片刻帶了兩分笑意道：「怎麼會，自上次瀾旖閣中相見後，妾身有些時日未見過林貴儀，今日在此巧遇，才一時覺得驚奇。」
「巧遇？」我含笑反問，然後又自顧自道：「舒貴人雖與我一同入宮，在秀頤宮還同住了些時日，但終是不太熟絡。」
「是舒月身份低微，高攀不上林貴儀。」
我見她神色中一抹隱晦，並不急著說話。
「妾身還有其他事，先行告退。」舒月行了個禮，欲離去。
「我第一次注意到你便是在這林苑中，」我緩緩開口，見舒月離去的步伐微怔，「那日你著了件淡粉淺花紋裡服，外披一層半透明的白色煙羅軟紗，秀髮盤起，無過多裝飾，只一朵茶花斜插鬢間，清麗脫俗，我自是一眼便從人群中看到了你。」我望向遠處，似在回憶那日的情形。
舒月終是沒能離去，轉過頭，良久才開口，「林貴儀謬讚。」
「你覺得我誇大其詞了嗎？」我問道。
舒月並不答話，我才又道：「那天的人群中當然也有慕修儀。我只是覺得像舒貴人這樣如花似玉又多才多藝的女子沒必要在別人面前低眉順眼。」
「慕修儀並沒有虧待過我。」舒月有些動容道。
「你今日可是來見劉常在？」我似無意問道。
舒月神情神情陡變，「你……」
「是我約你出來的。」我淡淡道。「因為覺得劉常在的字跡很好模仿，便試著又寫了封。」
見她不再鎮定，我依舊帶了笑意，「我的意思是你與慕修儀昨日截到的那封信，也是我寫的。」
舒月明顯的不能置信，「怎麼會？」
「昨日收到信後你與慕修儀還是不能肯定劉常在是惠妃娘娘派去的，所以一收到這封約你見面的信，你就立刻趕來，想確定劉常在究竟是何用意？」我收回笑意，帶了兩分凌厲。
「這樣說來，這一切都是你栽贓給劉常在。」舒月反帶了兩分笑意，似放下心來。
「哼」我輕聲冷笑，「舒貴人未免太過天真。」
見她笑意僵在臉上，我正色道：「雖然慕修儀那裡的信是我寫的，但惠妃娘娘確定收到了劉常在的信，所以，不論慕修儀如何處置了那封信，兩日後的晚上，她們都會來此處。」
「那林貴儀現在告知給我是什麼意思？」舒月帶了兩分不滿。
「她們會來，可慕修儀會否——」我故意拉長了聲音，「我便不知了。」
「你是想要我帶慕修儀去依雨亭。」舒月凝神道。
「我只是想更確信些罷了……」
「哈哈——」未待我說完，舒月一片笑聲，「論起計謀，和林貴儀相比，我自愧不如，可舒月也並非忘恩負義之人」她收起笑意，一副嫌惡我的模樣，「除夕晚宴前，我苦心練蕭，為了能在皇上面前一鳴驚人，可卻被偶然撞見我練習的惠妃出言奚落，幸得慕修仗義直言。」
她頓了頓，神色放緩了些，「宮中人人自危，更不乏拜高踩低之人，慕修儀雖只三言兩語，卻讓我不覺這宮中如此寒涼，這份恩情舒月自當銘記在心。」
她又望向我，「惠妃娘娘即便在箭上做了手腳，到底未傷及性命，你如此想將事情擴大，還牽連進慕修儀，究竟有何目的？」
聽完她的話，我含了兩分笑意，「在舒貴人眼中，林暖當真如此不堪？」我注視她的雙目，「慕修儀聰慧，是非自有明斷，豈是林暖幾句話就能左右的。若非此事與劉常在有關，我絕不會無故將慕修儀牽扯進來。」
見她還是不能相信，我又道：「可能你們看來，難免覺得此事不過是林暖在無理取鬧，因為如你所說，人人自危，大家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事實上，惠妃這次失手，不代表下次也會，林暖此時情景岌岌可危。」我帶了兩分的怒氣，「現在見死不救，你和慕修儀或許不會有什麼影響，甚至會覺得除去了一個勁敵。」
見舒月神色略變，我繼續道：「可若細想，我雖與慕修儀言語間有所不快，終是光明磊落之人，從未暗中有些什麼把戲，惠妃娘娘安排劉常在在你們身邊，難道就真打算任由慕修儀一直高昇下去嗎？你若真的為了慕修儀著想，就不應該坐視不理。」
舒月沉默片刻，很是遲疑，「舒月愚鈍，林貴儀的這番話還得細想才能做決定。」
「其實有些答案，心中早有定奪，若還不能確實，再仔細觀察番也能有個定奪。」我恢復笑意，「林暖要舒貴人辦到的事，其實也是慕修儀想去做的，如今告知一切，也是想舒貴人不要有所顧慮，林暖絕非有所欺瞞，倘若還亂了貴人心智，倒是真真的不值得了。」
舒月又思忖片刻，「我只會將知道的告訴慕修儀，至於慕修儀是否去，莫說林貴儀，我也是不能決斷的。」
舒月說完轉身離去。
「舒貴人做的是順水推舟的人情，而林暖的性子，滴水之恩，日後定會傾盡全力，湧泉相報。」
她未停滯，快步離去，可我知道這句話也是必要的，人情與榮華，若真計較起來，便是見仁見智了，所以只許她這句話，我還不能放心。而當這番細談讓她發現兩者沒有衝突時，沒有人能夠拒絕的，這樣的事，何樂不為！
「小主——」紫寒從林中走出。
「那梳錦姑娘，」我頓了頓，輕揉額頭，「還是讓映然去借用幾天吧。」
見紫寒微露不解，「讓映然當著劉常在的面向惠妃娘娘借走梳錦，不能用皇上的名義。」
「惠妃娘娘看來與劉常在並無來往，但晨昏定省時難免有碰面的機會，當著兩人的面是不難，只是梳錦姑娘是惠妃娘娘陪嫁進宮的，又是惠妃心腹——」紫寒有點為難，「惠妃娘娘怕是不會輕易放人。」
「劉常在定會幫助的。」我將手放下，淡淡道。
紫寒想了想，緩聲道：「因為小主上次提起過梳錦，慕修儀定是注意到了她。即便那箭不是梳錦換的，她終是惠妃心腹，若不小心對慕修儀透露了什麼對劉常在不利的……」紫寒頓悟，「劉常在定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
「她若不想，就偏偏不能讓她如願。」我望了望不遠處的依雨亭，「也算讓慕修儀和舒貴人吃一粒定心丸，確保事情無虞。」
「小主的意思是，對著惠妃與劉常在的面說是借用，對著慕修儀與舒貴人——」紫寒帶了笑意，「當作是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