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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章 請安 文 / 一雅

    我終於鬆出一口氣,今日的天祺是我從未見過的,他有著只屬於帝王的驕傲和無奈。躺在榻上,任憑思緒紛亂,不知在什麼時辰睡著。

    翌日醒來時天還未大亮,殿外的女子聽見響動輕聲問道:「小主可是要起了?」是映然的聲音。

    「嗯,什麼時辰了?」

    「卯時了。」映然帶著兩名宮婢進殿。「皇上還未下朝。外面備著宮轎,小主今日需去永和宮向皇后娘娘請安。」

    「嗯。」我淡然應了,不久前才知道映然是皇上身邊的近身大宮女,皇上生活的不少鎖事都全是她在張羅,難怪她對著天祺時有不同於其他婢女的鎮定。她現在說的話大抵也是天祺的意思。

    紫寒已在宮轎旁等候,待我上轎後,一行人便平穩的前行。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轎外尖細的嗓音喊道:「永和宮到,請林貴儀下轎。」

    我心中略驚,竟不知還未侍寢天祺便晉了我的位分,且並未按祖制晉為正五品,而是直接晉到正四品,又是破例,看來天祺昨日心中確實極不快。紫寒上前扶住我的手,一路進了皇后娘娘居住的昭陽殿。

    已經到了不少嬪妃,皆按位分坐下,寂靜無聲。打量了會才記起,自入宮來便未見過德妃。輕聲問站在身後側的紫寒:「怎麼從來未見過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自四年前便潛心於佛法。皇上特下了恩旨,在德妃娘娘居住的翊坤宮設了佛堂,德妃娘娘在佛堂為國祈福即可,不用每日來永和宮中請安。」

    這樣怪異的恩旨,在宮中也可設佛堂?未待我細想,聽見密密的腳步聲,竟是慕如嵐和皇后一同入殿,皇后頭戴鳳冠,身著絳紅色朝服,繡的是百鳥朝鳳圖,氣度不凡。慕如嵐則斜插一朵開得正艷的海棠在發間,著橙黃色宮服,下擺寬大,用一根淡粉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倒顯得頗為窈窕,清雅而不失嬌俏。待皇后落座後,眾人紛紛行禮,我也起身略福身。皇后道了聲平身後,眾人才又坐下。淑妃便在此時入殿,身上的淡紫色披風還未及取下,逕直走到最前面向皇后福身請安:「皇后娘娘萬安,臣妾來晚了。」

    「平身吧,是各位妹妹們都來得早,昨夜二皇子高熱不退,多虧淑妃親自在旁照料,才能得知二皇子原是許久未見皇上,極其想念才至病情加重。不知二皇子現在燒可退下了?」

    淑妃取下披風坐下,衣飾盡顯華貴。「昨夜皇上看望後,承兒果真不再胡言亂語,經太醫徹夜醫治,今早燒已退下去了,只還在昏睡。承兒能有皇后娘娘這樣的母后關心定能及早康健。」

    「這樣本宮就放心了,只是昨夜本是林貴儀侍寢,皇上卻因二皇子去了承乾宮,倒是委屈了林貴儀。」皇后說完淡淡看了我一眼。「如此說來,本宮記得林貴儀通曉醫理,昨天淑妃應該把林貴儀同皇上一併請去才是。」

    淑妃帶著兩分不屑懶懶道:「倒是臣妾失誤了。」

    我並不做聲,看來她倆並不合,皇后娘娘的大皇子博奕比二皇子博承僅大兩歲,她們如今這般,日後的儲君之爭必不能避免,好在皇子都還小,天祺還正值壯年,她們也不至太撕破臉。

    「淑妃娘娘此言差矣,豈不知有人因禍得福?」一旁本不做聲的惠妃輕出聲,倒是將矛頭全指到我身上,惠妃一身淺粉色刻絲煙霞凌羅衣裙,頭上的飾品卻是嵌入大紅寶石的珠釵,看不出絲毫的突兀,依舊明艷動人。

    「林貴儀本福星高照,又頗溫婉聰慧,才令皇上如此上心。」慕如嵐在旁暗諷道。

    我不覺好笑,怎麼惠妃凌芙與慕如嵐關係這樣好,倒是齊心對付起我來了,看到慕如嵐被冷落,不應該是凌芙很樂意的嗎?

    「各位娘娘謬讚了,若論溫婉,聰慧,林暖自愧不如皇后及各位娘娘,說起來,我只不過更任性些,皇上覺得新奇,才會滿足林暖胡鬧的要求。」我帶著幾分平日不見的恭謹,至少要先平息下她們的憤怒,才不至讓天祺多受她們的煩擾。

    「諸位妹妹都如此謙遜聰明,本宮也甚是欣慰,以後同在宮中侍候皇上,要同心同德,和睦相處,為皇上排憂解悶,為皇家綿延子孫才是。」皇后和氣道。眾人齊聲回應。

    「跪安吧。」皇后有些倦怠道,看來她昨晚也難好眠。

    「不知林貴儀身體是否已完全康復。」剛出殿門,惠妃便笑著道。

    「多謝娘娘掛心,既然皇上已宣我侍寢,當然是太醫覺得已經完全康復了。」我停步,仔細盯著她看,果真是精雕細琢的美人兒。

    「為什麼這樣快?」

    她似在問我更像是在問自己,神色卻有種莫名的憂傷。這樣的女子我真看不透。

    「你與慕貴嬪同時入宮,還未真正侍寢竟也能有今日的榮耀。」她冷笑一聲,「你想擁有比她更高的榮耀嗎?」

    她神色恢復如常,是這樣的問題我心下清明不少,是想拉攏我與她一起嗎?她雖不與皇后正面交鋒,卻也並不交好,對淑妃就更加不滿。

    「你好像誤會了,榮寵之於我只過眼雲煙,我只求世上最難求的那人的心。」忽記起天祺在那晚說過,他是這世間最無法一心的人。

    「我以為你是聰明人,不想竟也如此異想天開。」她似有些不屑,欲轉身離去。

    「僅這句異想天開已傾我所有,我沒有退路。」

    她頓了頓。「若這事上的事只傾其所有,便能實現,那該多好。」她低下頭,有些不屬於她這樣明艷女子的哀傷。她有些黯然的上轎離去。

    宮中的女子多是憂傷的。

    不會和她站在一起,因為她之於我是如慕如嵐一樣的,是天祺欲除去的強敵的女兒,我只會和天祺站在一起。

    回宮後,元荷頗為開心,她還不知,這樣的位分,之於我無萬分之一的補償。

    「小主可還在為惠妃娘娘所言苦惱。」見我不快,紫寒在一邊為我奉茶端上來。

    「是不是有些事,即便再怎麼努力也做不到。」不曾想那女子的憂傷如此深刻,我也似被感染。

    「試試看就知道了。」元荷在旁答道,她雖不知凌芙對我說了什麼話,卻是一語點醒我。確實如此,我若不試,還能如何,與他們所有人不同,我可以無數次的嘗試,因為除此之外,我再無事可做。

    「因為這次的秀女,惠妃娘娘較之從前,被皇上冷落了些,所以才會有些感觸,小主不必太放在心中。」紫寒開口勸慰道。

    是啊,她所說的這樣快的是天祺的恩寵吧,竟這樣快便不再了,她的哀傷也僅僅是深宮寂寞。

    「惠妃為人如何?」我不覺已將茶飲盡。

    元荷在若素閣門口仔細檢查了一遍才又回來開口道:「奴婢與惠妃娘娘接觸甚少,不過聽聞惠妃娘娘還在閨閣時便是名震天下的才女,詩詞曲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傳言說凌府的門檻都被媒人踏平了,不過惠妃娘娘心氣頗高,對來提親的人全都謝絕不見,在兩年前成為秀女,選進宮來。」

    「惠妃娘娘平日待人處事算是嚴苛的了,但也與皇上要求無異,倒並無任何問題。而且惠妃娘娘對自己亦要求很嚴厲,家中有親眷見面皆是按規矩行事,從不曾逾越。」紫寒認真思考著。

    這點倒是比慕如嵐強多了,如此謹言慎行的女子,應該並無什麼問題,果真是我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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