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候,從前方戰艦和岡多瓦中,也正有數架ms在飛快的接近!甚至有幾架已經接近了永恆號。但葛蒂.露距離他們的攻擊範圍還有段距離。就算是每一個駕駛員都把吃奶的力氣踩在了油門上,但眼看也已經趕不及救援了。
微笑,已經在蘇的臉上泛起。
正是這些駕駛員們拚命般的舉動,讓他再次肯定了這一點——拉克絲·克萊茵,果然,在永恆號上!
「可惜……來不及了……」他喃喃自語道。
可是,不管是他,還是永恆號,在這時都忽略了一艘戰艦——已經大破的,灰巖號!
**
「好極了!」
在之前的戰鬥中,因為措手不及的緣故,原本的炮手受傷了。現在灰巖號在這個位置上的,是臨時來頂替,在這方面也有不錯造詣的整備班班長克雷艾斯。
他不但喜歡串門,偶爾還會串崗。
索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發的看著自己的戀人。似乎要把他的面容銘刻在心底——
在如此危險的情況下,他卻露出了輕快的笑容,「為了射擊而停止了規避?那群nature太小瞧我了吧?就算我不是專業的……喂!丹特斯,麻煩你再撐一下了!」
素來溫和的舵手大聲回應了一聲。
「抱歉了艦長,雖然你可能不願意。但是,不能讓拉克絲小姐被擊墜!」
一顆彈丸從灰巖的電磁炮中射出,穿過了對它的速度來說微不足道的距離,撞在了葛蒂.露的艦首,在甲板上滑行一段距離之後,它在一處凸起上彈了起來,輕輕的劃過艦橋的一角,就消失在廣闊的宇宙中。
葛蒂.露的艦橋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口,但裡面大多數人因為蘇的要求,按照老習慣穿上了宇航服——而不是按照zaft的傳統只穿著軍裝——倒是安然無恙。
只有兩名沒有系安全帶的艦內人員慘叫著,隨著空氣被吸到了外界的真空裡去。
而坐在艦橋前方的炮術官,則被舷窗的碎片在面罩上砸出了一個缺口,於是他骨骼以外的組織全部被吸進了真空中。
可是,失去生命以前,他的手指終究還是按下了發射按鈕!
只是,葛蒂.露的艦身由於中彈傾斜了,所以兩門「gottfried」都沒能命中永恆,兩道光束徒勞的劃破了黑暗的背景,射向了無限遠的虛空之中,另外兩道卻恰好從灰巖號腹部的破口中鑽了進去,在其體內造成了巨大的爆炸。
布萊克被從艦長席上高高拋起,在天花板上撞了一下後又落在地板上。他勉力抬起臉,艦橋內已經沒有人還能站立,鮮血和煙霧的味道充斥著四周。
原本在他手邊的scroll——小黑也被炸得四分五裂。
他勉力扯動了一下嘴角,然後扯出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剛才的話,沒有來得及回答呢。
——我怕死的形象有那麼深入人心嗎?而且到底是哪裡看出來的啊?雖然在戰爭都已經到末尾了的時候再來陣亡實在是那個啥了一點,但是……
——你為我們找到了道路,這是應該償還你的。
至少,在那個世界……
在最後的最後,他想起了那個分道揚鑣的妻子,還有那個他本來覺得自己並不喜歡的孩子。
——真是的,那條道路也有一半是那個傢伙的啊!為什麼我得為這個死不可?迪蘭達爾,便宜你了……雖然我就沒有爭取過……
這也許,就是最大的遺憾了……
終於,多次受到重創的灰巖號艦身上產生了連鎖反應,多處爆炸。一朵朵絢爛的火花,彷彿是艦員們生命最後的絕唱。
儘管舵手丹特斯最後的動作,就是操縱著灰巖號向近在咫尺的敵艦撞過去,卻終究,沒能等到那個時候……
灰巖號,沉沒。
但下一刻,灰巖號因爆炸而四分五裂的艦身,也還是影響到了葛蒂.露。葛蒂.露終究無法在這樣近距離的爆炸中保持身形,很快就被蜂擁而來的ms群淹沒了……
幾乎是霎那之間,葛蒂.露也沉沒了……
**
「灰巖號……」拉克絲怔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當那並不漂亮的艦身在眼前碎裂的那一刻,眼淚潸然而下。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在她的前生,她並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但是……
這是她資助的第一艘戰艦。父親為她準備的第一份力量。他們也曾在宇宙的孤島中朝夕相處,鬧成一團。
布萊克……克雷艾斯……索菲……丹特斯……小黑……灰巖號上,一個個熟悉的,曾經抱有深切期望的面龐……
——這次,又是為了我……
「灰巖號……」基拉也在格納庫中有些驚呆了。
——終於,還是沒有來得及。想要出擊,也是需要時間的。
儘管現在就算是出擊,也什麼都做不了。但想起灰巖號上的那些人,想起他們曾經的救助之恩,還有那兩年間的相處,他還是閉了閉眼。
「怎麼會這樣……」
**
但是,就算是葛蒂.露沉沒了,也並不代表,戰鬥已經結束!
現在沒有人知道,那上面其實坐著敵軍的最高首領,但現在,復仇者也還是剩下了一個!
蜜莎駕駛著特別改造——以便讓她能夠得著腳踏板——的ndaggern,拚命向永恆衝去!
「是我殺了她,也是你殺了她!」她喃喃自語著,甜美的臉蛋已經被仇恨徹底扭曲。是佩琪的死,讓她找回了什麼叫做「自我」。所以……
「這是我還你的,佩琪!」她的眼神閃閃發亮。
但是,越是著急,卻越是徒勞無功!四架紫色的ms配合得天衣無縫,現在,她反而被推得離目標越來越遙遠!
——不行了!這樣下去的話……
焦躁的感情在心底不停的翻攪,蜜莎當機立斷的作出了決定,手指向自爆按鈕上按了下去!
倒數,十秒。
注意到敵人忽然遲滯的舉動,四月也敏銳的發現了對方的意圖。而這個距離下,永恆號雖然不是必死無疑,但倖存的可能性也相當低!
一向沉默的他沒有多話。只是一咬牙,立時就欺身向前,打算抱住ndaggern往遠處飛。
他的眼神也同樣發亮——那個給了他們「自我」的少女,為她付出生命,這也本來就是準備好了的事情!
然而……
就在這時,一架從岡多瓦開來的、外形有些奇特的扎古卻從旁邊橫插過來,搶先一步把四月的想法付諸實現。
接觸的瞬間,ndaggern用兩柄武士刀外形的破甲刀一上一下的插進了扎古的頭顱和腰部,但雙臂隨即被扎古箍住,兩架機體抱作一團遠離了永恆號。
「四月……這是?」坐在永恆號上,剛剛因為四月的行動而驚呼出聲的拉克絲也被這一幕驚呆了。
——這個是誰?
**
「拉克絲·克萊因!!」通訊中傳出的少女的聲音,充滿了不甘和仇恨。
但是,拉克絲已經沒有心思去注意這些了。
因為另一個驚呼聲,也從通訊中傳了過來……
「玖爾參議員!!」
「伊扎克!?」
於是,拉克絲也瞪大了眼,驚呼出聲。整個人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ndaggern爆炸了。
耀眼的白光,淹沒了所有人的視野……
「……伊扎克……怎麼會……」
拉克絲不由得呆住,在愣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頹然的坐了下去。
伊扎克……
然而,在白光散去後,一個形狀醜陋的飛行器卻居然飛了出來。然後……
「有我在,這種逞英雄的事可輪不到你來。」伊扎克洋洋得意的聲音,居然通過通訊傳了進來。拉克絲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是幻聽。但這個聲音,卻又是真真切切的……
「伊扎克?」拉克絲也不知道現在心裡面那複雜的感情是什麼了,她疑惑的、有些虛脫的確認了一句。
「我救你一次,記得啊!」聲音依然洋洋得意,伊扎克的影像出現在了通訊屏幕上。
——他當初從軍械庫搶來的是脈衝的試驗機,擁有核心飛梭的x101s扎古飛梭,原本是看中它有氘核光束供電系統,便於長途奔襲。但是此刻,卻是核心飛梭的功能救了他一次。
剛才把ndaggern推開後,他立刻使機身份離,讓核心飛梭脫離,飛了開來,居然從核爆中逃離了。
——因為沒有傳遞衝擊波的媒介,加上宇宙器本身具有相當強的抗輻射能力,核武器在太空中的殺傷範圍遠不及大氣層裡那麼大,當然用來打衛星則另當別論。
看見自己的反應能力和技巧都不下當年,伊扎克自然是高興得很,當下就忍不住誇耀起來。
誰料……
就在伊扎克準備接受感謝的時候……
「你以為現在你是什麼身份啊?知不知道你剛才做了什麼!?身為指揮官做這種蠢事,你的大腦裡塞滿了漿糊嗎?還是乾脆智商就停留在七歲?……」
一連串的喝罵聲卻從對面傳了過來,簡直是氣急敗壞。
說實話,伊扎克還從來都沒有見過拉克絲這麼失卻淑女風範的樣子呢……而且這樣罵人,顯然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這估計已經是她能說出的最惡毒的話了。
「喂喂!我救了你唉!」——怎麼我們反過來了啊?伊扎克鬱悶的喊到。
隨即,他就明白這理由了。
對面的聲音忽然就小了下去,沉寂了下來。另外幾個名字,被喃喃念出。
——五月,索菲……
「她只是太擔心了。而且……」接著,自由駕駛員的通訊也傳了過來。
「我知道!」恢復了本色,伊扎克強硬的頂了回去。
是的,我知道。
為什麼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還要有生命從這片宇宙逝去?
但不管怎麼說,這次是真的結束了吧……
**
是的,已經結束了。
至少已經告一段落。戰果在被統計,損失也在被統計。戴達羅斯基地被攻破,巨大毀滅性兵器——鎮魂曲本體被摧毀。
三國的聯軍,戴達羅斯最高軍事長官蘇·蘇,東亞宇宙軍的柳嘉明,奧布宇宙軍的吉納·隆德·薩哈克先後被確認戰死。
要說的話,戰果還是很豐富的。
其中,蘇的死亡是被抓獲的他的心腹格裡菲尼克確認的——他確認他在葛蒂.露上。這位艦長本來可以逃走,但是,卻因為想要接應在坑道中的蘇的副手易天海而錯失了逃跑時機。
至於蘇·蘇的副手易天海,卻也同時被確認陣亡了。
和傭兵叢雲駭同歸於盡。
根據露娜瑪麗亞·霍克的回憶,當時她摧毀了鎮魂曲,卻眼看就要被敵手所殺。這個時候,異端.藍卻趕到了。兩機在纏鬥中進入了另外的坑道。隨即……
和技術無關,對手似乎也知道大勢已去,徹底崩塌了那一大片的坑道,將他們埋在了下面。那樣的局面是無法生還的。
就連脈衝,也只是僥倖逃生……
但即使是脈衝生還,扎夫特這一次的損失也十分慘重。
前來助戰的大天使號沉沒,密涅瓦重傷,灰巖號也在戰爭後期沉沒了。進攻戴達羅斯的量產機也幾乎全軍覆沒。而即使是撇除那些還在不停增長的,計算出來的傷亡數字,知名的機師和精英小隊就損失不少……
銀色閃電及其小隊、歐奇斯、五月、布萊克小隊……重傷機體和機師就更多了。
若非蘇·蘇的最後一擊莫名暴露,只怕連永恆號也要沉沒。
而這場偷襲暴露的原因,也無可追尋了……
**
——如果算上對方的話,這場戰爭到底死了多少人?
伊扎克忍不住這麼想。
誰也不知道有多少機體和戰艦徹底的變成了虛無。這片宙域中剩下的如隕石一般毫無生機的殘骸,已經讓人觸目驚心。
原本密密麻麻填滿了戰場的戰艦和ms卻已經變得疏疏落落。稀疏的色彩讓活著的世界空曠寂寥。
而在各個地方,還有正在呻吟哀嚎,也許能夠治好、也許將留下殘疾、也許會重傷而死的無數傷員,正在等待命運的判決。
可是……
固然反抗勢力的主力都已經被摧毀,敵人在天空最後的基地也失去了憑依,戰爭卻依然還沒有結束。
——希望以後能夠輕鬆一點了吧!不要再有這種戰鬥了。
一向無所畏懼的伊扎克也不由得如此期盼。
這場戰爭,已經帶來了太多太多的悲哀。
所以現在……
哀傷的旋律正在這樣的戰場上飄揚迴盪。這是,悲哀的祈禱。
伊扎克恍然想起,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拉克絲用這樣的感情、語調唱歌了。
****
「寒冷徹骨的夜幕深處,你獨自入睡
祈禱的歌聲,彷彿一道微弱的光線
照亮了這片靜寂的原野
夢中見到的你
帶著孩子般的笑容
無比懷念,卻又如此遙遠,那是你我未來的約定——
我們一定能夠到達,那生機盎然的明天
即使現在的天空黯淡無光,我依然如此堅信
fields-of-hope,fields-of-hope
我誕生的日子,是你擁我入懷
那雙溫柔的手,我一直在不停的尋找
祈禱的歌聲,斷斷續續
悲傷而無償地延續著……
為了去向那生機盎然的明天
我能穿越所有的黑夜
因為,那是世上每個人,都將要去尋找的地方
現在,我只想用自己的胸口,將溫暖傳遞給你
為了那遙遠而令人懷念的,安詳與寧靜……
fields-of-hope
fields-of-hope
為了那遙遠而令人懷念的,約定的原野……
fields-of-hope……」
***
伊扎克駕駛剩下的駕駛艙返回了岡多瓦。
少年時,他不喜歡那樣柔軟緩慢的腔調,更喜歡慷慨激昂的進行曲。但經歷得越多,反而越是懷念。然後,認同曾經不以為然的那些評價。
——在這結束的一刻,希望死者能夠安息,生者帶著不曾斷絕的希望走下去。
——以後的世界,總會好一點的吧?
所以這首歌是……
對這裡,對這戰場上所有亡者的……
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