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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零六章 背道 文 / 落千水

    鎮魂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世界,也震驚了整個世界。

    每個人都知道,圍繞著這個造成了巨大屠殺的兵器,雙方必然會有一場慘烈的戰爭。而這場戰爭勝負,必然影響……不,決定世界的走向。

    只不過,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明白這一連串的事情到底算是怎麼回事。從奧布的討伐到這一步……

    怎麼發生的?

    但即使是弄不明白,也沒法不關注這場戰爭的結局。

    而當兩道光束交錯著劃過夜空時候,很多人都知道——戰爭,已經有了一個勝負。儘管這個勝負,未必盡如人意。

    **

    相比之下,雷米雷特的心態也許是最輕鬆的。儘管在得知結局的時候,心情也是說不出的複雜。

    「蘇敗了。」在辦公室中,他關掉了戰鬥影像。對著身邊凱特說道,「現在,真的是『退路』了。」

    最初到西歐的時候,抱持的就是這樣的想法——一旦調整者勝利的趨勢不可阻擋,那麼就給自然人尋找一條退路。

    而現在,當時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卻反而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至少你的決策沒有錯。」凱特平靜的說,「如果柯爾德沒有預料錯的話,plant現在的道路……至少在我們有生之年,我想他們是不會動歐亞的。歐亞,就是自然人的退路。而如果到我們死的時候都看不見轉機的話,就說明,這個世界的道路,已經決定了。不再是人力能夠更改的東西。」

    「是啊……」

    只是,真的甘心嗎?

    這條道路,終究只是無奈之下的選擇罷了。

    所以並非沒有其他期待的吧?

    雷米雷特從自己的辦公桌邊站起了身。

    縱然是慘烈的戰爭,但到了這個時候,調整者已經佔據了整片天空。在這片大地上,又還能做什麼呢?保住歐亞,這就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蘇,你太著急了。但是,也沒法不著急吧?

    於是最終,只能一聲歎息,如此而已。

    **

    「是我們輸了,嘉明……」東亞共和國。黑髮的女子低下了頭,撫摸著自己的結婚戒指。出於某種本能,她預感到了丈夫的死亡。甚至她知道,他就是帶著必死的心態前去的。

    雖然他沒有說,可她知道,他要為這個國家,最後做一次「劍」。

    一把必將斷折的劍。

    她不是不知道,當初那個黑髮的亞裔使者說那番話,到底是為了什麼。可她依然受到了觸動,因為那本來就是她一直都在思考的問題。

    這些年來,她一點點的看著,從曾經的滿腔熱血,到現在的無語凝咽。

    沒有辦法不思考。

    她腳下的這塊大地,已經經過了太多的劫難。曾經的輝煌就像夢幻一般遙不可及。一直以來,秉持著重振輝煌的夢想,她的丈夫和無數前輩捨生忘死,前赴後繼,卻一次次的陷入戰火的輪迴,讓這片大地越發殘破。

    為什麼?

    為什麼始終不能成功?

    她忍不住將思緒沿著歷史往回追溯——r.c.war中,統一了東亞的前輩們可曾想過,他們的後輩會唯大西洋聯邦馬首是瞻?

    當哥白尼的悲劇發生之後,藍色波斯菊那麼容易就建立了傀儡政府,僅僅是因為他們曾經以為的……當權的政客追求權力嗎?明明藍色波斯菊的力量在東亞是最薄弱的……

    東亞解放同盟勝利後,自然人們請求地球連和的承認,而現在這個政府的那些人,又那麼輕易的接受了蘇的挑動和幫助……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一直都期待、自豪的,這個國家的凝聚力,在慢慢減弱的緣故吧?

    這也許是歷史的必然,但多半也有別的原因。

    plant的自立之路,讓她覺得找到了答案。

    這個調整者國家的獨立之路上,看得最要緊的是尋找可以擔起重任的核心。然後用一切力量,將民心匯聚到核心的身上。此後,發展獨立的武裝,發展獨立的文化,作為輔助。

    可在東亞呢?

    那古老又輝煌的文明,早已經在a.d末年,重組戰爭之前就已經逐漸失落。他們邯鄲學步,學習那個時候的大西洋聯邦,等到統一了東亞,就只剩下了眼前的成功。

    原本支撐著這個民族,讓他們可以在身周劃下界限,使他們於世界各族中獨立的文化,還剩下幾人記得?

    此後,是不曾平息的動盪,連綿的戰亂……在遍地烽火、飢寒交迫之時,人們又能去信仰什麼?

    ——他們失去了原本可以用來凝聚民心的核心,又未能及時重新建立。

    然後,或者可以說……就成了惡性循環。

    於是,目標越來越遙遠,行事就只好越來越不擇手段。

    自然人把調整者當做了工具,利用了就放棄。最終,他們調整者又把自己的同類當做了工具。

    都已經退到了這一步,他們卻還是失敗!

    林雨欣想起了這些年看到的東西——越來越貧困破落的國家,失去了希望的民眾。麻木的眼神,襤褸的衣裳,面黃肌瘦的臉龐……

    還有菲。

    被親人拋棄,幾乎是被她帶大的菲。在她去月球前,她見了她最後一面。那時的心酸到現在也無法忘記——

    為了那個夢想,壓抑自己的感情、折損自己的壽命。她連自己有了愛情都不知道啊!

    林雨欣重新抬起頭來遙望星空。

    「嘉明,我該支持你的。哪怕你已經退過了底線。可只要能成功的話……我甚至不想去想,用那樣的手段建立起來的國家會如何對待自己的民眾……但現在,我們輸了。我怎麼能再讓我們最後的同類,讓我們的民眾,繼續為那個虛無飄渺的夢想買單?國家不是為了那樣的理想而存在的……」

    喃喃自語著,她又想起了那遙遠的過去。

    在那一天,她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調整者少女——她也是。嘉明也還有滿身的刺。

    那一天,他們都懵懵懂懂。但現在……

    現在回想起來,在那個女孩眼中看見的,竟然是——懷念。

    純真的懷念。

    ——局勢已經無可挽回。

    哪怕是東亞以殘破之軀,用人海來對抗zaft,最終得益的也絕對不會是東亞。何況現在……還有幾個人願意繼續那令人絕望的戰爭?

    而且,他們這些調整者,不管這個國家變得怎麼樣,在這個國家都已經敗北了。沒有可能回到人群中去,只能在新政府裡被一個個打殺。

    所以……

    「對不起,我終究還是要違背你的意願……」

    站在陽台上,她的眼神漸漸的堅定了起來。

    「所以,就算是被稱作叛徒……」

    就算是被萬人唾罵。

    ——她想給這塊大地和平與安寧,想讓菲那樣的悲劇不再重演……

    她只能選另一條路。

    **

    「是我們敗了……」幾乎同一時間,在奧布,高傲的黑髮女子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歎。

    不管是運氣還是別的什麼,鎮魂曲居然一開始就被發現了。但這就奠定了現在的敗局。用武力來決定最後的勝負,而plant取得了勝利。

    就是這樣。

    甚至她的手中,還有一份別的東西——她的雙胞胎弟弟,吉納的陣亡通知。

    ——奧布的另一個支柱,也已經失去。

    所以到了現在,是必須要做一個決定的時候了。畢竟,不管扎夫特在這一仗打得多麼慘烈,他們現在集中在卡潘塔利亞的艦隊,就已經足以對付奧布。

    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再是他們現有的武力能解決的東西。

    「蜜娜大人。」貝拉推門走了進來。

    薩哈克在地面的宅邸,秉持了蜜娜一向的風格。但原本低調卻又奢華的黑色,此刻已經染上了別樣的色彩。

    ——當貝拉看見難掩哀傷的蜜娜,沒法不那麼覺得。

    這一次,蜜娜無心去糾正她的稱呼。而她也看見,在貝拉的眉眼之中也滿是憂色。

    「……以鎮魂曲的名義,他們不會放過大西洋聯邦的。當然,也不會放過我們。」頓了一頓之後,蜜娜忽然挑起了一個美艷逼人的笑容,緩緩說道。

    「……是。」沉默了一會兒,貝拉還是承認了這一點。

    「而就算是東亞,現在也無力再戰。就不要說其他國家了。所以可以說,其實蘇這一敗,不僅僅是天空,地球也算是掌握在了調整者的手中。」

    ……是的。

    貝拉依然同意這個判斷,這次,卻沒有應答出聲。

    現在想起來,羅德·加百列製造了機會,卻也毀了一切。為了大西洋聯邦軍和logos,他破壞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但是……

    「總還要努力。就算是最糟糕的局面……」

    蜜娜打斷了她,「貝拉,還記得當初我選你的原因嗎?」

    ——因為我有類似的氣質、身高,五官也有點類似。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

    「因為我想要守護奧布的心願。」

    「很好,那麼現在應該怎麼守護奧布?」

    「……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答案是肯定的。但是現在,有什麼資源可以利用?

    「果然。」蜜娜一笑,「答案很標準,但是你還沒有找到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

    於是貝拉有些赧然,「抱歉。」

    「沒有什麼可抱歉的。」蜜娜歎息了一聲,「可以利用的地方其實不少。但都是些小地方。真正能決定勝負的地方到底還是戰場。但可惜,至少這一次,我們是敗了……」

    蜜娜站起了身,「嘛!願賭服輸。我蜜娜也不是不能認輸的人。」

    ——奧布這個國家太小太小了。根本就沒有多少縱橫的餘地。然而,這是「國家」。就算她是調整者,也把這個國家當作了一生的責任。那麼現在,也為這個國家,盡最後一份力吧!

    當天,在和貝拉·羅納一番長談之後,蜜娜·隆德·薩哈克返回了天之御柱。

    她不知道的是,在大洋洲聯合的另一邊,同樣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另一個調整者女性,同樣以「國家」的名義,做出了和她近乎完全相反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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