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格蕾絲住在一起,倒也清靜,轉眼過了十幾天。
我天天想著雅葛斯,日子真難過。雅葛斯賞給我的衣飾格蕾絲強行讓我穿戴起來,至於他賞來的其他東西,那些書我看不懂,寶劍我暫時用不上,也放在了一邊,那張琴我順手丟在了格蕾絲的櫃子裡,格蕾絲甚至沒有看到這琴什麼模樣,她根本不知道雅葛斯給了我一張琴。那天頒賞的人來的時候,格蕾絲剛好不在。
白天我有時候玩玩電腦,格蕾絲對我的電腦興趣很大,總是纏著我教她玩電腦,我只好教她幾手,幸好她不認識漢字,否則她要是看到我在電腦上寫的那些日記,不是太讓我不好意思了嗎?
晚上的時候趁格蕾絲睡著了,我偷偷地打開我的電腦,翻看雅葛斯的照片,我真的很想他。我當然也想我的家,我把家裡人的照片也翻出來看,我很可能是回不去了,宇宙的蟲洞是不可能老是朝一個時空裡開的,就算蟲洞再次為我打開也不見得會送我回去,說不定又把我送到另外一個時空那不是更糟?我好容易適應了這裡,學會了這裡的語言,也交上了朋友,甚至於掙到了錢,出了名,又讓我換個地方?那還不如讓我留在這裡呢!何況這裡還有我念念不忘魂裡夢裡都在掛念的雅葛斯,這個人真是怪怪的,年紀輕輕,年青人喜歡的他好像都不喜歡,不過對我來說,他越這樣越有一種神秘的魅力。
這天,格蕾絲告訴我,渥裡斯請她去參加一個宴會,她要我同他一起去。說真的,我很討厭渥裡斯這個人,因為他討厭雅葛斯。一個討厭雅葛斯的人說什麼也不可能得到我的欣賞。
格蕾絲說她其實也不想去,可是渥裡斯到底也是她的哥哥,而且平常也對她不錯,她不能太掃他的面子,而且她其他的哥哥可能也會去,她想我陪她一起去,問我願意不願意。我一來想知道渥裡斯這麼討厭雅葛斯到底有什麼原因,二來我天性好動,要我老呆在房間裡我也受不了,說不定見到渥裡斯他們就有騎馬玩的機會了,那就一同出去玩玩吧,為了能夠騎馬,我特地穿上了我剛來蒂山時穿的那套衣褲。
剛剛進入渥裡斯的府第,我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渥裡斯在騎馬,他的另一個兄弟齊格斯在旁邊看著。這兩個人我在那次歡迎會上都見過,還跟他們說過客套話。齊格斯不是斯瑞德想讓他取代雅葛斯太子地位的那位王子嗎?怎麼他也在,他和渥裡斯走得這麼近,一鼻孔出氣,難道想對雅葛斯不利?
渥裡斯穿著一身白色鑲著珠玉的華貴衣服騎在一匹白色的馬上正在那條長長的跑馬道上飛馳!就人論人說,他可比雅葛斯帥多了,也要高大些,他的皮膚象白玉一樣,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那種類型的人,雅葛斯的皮膚要黑得多,大概是在軍隊裡呆多了,依我父親的說法是雅葛斯的皮膚那是軍人的皮膚,渥裡斯的皮膚是奶油小生的皮膚。
渥裡斯的馬是匹高大的純白色的馬,真是人漂亮馬也漂亮,看著好舒服!雅葛斯騎的是一匹叫「紅雪」的棗紅馬,為什麼雅葛斯不騎白馬?我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奇怪,怎麼會有這念頭,雅葛斯騎什麼顏色的馬很要緊嗎?
渥裡斯看到了我,打馬回來,他騎到我的面前來,跳下馬,對我說:「鳳儀姑娘,你穿這身服裝是不是想騎馬?」
哇,渥裡斯,你真懂我的心思,你太好了!他一句話,讓我對他的不滿大打折扣,這人很好嘛。
他把馬韁交給我,齊格斯說:「鳳儀姑娘你還是小心一點兒好,這馬有些野。」
我說:「我不怕的。」好久沒騎馬了,有機會騎這匹好馬,散散筋骨,為什麼要錯過機會?
我正想上馬,從屋裡出來了幾個人,都是雅葛斯的兄弟們,雅葛斯的胞弟約克斯居然也在其中,他哥哥和渥裡斯他們不和,他怎麼會混在他們中間?是出於禮貌嗎?還是看見雅葛斯有危機,想腳踏兩條船?
格蕾絲說:「我也想騎馬。鳳儀姐姐,你說過要教我,可不能夠失信於人。我們這兒的人最講信用。」
我說:「好,我現在就教你。」我打的算盤是:我一個女子混在一群男孩子當中,多半會引來些閒言碎語,如果格蕾絲跟我在一起就不怕別人說了,而且格蕾絲是他們的姐妹,有她在,我和那些男孩子也更方便相處些,反正見不到雅葛斯,跟這些男孩子出去玩玩也不錯呀,其實就算見了雅葛斯,難道他會陪我玩嗎?一定不會的。
我把馬牽到一邊的台階下,讓格蕾絲站到台階上,這樣才好爬上馬背,沒馬蹬子,要上馬就得按著馬背往上跳,雖然我能夠做到這點,格蕾絲卻不行。
齊格斯說:「格蕾絲,你學什麼騎馬?一個女孩子,學這些東西幹什麼?」
格蕾絲說:「你們都會騎馬,鳳儀姐姐也會。我為什麼不能學?」
渥裡斯說:「她愛學就讓她學吧。其實女孩子騎在馬上也頂好看的。別那麼死講究。」
齊格斯說:「鳳儀又不是蒂山人。他們中國的女孩子願意學騎馬那是他們的事,可是我們蒂山的女子學騎馬實在有些不成體統,再說騎馬也很危險,你的那匹馬也有些野。」
渥裡斯說:「我那匹馬野就換一匹好了。反正我贊成格蕾絲學騎馬。」
我說:「格蕾絲自己願意學習,你干涉別人什麼啊。要不這樣,咱們來個民主投票。」
齊格斯說:「民主投票?」
我說:「是啊。贊成格蕾絲學騎馬的舉左手,不贊成的舉右手。這兒包括我和格蕾絲在內一共十五個人,大家都舉手,看看反對和贊成各有多少?贊成的多,格蕾絲就跟我學習騎馬,反對的多,格蕾絲就不學。格蕾絲,你自己也算一票。這樣行不行啊?」
雅葛斯的小弟賀利斯說:「好啊好啊,我贊成。大家投票。」
渥裡斯笑道:「好啊,就這樣投票。我可是要舉左手的。」他先舉手了,賀利斯也趕緊舉手,約克斯第三個舉,他們三個都舉了左手。齊格斯好像很生氣,他舉了右手。大家似乎都覺得這樣很好玩,紛紛舉手,我當然是舉了左手,格蕾斯卻不敢舉手。
我數了數,除開格蕾絲沒有舉手外,另外包括我在內的十四個人居然是七票對七票,我趕快對格蕾絲說:「你快舉左手啊,這樣八票對七票,我們就贏了。別猶豫啊。」格蕾絲猶猶豫豫地舉了左手,我趕快說:「行啦,八票對七票。少數服從多數,現在沒有人反對了吧。」
格蕾絲贏得了學騎馬的權力,我本來以為齊格斯輸了一定不高興,可是事實卻不是這樣,他好像覺得很好玩,居然興致勃勃地在一旁指點格蕾絲如何控制馬兒,對剛才的失敗一點兒沒放在心上。
格蕾絲學了一下午的騎馬,真正指點她的其實不是我了,而是渥裡斯和齊格斯,包括約克斯他們幾個了,因為我的騎術其實遠不如他們。
學完了,大家又去跳舞唱歌,我還是不肯跳那交誼舞,我只想跟雅葛斯跳,可是他不在這兒,於是他們又叫我獨舞,我是很喜歡歌舞的,於是欣然從命。這次伴奏的居然是渥裡斯和齊格斯,他們各給我奏了一段,想不到他們兩人的琴也彈得不錯。酒宴之間,大家談論一些有趣的話題,什麼珍珠河上有人用奇怪的方法捉了魚啦,什麼海裡的潮水捲上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啦,誰追求誰惹麻煩啦,諸如此類的,但誰也不涉及他們兄弟之間的糾紛和軍國大事之類比較嚴肅的問題。
渥裡斯和齊格斯根本就不討厭,其實他們還蠻可愛的。至少他們倆不像雅葛斯那麼不可捉摸,他們倆對我也好,尤其是那個渥裡斯,他簡直好得有些慇勤了,無論我說的話有理沒理,他基本上都投票贊成,我暗暗好笑。
啊,這些日子就這麼過去了。隔三差五的,渥裡斯和齊格斯,有時候也有約克斯,他們都約我出去騎馬,我每次都把格蕾絲帶上。起先,我們只在城裡騎,沒多久就「心向高遠」,在城裡騎沒意思了,要騎到城外去,搞些什麼探索發現節目,看看珍珠河水到底從哪來的。珍珠河就是那條把迪甘分成兩半的河流,也是迪甘城的生命之水,全城人都靠這條河水生活。我們順著河流騎了半天,天快黑了,只好打道回府。
沒能去珍珠河上游,那麼去珍珠河下游也不錯。珍珠河有一條支流,叫什麼桃花河,桃花河兩岸種了很多桃樹,直通一個叫星星湖的大湖,星星湖邊還有一塊紅色的象月牙一樣的大石頭,他們叫它月亮石。可惜現在是秋天,桃花沒開,我想要是現在是春天,那時候落英繽紛,豈不像桃花源一樣美?不過秋天的風景還是很美的,啊,真有趣,要是雅葛斯能陪我來玩那多好?
最遠的一次,我們去了海邊,整整花了一天的時間,格蕾絲說,她以前也去過海邊,坐車來回要兩三天,騎馬快多了,早上去,晚上就回來了。海邊的景色真美,海天一色,海風拂面,清爽極了,那些奇形怪狀的大石頭,有的像人,有的象怪獸,也有的象城牆,各色各樣,我和格蕾絲在海邊拾了好多貝殼海螺,赤著腳踩在沙灘上,真舒服。
那個斯瑞德國王這段日子也不知道怎麼的,好像對他的幾個兒子女兒和我玩耍完全放任不理,一點兒沒加干涉。
我們在城外騎馬,也經過軍營,可是渥裡斯和齊格斯都不願意進軍營,約克斯好像想去,卻不敢開口,我明知雅葛斯就在裡面,卻不好意思要求要進去看看他,他呢?他是不是應該知道我在外面,為什麼也不出來看看我?怎麼老是對我這樣淡淡的樣子?
渥裡斯和齊格斯還喜歡打獵,我不願意跟他們一起打獵,這很殘忍,可是他們卻好說歹說地把我「逼」去了,我們在山上看見雅葛斯的軍營裡正在搞訓練,我遠遠地看見了雅葛斯的身影,可是他看見了我嗎?
我明顯地感到渥裡斯對我的好感,我也感到齊格斯對我有分寸的親切,可是他們倆都和雅葛斯有矛盾,我不由自主地和他們保持著距離,為了雅葛斯,我不能夠和他們走得太近。可是跟他們在一起,真的很好玩。誰叫我見不到雅葛斯,誰叫雅葛斯對我不近不遠的?
從軍營前打獵回來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如果我愛上渥裡斯算不算得上是移情別戀,朝三暮四,不是吧?我對雅葛斯一直都是在單相思,我們倆並無山盟海誓,甚至於連互訴衷腸都沒有,能夠說得上我是背叛他嗎?算不上吧?而且他一直對我淡淡的,他既然不喜歡我,難道我就不能夠喜歡別人?這個世界上難道只有他一個男人?想是這麼想,可是我心裡仍然放不下他,難道我僅僅因為賭氣就要離開這個我牽腸掛肚的人而去跟一個我雖然不討厭也說不上多麼喜歡的人好嗎?這不太輕浮了,輕率了?無論如何,我得再見見他再說。
冬天到了。
這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小雪,格蕾絲被孟茜琪絲王后召入內宮,讓她陪伴,我一個人睡了一晚。
早晨,格蕾絲回來了,告訴我,出大事了,迪倫人進攻蒂山東部的幾個城市,蒂山已經丟了兩座城,迪倫還出動了海軍,蒂山的海軍打了敗仗。斯瑞德國王連夜把他的幾個大臣叫了進去,雅葛斯也回宮了。
雅葛斯回宮了,那麼格蕾絲見著他了?我忙問:「你見著你哥哥了?」
格蕾絲說:「沒有說幾句話。他和父王爭執起來了。」
我問:「為什麼會爭執?」
格蕾絲說:「父王要他重組海軍再戰,可是哥哥卻要動用陸軍,他不讓海軍離開港口。」
我問:「為什麼?」
格蕾絲說:「哥哥說,海軍新敗,士氣低落。再加上敵人的戰艦比我們多幾倍,再戰勝利的機會也小,弄不好有全軍覆沒的可能。但是如果用陸軍騎兵去奔襲迪倫的海軍港口,就會逼得迪倫人自己撤軍,海軍一撤,陸軍失去援助,也不會單獨行動,他們自然就會撤軍回去。哥哥還說,現在是冬天,迪倫人遠道而來,給養補給困難,誰也不會孤注一擲地冒進。所以他堅決不同意再次進行海戰。」
我說:「你哥哥的看法很對呀,你父親為什麼不聽他的呢?」
格蕾絲說:「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好著急。」
我問:「你哥哥現在還在宮裡嗎?」
格蕾絲說:「還沒有最後定下作戰方案,他應該還在。你是不是很想見他?」
我說:「這還用說嗎?我好幾個月都沒有見到他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格蕾絲說:「他好像瘦了些。其他的沒有什麼大變。我現在帶你去見他。」
我跟著格蕾絲走進了蒂山王宮的正殿。
格蕾絲的住處離蒂山王宮正殿還有一兩里路,我從來沒有到那裡去過,我知道孟茜琪絲王后不喜歡我,斯瑞德國王我又不敢見他,所以一直迴避著。一路上看見很多手執武器的士兵,氣氛顯得很緊張。
格蕾絲帶我在正殿旁的靜室裡休息,等待他們出來。她也顯得很焦躁,對我說:「他們已經商議了一晚上了,怎麼還沒決定下來呢?」
我問:「除了你父親和你大哥之外還有哪些人在裡面商議?」
格蕾絲說:「我二哥(渥裡斯)三哥(約克斯)四哥(齊格斯)都在,還有四哥的舅舅左大將軍隆比得,齊力克的父親右大將軍薩爾薩斯,海軍元帥犖盧安,托弗斯的父親內政大臣尼克薩,卡洛斯的父親宰相丘比克,還有西菲兒的伯父財政大臣兼近衛軍統領克亞威,軍政大臣蘇滋能,還有些人我也記不起來了。我父親把國家所有的重臣都叫了來,商議了一晚上。」
這些人的名字我大都聽過,我甚至曾經去他們家裡赴過宴,但是我對他們的印象並不深,我又沒有跟他們有什麼太多的接觸,可是我想這一次斯瑞德把這麼多重要大臣全部叫來商議,顯然事情很危急了。其實照我看來,雅葛斯的見解很正確,為什麼始終遲遲不決呢,軍政事急,多一分遲疑多一分危險。
我和格蕾絲在靜室裡等了很久,天又快黑了,我實在忍不住,問格蕾絲:「他們連晚飯都不吃嗎?」
格蕾絲說:「我去看看。我讓哥哥出來一下,他真不像話,說走就走,一連幾個月,連個信也不捎。你對他牽腸掛肚,他卻這樣對你,太沒人情味了。如果他不出來,我就拉他出來。」
格蕾絲走了,我呆在靜室裡,心裡七上八下,雅葛斯會不會來?蒂山的危機會不會讓雅葛斯受什麼傷害?
我聽到了腳步聲,不由自主地竄---對,是竄到門口,我終於看見雅葛斯了,只有他一個人,格蕾絲沒有跟他在一起。
幾個月不見,他明顯地瘦了些,眼圈也是紅的,顯然沒有休息好,他穿著一件黑色的皮甲,正是我初見他時他所穿的那件。
我情不自禁地向他跑去,雅葛斯看到我,也顯得很開心,快步向我走來,我們倆近只一尺,不知為什麼同時停下腳步。
雅葛斯打量著我:「幾個月不見,你越來越白晰漂亮了。」
這是什麼話?我說:「你倒是瘦了些。」
雅葛斯說:「我整天不離軍營,當然沒有你自在瀟灑,養尊處優。我送你的琴呢?你從來就沒有彈過?」
我說:「這琴不是賞給我的嗎?什麼時候說是送給我的?」
雅葛斯的語氣中微有怒意:「你天天和渥裡斯齊格斯他們一起出去騎馬玩耍,自然沒有時間彈琴對嗎?那琴你早就不知道扔哪兒去了,對不對?」
奇怪,你在軍營裡,幾個月不回來,我的事情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我分辯說:「誰說我天天都出去騎馬了?要好幾天才去一次,每次都有格蕾絲作伴,而且每次出去至少也有六七個人!我在這兒多悶哪,又見不到你!你像煙霧似的,說散了就散了,連個信也不給我捎,明明就只有二三十里路,卻搞得像萬水千山似的。」我話一出口就嚇了一跳,我有什麼資格斥責他呢?他會不會更生氣?從此不理我?
雅葛斯聽我如此激動地分辯,反而笑了,他的話音突然柔和起來:「是我不好,沒有來看你,讓你悶著了。別生氣。明天我又要走了,這次算我們道別吧!說不定是永別!」
什麼?道別?永別?我問:「怎麼回事?」
雅葛斯說:「哼,父王說我膽小懦弱,不敢帶領海軍去與迪倫決戰,好!那我就帶領海軍與迪倫決戰吧!只是這一戰,十有**,我回不來了。鳳儀,如果我真的回不來……」
我越聽越驚,忙說:「不會的,你戰無不勝。迪倫人怎麼能是你的對手?」
雅葛斯笑道:「我又不是神仙,難道我真的無所不能?什麼百戰百勝,那是在實力相當的情況下,只要你應付得法,你當然可以勝利。可是蒂山的海軍和迪倫的海軍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實力相差太遠。我要對付迪倫,永遠不會動用海軍,那根本就是在自殺!」
我說:「難道你沒有應付的法子嗎?你父親太過份了!」
雅葛斯淡然一笑:「誰叫我生在這樣的家庭裡呢?他不過份。我請求他給我五千陸軍作為配合,這是我唯一的生路了。鳳儀,你怪我上次沒有跟你道別,這次我鄭重地跟你道別,希望我們還能夠再見。」他轉身要走,「你就這麼走了?」我身不由己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他回頭一笑:「你對我的一番好意,我心領了,謝謝你。如果我死了,你就當是做了一個夢吧!」
我把頭靠在他的肩膀,抬頭看他:「你帶我去,我跟你一起!」
雅葛斯似乎對我的主動依靠著他的肩膀的行為有些吃驚,眼光裡閃過了一絲訝色,他們蒂山人會不會認為我的行動輕浮?蒂山的女孩子是不會做出這種動作的,雖然在我們中國當代的年輕人當中比這更進一步的行為都有,我的行為在那些年輕人眼裡簡直就是不入流的小兒科行為。
他用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肩頭,我閉上眼,感受他的氣息,享受這一份難得的溫存。他說:「不要讓別人看見了。我們這個樣子落到別人眼裡,他們會認為你不守禮儀,會羞辱你的。」他輕輕推開我:「傻妹妹,我又想說你了。你怎麼能跟我去呢?戰場上什麼事情都會出現,到時候我照顧不了你。雖然你會武藝,但是你沒有實戰經驗,到戰場上去很危險。這次你無論如何不可任性,你呆在迪甘,聽我的消息。我不會認輸的,無論如何,沒有看到我的屍體,你別當我死了。其實……」他笑了笑:「就算你看到我的屍體,那也可能是假的。說不定我會起死回生呢!」
我把我的護身符拿給他:「我姥爺說過:君子無故,玉不去身。這是我的玉質護身符,你帶著它,希望能夠給你帶來好運。千萬要帶好它。」我心想:但願你能夠睹物思人,時時想著我。雅葛斯笑了笑,接過護身符,放在懷裡:「你放心,我會好好收著。」
格蕾絲出現在門口,雅葛斯說:「格蕾絲,好好照顧鳳儀,看好她。不要讓她離開迪甘城。我走了。」他轉身便走,我很想再留住他,可是這次他走得很快,連頭也不回,他真的不打算再回來看我了。
我迷迷茫茫地跟著格蕾絲回到她的房間裡,我真蠢,居然把雅葛斯送我的琴隨手扔在櫃子裡,一點兒沒有放在心上。
一回到房間,我就去櫃子裡拿出了那張琴,格蕾絲吃驚地說:「這是我哥哥那張琴哪!他把自己的琴送給你了?什麼時候送你的?我怎麼不知道?」
這張琴是雅葛斯的?都怪我,漫不經心地扔在一邊,為什麼雅葛斯不說清楚?他是不是知道我和渥裡斯他們一塊兒去騎馬,心裡不高興,不願意回來看我?這麼說來,這都怪我了?
雅葛斯雖然沒有說過他是不是喜歡我的話,可是我還是很高興的,他對我和渥裡斯他們在一起很不高興,是不是因為他妒忌?他的言語間流露出他心裡是看重我的,這真是太好了。可是我一想到雅葛斯將要去進行危險的出征,生死難料,我就坐臥難安,雅葛斯不准我跟他去,我可以偷偷地跟去,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總不能明知他陷在危險的境地裡卻置身事外,雖然我仍然相信他可以化險為夷,對,我偷偷地跟去!
第二天,雅葛斯他們真的出征了,我混在人群中遠遠地向他送別,他看到了我,向我揮手,他走了,他再也沒有回頭來看我,每一次雅葛斯向我道別的時候我從來就看不到他的依依之情,他總是一走就不再回頭!
我依依不捨,雅葛斯,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等你!無論多久!為了能夠等到你回來,我寧願用一生一世等待!
渥裡斯他們仍然邀請我去騎馬,可是我再也不去了,雅葛斯會不高興的,只有這一個理由就夠了,我寧願關在房間裡,我寧願在格蕾絲的房間裡彈琴,這是雅葛斯的琴,琴上有他的氣息,我只能藉著琴聲來表達對他的思念。
我很想偷偷地跟去,可是格蕾絲得到了雅葛斯的特別叮囑,把我看得很牢,幾乎是和我形影不離,晚上睡覺她都要讓人守夜,怕自己睡著了我溜了,不讓我有機會逃走,好吧,我聽聽消息再說。
一連過了好幾天,我天天度日如年,天天思念雅葛斯,他只要略微表現出對我的一絲牽掛就讓我為他神魂顛倒,真見鬼,他哪兒來這麼大的魅力?
這天傍晚,格蕾斯去洗澡了,我一個人呆在她的房間裡。渥裡斯居然又來約我騎馬,我不想再見他,他卻硬闖進來,我只好見了他。
渥裡斯說:「雅葛斯跟你說了什麼?他一見你你就不願意見我們了?」
我說:「我不舒服。」
渥裡斯說:「你會不舒服?我告訴你吧,雅葛斯一定回不來了,你就別想他了。」
我大吃一驚:「你說什麼?誰說雅葛斯回不來了?」
渥裡斯說:「那天我們商議了一天一夜,他始終反對動用海軍。我就告訴他說你這個膽小鬼,不敢打海仗就不打了,何必找出些亂七八糟的理由?他很生氣,當時就同意願意親自帶海軍去。其實父王和大臣們都看好他,他是最會打仗的,士兵們也最服他,他主動請纓,正合父王的意思。他這個人,野心勃勃,很聰明很自負甚至很狂妄,又天生有些冒險精神,他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老,他願意去挑戰極限,而且往往取得成功,可是他忘了人力有時而窮。其實我也知道這個時候確實不應該動用海軍,不過送死的是他不是我。他根本不可能用海軍創造出什麼奇跡來。他死了最好,他一旦死了,約克斯根本不必介意,老三的才幹和雅葛斯比起來簡直天差地遠,不在一個檔次上,那個瘋女人孟茜琪絲幾乎把所有的優點都給了雅葛斯,她的二兒子分不到多少優點了。孟茜琪絲一旦沒了雅葛斯,她就什麼都沒了,宮裡面沒一個人喜歡她。她的哥哥大利得原也不怎麼喜歡這個妹妹,他更喜歡雅葛斯這個侄兒,我不能不說雅葛斯很會討人的歡心,好像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歡他似的,連你這個陌生人都不例外。我父親容忍那瘋女人這麼多年,大部都是因為他的原因。如果雅葛斯死了,我父王主動把格蕾絲許給大利得的兒子,再給點賄賂,他就不會再支持孟茜琪絲,那瘋女人再也當不成王后,齊格斯的母親妮英瑪正好繼任王后,齊格斯就可以當太子。我的母親阿菲爾也少受些氣。」
我越聽越氣,越聽越急,又隱隱為雅葛斯驕傲,這個對雅葛斯充滿忌恨的兄弟說話之間對雅葛斯也有一份欽佩之情。他接下來說的話簡直讓我氣炸了肺!哪有這樣說自己兄弟的?
渥裡斯說:「你也別把雅葛斯想像得那麼好,你知道為什麼他會對女人淡淡的嗎?」
「為什麼?」我忙問,雖然我認為渥裡斯的話不一定可靠。
渥裡斯說:「上上下下都傳說,他不喜歡其他女人,因為他喜歡的女人是孟茜琪絲,有人好幾次看到半夜三更雅葛斯從他母親的房間裡鬼鬼祟祟地溜出來。他不喜歡女人是因為他喜歡男人,他的愛情對象是諾威斯。他是個心理生理都不正常的人!」
我再也忍受不住:「渥裡斯,你放屁!你給我滾出去!你怎麼可以這樣詆毀你哥哥的名聲?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還是我在來到蒂山之後頭一次罵人!我才不相信渥裡斯的鬼話呢!這怎麼可能?
渥裡斯似乎要硬皮到底了,堅決不走,他說:「雅葛斯肯定回不來了,你跟了我吧,我一定稟明父王,明媒正娶,不會委屈你。鳳儀,我很喜歡你的,你有才氣,又很野氣,很傲氣,我喜歡你的野氣和傲氣。說不定雅葛斯喜歡的也正是你的野氣和傲氣。」
我忍無可忍,說:「好,那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野氣和傲氣!」我一拳向渥裡斯打去,渥裡斯伸手來托,我收回拳頭,改拳為掌劈在他的胸口,這一下一定讓他很痛。我和渥裡斯就在格蕾絲的房間打了起來。
渥裡斯不是我的對手,我很快制服了他,我找了根繩子把他給綁了起來,捆成一個粽子樣。
渥裡斯大概想不到他會被我弄成這樣,叫也不叫,任我擺佈,可是我把他捆起來了又能怎麼樣?難道我能殺了他麼?我把他丟在床前,正在這時格蕾絲回來了,她吃驚地看著我們倆。
渥裡斯說:「格蕾絲,你放了我。」
格蕾絲笑了:「你說了我哥什麼壞話嗎?被鳳儀姐姐捆起來了?」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街上有信使的呼喊聲:「戰報!戰報!閒人讓開!」我連忙用刀割開渥裡斯的捆綁,對他說:「你快去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渥裡斯說:「一定是雅葛斯陣亡的消息。」
格蕾絲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去打聽。」我和格蕾絲扔下渥裡斯,一起跑出房間。
格蕾絲帶我進入大殿,殿裡已經亂成一團,聚集了幾百號人,除了國王王后諸王子公主諸妃和大臣外,還有不少將士們的家屬,他們是被特許前來的。格蕾絲擠到了國王身邊,我留在大殿角落裡。
信使傳來雅葛斯的消息,簡直令我肝腸寸斷,渥裡斯的話居然應驗了,他雖然不是陣亡也差不多,他失蹤了!士兵們反反覆覆地在戰場上搜尋了好幾遍都找不到他。在戰場上失蹤,和死亡又有多大的區別呢?
信使說雅葛斯根本沒有動用海軍,他帶領海軍一離開迪甘海港就把海軍帶入另一個港口,不准他們離開港口一步,就算是迪倫人上門挑戰也不許應戰,他說他不願意讓海軍將士們白白送命,更不願意讓將士們的家人為他們流淚。他只帶著五千陸軍去襲擊了迪倫人的港口,燒掉了迪倫人的全部糧草和軍需品及一些停泊在港口中的運輸船,到底還是按照雅葛斯先前的佈置做了。
可是這五千陸軍不是騎兵,雅葛斯最先計劃的是用騎兵突襲。在蒂山軍隊襲擊得手之後,撤退時迪倫人追了上來,雅葛斯利用地形之利伏擊了迪倫人,以少勝多,迪倫人損失過萬,連他們的將軍也被雅葛斯親手殺死,嚇得他們再也不敢來追。但是得勝之後清點人數,竟然找不到雅葛斯,戰場上混亂一片,誰也不知道雅葛斯去了哪兒,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蒂山軍隊現在在托弗斯的帶領之下,還在前方搜尋雅葛斯,沒有找到雅葛斯,他們誰也不願意回來。
信使還說,迪倫的海軍被抄了老巢,因為補給困難,就撤兵回去了,陸軍也沒膽敢孤軍深入,留在了兩國邊境。兩國之間暫時不會有戰事了。雅葛斯的作戰方略基本上達到了戰略目的。
渥裡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邊,他說:「雅葛斯失蹤?我看他是給人砍成肉醬,認不出來了吧!」我悲痛狂怒之下反手就給他一個耳光,把他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爬起來,說:「你,你又打我!」
我說:「如果你敢再提雅葛斯一個死字,我還要打你!我的下手會更狠!」渥裡斯似乎自知有錯,沒有再說。他做了個鬼臉,向國王身邊擠了過去,與自己的母親阿菲爾站在一起。由於我們身處角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意信使和國王,沒人注意到我們的爭鬥。
齊格斯和他的母親妮英瑪一直站在斯瑞德國王的身邊。其實我平常對齊格斯挺有好感的,不僅是他平常對我挺好,更重要的是他為人比渥裡斯沉穩,不像渥裡斯那樣刻意討我歡心,而是有分寸的和我說話,而且他也不像渥裡斯那麼尖刻,他從來沒有說過雅葛斯一句壞話!事實上他也沒有說過任何人一句壞話,這人像雅葛斯一樣難測心思,誰知道平常他心裡想什麼?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猜想現在他心裡一定最為痛快,因為雅葛斯一死,他得到的好處最多,原本就是讓他繼任太子的地位啊,可是齊格斯不像渥裡斯那樣得意忘形,反而顯得很憂傷,哼,裝得像!
大廳裡哭聲一片,那些海軍將士的家屬哭得尤其厲害,我知道,那是感謝的淚水,雅葛斯寧肯自己去冒險也不讓士兵們去做無謂的犧牲,難怪士兵百姓同樣愛戴他。
突然,我看見孟茜琪絲王后向齊格斯母子衝了過去,她伸手使勁扼住妮英瑪的咽喉,好像真的要把她扼死,這一下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她邊哭邊叫:「是你這個妖女害死我的兒子的,我要把你砍成幾段,我要拿你去餵狗!」齊格斯和斯瑞德國王狠命地把她拉開,她頭髮散亂,邊哭邊罵,還亂踢亂咬,格蕾絲也跑了上去,和約克斯一起抱住她,不住安慰,好容易她才冷靜下來。斯瑞德大罵:「孟茜琪絲,你這個瘋樣,簡直像是罵街潑婦,哪裡還有半點王后的風範!我早該廢了你!好,現在我就下令廢了你!是你逼我的。」格蕾絲哭道:「哥哥生死不明,你們現在還爭什麼?父王啊,求求你,別傷害我母親了。」約克斯也說:「父王,請你饒了母親吧!」
齊格斯和他的同胞妹妹菲琳絲在一旁安慰妮英瑪,聽斯瑞德說要廢孟茜琪絲,突然插口說:「父王,你還是先讓母后休息一下再說,她是太傷心了,失去控制,你要體諒她。你再原諒她一次吧。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大哥!」無論他說這句話出自什麼目的,我都覺得齊格斯要比渥裡斯有人情味多了,難怪斯瑞德喜歡他這個兒子,誰知孟茜琪絲卻說:「你假惺惺地裝什麼樣?你母子倆不是都希望我兒子死嗎?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
天哪,無論齊格斯出自什麼心,他的話至少可以暫時緩解她的危機,孟茜琪絲怎麼可以這樣瘋狂和不知輕重,雅葛斯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母親?難怪斯瑞德國王不喜歡她!有幾個男人受得了這樣一個女人,何況那個男人又是妻妾成群的國王?做為一個母親,她的行為給她的兒子帶來了多大的危機?這女人!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說她了,真怪,雅葛斯的母親怎麼這樣討厭?而他又是那樣可愛可敬?
現在我怎麼辦?如果雅葛斯不在了,我留在這兒幹什麼?不,他不會死的,我想到雅葛斯臨走時說的話:「沒見到我的屍體就別當我死了。」是的,我要去找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趁著大家都亂糟糟的,沒人注意我,我偷偷溜出大殿,回到格蕾絲的房間,換上了戎裝,帶上了我的兵器和藥物,為了保暖,我又把那件仿熊貓皮的大衣和那個打火機特地帶上,會用得上的。我給格蕾絲留下一封信,然後把雅葛斯賞給我的錢抓了一大把,又從馬棚裡牽出了我常騎的那匹馬,出城而去。
天氣很冷,一出城我就感到北風的威力,其實蒂山的冬天並不比北京的冬天更冷,可是在這茫茫的荒野之中,一人一馬,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也更增加了一分寒意。
我剛出城門沒走幾步,就聽見有人呼喚我的名字,我勒馬回頭,居然是齊格斯騎馬而來,他來追我幹什麼?
齊格斯對我說:「鳳儀,你要去找雅葛斯嗎?」
我說:「你怎麼知道?」
齊格斯說:「我猜的,在大殿中你一消失我就猜到了。你一個女孩子在荒野中很危險,我們這裡野獸很多,有狼群獅群,你也可能遇上土匪流賊。你不能夠一個人去。托弗斯他們會找到雅葛斯的。」
我說:「雅葛斯如果找不到,不正合你的意?他不在了,你好處最多。你假惺惺的裝什麼樣子?」
齊格斯好像有些生氣:「我一片好心,你卻這麼不領情!我是為你好!對雅葛斯失蹤我也很難過的。」
我說:「你才不會難過呢。」
齊格斯說:「你怎麼知道我不難過?你什麼時候聽見我說過雅葛斯一句壞話?」
我嘲諷說:「你當然不會說雅葛斯的壞話,你誰的壞話都不說。你是大好人嘛。」
齊格斯笑道:「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什麼大好人。我不是個好人,而你那位心上人雅葛斯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好人在這個世界上沒生存能力!只有壞人才可以欣欣向榮。你回去吧!」
我說:「我絕對不回去,我一定要找到雅葛斯!」
齊格斯說:「你就這麼關心他?他難道沒有囑咐你不要亂走嗎?他對你可是漠不關心啊。」
我說:「那不關你的事。你回去,如果你再阻攔我,我對你不客氣了。」
齊格斯說:「沒見過像你這麼強牛脾氣的女人。如果不是我擔心你,我才不會來追你呢,真是不識好人心。好,我不攔你,你去吧。但願你平安無事!」
我把我的大衣裹在身上,縱馬狂奔,雅葛斯,你在哪兒?你不會死的,我相信,我一定找到你!
馬兒終究不是汽車,跑了幾十里就慢了下來,沒有辦法,我只好讓馬兒歇歇,這樣走走停停,到天黑時我也沒有走出多少,雅葛斯和齊格斯都說過,荒野中是有狼的,晚上別到處亂走,我怕我還沒找到雅葛斯就給狼群叼了去,只好到一個小鎮上去打尖。
第二天早上,天剛朦朦亮我就起床了,我打算另外再買一匹馬,兩匹馬換著乘坐,就不用擔心馬力不濟了。
好在蒂山民風純樸,雖然我是異鄉人,他們在買賣的時候仍然是很公平的,我另外買了一匹馬,兩匹馬換乘,速度確實快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我,可是我有意尋找又沒有找到,路上的行人不少,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吧。
連趕了四五天的路,在一個小鎮上,我打聽了一下,離雅葛斯的軍隊駐地已經不遠,大約還有一百多里路,我急著要尋找雅葛斯,反正已經不遠,我決定乘夜趕路。
我在旅店吃晚飯,旅店老闆聽說我要趕夜路,勸我留下,他說:「這兒不但有狼群還有獅群,鬣狗群,晚上一人出門很危險,等到天亮後,野獸不再出沒,你再走也不遲。何況這裡地形複雜,到處都是溝壑懸崖,你不熟悉這裡,弄不好掉下懸崖也有可能。為了安全,也不急這一個晚上。」
我猶豫了,還是聽聽人家的忠言吧,我請求老闆明天早上早一點叫我起來,老闆答應了。
次日早上天剛微亮,老闆就來叫我了,我感謝他的好意,給他留下了一個金幣,他卻拒絕收,他說他的所作所為只是舉手之勞,不配接受這樣的重謝,如果我一定要給就是看不起他!結果還是按照原來的價格收了我的費用。純樸善良的蒂山人,我很是感激。
離開了小鎮,我騎馬行進在山間道路上。這兒的地形確實險要,到處都是懸崖溝壑,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堆積在山上,山上有稀落的樹木,不過小草灌木倒不少。風景倒是很美的。
天還未曾大亮。小路就在山間盤旋,雅葛斯在這種地方伏擊,那真是選對了地方,因為可以藏身的地方太多了,可是如果雅葛斯掉下了懸崖,他們怎麼找得到他?天哪,雅葛斯!雅葛斯!你在哪兒?
路上基本上看不到什麼人,偶爾可以看見不知名的小鳥突然衝上藍天,看到小鹿羚羊之類的動物在山間吃草,聽到一些野獸的吼叫,我拿出駑弓,把箭頭上好,要是有什麼野獸想傷害我,我就射死它!
石頭後面突然衝出幾隻狼來,不好,我真的遇上狼群了。我本能地想回馬逃走,可是山路很窄,要是回馬,鬧不好掉到懸崖下去,好吧,衝!我一邊摧馬前衝,一邊拉開駑弓射狼,我也不知道射中沒有,馬兒從狼群中衝了過去,迅速的逃到了一個相對平緩的山坡上,山坡的另一段不是懸崖,而是一個山澗,山澗對面是一片稀疏的樹林。我的另外一匹馬受驚過度,不顧一切地衝了來,糟糕!我騎的這匹馬兒反而被它撞翻,滾下了山澗,我迅速地擺脫了它,跳到坡上。
我完了,狼群追上了我,我連馬也騎不成了,逃不掉了。我非但找不到雅葛斯,反而把命送在這裡,而且是葬身狼腹!我來不及後悔沒聽雅葛斯和齊格斯的話,狼群已經撲了過來,我抽出寶劍,奮力與狼搏鬥,總不成束手待斃!
我已經不知道我是如何與狼群搏鬥的,在生死關頭,我把我所有的潛力都發揮了出來,我想拿出手槍就好了,可是我騰不出手來。混亂中我好像殺死殺傷了好幾隻狼,如果能殺死狼王就好了,可是我已經無暇分辨誰是狼王,一頭狼向我撲來,我既要防備左側的狼又要防備它,躲閃不及,左手臂上被它的利爪劃了一道傷痕,鮮血直流。
也許是流血過多的緣故,漸漸地,我手酥腳軟,力氣漸失,我完了,我真的要被狼吃掉了,雅葛斯,雅葛斯,如果你死了,你在天上等我!媽媽,媽媽,你真的失去你的女兒了!
正在這緊要關頭,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一陣箭雨,所有的狼來不及逃走都被射死,我抬頭看去,看見一群身著蒂山軍服的士兵從樹林裡騎馬奔出,他們救了我,這些人是雅葛斯的軍隊嗎?
為首的一位黃衣少年騎到我的面前,從馬上跳下,把一包藥遞給我:「你趕快把傷口裹好。」
我跑到山澗邊,用清水洗乾淨我的傷口,把藥敷到我的傷口上,這可難不到我,我跟我姥爺學過裹傷的技巧,我慶幸現在是冬天,我不僅穿了戎裝,又把大衣裹在身上,那些衣物給我擋了一下,如果我是光膀子,恐怕手臂上就不是一條劃痕,而是掉下一塊肉,那受傷就是更重了。
黃衣少年看我動作嫻熟,彷彿也有些驚訝:「你是挺厲害,居然跟狼群糾纏了這麼久!」
我說:「你是誰?」這個少年好帥氣,好英武,我來到蒂山這麼久好像還沒有看到比他更帥的少年。
黃衣少年微微一笑:「我是波利科,我奉我們四王子的命令前來保護你!」
齊格斯?我不要受他的恩惠!可是我偏偏受了,真氣人!
黃衣少年波利科說:「我們四王子說你不喜歡他,不想受他的恩惠。所以呢,他要我們暗中保護你,如果你自己能夠應付,我們就不必來幫你。可是看到你剛才那個情形,要是我們不幫你,你恐怕連命都沒有了。現在要不要我們護送你去雅葛斯的大營?」
我說:「不要,我的傷不礙事,我自己會照顧我自己的。你可以回去向你的王子覆命了,你就說我挺感謝他的。謝謝了!」
波利科說:「既然你不要我們保護,那我這匹馬送給你。前面沒有多遠就到雅葛斯的大營了,你應該一路順利。我可要回去了向我們四王子交差了。」他的神情彷彿對我的傲氣感到很可笑。
齊格斯,你對我很好,如果不是你,我一定已經送命,我挺感謝你的,可是為什麼你要和雅葛斯作對?我突然有點害怕,齊格斯的所行所言,怪不得斯瑞德會喜歡他,如果說雅葛斯的兄弟們中有一個可以對他構成威脅,那他一定就是齊格斯。這人和雅葛斯一樣深不可測!
波利科說:「你這個小姑娘真怪,我們四王子對你這麼好,你卻去一門心思地去喜歡那個古古怪怪,對女人愛理不理的雅葛斯。而且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唉,天下之大,什麼怪事都會遇上。」
我不理他,你懂什麼?齊格斯再好,在我心中也比不上雅葛斯,我可不是那種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女人。誰說雅葛斯死了?又沒有見到他的屍體。我要是喜歡一個人就一定會喜歡到底,終生不渝,生死不負,何況雅葛斯雖然沒有說他喜歡我,但也沒有說他不喜歡我,他現在不說並不等於他將來不說,總有一天,我相信雅葛斯會愛我的!我是不是太自信了?
波利科見我不理他,彷彿覺得沒趣,說:「我可要走了,你真的不要我送你?」
我說:「我自己知道照顧自己。」
波利科說:「自己照顧自己?差點照顧到狼肚子裡了。我真替我們王子叫屈,他人長得比雅葛斯俊,為人謙恭仁厚,又這麼關心你。你這女人不可理喻。」
我說:「不可理喻就不可理喻好了,我要走了。你這匹馬既然給了我,我就騎它了。」
波利科點頭道:「好好好,你走吧。方向不要錯了。」他給我指了路,就帶著他的人走了,邊走邊回頭看,怎麼?還依依不捨麼?還想留下來送我?
我見他們消失之後,到坡上把我扔掉的駑弓拾起來,一看到那些狼屍,不由得我後怕,剛才我好像沒有感到有多麼害怕,在我的印象中狼是珍惜動物,需要保護,可是在這陌生的環境裡,我自己差點餵了狼,唉,看樣子,這裡的狼真是害獸,要不是齊格斯幫我,我真的死了。
我顧不得手臂隱隱作痛,爬上馬,繼續趕路。
我終於找到托弗斯他們的軍營,我向士兵請求要見托弗斯。
一會兒,托弗斯領著齊立克諾威斯卡洛斯及一群將領從營中走出,他們看到我,一付又驚又喜的樣子,托弗斯說:「你一個人來啊?我還以為有人送你來的。你沒遇上狼群?」
我沒有回答他:「找到雅葛斯沒有?」
托弗斯黯然道:「沒有找到啊。我打算再讓士兵們到那些懸崖下去看看,說不定殿下掉下去了。無論殿下是生是死,我們都必須找到他。」
我只覺得一陣暈眩,雅葛斯怎麼還找不到?這山林裡有狼和其它猛獸,如果雅葛斯真的掉下山崖,就算他當時沒有摔死,也很可能飽了獸吻,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怎麼辦?傷心憂急勞累失望,諸般感情夾攻,我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好像已經黑了,托弗斯、諾威斯和卡洛斯在旁陪著我,他們見我醒了,都鬆了一口氣。
托弗斯說:「齊立克和孟德維帶領士兵還在搜尋他,你先吃點東西,再休息一晚。一切等明天再說。」
我隨口說:「好吧。謝謝,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我的頭腦好像已經麻木了,我的回答好像純屬禮貌慣性。
托弗斯說:「那我們走了。你一個女孩子在軍營裡不方便,這座帳篷離軍營還有一兩里路。我讓諾威斯和噶爾樂給你守夜,他們在你的隔壁帳篷裡,有什麼事可以叫他們。」
我說:「我知道了。」
托弗斯和卡洛斯都離開了帳篷,諾威斯見他們離開了帳篷,俯下身,輕輕地在我耳邊說:「鳳儀姑娘,別擔心,別聲張。今天晚上我帶你去見我們王子。他正在養傷,還不知道你來了。」
我差點兒從床上跳起來,怎麼?你知道雅葛斯在哪兒?這麼說來他沒有失蹤?為什麼他不回大營?雅葛斯受了傷,他的傷重不重?這到底怎麼回事啊?托弗斯他們的焦急不像是假裝的,為什麼連托弗斯他們都要隱瞞?我越來越搞不懂了。不過知道雅葛斯沒有死,心中的歡喜遠遠多過了狐疑,只要見到他就可以解開這些謎底了。
自從來蒂山之後,很多事我都沒有想通。這兒太複雜了,我的腦袋不夠用。
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雅葛斯,我不知道哪兒來了精神,胃口大開,一連吃了三碗飯,是平常飯量的三倍,好像要彌補這幾來總是半饑半飽,食不知味的痛苦。托弗斯真心細,知道我不喜歡吃那個什麼叫察基的軍營食品,居然給我送來米飯,還拌了幾個涼菜給我下飯,我好生感激。看著那空碗,我為自己胃口嚇了一大跳,要是我長期這麼吃,不吃成個大胖妞才怪,那不難看死了?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再也睡不著了。
半夜裡,諾威斯把我叫出帳篷,趁著皎潔的月光,在山路中繞來繞去,繞到距離軍營不過一里左右的一面山坡上,指著前面的山洞說:「殿下就在裡面休息。他大概還不知道你來了。」
怪不得托弗斯他們找不到雅葛斯,原來雅葛斯藏身之處離軍營這麼近,他們哪兒會想到在軍營附近搜尋?這是燈下黑,到處都可以搜到,卻忘了自己眼皮底下。
我不由自主地邁開步伐小跑起來,啊,雅葛斯,我總算見著你啦。
他靠在洞中的一張厚厚的皮襖上,閉著眼睛,正在休息,藉著明亮的月光,我看見雅葛斯好像又瘦了一些。你果然還活著!
他好像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睜開眼睛,一看到我,顯然是吃了一驚:「怎麼是你?你怎麼來啦?我不是叫你呆在迪甘不要到處亂走嗎?你怎麼不聽我的話,你太任性了!」
我顧不得諾威斯就在身邊,一頭撲進他的懷抱,說我輕浮就輕浮好了,我不管蒂山的風俗是什麼樣的,現在我只想在雅葛斯懷裡放聲一哭,這些日子吃了這麼多苦頭,差點葬身狼腹,不都是為了他嗎?
我撲在雅葛斯懷裡,這一次他沒有推開我,反而把我攬入懷中,我感覺他的心在跳,見到我,他是不是也很高興很激動?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一個男孩子這麼親近,更何況這個男孩子又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我感到他身上的氣息,我幾乎要醉了,我在他的懷裡哭泣,不知道是激動還是高興的淚。
雅葛斯拍拍我的肩膀,說:「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嘛!你怎麼來了?」
我抬頭望著他:「他們都說你失蹤了。我急得要命,不顧一切地來看你。」
雅葛斯說:「你一個人?」
我說:「是我一個人。」
雅葛斯說:「你太任性了。荒野中一個女孩子很危險,你總是不聽我的話。你沒遇上狼群簡直是不幸中的大幸。真沒見過你這麼任性的女孩。」語氣中對我一點兒沒將他的叮囑放在心上顯然很不高興。
我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我遇上狼群了。」
雅葛斯說:「你沒有……是有人救了你?你武藝再好,憑你一人也對付不了狼群。」
我說:「是……」
雅葛斯笑了笑:「讓我猜猜。是齊格斯派人救了你?」
我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雅葛斯笑道:「我相信只有齊格斯能夠想到這一層。渥裡斯就算再喜歡你,也沒有這份智慧,我弟弟約克斯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倆想不到。是不是波利科帶人救了你?這個波利科可是蒂山第一美男子,你見了他動不動心?」
你問這個幹什麼?波利科再帥與我有什麼相關?別說他只是蒂山第一美男,就算是世界第一美男,我也不會多看他幾眼,我滿腦子都是你。我說:「你這人厲害得過了份,好像什麼都親眼看見似的。」
雅葛斯微笑道:「我又猜著了對不對?要救你,自然要派自己最信得過的人。波利科是他的心腹,如果我要救你,我也會派諾威斯去的。」
他提到諾威斯,我情不自禁地往洞口看了一眼,諾威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洞口消失了,他顯然是想讓我們有機會單獨說話。
我說:「你怎麼會受傷?怎麼不回營去養傷?他們怎麼會說你失蹤了?你可知道迪甘城有多亂?」
雅葛斯道:「我怎麼會受傷?如果我知道就好了。那天在混亂中我左背被射傷,可是當時迪倫人都在我的前方,我怎麼會後背受傷?」
我衝口而出:「難道是你自己人射傷你的?」
雅葛斯微微一笑:「你很聰明。我判斷不僅是自己人射傷我的,而且必定是我的將領中的一人。因為我後來看了那只射傷我的箭,那只箭非但是蒂山製作的,而且是將領們使用的,士兵們不會用那種箭。誰會射我?出自什麼目的?這只箭射得很重,如果不是我聽到風聲,躲閃了一下,必定正中我的胸口,如果是這樣,鳳儀,你今天就真的只能看到我的屍體了。」
他又說:「我的將領們中只有兩個人完全沒有嫌疑。一個是諾威斯,他絕對不會害我,我相信他就像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一樣。」
他這麼相信諾威斯,我突然想起渥裡斯的話,不由得有些不舒服,雅葛斯好像注意到我神情的變化,突然笑了:「是不是有什麼謠言傳到你耳朵裡了?是渥裡斯說的?」
我說:「你怎麼又知道是渥裡斯說的了?渥裡斯說你和諾威斯……」我不敢說了。
雅葛斯笑了,笑得有些——曖mei,古怪?我一時也沒有弄清楚。他說:「我當然知道。普通的人不會在你面前造我的謠,格蕾絲不可能跟你說這些話。大概就我那幾個兄弟可能在你面前提起。老七生來老實,只知道讀他的書,老五的為人我知道,他雖不喜歡我,也不會造這種謠。老六老八都不是喜歡多話的人,老九以下還小。約克斯是我親弟弟,我們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他雖然不算很聰明,也不至於蠢到中傷自己親哥哥的地步。齊格斯不可能說出這種沒檔次的話,如果他只會造我這種私生活上的謠,那麼他就不足為懼。那些士兵百姓誰會在意我在這些私人生活上的小問題呢?最多不過在閒談時當作談料說上幾句而已。齊格斯如果要造我的謠,絕對不是這些小問題,必定是軍國大事。我相信他不會在這種國家危急的緊要關頭如此不知輕重,居然還有閒情跟你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因為他心裡裝著蒂山,他和我一樣不願意蒂山受到傷害,如果蒂山是皮,我們就是附在蒂山身上的毛,皮都沒了,毛又附到哪兒去?齊格斯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我想來想去,只能是那個表面上一表人才,其實有些浮華的渥裡斯了。你相信謠言嗎?」
我說:「我不相信。」我心想,你既然說是謠言,那就一定是謠言了,他還說你半夜三更出入你母親的房間,這話我更不敢跟你說,既然和諾威斯的事是謠言,那麼這就更應該是謠言了。
雅葛斯微微一笑,卻不說話。
我不敢再提這事,說:「渥裡斯聽說你失蹤了,幸災樂禍。齊格斯裝出一付傷心樣。」
雅葛斯搖頭道:「齊格斯未必是裝的,他心裡或者真的很憂急。因為他知道我是個人才,是個能夠讓蒂山度過危難的人才,在這種國家危急的時刻,失去我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我和他易地而處,我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齊格斯也是個人才。」
我問:「你說還有一個沒有嫌疑的將領是誰?」
雅葛斯說:「孟德維。他是軍政大臣蘇滋能的幼子,今年才十六歲,是頭一次上戰場。當時只有他在我的右邊,如果他射箭,不可能射中我的左背。」
我聽他這麼說,忙說:「那麼當時托弗斯他們都在你的左後方,包括齊力克卡洛斯都有嫌疑了。」
雅葛斯說:「是的,他們都有嫌疑。」
我衝口而出:「一定是卡洛斯。」
雅葛斯笑了:「鳳儀,你知不知道,你這句話很不負責。你有什麼證據?你怎麼知道沒有冤枉他?我知道你平常不太喜歡他,可是你不能夠用情緒代替理智,那不好,凡事得有證據,才能讓人心服口服。」
我說:「你不知道誰射傷你的,就不願意回營養傷了?」
雅葛斯說:「我在這種時候在軍營裡也不安全,因為我不知道誰要害我。我受了傷,有人趁機下藥害死我容易之極,不如我在外養傷,趁機調查到底誰要至我於死地,他的動機是什麼?所以我讓諾威斯把我送到這兒來養傷,現在我的傷勢已經好了七八成。迪甘有什麼事發生嗎?」
我把那天大殿上的事情告訴了他,他很著急:「我的母親,我的母親,你怎麼可以這樣控制不住自己。難道你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我說:「如果你母親被廢,那你……」
雅葛斯說:「那我跟著一塊倒霉!我母親被廢,我就不再是嫡長子,齊格斯的母親最受寵愛,她肯定繼任為後,到那時,齊格斯就是嫡子,我是廢後之子,怎麼還能夠當太子?遲早把我廢掉!我能不能保住性命還不知道!我不僅要維護我的母親,就算要自保也必須保住她的後位!她也太不知道輕重了!你離開迪甘已經五六天了,這段日子裡不知道會出現些什麼變故。」
我說:「你放心,我猜想以齊格斯的性格,他不會贊同在這個時候廢掉你母親的後位。她不會有事。」
雅葛斯略一思索:「對,你說得對。在沒有我的確切死訊之前,父王暫時不會廢掉她。他只知道怪我母親狂妒,卻從來不去找原因。假如他不那麼尋花問柳,朝三暮四,我母親怎麼會那麼妒忌?父王要這麼多女人簡直是給自己找份罪受,自己要疲於應付,家庭又不和,兒子們明爭暗鬥,這還像個家嗎?以前,我父王不是這個樣子的,小時候,他是我最崇拜的人,那時候,他也非常疼愛我,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變成這樣。有時候,我覺得活得好累。將來,我絕對不會重蹈我父親的覆轍。」
我說:「其實,只要不娶一大群女人,只娶一個妻子,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了。」
雅葛斯看著我,目光有些古怪:「只娶一個妻子,那麼我娶誰?想不到你……女人哪,還是不要那麼忌妒好。一個女人無論有多少個優點,只有這一個缺點就足以讓男人們厭煩她。」
我心想:糟了,我說錯了,雅葛斯一定認為我在借題發揮,要他將來只娶一個我,他一定認為我是個喜歡妒忌的女人,會給他惹麻煩,他會不會從此不再喜歡我,疏遠我?其實你願意娶多少個女人,那是你的事情,我怎麼能夠勉強你娶誰不娶誰?如果你喜歡我,你自然會忠誠我,如果你不愛我,用婚姻把你拴在身邊有什麼用?只要有愛就會有妒忌,可是我再妒忌,我也不可能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我也不會因為妒忌給你惹事。
我忙解釋說:「在我們中國,都是一夫一妻的。這樣可以讓子女得到良好的教育,家庭和睦。」
雅葛斯淡淡一笑:「這是蒂山,中國的風俗不適合蒂山。」
我不敢再說下去。雅葛斯把我輕輕推開:「剛才我是有些激動了。我忘記了禮儀。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是我主動撲進你的懷抱的。你又來講什麼禮儀?糟糕,蒂山的風俗和我中國的風俗不一樣,我一時激動投入他的懷抱,他是否會認為我為人輕浮放蕩?我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他卻這樣對我,連擁抱都不肯多抱我一會,反而懷疑我,我,我……我急得眼淚止不住地流,我伸臂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懷裡:「雅葛斯,你別誤會,我……我……」
也許是我的眼淚打動了他,他沒有推開我,他輕拍我的肩膀,聲音也溫柔起來:「別哭了。你為我吃了很多苦,我知道。你如果傷心,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場吧。你很任性,很野氣,又學了一身武藝,像男孩子一樣,怎麼也像個柔弱女子那般動不動就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