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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文 / 李飄紅樓

    雷家。三經半夜。

    颻颻在臥室裡畫設計稿,雷霆搖搖晃晃地從外面進來,一頭倒在床上躺下。她看他一眼,坐在床沿問:

    「你喝酒了?」

    「沒有。」他看著她回答,摸著她的裙擺。

    「那你怎麼搖搖晃晃的?」

    「我太累了。開了一天的會,加了一晚上的班。」他摩挲自己的臉,疲倦地說,「最近公司的事太多。」

    「現在的股市很動盪,早上爸也去上班了。」

    「公司股價一直跌,董事們要開臨時董事會商量對策。」

    「商量出來了嗎?」

    「嗯。」他虛應,問,「你在幹嗎?」

    「為慈善晚會設計禮服。」她將畫稿給他看,「覺得怎麼樣?」

    「裙子有點短,省布料啊?給誰設計的?」

    「從法國發來的訂單。」

    「看來經濟危機對服裝業沒有一點影響。」

    「越是經濟蕭條的時代,女人越需要漂亮衣服來滿足自己早已被現實磨滅掉的自信心。」

    「孩子睡了嗎?」他笑笑,問。

    「睡了。」

    「媽呢?爸回來了嗎?」

    「晚飯時媽出去了,說是要和爸吃晚飯,然後去看夜場電影,晚上不回來了。」

    「他們還真瀟灑!」

    「我看還挺浪漫的!」

    「那我們也來浪漫一下吧。」他半抬起身子,笑著按住她的肩,傾身去吻她。

    「去!我說了在結婚之前別碰我!」她推開他。

    「親一下也不行?你已經恢復得夠瘦了。」雷霆半坐起身,霸王硬上弓。颻颻笑著要推他,卻硬是被他壓在床上。

    正在這時,門被敲響,颻颻霍地坐起來,跑去開門,卻見祁馨站在門外,用慫恿的語氣笑道:

    「你爸說想打麻將,你們兩個下來打一圈吧。」

    「你們不是去看電影不回來了嗎?」雷霆坐在床上無奈地問。

    「本來是想去,可你爸半路上看見了麻將館,就說街上沒意思,想回來一家人打麻將。」

    「知道了,我們馬上下去。」颻颻抿嘴笑道,覺得雷霆失望的樣子很滑稽。

    「等我洗完澡的。」雷霆補充一句。

    「好。」祁馨就出去,給他們帶上門。

    「我覺得我們應該搬出去住。」雷霆雙手支在床上,身體後仰,看著颻颻發牢騷。

    「你不是挺喜歡打麻將的嘛。」她笑道,「去洗澡換衣服吧。」

    「我們一起去洗吧!」他拉著她的手笑說。

    「去你的!快進去吧!」她含笑把他推進浴室,關上門。

    盛夏裡的氣溫熱得可以將大地烤糊,檳榔結束最後一輪考試,從學校出來時,突然接到水伊的電話,說要請她吃飯。

    趕到素菜館的包廂,水伊已經在那裡點菜。她疑惑地問: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蜜月旅行不是月底才結束嗎?」

    「別提了!慕靖文的公司有事,就提前回來了!」水伊沒好氣地道,把一個袋子遞給她,「喏!這是給你的,那是給康颻的,你幫我帶給她。我現在沒心情去找她,省得她對我冷嘲熱諷。雪庭那份我自己給她,聽說她拍戲受傷了。」

    「她現在又回片場了。不太嚴重,就是手腕挫傷了。不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還是大前天,我忘了。沒結婚時以為結婚有多好,結完婚才發現不過就是那麼回事。」

    「不過是因為有事提前回來,又不是為了別的事,是因為工作,這也是沒辦法的。」

    「哎,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氣人!說好了他休年假,我也休年假,我為了和他度蜜月推掉了兩部廣告。結果呢?他倒好!他提前結束去上班,我現在沒事幹了!我的廣告讓別人給搶了!還有,你知道他和我說什麼嗎?他說他努力工作全是為了我!哎,你說他為了我什麼?我又沒說要當全職太太,也不用他養我,他努力工作,跟我有什麼關係?結果回來,我不過就在他媽面前露出一點不高興,結果我婆婆就不滿意了,說我應該支持丈夫的事業,不能太任性。我怎麼任性了?哈,難道我和慕靖文結婚,我就要從此收心斂性,跟在他後面,他讓我幹嗎我就幹嗎,在家可愛又白癡地當應聲蟲?」

    「都結婚了,兩人在一起怎麼可能一帆風順,有分歧也很正常。各退一步就好了,又不是什麼特嚴重的事,該算了的就要算了。你總記在心裡只會自己生悶氣,何苦來!結婚本來就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忍讓退讓是很正常的。你老公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會回來,你體諒他一下就行了。」

    水伊歎口氣:「我現在才發現結婚一點意思都沒有。我本來以為結婚後兩個人會比一個人更熱鬧,結果我發現,原來大家都這麼忙,見面的時間屈指可數,大部分時間還是一個人,結婚和沒結婚好像沒什麼兩樣。」

    「至少心理上有種歸屬感,不見面你們可以打電話,怎麼可能會和沒結婚一樣。」

    「他是個工作狂,一忙起來什麼都忘了,只能我給他打電話,他根本不會主動打給我。你知道他告訴我什麼嗎,他說我有時間就給他打電話,因為他總忘記時間,所以不能打給我,因為他太健忘。我真怕有一天,我給他打電話時,他突然問我你是誰,我說我是你老婆,結果他反問我,我什麼時候結婚有老婆了?我一定會當場暈倒!」

    檳榔哈哈笑:「怎麼會嘛?!」

    「你不知道,我對他簡直是無語了。如果不是他對我好,我知道他心裡除了我沒別人,我根本不會和他結婚!他比我二哥還無聊!」水伊慷慨激昂地說,檳榔只是笑。

    正處於磨合期,剛結婚的人總會牢騷不斷。檳榔在接下來的所有用餐時間裡都在聽水伊談所謂的蜜月趣事,趣事不多,但抱怨很多:什麼慕靖文去度蜜月,第一天還好,可第二天開始卻天天在酒店裡睡覺。好不容易要出去泡泡水,結果連海邊都不肯去,只在酒店的露天游泳池裡玩一下午;更氣人的是,水伊習慣開燈睡覺,靖文說有燈他睡不著,而且給她講了一通大道理,居然連能源危機都搬出來了。水伊氣個半死,幸好慕靖文那傢伙還懂得察言觀色,最後死皮賴臉地說出另一個理由——兩個人一起睡,水伊就不怕黑了。於是水伊被迫改掉自己三十年的習慣。還有慕靖文現在就已經和她提生孩子的事了,可水伊根本沒打算生孩子。

    諸如此類等等等等,一頓飯檳榔就聽這些來著,水伊也不用她安慰,純粹就是發牢騷,牢騷發出來就好了。

    飯後從餐廳出來,水伊的手機響了,她看屏幕一眼,對檳榔說:

    「是靖文!」然後接聽,應幾聲,將電話放下。

    「這不是給你主動打電話了嗎!」檳榔笑道。

    「你知道他讓我幹什麼嗎?他讓我去給他把落在家裡的文件送到公司!」水伊一字一頓地說。

    檳榔撲哧一笑:「這不是很好嘛,至少在這麼重要的時候他能想到你,說明很信任你。」

    水伊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司機把車開過來,她說:

    「我走了,明天中午過去找你,下午逛街。」

    「好。」檳榔知道她心情鬱悶,便答應了。兩人就此分開,水伊回家給老公送文件,檳榔去餐廳上班。剛回到餐廳,曉幽立刻迎上來,神秘兮兮地道:

    「老闆,有個女的找你,在辦公室裡等你。」

    「女的?誰?」

    「就是總來找你麻煩的『黑寡婦』,看起來很不好惹的那個。」

    檳榔立刻明白「黑寡婦」就是總是一身黑衣的程雨逢,她心中有些不悅,認為程雨逢總來找她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可她還是走進辦公室,她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在耍什麼花招。

    雨逢果然穿著白襯衫與黑色男式西裝,一頭烏髮披肩,看起來優雅動人。她正坐在檳榔的椅子上給檳榔的落水狗玩偶拔毛,檳榔過去從她手裡奪回自己的玩偶,淡漠地說:

    「即使你是來向我興師問罪的,也該遵守最起碼的禮貌,不要亂動別人的東西。」

    雨逢冷笑了聲:「明知故犯,看來最起碼的禮貌你也沒有。」

    「找我有什麼事?」檳榔坐下來,開門見山地問,不願廢話。

    雨逢微微一笑,說:

    「我和冠玉已經談過了,就是那天你給他打電話,他說他在送我回家的那晚。我和他決定暫時冷靜下來,因為我們兩個最近的爭吵太多。也許是我和他在一起很多年,彼此都已經忘了當初的感覺,所以他想在你身上尋找新刺激。不過你別以為我是要決定退出,我只是和他冷卻一段時間。等你們好好相處過後,你要什麼沒什麼,想在凌家生存,簡直是天方夜譚,要不了多久冠玉就會意識到這一點,然後他會親口告訴你,你是多麼地不適合他。我也是為你好,你也到了該認清自己身份的時候了。給你個免費忠告,不要以為自己穿著羽衣就是白天鵝,照鏡子時往骨子裡照一照吧。」

    檳榔望著她,抿抿嘴唇,道:「程雨逢,也許你有個很顯赫的家世,所以做什麼事都很方便。我明白你的意思,自從你知道冠玉愛上我開始,你先用寬容大度想感動他回頭,然後又用別的男人想讓他嫉妒,現在又以跟他做回朋友從而更容易接近我們,然後利用你的優勢把我比下去,讓我自動退出。其實你用這個方法很沒意義。我已經對你說過了,除非冠玉先放手,否則我是不會放手的。你想讓我因為你的優秀自卑,然後心甘情願把他還給你?恐怕你太小瞧我了。即使我會自卑,那也是剛到這個圈子的時候,可現在,我已經在這個圈子裡混了十年了。我承認作為一個富家小姐你很優秀,但比你優秀的大有人在。你覺得你自己很了不起嗎?你想說你會比我更有能力幫助冠玉在今後的事業上一帆風順?如果冠玉是一個需要靠女人才能在事業上站住腳的男人,我看你早就該和他玩完了。你以為凌家看中的是你的能力嗎?你心裡很清楚,你們之間有聯姻的成分,凌家其實更看中的是你的家世。說白了,他們之所以希望你們結婚是因為你爸爸,而不是因為你。另外,如果冠玉就因為你爸爸是銀行家就決定要娶你,以保證日後破產時,可以靠裙帶關係來借款周旋,那我肯定不要他,這是實話。因為一個想巴結倚靠妻子娘家的男人就是在吃軟飯,那種人讓我覺得噁心。所以,你認為是你的家世讓我自卑,還是你能讓我自卑?我現在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絕不會因為我爸爸不是銀行家就向你低頭,你有那樣的父母只是因為你運氣好,並不代表其他什麼。至於你本人,也許你比我漂亮,但我也沒到那麼難看的程度,不然冠玉也不會選擇我。至於你的高學歷和你的留學經歷,如果你想拿這些來向我炫耀,那你也太幼稚了。哈佛大學那麼大,每年的畢業生那麼多,你只是其中之一,這段經歷並不能證明你比我聰明到哪兒去。」

    「可你的心裡還是沒底,不是嗎?」雨逢並未生氣,微笑著說,「蘇檳榔,我很欣賞你的淡定,不過你說的那些聽起來很強詞奪理。人活在世上靠的就是運氣,也許最後我贏得冠玉也是靠運氣,因為我的運氣比你好。」

    「你究竟是愛冠玉,還是你想贏得這場比賽?」

    「都想。這個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冠玉,我也絕不會允許他被你這樣的人搶走。」

    「如果你真愛他,就應該放手別強迫他。你現在根本不是愛他,而是你的嫉妒心和佔有慾在作祟。」

    「如果他愛上比我優秀的女人,我一定會放手,但是你不行,我不能讓你毀了他。和你在一起,他根本不會幸福。」

    「看來你很喜歡把你的想法強加給他,說不定你還很喜歡為他做決定。你的愛很強勢,難怪他不喜歡你,因為你會讓他喘不過氣。你們在一起都不怎麼說話吧?他看到你笑得總是淡淡的,不怎麼開心對吧?知道為什麼嗎?你讓他找不到自我,你讓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在你面前他沒有自由權。」

    雨逢斂起笑容,冷冷地望著她。她的話像針一樣在刺痛她的心,但她並未反駁,而是壓抑住怒火說:

    「我們走著瞧!」

    檳榔眼看著她站起來,微笑:

    「去看看心理醫生吧,你的愛很病態,有偏執狂的傾向。」

    雨逢狠狠地瞪她一眼,拎起包,大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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