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都是優美的。
晚間,燈火絢爛。屬於熱帶海洋氣候的風洋溢著熱氣與活力,吹入人的心口,令人心曠神怡。婆娑多姿的棕櫚樹和蒼翠挺拔的琉球松凸顯出一派南國風光。星辰當空,皓月正明,五顏六色的花朵在城市的森林花園裡迎風綻放,芬芳撲鼻。
「這裡真漂亮!有這麼多花!」雪庭獨自走在前面,吃了很多好吃的壽司所以心情很好,張開雙臂深呼吸,「感覺好香啊!」她拍拍身邊的一棵大樹,問,「這是棕櫚樹嗎?」
「嗯。」孟轍跟在她身後,手從兜裡拿出來,也拍拍那棵樹。
「這棵呢?和棕櫚樹不太一樣。」
「那是檳榔樹。」
「哈!檳榔樹?蘇檳榔,我終於認出你了!」她大笑著說,轉身坐在樹下的長椅上,深深地舒了口氣。孟轍坐在她身旁,她望著頭頂笑說,「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
「是啊。」他也抬頭仰望天空。
「我從來沒有好好地看過星星。」她仰著頭說,「以前我從來不抬頭看天,只會看腳下的路。」
「你現在不會再摔跤了,所以可以開始抬頭看上面的風景了。」他低頭盯著她的腳尖道,她歪頭望著他,他拉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裡,看著她的手說,「我來幫你看著腳下的路,你只要看著你想看的天就好了。」
「總看著天嗎?總抬頭看著天會得頸椎病的。」她咯咯笑。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按摩。」他笑道,鬆開她的手,改作幫她捏肩膀。
「別鬧!」雪庭笑說,把他的手拿下來。
孟轍握住她的手揉搓著,笑看那些纖纖玉指。突然,他覺得她的掌心有些異樣,將她的手翻過來,借助微弱的燈光,他看清她的手心處有一道很長的疤痕。她見他盯住自己的手出神,便將手抽回去。
「這是……怎麼弄的?」他問。
「剪子劃的。」她淡道。
「怎麼可能?剪子怎麼可能劃到那兒?」他不相信。
「六歲那年,因為過年時偷吃妹妹的一塊糖。」
「所以,就因為吃一塊糖,你繼母干的?」孟轍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種事,他抓過她的手,心口開始發顫。
「這有什麼奇怪的?糖本來也不多。當時她在縫衣服,順手就那麼一下。幸好拿的是剪子,如果拿刀,我現在估計就剩一隻手了。如果真是那樣,我恐怕只能去當特型演員了。」她若無其事地笑道。
「一點都不好笑!」他嚴肅地看著她。
「得了,如果你是想同情我,還是收起你的同情心,去幫幫比我更倒霉的孩子吧。你可以給我的救助組織捐點錢,我的反家庭暴力聯盟你聽說過嗎,你爸爸還給我們聯盟捐過錢呢。說實話,你爸爸那個人不錯,就是有點老古板,總板著臉像個鐵皮人。」
「疼嗎?」他摩挲著她的傷疤問。
「當然不疼了。」她好笑地說,「當時也不疼。」
「胡說!」
「真的,我不會疼也不怕癢。」
「真的?」他眉一揚。
「嗯!」她點點頭。
孟轍不信,伸手攻入她的肋間去抓她的癢,可她卻沒有反應。他再接再厲,不停地撓她的側腰,可她就是沒反應,笑看著他,像在看一個白癡。他吃驚地道:
「你真不怕癢!」
雪庭眉一揚,伸手去抓他的腰。他可怕癢,哈哈大笑著推開她的手。她被他這一尾跳蝦的模樣給逗樂了,沒完沒了地搔他的癢。他大笑大跳都快沒氣了,只好用雙手緊緊地抓住她的手。
「真是的!一個男人這麼怕癢!」她搖頭。
「你就沒有特殊的地方怕癢嗎?」他拉拉她的耳垂,「聽說有人耳朵怕癢。」
「我全身沒一個地方怕癢。不怕癢的人都是鋼筋鐵骨、堅不可摧的。」她得意洋洋地道。
孟轍「哧」地笑了:「好!你堅不可摧!還所向披靡!行了吧?那下次你應該去演真人版的《變形金剛》,裡面你最喜歡誰?
「大黃蜂!」
「是嗎?可我覺得你去演擎天柱更合適。」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因為如果你需要變形的話,重型卡車才貼合你的形象。」
「什麼?!」她伸手去打他,笑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重量級的!」孟轍哈哈大笑。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她攥起拳頭笑著來捶他,他卻握住她的手,分別在兩隻拳頭上親一下。
他的唇在她的手指上輕觸,軟軟的,她的耳根子有些發燙。
「雪庭,」孟轍望著她,認真地說,「我希望你能因為有我在你身邊,而忘記你曾經經歷過的痛苦和傷心。」
「我不覺得我有多痛苦多傷心。」
「好吧。」他望望他手中她的指尖,抬頭笑道,「那至少我可以希望,有我在你身邊,你會越來越快樂。我希望你快樂。」
雪庭望著他,然後望著他的眼神逐漸退縮,接著她抽回手,眼神轉向別處:「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說罷起身要走。
孟轍也站起來,卻突然拉住又要退卻的她,手臂一緊身子向前,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用力抱住她。
「你幹嗎?」她心裡一驚,下意識要推他。
「別總拒絕我好嗎?」他用哀求的語氣道,摸著她薄薄的夏衫,「我只是想抱抱你。」
雪庭微怔,心泉裡突然湧出一股奇怪的暖流,在她的心臟裡流淌而過,混合著沸騰的血液。那感覺怪怪的。
不久,他放開她,對怔怔發愣的她笑道:
「好了,我們走吧,被看到就糟了。」說罷牽起她的手,拉著有些不知所措的她離開了。
次日,他終於被准許去探班,那是禁不住回去時他的軟磨硬泡,她無奈之下才答應的。但前提是他必須悄悄去,不能太顯眼。
看她在美麗的海濱裡擺出各種姿勢被攝影師拍下一張張細數她倩影的照片,孟轍再次肯定她是天生的藝人。無論是在鏡頭前還是在多少人的注視下,她總能坦然淡定地完成她要完成的工作。她有著認真與專注的工作素質,她很敬業。
一上午的工作結束後,雪庭準備乘下午的飛機回去。孟轍將她送到機場,他們在機場道別,全程由簡如陪同。
「我走了。」雪庭站在滾梯前對他說。
「要去香港,什麼時候才能回去?」
「今晚參加完,明天上午就能回去。你晚上回去嗎?」
「嗯。那明天下午就能見到你了?」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恐怕要忙很久。」
「那我給你打電話,有時間你也打給我。不要累壞身體,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她笑說,有點不想走但只能離開,「我得走了。」她退後兩步。
孟轍點頭,雪庭就轉身上了滾梯,回身向他招招手。他也對她擺擺手,看她消失在滾梯之上。這時他已經開始思念她。下次再見又不知是什麼時候,他開始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她。
檳榔去找康颻,想給她祁馨送的招待券。
到店裡,伊美說康颻在辦公室,她推門進去,驚訝地發現她居然在躺椅上睡大覺。她走過去推她:
「喂,喂,你怎麼大白天睡覺?昨晚玩得太累了?」
「嗯?」康颻睡意朦朧地睜開眼,顯然沒睡夠,「檳榔?你怎麼來了?」她摀住嘴打哈欠。
「你怎麼了?從沒見過你大白天睡覺?你是喝酒了,還是昨晚失眠?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她睏倦地道,「就是天太熱覺得困,最近總是困。」她愣愣地看著牆上的鐘,說,「都十一點半了,難怪我餓了。你來得正好,我們去吃飯。我先去洗把臉。」她說完,起身出去了。
檳榔更覺得她有點怪,可還是想不通。她走到辦公桌前,桌上放著一隻蜜餞盒子,裡面裝的是話梅。康颻回來時她問:
「這是話梅嗎?」
「嗯,想吃就吃吧。」康颻站在鏡子前整理衣服。
「我好久沒吃話梅了!」檳榔笑著打開盒子吃一顆,立刻皺起臉說,「好酸啊!」
「那可是正宗的蘇式蜜餞,我叫人出差時帶回來的。」
「是嗎?那我再吃一個。」檳榔又拿一個。
「好了,走吧,我們去吃墨西哥菜。」康颻笑說。
「好。」檳榔答應。
她們去了一家墨西哥餐廳,康颻這次又是風捲殘雲吃喝不停,讓檳榔還是不太適應,她睜圓眼睛問:
「你最近怎麼總像好幾天沒吃飯似的?」
「最近忙嘛,總是餓。」康颻草草地解釋,大口吃牛肉。
「對了,」檳榔把招待券給她,「雷霆他媽在這邊的spa館開張了,送我兩張招待券,讓我給你一張。」
「是嗎?要開張了?」康颻接過來看。
「我以為雷霆會告訴你。也對,他不會說這種事。反正這是給你的,我已經答應要去了。」
「我恐怕沒時間去。」康颻把招待券還她,「那天我有事。」
「是嗎?那我怎麼和她說?我答應要幫她給你的。」
「我會自己打電話解釋,你把招待券送人就行了。」
「好吧。」檳榔只得答應,看著她說,「你最近好像很忙,以前你是最愛玩的,可上次連遊艇派對都沒去。」
「我本來就很忙。再說我老了,沒心情玩了,我都三十三了。」
檳榔撇撇嘴:「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遊戲人生也是一種情趣,你要玩到八十歲。」
「我現在已經有了更遠大的理想。」康颻將雞肉塞進嘴裡。
「什麼?」
「保密!」她揚眉。
「切!」檳榔扁扁嘴。
午後兩人分別,檳榔還是沒搞清她最近是怎麼了,疑惑地開車回餐廳,剛進門,曉幽過來悄悄地對她說:
「老闆,你爸爸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