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的心霎時跌至冰點,看曉幽一眼:
「胡說八道,我哪有爸爸?!」說罷進入辦公室。
蘇偉坐在沙發裡,得意洋洋的像一隻偷獵得逞的豺。她關上門,坐到椅子上問:
「有事嗎?」
蘇偉笑著看她,笑得古怪,旋即對她說:「寶貝女兒,爸爸真是低估了你的本事,不過我對你也很驕傲!」
「什麼?」檳榔不明白他的意思。
蘇偉嘿嘿地奸笑,放下二郎腿,湊近她,說:
「乖女兒,我可是你爸爸。你也知道,你爸爸一輩子都沒過過好日子,現在女兒出息了,你自然應該讓我活得舒坦一點。」
「我上次已經說了,我可以盡法定義務給你兩套房子,這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別忘了,就因為當初你把錢全捲走了,才害我讀不成高中上不了大學,今天才要靠給人當情婦活著。」
「你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這年頭,即使大學畢業也只能待業啃老,你當情婦卻能要車有車要房有房,不是挺好嘛!要學會知足!」
檳榔突然覺得他很無恥,不想再搭理他,便問:
「算了,我們沒必要討論這個,你就說說你到底想幹什麼吧。」
「這樣吧。你也知道你爸爸一直在過苦日子,所以到老了我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過得舒坦一點,所以我同意你上次的建議。不過你要給我兩套兩百平以上的房子,從此我們就兩清了。我不再纏著你,你也不要來找我,怎麼樣?」
「不可能!我只給你兩套一室一廳,這已經算對得起你了,你還是學會知足吧!」
「蘇檳榔,你不要得寸進尺!」蘇偉往桌子上一拍,「我是看在父女的情分上才沒獅子大開口,我已經把底線交給你了,你別來挑戰我的耐性!不然惹急了我,我就讓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如果你真有父女情分,說出這些話你就應該去自殺!既然你今天和我說到這種程度,那我也來告訴你,我是念在過去的一點情分上才肯給你一點東西,你才不要得寸進尺!你聽清楚,是你不要來挑戰我的耐性!我已經說了我的決定,是不是同意隨便你!」
「哼!」蘇偉突然將一隻文件袋摔在她面前,冷笑,「看了這些我想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檳榔一怔,看他一眼,拿起紙袋將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裡面是一堆照片,都是她與人被跟拍的合照:有雷霆那次送她去遊艇派對的上下車畫面;和孟轍一起出行在街上說笑時的照片;連凌冠玉送她都被拍下了。她哭笑不得。
「你和這麼多男人親親熱熱地在一起,你想,我要是把這些照片全寄給你現在的靠山,他會怎麼樣呢?」蘇偉哼笑著問。
「你現在是威脅我?」檳榔拿著這些照片啼笑皆非。
「就算是吧。爸爸只是想跟你做筆交易,因為爸爸知道從前對不起你,所以只能這樣做。」蘇偉用一副悲天憫人的口吻說,「你想,如果被那個老頭知道你在外面這麼不檢點,我想他一定會發火斷了你的一切,到時候你不就全完了嘛!」
「所以呢?你想拿這些勒索我?好!你要多少?」她抱胸問。
「都是一家人,你是我女兒,我當然不能要多。我知道你有錢,所以不多,要麼兩套房子要麼四百萬,你自己選。」
「哼!」她冷笑一聲,將照片扔在桌上,「那你還是寄給他吧,我可沒那麼多錢給你。我的一切都是他的,連我住的房子都是他的,我上哪兒找那麼多私房錢來接受你的勒索?!」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別以為我不會!」
「隨便你!」檳榔無所謂地說。
「好!死丫頭,算你厲害,我們走著瞧!」蘇偉將照片一收,狠狠地瞪她,怒氣沖沖地走了。
檳榔被這事攪得一下午都不安寧,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因而心裡很亂。她突然覺得像被在暗處的人給盯上了,一陣毛骨悚然。
晚間,她心煩意亂,跑到喧鬧的舞廳去喝酒。
舞池裡,一群紅男綠女像吃了搖.頭丸似的不停地甩頭,她在激烈的音樂中用濃烈的威士忌調整心緒。喝得正酣時,突然,一名女子從舞池方向踉蹌著走過來,直勾勾地衝向她這桌,居然一下子撞在她的桌角上,帶來一股濃嗆的酒味與香水味。檳榔抬頭看著她,透過她戴著的墨鏡在黑暗裡去望女子的臉,有些驚訝地說:
「你看起來很眼熟!」
女子也透過墨鏡看看她,一屁股坐在她身邊:
「我看你還眼熟呢!」
檳榔聽出聲音,便繼續倒酒:「凌水伊啊,我說怎麼這麼熟!」喝口威士忌,很辣。
「你一個人來的?」水伊喝得半醉,靠在沙發上擺弄著髮梢。
「嗯。」她揚眉喝酒。
「怎麼,你失戀了?」她搖搖地湊過來問。
「拜託你出來喝酒就別噴這麼濃的香水!」檳榔趕緊離她遠點,「熏死人了!」
「哼!這可是希思黎,真沒品位!」她攔住侍者要杯子,然後從檳榔的酒瓶裡倒一杯喝一口,「你怎麼一個人來喝酒?」
「心煩。你呢?」
「我也心煩。」水伊喝著酒,迷糊地說。
「我是為了真煩的事心煩,和你的心煩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你為什麼煩?」
「我幹嗎要告訴你?」
「切!我也不想知道!可我才是真心煩!」
「你還沒和他分手啊?」檳榔嗑著瓜子問。
「我為什麼要分手?」
「那種男人你還要,你不覺得噁心嗎?」
「不要,難道拱手送人嗎?」
「不是送,是扔垃圾好不好?就算別人撿了,撿的那個頂多也是個撿垃圾的,你和撿垃圾的那麼計較幹什麼?」
「別人也會這麼想嗎?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看我笑話嗎?」
「別人想的能讓你覺得幸福嗎?如果不能的話,那他們想什麼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就算他們發神經說不是你提的分手,是你被甩了,那又能怎麼樣?只要你能得到解脫不會繼續難受不就好了。再說如果真分手了,那唯一會對你擺出勝利姿態、用冷嘲熱諷去打壓你的人也只有你的情敵,其他人又不是閒著沒事幹,你以為誰都是你的粉絲,全世界都對你的戀情表示熱烈關注?現在是很艱難的時代,不會有那麼多閒人。只有唐愷恩,如果她真諷刺你,那她純粹是心智停留在哺乳期。就算她真嘲諷你,你不會不理她嗎?你又不是只有一個朋友,幹嗎天天總跟著她?如果實在氣不過,你不會扇她耳光嗎?她爺爺有錢,你爸也有錢,你怕她什麼?你又不是以淑女姿態出道的,怎麼,現在裝乖乖牌很流行,你也打算跟風?如果你把自己當笑話,別人當然會認為這是笑話;但如果你很嚴肅很正常,他們才不會注意這些。大家都很忙,只有閒人才會關注無聊八卦,你理那些閒人幹嗎?」
「可我真是覺得不甘心!」
「是啊,他們背叛你,一起逼你黯然放棄,你真是不甘心。所以呢?你想怎麼樣?看著他們越來越明目張膽的行為然後一忍再忍?請問你想忍到什麼程度?忍到他們結婚?還是忍到你和那個風流**結婚之後讓他給你上演一串緋聞讓你顏面掃地?得了凌水伊,如果你現在放棄並從此對他不屑一顧,大家還會覺得你是優秀的,而那個男人只是個爛番茄。可如果你過於忍讓而令對方得寸進尺,那大家就會覺得你是個白癡。」
水伊喝口酒:「我什麼都明白,可我心裡難受。」
「如果你的噁心大於難受的話,你就會好過點。這就好像是……一瓶酒。」她抓起酒瓶說,「這瓶酒本來是你的,可有人偷偷含了一口,但她只吞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又吐回瓶子裡了。而現在這瓶酒就在你手裡,你會喝嗎?」
「你可真噁心!」水伊靠在沙發上,扭著臉。
「不是我噁心,」她倒出一杯酒道,「你喝了你才噁心。等你以後再想起他,你就想一想,不要總去想從前他對你好的一面,你要去想為什麼你現在會這麼痛苦,然後停止再自欺欺人。有些錯誤可以原諒,有些錯誤是永遠不能原諒的。殺人也是一種錯誤,可這種錯誤的代價是死刑,因為殺人是不可被原諒的。出軌的這項罪在感情裡就等於殺人罪。你知道為什麼要殺人者死嗎,因為殺人是對生命的褻瀆。那你知道為什麼出軌不能被原諒嗎,因為這是對最愛他的人的感情的一種褻瀆。況且雖然現在控制死刑,但也要看對方的悔改態度。你那位,他根本以為他做的沒什麼大不了。」
「可他求我原諒他。」
「這是第幾次了?」
「第三次。」
「好吧,如果你實在下不了決心,分開對你真的很困難,你就最後相信他一次。如果他還不老實,那就再採取措施吧。你不是電梯,他讓你上你就上,他讓你下你就下?你可以給自己一個挽回的機會,也給自己一個心理準備,你就看看他到底會不會改。如果他再犯,你已經努力過,對得起自己的感情了,到那時我的建議是,去揍他一頓出氣,然後從此就不認識他,大家一刀兩斷你再找一個。你又沒七老八十、缺胳膊少腿,男人也沒死絕了。怎麼,你的一生就想綁在一個把你給他的機會當成頭髮,可以隨便揪的男人嗎?」
水伊想了想,慢慢地點頭。一仰頭,將酒一飲而盡。她伸手又來倒酒,檳榔斜睨她,說:
「你別再喝了,公眾人物,還是回家吧。」
「我心煩,不想回家!」
「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認識你家。」
「那你就把我帶你家去吧。」她道,將酒又一飲而盡,真痛快!
她還真喝醉了,檳榔越不讓喝她越喝,到最後就說她想吐。檳榔都快被折磨瘋了,本來就不喜歡她,她卻還做這種事,只好扶著她去吐,回來之後就說要送她回家。她卻不回,往沙發上一坐,像沒了支柱似的躺下來,直說頭好暈,檳榔怎麼推都推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