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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文 / 李飄紅樓

    檳榔把食品袋放回家就出門了,此時她更不敢在冷清的室內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冰冷只會讓她心如死灰。

    她去了一家幽雅的小酒館,坐在吧檯前啜飲著天堂之吻。

    所謂無巧不成書,或者倒霉的時候總會更倒霉,寂寞的時候總會遇見連死都不想在一起死的人。

    「蘇檳榔!」一個人突然叫她的名字,她回頭一看,是唐愷恩和凌水伊。

    「這麼巧。」她淡道。

    「你一個人在這兒?」唐愷恩問。

    「我可沒錢請你們喝酒。」

    「誰用你請啊?!」唐愷恩大叫,「怎麼就你一個?康颻呢?」

    「我怎麼知道?你打電話問問她不就知道了。」

    「你們不是連體嬰兒嗎?」唐愷恩諷刺道,「怎麼她把你一個人丟下了,你們絕交了?我看alvin和sasha又舊情復燃了,更倒霉的是alvin和康颻還是堂兄妹,所以你和康颻是不是也玩完了?你心裡很難受吧?不過這也難怪,哪個男人願意撿別人的舊鞋穿呢?是你不自量力,看見男人有錢,不管老的少的都往上上,也不稱稱自己是幾斤幾兩,活該啊!」

    檳榔「哧」地笑了,抬頭問她:

    「我只好奇一個問題,你這只舊鞋被多少人穿過?」

    「你……」唐愷恩勃然大怒。

    「好了!」凌水伊破天荒地拉住唐愷恩,「別理她,我們走吧。走吧!」說著把她推走了。

    檳榔的心情悶到了極點,酒喝掉大半杯。

    白朗突然出現,坐在她身邊笑道:

    「還好,沒傷心到任人欺負的地步。威士忌。」他對酒保說,酒保把酒遞給他,他啜一口。

    檳榔沒看他,冷道:「我不想看見你,你離我遠一點!」

    「我以為你會直接叫我滾。」他笑說。

    「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可沒得罪你,所有事都是sasha做過之後才告訴我的,你不要拿我出氣。」

    「我不想聽到那個賤貨的名字。」

    「她是個賤貨。」他喝口酒道。

    「哼!你不是暗戀她嗎?這麼罵她,不怕她生氣?」

    「我已經厭倦了,厭倦了她的任性、固執、自私、不擇手段。」

    「我對你們的事不感興趣。」她喝光杯裡的酒,對酒保說,「再給我一杯。」

    白朗笑笑,沉默了一會兒,道:

    「過一陣,等我把這裡的事都處理完,我就要回溫哥華去了。」

    她咬住杯沿,聞言微怔,看著他問:「為什麼?」

    「怎麼?」他依舊吊兒郎當地笑道,「捨不得我?愛上我了?」

    「胡說八道!」

    白朗微笑說:「我爸爸年紀大了,我要回去接手家族產業。」

    「你不是律師嗎?」

    「律師更容易當個奸商。」

    「那事務所怎麼辦?」

    「事務所還有我的一半,還是我投的錢。」

    「那你不繼續暗戀她了?」她啜著酒問。

    「我累了!」白朗輕歎,「而且時間已經太久了。」

    檳榔沉默了半晌,說:「你和她不合適。這麼多年,如果能發生早就發生了,有緣無分強求不來。兩個人如果無法互相體諒,只要求一個人付出,會很辛苦。」

    「這話應該是我告訴你的,alvin對你也不合適。他是個成功的商人,但不是一個合格的男人。既然不合適,你勉強去適應,早晚會受傷。」他說,頓了頓,道,「我知道你傷心,可傷心總會過去,你沒必要再糟蹋自己了。」

    「糟蹋?」檳榔淡笑,「我也累了。」

    「真的?」

    「嗯。」她沒看他,點頭,卻對酒保說,「再來一杯。」

    「那你還喝這麼多酒?!」

    「喝酒不一定只是因為傷心,也是因為寂寞。」她幽幽地道。

    白朗望著她的側臉,停了一會兒,笑道:

    「你不能總是獨自喝酒,女孩子很容易會被人灌醉了佔便宜。」

    「我才不怕被佔便宜!」她哼笑,「我還真想試試一夜情!」

    「酒後亂性那一套不適合你。」

    「你懂什麼?別人能玩,我為什麼不行?」

    「一夜情是不會有真感情的。」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傻瓜!我都二十七了,不是白癡少女,什麼不懂?!和陌生人玩玩,那一定很刺激!」

    「女孩子不要總說這種話,會讓人家以為你是蕩婦。」

    「做蕩婦有什麼不好?」檳榔冷笑,「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結果怎麼樣了?人家娶別人還要忍氣吞聲。算了,你根本不知道王寶釧是誰!反正,女人多和幾個男人上床就是蕩婦,那男人和一群女人**又算什麼?蕩夫?不對,根本沒有名稱,頂多會被叫花花公子薄情郎,男人還會為這個稱呼沾沾自喜。貞節牌坊立多少都沒用,忠誠是相互的,可男人卻認為女人對他忠誠是應該的,而他的背叛卻是可以原諒的。更可笑的是全球男人都這麼想,爛人!」她對酒保說道,「給我們一瓶朗姆酒。」

    酒保遞她一瓶,她給白朗倒一杯,笑說:

    「我最近很喜歡朗姆酒,味道很不錯。」

    「我們喝不了這麼多。」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喝乾嗎?」她給自己滿上一杯,與他碰杯,慢慢地喝,「凡是來這裡的人,都是因為家裡太冷了,才會到這裡來,從酒精中或者某個人身上找尋溫暖。」

    「你喝了幾個月的酒,都喝成哲學家啦?」他故作驚訝地問。

    檳榔「哧」地笑了:「你不也是因為家裡沒人太無聊了,所以才來這裡的嗎?」

    「不是無聊,我家的確很冷,一個人也沒有。」

    「所以呢?你來這裡是想從酒裡找溫度,還是想從某個人身上找溫暖?」

    「這話聽起來像是你在暗示我什麼,」他望著她,笑問,「難道你想給我帶來一點溫暖?」

    「不要自作多情。」

    「那你來這兒是為了什麼?」他笑問。

    檳榔喝口酒,轉移話題:「我們這麼喝好像沒什麼意思。」

    「真會轉移話題。」

    「真的沒意思。你會划拳嗎?」

    「會啊。」

    「那我們划拳喝酒。」

    「和我玩?你輸定了。」

    「算了吧,我在娛樂城時,划拳基本上就沒輸過。」

    「基本上?」白朗嘲笑,「我是從來就沒輸過。」

    「吹牛!」檳榔撇撇嘴。

    「你不信?那我們就試試好了,輸了可別耍賴說我欺負你。」

    「我才不會!那玩吧!」

    「好啊,來吧。」白朗一口答應,然後問,「怎麼玩?」

    檳榔聞言,哈哈大笑。

    兩人玩到深夜,檳榔當然不是蓋的,苦練了那麼多年。白朗是現學現賣,但反應力、邏輯思維能力和控制力都超強。兩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玩鬧,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誰喝得多。等白朗拿起瓶子倒酒時,忽然發現瓶子空了。兩人早已喝得面目酡紅,雙腮帶赤。

    檳榔是徹底喝多了,幸好白朗的神志還是清醒的。出了酒館,不料天空竟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天氣預報報的一天都沒下的雷雨竟在此時突然下了起來。他扶著癱軟如泥的她,她已經睡著了,也就沒法問她家住哪兒了。他只好請代駕司機把車開回自己家,一直到汽車停在門前,一個悶雷在天上滾得很響,她被震醒了。

    白朗下車,把她扶下來。她望著四周的環境,迷糊地問:

    「這是哪兒?」

    「我家。」

    「你家?來你家幹嗎?」

    「你又沒告訴我你家在哪兒!下雨了,你慢點!」他扶著她,支撐起她大半的身體重量,兩人踉踉蹌蹌地進屋。

    上樓來到臥室。有幾次白朗被她擠得差點摔倒,而每次要摔倒,她搖搖晃晃的,都會高興得咯咯笑。白朗自己也帶著酒,她又難纏,好不容易才把她拉上樓,累得都快虛脫了。奮力打開門,藉著月光,兩人瞄準了,一下子全跌坐在黑暗中的床上。

    檳榔摸摸自己燥熱的臉,急促地喘著氣,因為酒精的作用暈陶陶的飄飄欲仙。她坐在黑暗裡望著窗外的大雨,說:

    「又下雨了,真討厭!」

    「你不喜歡下雨?」

    「嗯。」

    「為什麼?」

    「說不上來,大概是因為下雨的晚上太淒涼。」她回答,仰面倒在床上。

    他跟著也倒在床上,望著窗外的雨,許久,說:

    「我喜歡雨天,我喜歡淒涼。」

    「為什麼?」

    「人不需要只喜歡好的情緒,偶爾品嚐一下痛苦和哀傷,會讓心變得更寧靜、更堅強。」

    她沉默了良久,在黑暗裡望著他,笑道:

    「這話聽起來真……特別,聽得我都想哭了。」

    他仍望著窗外,微微一笑。這時她忽然問:

    「當她不能再在你的心裡時,你的心會感覺很空嗎?」

    「會,但不會太久,因為是我自己決定要把她從心裡排除的。」

    「這話聽起來真冷酷無情。」她仍望著他的後腦,笑說。

    「偶爾冷酷一下,會讓你變得更迷人。」他終於扭過頭來,看著她,笑道,「有些時候,讓人心碎的放棄其實是在拯救自己。」

    她「哧」地笑了,這時,天空中突然又一道雷路過,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她望著窗外,說:

    「這時候的雷聲簡直就像催命符!」

    「你怕打雷嗎?」

    「我討厭在我一個人的時候天上打雷,會讓我覺得心裡空空的,空的發慌,我討厭那種感覺。」

    他沉默了片刻,笑道:

    「你怎麼是一個人,難道我是空氣嗎?」

    就在她莫名其妙之際,他忽然伸出手臂摟住她,一把將她的身子貼近他的懷裡。她受驚地問:

    「你幹嗎?!」

    「別動!」他望著天花板笑說,「在這麼淒涼的晚上,我就是想這麼抱著你。而且我抱著你,你也不會發慌,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她掙脫不開他的包圍。

    「睡吧,晚安。」他打斷她,笑道。

    他異常的溫柔忽然使她的心酸楚起來,在短暫的驚慌之後,她逐漸感覺到了他能消融她淒涼的體溫。在他懷裡,她居然找尋到了丟失已久的安全感。在這樣的雨夜,他的懷抱讓她淒慘孤寂的心感受到了一絲溫暖。她側著身體,被他的手臂包圍在他的懷裡,並漸漸依靠過去。他的身上帶有一股怡人的鴉片香水味,那味道令她感到安全。他的身體是那麼地溫暖,讓她在清冷的夜裡不會再感到徹骨的寒冷、孤單與恐懼。這一晚她沒再做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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