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孩子的人來了之後,兩人出去,前往度假村的爵士樂酒吧。老遠就看見鄭天凝、雷霆、孟轍三個人坐在沙發上打牌,凌冠玉、康爵和聶賞冬則圍在旁邊的一張檯球桌前打球。凌水伊坐在一張沙發上,沙發上卻安了一盞燈,她正在看一本小說。
檳榔和康颻走過去,雷霆招呼康颻過去打牌,她就過去坐在他身邊。這頭康爵遞給檳榔一杯香檳,問:
「小柔睡了嗎?」
「嗯。」她回答,接過香檳喝一口,好奇地問,「凌水伊那盞檯燈哪兒來的?」
「她讓人現安的。她說她不喜歡打牌。」
「哦!」她驚歎地點點頭,「沒想到凌水伊那麼喜歡看書。」
「她看的是言情小說。」凌冠玉打完一桿,聞言,說,「而且還是三流的。」
「三流言情小說,聽起來就沒什麼品味。」康爵道。
「不是啊,我過去也很喜歡看那種小說。」她陶醉地笑說,將雙手交握在胸前,「窮得很慘的女主角被英俊倜儻的豪門闊少愛上,然後飛上枝頭變鳳凰,裡邊全是跑車、豪宅、珠寶首飾。雖然我覺得那種小說有點教壞小孩子,會讓小孩子從小就對物質生活產生渴望。不過看起來,那種小說的確對女孩子很有吸引力。而且這種故事的結局永遠都是以結婚收場的。」
「是嗎?這麼內行,看來你從前看過不少。」
「不過凌水伊那麼有錢,居然也喜歡看那種物質主義的小說。看來有錢的女人也希望將來能嫁入豪門,從公主變皇后。」
「這不是『麻雀變鳳凰』的小說。」凌水伊翻著書頁道。
「她看的是《惡魔公主的詛咒》。」康颻說。
「哇!不愧是凌水伊,喜歡看女權主義的虐戀小說!」
「什麼叫『虐戀小說』?」凌冠玉不解地問。
「你不知道嗎?」檳榔回答,「就是一對戀人,從前那個男的拚命欺負那個女的,然後寫到一半的時候,兩個人又和好了,然後從此就過上了幸福快樂的日子。不過像這種女的拚命欺負男的,這種小說倒是很少見。」
「換句話說,就是一堆變態小說。」康爵道。
「話雖這麼說,可我覺得你就很像那種小說裡的男主角。那種小說的男主角通常都是冷冰冰又陰森森的,基本上都會和地獄啦、撒旦啦扯上一點關係。」
孟轍、雷霆、康颻聞言,撲哧一笑。康爵警告道:
「蘇檳榔,我再說一次,我和撒旦沒關係!」
「還有孟轍的毒舌性格也會把他推上男一號的寶座。」檳榔接著說,「另外凌冠玉適合去演很純潔的戲碼,因為他看起來很純情;至於雷霆和鄭天凝,一看就是風流多情的花花公子,換身行頭開著跑車往校園門口一站,純情少女都會想終結你們的遊戲人生。」
「我怎麼聽著你好像不是在誇我們。」雷霆說。
「我是在誇你們,我是在說你們很受歡迎。」她笑答。
「算了吧!」此時凌水伊開口說,「蘇檳榔,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看過這些小說?這種小說的男主角通常都是十七到二十八歲的成功人士,像他們幾個這種年過三十的,根本就不可能合格。」
「我還沒到三十。」鄭天凝反駁。
「那你也不合格。這種小說裡,男主角通常都在十七歲就當上了跨國集團的總部副總裁。過去我一直以為我二哥能和小說裡的男主角一樣,可是太讓我失望了,他十七歲還沒畢業,根本就不可能當上公司的副總裁。」
「水伊!」凌冠玉低著頭,臉上畫滿了黑線,「不要把小說裡的東西套到現實上來,你已經不是十六歲了。還有,以後別再看那種東西了。你從十四歲就看那些亂七八糟的,簡直是在浪費時間!」
「我寫的歌,大部分的靈感來源都是來自於小說和漫畫,我不看這些是寫不出來的。」凌水伊合上書,歎道,「唉!書裡的男主角總是很完美,可是我找了二十七年,這樣的卻一個也沒找到。」
「說的就是!」康颻隨聲附和地歎道。
「水伊,小說是不能和現實世界混淆的。」凌冠玉說。
「二哥,」凌水伊看他一眼,「你好沒浪漫細胞啊!」
被冷落在一旁的聶賞冬一直有些惱怒地注視著檳榔在和其他人交談,此時突然開口,笑問:
「蘇小姐!」
「啊?」檳榔回過頭。
「你說你很喜歡看那種『麻雀變鳳凰』的戲碼。」
「嗯!」她點點頭。
「這麼說找一個年輕又有錢的男人也是你的目標?」
「我只是喜歡看罷了,但是從來就沒想過要把裡面的人物的一切往自己身上套。通常那種小說的女主角都是很純潔無邪、天真爛漫、有著世界上最最甜美的笑容的,可我一樣也夠不上。再說,那種小說的女主角即使是在和少爺們談戀愛,但她們都不愛錢。可我是拜金主義,我的目標就是賺很多很多的錢。」
「你是拜金主義,可你是個聰明的拜金主義。我最討厭的就是那種說不愛錢,但其實很愛的虛偽女人。」康爵笑說。
「而且你的確有著世界上最最甜美的笑容。」雷霆道。
「所以你肯定比三流小說裡的女主角要可愛得多。」孟轍說。
「哇!你們能這麼想我真的很高興!」她心花怒放地道,「不過孟轍,你別指望下星期的報表我會幫你做;雷霆,你也別指望你給颻颻打電話的時候我不會纏著她;還有你,」她將目光轉向康爵身上,「說好的,我是不會把我打破的那只你最喜歡的古董花瓶賠給你的,即使你說這些,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眾人聽了,都忍不住撲哧一笑。康爵舉起雙手,回答:
「是!我知道了!你不用還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那種小說的情節都是王子和灰姑娘那種很老套的情節,但是出彩的地方也有很多,比如女主角和女配角的對陣場面。而且那種故事中的女配角通常分為兩種:一種是美貌多金、男主角最好的聯姻對像;一種則是因為從前被甩,所以精神變態、還有點跟蹤狂嫌疑的前女友。」
康颻突然哈哈大笑,雷霆也笑出聲來,剩下的人都不同程度地抿嘴發笑。凌水伊及時把嘴摀住,低著頭,也在笑。康爵雖然想克制一下,可他也覺得很好笑。檳榔莫名其妙地問:
「你們笑什麼?」
康爵聽了,笑得更歡。這時只聽「咚」地一聲,檳榔嚇一跳,回過頭,原來那是聶賞冬手裡的球桿撞在球桌上發出的響聲。此時她的臉色陰沉,雖然唇角仍掛著笑,可那笑容分外可怕。她用駭人的眼神盯了檳榔一秒鐘,然後微笑道:
「『對陣』,是嗎?蘇小姐,跟我打一局檯球怎麼樣?」
「我不太會。不過如果你堅持……」她含笑,「那好吧。」
聶賞冬冷笑著瞪著她,將球桿遞給她。檳榔接過來,兩人拋硬幣決定開局順序。那邊凌水伊低聲笑道:
「這下女主角和女配角的對陣開始了。」
「小聲點,sasha會聽到。」鄭天凝忙說。
他話一出口,坐在沙發上的眾人再一次笑了出來。
這一局玩了數個小時,凌水伊的小說都看完了,還沒結束。康爵和凌冠玉始終在旁邊觀看戰局。聶賞冬什麼都玩得很好,包括桌球。因此,最終,檳榔以五分之差完敗。
「你輸了。」最後一桿之後,聶賞冬含著笑,對她說。
「是啊。真可惜。」檳榔無所謂地笑道,「不過真是一場好玩的比賽,能和你玩這麼久我很高興。」
「是嗎?」她用與她的笑容極不搭調的眼神惡狠狠地盯著她,因為檳榔的無所謂,她很惱火。
「真是的!」颻颻摀住嘴,打了個哈欠,站起來,笑說,「我還以為會像昨晚一樣,結果出乎意料,女主角完勝女配角。」
「颻颻,現實世界不是小說。奇跡太多,世界會失控的。」
「也對。那走吧,很晚了,回去看看小柔。」
「今晚我都沒喝成香檳。要不要最後再來一杯?」
「好啊。」康颻說著,端起杯子。
檳榔給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兩人一口氣喝完,康颻道:
「回去吧。」
「我送你們回去。」康爵說。
「我也送你們。」雷霆站起來道。
「我也走!今晚一次沒贏過!」孟轍跟著憤憤地站起來。
幾個人都走了,剩下的人都回頭望了望聶賞冬慘白的臉。聶賞冬說她要去洗手間,轉身先走了。水伊歎道:
「蘇檳榔還真是個不敗的妖精!難怪愷恩討厭她卻拿她沒轍!」
「水伊,你能不能別再這麼說話了?」
「二哥,其實你跟我想的一樣吧?」水伊用眼神在說他虛偽。
「我還要去跟美國那邊通個電話,先走了。你在這兒等著sasha,和她一起回去。」
「知道了。」水伊答應,凌冠玉就走了。
回到房間時,小柔還在熟睡,檳榔先到浴室裡梳洗一番,出來時剛坐到梳妝台前,手機振動突然響了。她拿起來一看,是康爵。
「幹嗎?」她好笑地接了,問。
「出來吧。」他神采奕奕地說,「我們去看星星,我在外面都準備好了,你快下來。」說罷,掛斷電話。
檳榔無法,只好換件衣服,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拎起高跟鞋小偷一樣地下樓,悄悄走出門。
外面空氣冰涼,星棋羅布。
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轉頭,只見康爵正在前方很遠處他的跑車前衝她招手。她趕緊跑過去,問:
「我們要去哪兒啊?這麼晚了!」
康爵二話沒說將她推上車,迅速開車駛出度假山莊。
這附近有一片荒涼的海灘,是女王山莊私家海域外一小片被遺漏的沙灘。康爵就將車停在沙灘前,晚上的海岸幾乎漆黑一片,除了水天相接處的星光在盈盈地眨眼。朵朵浪花拍擊著沙灘,聲音很大,在寂靜漆黑的夜裡雖然看不見,但卻很瘆人。
「來這兒幹嗎,荒無人煙的多可怕!」檳榔有點毛骨悚然。
「就是要沒人才好,有我在怕什麼?!」康爵笑說,用音響放出班得瑞的音樂,「小柔還在睡嗎?」
「嗯。」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說,「我給她留了字條,說我出去一下,她要是醒了,會去找颻颻的。」頓了頓,她接著說,「聶賞冬打檯球打得真好,是個高手。」
「你也不賴,才學了一年就能跟她打那麼久。我決定了,今後我會給你進行加強訓練,讓你成為一個檯球高手。最重要的是,你輸了以後很平靜,這種反應很好,很厲害。」
「無論輸贏,隱藏自己的情緒才是比賽的最後一戰,這是你說的嘛。」她笑道。
「很好,看來我沒白教你。」他用大手摸她的頭,算是讚揚。
「不過輸給了她,我還是很火大。但是話又說回來,聶賞冬不僅是個高才加高薪的女人,她還是個非常有內秀的女人。」
「聽說她從前上學的時候對那些競技類的活動非常活躍,就喜歡把別人比下去,是個討厭失敗的人。所以她才討厭颻颻,因為上學的時候她總輸給她。」
「是嗎?討厭失敗的人,聽起來有點恐怖。那你過去是因為她有這種性格,所以才喜歡她的?」
「當然不是。我不喜歡她的那種性格,她的那種不服輸的性格感覺起來有點偏執。她有些時候執著得可怕。」
「當初是你先追她的,還是她先追你的?」
「當然是她追我。說起主動,只有對你,才是我主動的。」
「難道你還要我感到榮幸?!」她靠著他,皺皺鼻子。
「你當然應該感到榮幸!」他捏捏她的鼻子,笑道。
「你和她在一起多久?」
「兩年半。」
「為什麼分手?」
「性格不合。而且她總逼婚。」
「是嗎?這的確是個嚴重的問題。」她揚眉,問,「那你為什麼不和她結婚?她哪裡不好嗎?」
「說不上,就是不想。我對她沒起過結婚的念頭。」
「你到底為什麼才喜歡她?漂亮和能幹哪個更多一點?」
「漂亮。」他想了想,回答,補充一句,「當然沒你漂亮。」
「少來!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我跟她根本沒法比!」
「沒有人能夠取代你。」他摸著她的下巴,說,「你和別的女人不一樣,你能瞭解我。」
「是嗎?」她回答,「那我真榮幸。」
「而且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也很放鬆。」
她撲哧一笑,接著問:
「那你和她分手到底是因為厭煩她了,還是因為她向你逼婚?」
「都有。」
「你不喜歡女人和你主動提結婚嗎?」
「那要看是哪個女人。」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她直接地問。
「我就知道你下句話會說這句。放心吧,我肯定會在你三十歲之前向你求婚的。」
「我也覺得這問話聽起來挺賤了,我本來應該等著某一天你會給我一個求婚驚喜,可是我總是問,連驚喜感都問沒了。」
「放心吧,我會在某一天的那一天讓你很驚喜的。」
「嗯。」她點點頭,忽然,又將仰望星空的視線轉移到他身上,問,「哎,你從前有沒有騙過人家說你會和她結婚,但其實你根本就不想結婚。」
「當然沒有,我又不是騙子。難道你覺得我是在騙你嗎?」
「也不是,我只是想問問你,那樣我會更放心。」她笑說。
「你呀!」他用手捏她,笑了起來。
她趕緊拍開他的手,然後仰望星空,用手一指,笑道:
「哎,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呢!」
他抬頭望著天空,她笑說: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一起看星星的時候,那天的星星也很多。」
「那天的雲也比今天的雲少得多。」
「嗯。」她說,頓了頓,問,「哎,那晚你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故意想勾引我?」
「我是想勾引你,但不是在那晚。」他回答,低頭望著她,說,「可是那晚你實在太迷人了。」
她用漆黑的眼睛目不交睫地望著他,良久,笑問:
「那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他認真作答。
她沒做聲,接著,他微微一笑:
「我們第一次也是在車裡,就是這輛車,還記得嗎?」
她嫣然一笑。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右手卻按住電鈕,將車篷張開,擋住外面的海風。
然後,他低頭吻上她含笑的唇。
檳榔抱住他,回應他的吻。她喜歡和他在狹小的空間裡,因為這樣她才會覺得他是屬於她的,在這時她才會覺得他的心在向她完全靠攏。她能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他會讓她忘掉一切外界的人與事。在用激烈的慾火編織的圍牆裡,只有他們,盡情地放縱。她用柔情將他點燃,也同時讓他那熾熱的激情將自己燃燒殆盡……
清晨。
昨晚很晚後他們才回去,康爵睡到八點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便換上衣服去網球場看兩個美女打網球。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含笑的女音在耳畔響起:
「她們就那麼好看嗎?」
康爵回頭看著聶賞冬身穿網球裙,手裡拿著球拍,便笑道:
「起這麼早?」
「嗯。睡不著了,想出來找人打網球,正巧碰見你。」
他微微一笑,她就晃晃手裡的球拍,笑問:
「好久沒和我打網球了,來一局怎麼樣?」
「好啊。」他爽快地答應了。
兩人玩得很愉快,因為他們的共同愛好就是打網球。聶賞冬球技超群,又是在這樣的早晨,奔跑和玩樂會加深人的愉悅濃度,所以他們真的很融洽。玩了一個小時後,兩人往回走,路上還有說有笑。
彼時旅館裡的所有人都發現康爵和聶賞冬不見了,因為大家本來要一起吃早餐,不想敲門後卻發現兩人都沒在。
「應該是一起出去玩了吧,反正肯定是去哪兒了。」水伊背靠著牆壁猜測。
「不會吧,大概只是他們都出去了。我們給alvin打個電話?」雷霆望著檳榔嚴肅的臉,訕笑。
「他沒帶手機。」康颻說。
「sasha呢?」
「她也沒帶手機。」水伊搶著回答。
「他們該不會是舊情復燃了吧?」天凝突然問,被孟轍敲一下。
「別胡說八道!」
檳榔抱胸坐在沙發上一言未發,就在這時,聶賞冬和康爵已談笑風生地走進來,沒想到這麼多人都在這裡,兩人微怔。檳榔望向他,現場的氣氛頓時僵硬下來。
「你們去哪兒了,都在等你們?」康颻先開口。
「呃……我們在外面遇見,打會兒網球。」康爵對著檳榔解釋。
「是嗎?」她遲鈍地微微一笑,「誰贏了?」
「沒算這個,沒記分。」他回答。
「哦。」檳榔笑笑,對小柔說,「餓了吧,我們去吃飯吧。」說罷,拉起她的手,先出去。
康颻看康爵一眼,也跟著出去。
康爵忽然覺得自己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弟兄們同情的眼神讓他有些抓狂,他認為自己有必要該對檳榔好好解釋一番才行。
早餐結束後,檳榔正坐在房間裡喝椰子汁,這時房門被敲響。她應道「進來」,門開後,聶賞冬居然從外面走進來:
「打擾到你了嗎?」她笑問。
「沒有。」檳榔笑答,問,「有事嗎?」
「我和alvin一起打網球,會不會讓你覺得不太愉快?」
「不會。這也不算什麼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是嗎?」聶賞冬抱胸,頓了頓,笑問,「你從前和alvin在一起打過網球嗎?」
「呃……這和你有關係嗎?」檳榔反問。
「我和alvin從前經常會一起去打網球。他特別喜歡打網球,而且打得很好。」
「所以呢?」檳榔只想知道她的目的。
「也許你是知道的,我和alvin過去是戀人關係,我們因為一些理由而分手,但其實那些理由根本就不算理由。即使過了三年,我依然還愛著他,我們一定還會在一起。」
「既然還愛著,當初為什麼會分手?」檳榔淺笑著問。
「那都是因為年輕氣盛。」她回答,看著檳榔,微笑,「不過這次我不會再把他讓給任何人了,無論是誰。」
「即使他有孩子即使他是不結婚的?」
「我不在乎。況且他不會永遠不結婚。就算不結婚也無所謂。」
「那我真佩服你的勇氣,」檳榔笑說,「祝你成功。」
她的平靜倒讓聶賞冬沒想到,她覺得那笑容很刺眼:
「其實你應該明白,你目前的處境和身份不利於你做現在的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可以給你一個免費忠告,麻雀永遠是麻雀,無論怎麼樣也變不成鳳凰的。」
「這我相信。」檳榔微笑道,「不過我想你也應該知道,鳳凰是這個世界上假想出來的鳥。當然了,也有某些火雞會自認為是鳳凰,然後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樣目空一切,所以麻雀還是當麻雀好了,畢竟那種有妄想症的火雞也不是什麼好鳥。」
聶賞冬冷冷地看著她,此時門又被敲響,檳榔應答後,康爵從外面推門進來,見到她們這種對陣的架勢,吃了一驚:
「sasha,你怎麼在這兒?!」
「沒什麼,我就是來和蘇小姐聊聊天。」聶賞冬生硬地回答,用與和善表情很不搭調的眼神瞪了檳榔一眼,走了。
「她和你說什麼了?」康爵問。
「說怎麼把你搶回去。」她喝了口椰汁,慵懶地回答。
「我早上和她真的是在網球場遇到的。」
「我相信。」
「那你還生氣?」
「我沒生氣。不過我的男朋友和他的前女友在球場碰見,而且在一起玩得那麼開心,即使是巧合,我也不太高興。」
「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和她在一起了,好不好?」
「好啊。」她想了想,回答,點頭。
就在這時,小柔從外面闖進來,笑道:
「爸爸!阿姨!雷叔叔說要去游泳池曬太陽,叫你們下去,他們已經先走了!」
「知道了。」檳榔淺笑。
「你打算穿什麼?比基尼嗎?」康爵問。
「我還沒想好。你先走吧,我幫小柔換衣服。」
「好。那我先走了。」他說完,低頭在她臉上親一下,出去了。
「阿姨,」小柔被檳榔圈在懷裡,問,「你們吵架了?」
「沒有啊。」她摸著她的頭笑答。
「可是爸爸早上和那個聶賞冬在一起打球,你就不會生氣嗎?」
「生氣和吵架是無法解決問題的,這兩種行為只會讓你的心更加混亂而已。而且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當不再信任的時候,那只能說明『愛』已經不在了。」
「所以阿姨會因為愛爸爸而信任爸爸嗎?」小柔仰起頭問。
「不要隨便相信人,但如果選擇相信了,就要一直相信下去,直到不再相信為止。」
「啊?」
「沒什麼。」檳榔摸著她的頭笑道,「來,我們換衣服吧。」說著站起身,去櫃子裡拿出衣服,要孩子換上。
度假村湛藍的池水旁。
燦爛的陽光下,雷霆、凌冠玉和康爵正躺在沙灘椅上曬太陽,孟轍從一旁的大浪池裡出來,用毛巾擦著頭上的水,說:
「她們幾個怎麼還不出來?」
「肯定是在選合適的比基尼。颻颻一共帶了十二件比基尼,截至到昨天,還沒選出來今天要穿什麼。」雷霆回答,「對了,冠玉,你妹妹去哪兒了?吃過飯之後就沒見過她。」
「她去山上的咖啡廳看小說去了。她討厭太陽,也不會游泳。」
「天凝去哪兒了?」
「他好像也去咖啡廳了。」康爵回答,「最近鄭天凝好像一直在追凌水伊。」
「似乎天凝一直都對水伊很有好感。」雷霆喝著飲料說。
「如果作為妹妹的男朋友的話,我不喜歡天凝,他太花心,而且做什麼都沒定性。我絕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冠玉說。
「噯!你還真是個有威嚴的哥哥呢!」雷霆笑道。
「爸爸!」此時,一個甜美的聲音高聲叫嚷,康柔從很遠處跑過來,穿著一身白色的分體泳裝,戴著很漂亮的白色泳帽。
「哇!小柔的泳衣真漂亮!」雷霆笑說。
「這是姑姑設計的!我也覺得很漂亮!」
「小柔,不是告訴你別跑嘛!」這時,檳榔踩著一雙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跑過來,她穿了一件白色的沙灘裙,垂腰的長髮鬢畔別著一枚精巧的白玫瑰發卡,飄飄若仙。
「哇!真漂亮!」康爵笑道。
「阿姨也好漂亮吧?」小柔高興地說,「這條裙子是朋友送給她的,其實我也很想穿呢,可惜太大了!」
「不過你幹嗎穿高跟鞋?你不想游泳嗎?」孟轍問。
「不想。我剛在美容院預定了全套的美白護理,剛做了三次,不能曬太陽。」她說著,也倒在一旁的沙灘椅上,「康爵,你找個人陪小柔去游泳池裡玩吧,她不能自己去游泳。」
「知道了。」康爵回答,吩咐侍者,不久,一名換好泳裝的女服務生前來,帶領小柔去玩水。
「小美人,颻颻呢?她沒跟你一起來嗎?」雷霆問。
「她在選比基尼,說讓我先來,等會兒她會去叫聶賞冬,然後她們再一起來。」她喝著冷飲,說。
「她們什麼時候變那麼好了?」冠玉好奇地問。
「不是變好了,那是要互相搶風頭。」雷霆回答。
話音剛落,康颻和聶賞冬同時出現。康颻穿了一件粉色的繞頸式比基尼,下面繫了一條同色的小圍腰,看起來既性感又嫵媚。聶賞冬則穿著一套水綠色的布料極少的比基尼,外面只套了一件格子襯衫,還是沒系扣的,將她那完美的身材暴露無遺。
「哇!真是兩道靚麗的風景!簡直就像鴛鴦火鍋一樣!」檳榔咬著吸管,透過墨鏡望著那兩個人,感歎。
此話一出,男人們全看著她,孟轍道:
「麻雀,你總是這麼讚美別的女人,會讓人覺得你不正常。」
「我只是在說實話。難道我就不能欣賞美麗的女人嗎?」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百合傾向』?」雷霆湊近康爵,問。
「滾!」康爵按住他的臉,將他推回躺椅上躺著去了。
「你們怎麼都躺在這兒不去游泳啊?」聶賞冬走過來,笑問。
「我們都游過了。」冠玉回答,康颻則直接趴在檳榔身邊。
「颻颻,你不去游泳嗎?」檳榔問。
「現在不想去。太陽那麼毒,我怕曬傷。」她回答,用吸管攪著飲料杯裡的冰塊。
話音剛落,兩名漂亮的女孩突然出現在眾人面前,皆十**歲的模樣,穿著色彩艷麗的比基尼,濃妝重抹,身材火辣,那兩對胸脯簡直就不像是天生長出來的。其中一個女孩「激情四射」地笑道:
「康先生,您還認識我嗎?我是安吉拉,我們在上周和大上周的派對上都見過。這麼巧,在這兒碰見。您是來度假的嗎?」
「你是金凱拉集團的孟二少嗎?」這時,另一名女孩望著孟轍驚呼,大喜過望地笑問。
「是啊。我認識你嗎?」孟轍冷淡地反問。
「真的是孟二少!我好高興啊!以前只是聽說,現在終於見到真人了!我叫寇娜,是剛簽約金凱娛樂的模特!」
「是嗎?」
「那個,康先生,孟二少,我們是來拍mv的,你們有沒有興趣過來看?等結束了,我們還可以陪你們玩很多有意思的節目。」
「小姑娘們,」站在一旁的聶賞冬實在不耐煩了,此時開口說,「就算是和男人搭訕,也能不能不要這麼露骨?也不怕丟人!」
「阿姨!你是誰啊?!居然對我們這麼說話!」安吉拉不客氣地問,「難道你是康先生或者孟二少的女朋友?可他們根本就沒有女朋友。你也不看看你都一把年紀了,竟然還教訓我們!」
檳榔和康颻聽了,都禁不住撲哧笑了。聶賞冬氣得臉色刷白:
「阿姨?!你都多大了,還叫我阿姨?!」
「我們十八,看你這樣也三十多了吧,不是阿姨是什麼?!」
「你們……」聶賞冬被氣得語塞,康颻在躺椅上笑得更歡。
檳榔仍以原來的姿勢躺著,推了推太陽鏡,觀察著這一切,也覺得很有趣,就一句話沒說。那頭寇娜接著笑問:
「那……康先生、孟二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那邊玩,肯定會很有意思的。」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此時,冷冷的呵斥聲插了進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一名身穿白色沙灘裙的美人正站在那裡,帶著一股能夠冰封一切的寒氣。一副黑色太陽鏡遮住她毫無表情的臉,肌膚似雪、唇紅齒白、美麗又冷艷。
「雪庭?!」孟轍不可置信地驚呼,霍地蹦起來,把正在關注他的寇娜給嚇一跳。
「雪……雪庭姐!」安吉拉和寇娜立刻變得戰戰兢兢的,極其恐慌,害怕得就差發抖了。
雪庭用一雙透過墨鏡的寒光注視著二人,仍然沒有表情,但語調比那眼神更加寒冷:
「你們兩個到這裡來究竟是來工作還是來釣凱子的?趁著檢修設備偷跑過來,難道你們簽約當模特就是為了接近男人嗎?一上午ng了五次,現在卻還在這裡眉飛色舞地和男人搭訕,就這就是你們的專業素質?你們以為和我拍mv是在做遊戲嗎?!」
「哇!她可真冷!連我都害怕了!」雷霆低聲說。
「對不起!對不起!雪庭姐!我們馬上回去!我們馬上回去!」兩個女孩低著頭,連連說。
「說回去還不回去?!」
「我們回去了!」女孩們趕緊說完,一溜煙地逃跑了。
「雪庭……」孟轍匆忙地直接竄到佳人面前,靦腆又要裝作熟悉地笑問,「你來這裡拍mv嗎?」
「嗯。」她極冷淡地哼了一聲,然後將目光落在檳榔身上。此時人們才發現,她的裙子和檳榔穿的裙子一模一樣。
「呵!檳榔,你跟她撞衫了!」康颻笑道。
「康小姐,好久不見了!」雪庭忽然露出一抹完美的微笑,讓周圍的人大為驚訝,尤其是孟轍,他呆呆地望著她少見的笑容。
「是啊。下次再來參加我的時裝秀,有時間來我店裡轉轉。」
「我肯定會去的。」雪庭笑答,再次將目光轉移到檳榔的臉上。
檳榔透過鏡片望著她,她明白她那副鏡片下眼神閃爍的含義,於是唇角上揚,綻開一抹淺笑。
雪庭見了,也就微微地笑了笑,移開目光,然後對康颻說:
「我先失陪了。」看都沒看孟轍一眼,就走了。
「不愧是傳說中的冰山美人,果然名不虛傳!」雷霆驚歎,「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見真人,她真的有能把人凍上的本事!」
孟轍將目光從佳人的背影上收回來,狐疑地望著檳榔,問:
「喂,麻雀,你認識梁雪庭嗎?」
此語一出,大家都望著她。檳榔若無其事地笑答:
「沒有啊。」
「那她幹嗎那麼盯著你看?」
「也許我讓她想起了什麼。」她笑說。
「什麼嘛?!」孟轍摸不著頭腦地道。
此時,一名侍者端著托盤過來,將一碟蛋糕放在檳榔手邊的桌子上,並附贈一張卡片,說:
「小姐,這是有位客人送給你的。」
「哦。」檳榔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卻平靜地將卡片接過來,笑道,「謝謝。」
「誰送給你的?」康颻問。
「不知道。」檳榔笑答,將卡片從信封裡拿出來展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娟秀的字——
不要靠近那個alvin,他只是個花花公子,絕不是能托付終身的好對象。你一定要和好男人在一起,那樣才能幸福。
她看完,忍不住撲哧一笑。康爵伸手要來奪:
「寫的什麼?我看看!」
「什麼也不是,不用看!」她推開他的手。
「誰送你的?」
「不知道。」她笑答,將卡片收了起來,端起蛋糕盤子。
「哇,看起來真好吃!」康颻說。檳榔就用叉子切開一小塊,餵給她。
「她們看起來真可疑!小美人看起來更可疑!」雷霆說,其他三個男人一致點頭。
夜裡。
檳榔哄小柔睡著後,下樓。男人們正圍在一起玩紙牌,凌水伊還在看小說,估計她這次帶了一大箱。康颻坐在沙發上,正捧著一隻素描本畫角落裡的雕像。聶賞冬則在旁邊的椅子上整理她的文件。
雷霆今晚一次沒贏,在第n次慘敗後終於咒罵出聲。這時凌水伊忽然合上書,叫道:
「好無聊啊!你們天天晚上打牌,不悶嗎?我們幹點有意思的事吧?各玩各的多沒勁!」
「你想幹什麼?」雷霆問。
「我們來講鬼故事吧?」
「太小兒科了吧!我們又不是小孩!」康颻說。
「這和是不是小孩有什麼關係,玩玩嘛。好長時間沒圍在一起講鬼故事了,難得聚在一起,就當是重溫一下過去的美好時光。」
「那就講吧。」天凝放下紙牌,笑道,「你和冠玉最會講鬼故事了,你們都講一個。」
檳榔立刻起身說:「我還是去睡覺吧。」
康颻一把抓住她:「你別走!」
「我可不聽!」檳榔努力掙脫她的手。
水伊笑道:「不聽也得聽,膽小鬼!sasha,把燈關了!」
聶賞冬就去把吊燈關了,室內一下子暗了下來,只有幾盞昏黑的射燈不知在何處發著微光。一群人圍坐在沙發上,氣氛突然變得很瘆人,還沒人講故事檳榔就覺得害怕起來。
「誰先講?」雷霆問。
「當然是水伊,她最會講鬼故事了。」天凝笑道。
「好好好,我先講!」水伊滿口答應。
檳榔實在受不了,問:「我可不可以不聽?我還有很多事呢。」
「不行!你有什麼事?!」水伊說,「別給你的膽小找借口。你聽著!嗯……我講什麼呢?」她想了想,開始講故事——
這是一個挺簡單的故事,就是講一棟新建的高層住宅還沒蓋完,工地也無人看管。一天夜裡,四個小偷潛入其中,打算偷點電纜金屬圈之類的拿回去賣錢。在他們剛要走進大樓時,卻忽然覺得這棟樓很詭異,陰風四起,吹得四個人都有些發毛。其中有人就害怕了,但被領頭的罵一頓後,幾個人還是進去了。往裡走時,他們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似乎有人在跟著他們。前三個人回頭一看,只見黑暗裡,有一雙血淋淋的手正搭在第四個人的雙肩上。所有人都尖叫,可下一秒手就沒了,第四個人還莫名其妙地問怎麼了,大家就都以為是眼花了。於是接著上了還沒拆除的臨時電梯準備上樓去。因為沒燈,所以他們都打手電筒。就在這時,四人陸續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人肩膀上都出現過一雙血淋淋的手,可一轉眼又不見了。就在人們很害怕時,電梯門忽然打開,幾個人趕緊跑出去。此時手裡的電筒突然全滅了,與此同時,一陣刺耳的慘叫聲響起。下一秒電筒重新發光時,其他三個人發現第四個人的頭正夾在電梯門之間,頭已被夾斷,死狀淒慘。其他三人很害怕,尖叫著撒腿就跑。在奔跑的過程中,第三個人在經過窗子時竟然被那雙血淋淋的手推到樓下摔死了。剩下的兩人覺得自己見鬼了,於是落荒而逃。就在順著樓梯往下衝時,他們看到樓梯下面竟站著一名滿臉是血、渾身疤痕、有一雙血手的女人,其中一個人因為害怕腳一滑,從樓上直接滾落到那個女人面前摔死了。剩下的那個人當場昏了過去。第二天當他醒來時,發現自己在警察局。警察說是昨天破曉時分一名路人看到有人從樓上掉下來後報的警,警察趕到時發現三個人都死了,只剩他一個人活著。他給警察說了昨天的事,警察也解釋不清,只是說自從那棟房子開建以來,就有不少工人說看見過鬼,還有人因此送命,所以房子到現在也沒蓋完。還聽說那塊地皮當初因為野蠻拆遷,曾經有一名女人自。焚而死。
故事講到這兒就算完了,檳榔卻聽得直發抖,差點昏過去。她膽子很小,聽到「鬼」字都害怕,更別說是聽這種故事了。其他人卻不覺得怎麼樣,興致盎然,又推冠玉開始講——
這是一個很老的故事,說是在很久以前,兩個女孩在山上旅行時迷了路,天黑時遇到一座村莊,便到一戶人家去借宿。這戶人家是二層小樓,家裡有一對中年夫妻與一個十幾歲的女兒。當晚兩個女孩住在客房裡,半夜時,一名女孩起來去洗手間,回來的途中就聽見廚房裡有打碎盤子的聲音。她好奇地過去,只見廚房裡點著一盞綠瑩瑩的燈,這家的女主人正背對著門在給什麼剝皮,身上地上都血淋淋的,旁邊她的女兒正拿著一顆圓滾滾的人頭在擺弄。這時房主女兒抬頭,剛好看見她,手裡還抱著那顆頭,看著她就笑了起來,露出兩排沾著血色的牙齒。女孩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往回跑,卻在走廊上撞見一個沒頭的人,還問她怎麼了。她尖叫著跑回房間趕緊叫醒另一名女孩,兩人急忙往外跑,剛跑到客廳,就在這時,只聽一陣詭異的腳步聲從樓梯處傳來……
冠玉剛講到這裡,卻聽一陣腳步聲真的從樓上傳來,咚……咚……檳榔「啊」地一聲尖叫,接著所有人都跟著尖叫起來,緊接著樓梯上也出現一聲尖叫,回頭一看,小柔正站在樓梯上叫嚷。
檳榔拍著心口,康颻忙過去問:
「小柔,你怎麼出來了?」
「你們在幹嗎?為什麼大叫?」小柔問。
「蘇檳榔,都是你,你叫什麼?!」水伊撫著心,嚷道。
「我怎麼知道?我還以為有鬼從上面下來了!」她都虛脫了。
「好了好了,太晚了,別講了。」康爵笑道,「小柔,你怎麼下來了?讓阿姨帶你去睡覺。」
檳榔趕緊拉起小柔說:「我們先上去了。」連滾帶爬地跑了。
「她膽子還真小!」雷霆哈哈笑。
「真是受不了,膽小鬼!」水伊鄙視道。
檳榔一溜煙跑回房間,仍心有餘悸。她飛快地衝過澡爬上床,可怎麼也睡不著,只覺得背後發毛,剛剛凌家兄妹的聲音不住地在耳邊迴響。突然,手機振動響起,把她嚇得心裡怦怦亂跳,趕緊接了。
「害怕嗎?要不要我陪你?」康爵在電話那頭笑問。
「你嚇死我了!幹嗎突然打電話?」檳榔埋怨。
「你還在害怕?別怕,世界上根本沒有鬼,都是自己嚇自己。」
「我知道,你就別再提『鬼』這個字了。」她望向窗外,突然看到玻璃上的影子,嚇一跳,細看之下卻是自己,趕緊過去拉上窗簾,心裡還在發毛,「好了,我不和你說了,我還是睡覺吧。」
「真的不用我去陪你?」
「好啦。你來我會更害怕,我這裡還有小柔呢。」
「那好,如果怕的話就打電話給我或者到我房間來。我房間的門不會鎖,我陪你。」
「你不鎖門,萬一不是我進去而是別人怎麼辦?」
「那你來守著,就不怕會有別人進來了。」
「少來!好啦,我要睡了,掛電話了!」
掛上電話,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整個晚上,她都覺得背後涼涼的,就像是有人在盯著她似的。而且只要側臥,她甚至會覺得有一個長著血手的女人就站在她身後,雖然回身時她看不見她,但背對著時好像總有一雙手搭在她的肩上,令她毛骨悚然。只要閉上眼睛,眼前不是會浮現出那個滿臉血淋淋的女人,就是一名女孩捧著一顆人頭在對她笑。她一陣驚恐。
突然,身側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她的背立刻湧出一股細汗,在緊張中慢慢地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細聽之下才發現原來那是小柔的呼吸聲。這時她覺得自己快虛脫了,抓起手機打電話給康爵,沒想到他手機關機。她心裡無明火起,然而看看周圍卻還是很害怕,實在受不了,只好套上衣服,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此時大家都睡了,室內靜得可怕。一樓大廳沒開燈,一片漆黑,更覺陰森。她迅速衝下樓,打開房門跑出去。
屋外雖然有些涼,但好歹燈火通明,只是這時候一個人也沒有。她看來看去,也不知該往哪兒走,左邊右邊的盡頭都很黑暗,也不知通向哪裡,而她只認得前面的路通往白天的泳池,就下台階往前走。周圍很靜,靜得只能聽到她的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聲音,「卡嗒卡嗒」的動靜讓她渾身發涼。她突然又想起那個面目可憎的人,而彷彿那個人就站在她身後吐著舌頭,對她說:
「蘇小姐!」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
「啊!」她發出一個聲嘶力竭的尖叫,真有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的心臟都要停止了!「騰」地跳開,臉色蒼白,幾乎要昏過去!
只是看見的不是女鬼,而是一張男人英俊的面龐。
冠玉忍俊不禁,看著她見鬼似的表情,雖然很想笑,但基於禮貌還是努力忍住了,問:
「你沒事吧?」
檳榔舒了一口氣,虛驚過後一腔無明火起:
「你幹嗎在我背後嚇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擔心你害怕才叫你一聲!」他笑道,「你沒事吧?」
「沒事才怪!」她摸著肩膀心裡想,但沒說出來,「你三更半夜在這裡幹什麼?」她問。
「我睡不著,出來走走。你呢?」
「我?我當然是因為聽了你和你妹妹那些莫名其妙的故事!」檳榔直言不諱,冠玉笑得開懷,她見他笑得那麼高興,看著他,哼道,「很好笑嗎?」
他急忙斂起笑:「抱歉,不是,我剛剛看見你時就知道,你肯定是因為害怕才出來的。」
她努努嘴,轉身往前走。他下意識跟上,才補充一句:
「介意我陪你一起走嗎?」
「當然不介意。」她抱胸邁著s形步調,「我就是想找個人陪我呆一會兒,可我又不能去敲別人門說我害怕。」
「你看起來真的很怕那些未知的靈異事件。」
「我當然害怕。」檳榔承認,「我什麼也不怕,就怕這個。」
「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鬼。」
「我知道,可我還是害怕。」她誠實地說,歎了口氣。
他笑了笑,不語,只是跟著她邁著步子。
夜涼如水,有人陪伴,檳榔可以放心地走寂靜的小路。黑裡透亮的天空上有一輪不甚圓的月亮發出清冷的光芒,月亮背後還浮動著幾片雲彩。淡淡的光照在雲彩上,像霧,迷濛一片。
周圍有樹有草,被月光投下濃重的陰影,安靜地站立著,努力與漆黑相融合。
兩人走了一會兒,只有雙方的皮鞋在沉默裡演奏交響樂。檳榔覺得很彆扭,既然讓人陪,總要說話才行,不然也太尷尬了。
「今晚的月亮不太圓。」她望著天空說。
「是啊。」他附和道。
「你以後都要在國內嗎?」她接著問。
「哦,對,我的工作調回國內了。」
「你和雷霆他們是高中同學,這麼說你們同歲?」
「算是吧,雖然隔一年,但他們生日是在年底,我的生日是一月份,所以算起來只比我大幾個月。」
「你和康爵也是同學?」
「對,我和他是高中同學兼大學同學,在高中時還是室友。」
「室友?」檳榔有點吃驚,繼而笑道,「對了,你們那是寄宿學校。聽說你學習很好,是優等生。」
「我只是小時候什麼都不會玩,就是個書獃子。」他淡笑。
「真謙虛!你還是斯坦福大學的,真了不起。美國那麼多大學,我最喜歡的就是斯坦福。不過我沒想到你會和雷霆他們是朋友。」
「我和他們為什麼不可以是朋友?」
「我覺得你比他們老實多了,至少你看起來比較正派,不像花花公子。如果按『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的定律,你和他們不一樣。」
他「哧」地笑了:「你和颻颻也不一樣,你和她還不是也成了朋友?而且我很吃驚,颻颻很少會有那麼要好的女性朋友。那麼密切的朋友,你是第一個。」
「你覺得我和她不一樣那是因為你不瞭解我,颻颻身上還是有點和我相似的地方的。即使是不一樣的地方,也是我喜歡的。我喜歡隨性的人,只要高興什麼都敢做,從來不裝模作樣。我覺得她比《飄》裡的斯嘉麗還要自我,我喜歡那種人。」
「你喜歡斯嘉麗那種人?」
「人總要有一種像她那樣永遠都無法被打垮的精神嘛。」她背著手笑說。
「可斯嘉麗因為太自我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如果她太自我,她只失去了愛她的人;可如果她失去了自我,她會失掉一切,也包括愛她的人。」她認真地道。
「也許吧。」他微笑,「看來你喜歡做太陽。」
「太陽?」她不解地看著他。
「希望一切都圍著你轉。」
「不,我沒那麼大奢望。」她哈哈笑說,「我只希望我可以圍著自己轉。」
冠玉笑了笑,轉眼間兩人已經走到泳池附近,假瀑布的流水聲聲聲入耳,只要轉過一個彎就到了。
「這麼晚了,水聲聽著怪可怕的!」檳榔嘟囔,冠玉撲哧一笑,她一頭霧水地問,「你笑什麼?」
「你的膽子真的很小。」
「我就不信你沒有怕的東西。」
「我?我好像真沒什麼怕的。」他揚眉,笑得認真。
「我才不信!」她昂起頭說。
他突然覺得她的表情很有意思,居然起了逗她的念頭:
「你想不想再聽我講個故事?」
「你要是在晚上敢再對我講那種故事,我就尖叫到一直有人來為止!」她警告道,他的表情的確又讓她害怕起來。
冠玉撲哧一笑:「這麼晚哪會有人?!」
「那就該好好管理一下,這麼大的度假村不可能連個巡邏的保安都沒有。」檳榔咕噥,她不想和他說這個,怕他再講故事,於是指指天上說,「你看,天上有好多星星!」
冠玉知道她怕了,也不再嚇她,配合地往天上看,然後問:
「哪有星星?」
「怎麼沒有?那邊不是有一顆嘛。」檳榔指著很遠處很暗的星星說,「而且月亮很漂亮。」她想了想,含笑道,「我想到了一首詩,『那就折一張闊些的荷葉,包一片月光回去,回去夾在唐詩裡,扁扁的,像壓過的相思。』」
「不錯嘛,餘光中的詩!」他挑眉稱讚。
「我就會這句,是我最喜歡的。」她粲然笑道。
兩人轉過一道彎,檳榔自然地抬眼,然而就在這時,她的笑容忽然僵住了——她親眼看到清澈的游泳池邊康爵和聶賞冬抱在一起!
她的腦子「嗡」地一聲,除了震驚還是震驚,思維已一片空白。她的心跳已經快速得達到了在蹦極時的速度。她全身發軟,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白了。呆站在原地,整個人都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