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以後她才回家,洗過澡,一直坐在書房裡看計劃書。沒想到十點半時,門突然被推開,康進從外面進來,把她嚇了一跳。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睡?」他問。
「哦。我最近很忙,有好多東西要看。」她淡淡地說。
「很晚了,睡吧。」
「你先睡吧。」
「檳榔,我們別再這麼打冷戰了好不好?你不是想上大學嗎?我都幫你聯繫好了,一號我送你去。」
「一號不行,一號我有事,二號吧。」
「好,你想什麼時候去都行。」
「對了,今天下午葉善舞來找過我,她說她懷孕了。」她冷淡地看著他,說,像是在播報通知。
他微怔,表情由自然到僵硬,有些吃驚。遲鈍了兩秒,他說:
「我早就和她沒關係了。」
「是嗎?」她淺淺一笑,看都沒看他。
他站在那裡望著她冷漠的樣子,有點無從下手。悶了半晌,道:
「我們最近的關係有點僵,找個時間出去旅行吧?」
「我覺得現在這樣的關係很好,保持一點距離,互相還能感覺出一點自由。再說你很忙我很忙,大家都沒時間。」
「你這是在和我吵架嗎?」
「我們有什麼可吵的?根本沒必要吵架。」她靜靜地回答。
他看了一會兒,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對了,」她忽然對著他的背影道,「後天是颻颻的生日,我要去女王山莊給她過生日兼度假。」
「隨便你。」康進冷淡地說完,出去,把門帶上。
她坐在椅子上,不久,聽到他下樓走出大門,關門時發出「彭」地一聲,並且徹夜未歸。她扔下筆,歎了口氣。他們之間似乎已經到了讓彼此都感到窒息的地步。
八月二十九號,康颻生日前夕。
約好要去度假村玩兩天兩夜,檳榔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康颻很守信地來找她,打電話要她出來。她拖著拉桿箱到停車場去開她的車,就在去往大門準備要與康颻會合時,手機突然響了。她接聽電話,不料聽筒裡卻傳來稚氣的聲音:
「阿姨,我是小柔!」
「哦,小柔啊。」
「阿姨,你來看好嗎?我今天不用去上課,老師有事請假了。」
「你在哪兒?」
「我在家裡。瑞姨不在家,她媽媽生病了,她要去醫院照顧。你能來嗎?」
「可阿姨今天有事。」
「哦!」小柔的聲音頓時低下來,檳榔能想像出她低垂眼簾的模樣,以至於不得不馬上改口。
「那個……小柔,你等一下啊。」她說,因為車已駛出大門外,她一眼看到坐在車上身穿紅裙的康颻,藍絲巾裹著她棕色的頭髮讓她看起來像個穆斯林女人,一隻紅框蛤蟆鏡遮住她艷麗的臉。
「你看起來像黑寡婦。」她看著檳榔的一身黑,說。
「我知道。小柔打電話要我去看她。」
「那就把她帶去吧,我本來就想和你順路去接她。」
「要不要和康爵說一聲?」
「為什麼?她是我侄女。」
「還是該告訴他一聲。你幫我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
康颻想了想,拿手機打給康爵。這邊檳榔就對小柔說讓她等在家裡,康颻打完電話說康爵同意了,兩人就去小柔家幫她收拾行李,她非要抱著她的玩具熊一起來。檳榔拗不過,只好讓她抱著。然後小柔坐她姑姑的車來到雷霆家。
雷霆家門口已經停滿了跑車,孟轍和凌冠玉的車停在最前面,今天凌水伊穿了身粉色長裙,長髮高綰,鬢畔簪一朵粉玫瑰,戴著黑框墨鏡,驕傲得像只粉鳳凰。後面雷霆車上的不速之客則是不請自來的追求者——鄭天凝。而被檳榔認為很低調的凌冠玉,今天居然開了一輛特炫的黑色阿斯頓.馬丁跑車。
康颻的車直接開到雷霆車邊,小柔大聲叫道:
「雷叔叔!孟叔叔!」
康颻又讓小柔向凌冠玉打招呼,偏偏不理凌水伊,凌水伊就氣急敗壞地問:
「她是誰,你女兒?」
「是alvin的女兒,白癡!」
「這就是alvin的女兒?」凌水伊驚呼,「長得真像!」
那邊雷霆則開始抱怨:
「alvin和sasha怎麼還沒來?都說了不許遲到!」
話音剛落,強勁的引擎聲從後面響起。檳榔回頭,兩輛拉風跑車並肩駛來,康爵一身白色休閒,戴著茶色太陽鏡,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而另一輛車上的聶賞冬則一身豹紋連衣裙,黑色卷髮捲出性感,唇塗得通紅像隨時準備要勾引誰似的,彩框墨鏡遮住她秀氣的臉。很酷,只是那表情實在很討厭。
檳榔的臉立刻陰沉下來,她知道康爵的車就停在她身邊,也知道他在看自己,可她沒理他。
「爸爸!」小柔扭過身去喊,康爵笑了笑。
雷霆就說:「終於到齊了,出發吧!」
於是數輛車齊發,這麼多人都能組團旅行了。
聶賞冬的車開得很慢,無論檳榔的車速有多像蝸牛,她都始終跟在康爵和檳榔的後面,像個可惡的間諜,更像是一隻超大瓦數、隨時都可能引發火災的電燈泡。
上了高速,暢通無阻的大道很適合開快車。周圍屬於郊外的空氣很新鮮,在和煦的陽光裡快意地開車兜風,呼呼的風拂過面龐,呼吸著聚在一起的涼意,讓人心曠神怡。
康爵在上高速時就給檳榔打了電話,那時他的車就在她旁邊。
「寶貝兒,」他在電話裡笑問,「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我為什麼要不高興?」檳榔反問。
「我和她只是碰巧遇到。」他主動招供。
「我又沒問你。」
「可我知道你想知道。」他盈盈笑說,「這幾天有沒有想我?」
「沒有!」她沒好氣,因為不喜歡他的調侃語氣。
「真的?」
「真的!」
「那我真傷心,我可是一直在想著你。」他故作委屈地道。
「是嗎?」
「當然了,我發誓我每天都很想你。」
「那你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最近太忙了,等我有時間你大概都已經睡了。不過你不用不高興,趁這兩天我會陪你好好玩玩。」
「這次是給颻颻過生日,人那麼多,你可別亂來。」
「怕什麼?有我呢!」
「還有……」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命令,「你別隨便跟聶賞冬搭訕,然後和她跑了。」
「知道啦!我只和你跑,行了吧?」他無奈地笑道。
「這還差不多!」檳榔終於笑著回答,讓他忍俊不禁。
女王山莊是一座佔地數千平米的高級鄉村俱樂部,度假勝地,有溫泉、海水、美食、別墅式旅館、各種球場與休閒娛樂。這裡以優美的環境著稱,依山傍海,風景超棒,
數輛車排一列停在一棟別墅門前,幾名侍應生上前開車門,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畢恭畢敬地迎接眾人。雷霆攬著康颻的肩膀,對眾人笑道:
「我叫他們給我騰出一棟,完全沒有外人干擾,我們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一群人擠進去,這是一座二層小樓,是為舉家度假或者組團遊玩的人準備的家庭式旅館。
「你們先選房間吧,樓下三間,樓上六間,女士優先都上樓,男的住樓下,還差兩個。冠玉你上樓挨著你妹妹吧,我挨著颻颻,半夜給小美人和颻颻守衛。」雷霆笑嘻嘻地安排著,「alvin、孟轍、天凝就在樓下。對了小柔,你要住哪兒?」
「我和阿姨在一起。」小柔回答。
「好,那你就和阿姨在一起。」雷霆笑說。
「我好累!我要去泡溫泉!」凌水伊大聲疾呼。
「行,都上去吧。等收拾完東西,我們去泡溫泉放鬆一下。」雷霆招呼道,幫颻颻拎行李。
眾人陸續去找自己的房間,檳榔一手牽著小柔一手要拎拉桿箱,康爵立刻上前獻慇勤:
「我幫你。」
檳榔便不客氣地撤回手讓他拎,這時跟在後面的聶賞冬開口:
「你們這些人也沒人幫幫我。」
檳榔回過頭來看她,聶賞冬正邪邪地盯著自己,那眼神令人很不舒服。孟轍本來要去房間,聞言轉回來,也很慇勤地笑道:
「我幫你。」
檳榔心裡哼一聲,拉小柔上樓去。康爵跟在她們後面,孟轍也幫聶賞冬拎箱子上來。樓上兩邊各三間房,雷霆、颻颻、檳榔在左邊,凌冠玉、凌水伊和聶賞冬在右邊。不知是巧合還是運氣不好,聶賞冬居然和檳榔住面對面。
康爵把箱子拎到檳榔的房間裡,房間不算大,但很精緻齊全。小柔奔進去,扔下自己一直抱著的玩具熊,跑到窗前看風景。她則開箱整理東西。小柔扒著窗子感歎:
「哇,這裡好棒!」
「我也覺得很棒!」康爵打開窗子,也望著外面感歎。
「別讓小柔離窗子那麼近。」檳榔把衣服掛進櫃子裡,問,「你怎麼不下去收拾你的東西?」
「我自己收拾多麻煩,我等著你幫我收拾。」
「我是你的傭人嗎?」
「不是啊,只有我給你當傭人的份,怎麼能讓你給我當傭人!」他回過頭來奉承她。
檳榔看他一眼,「哧」地笑了。康爵一眼看到她放在床上的白色內衣,拿起來笑道:
「這是我買給你的那套。」
她奪回來,他笑瞇瞇地說:
「你總是穿,看來尺碼很合適。」
「我也要穿那個!」小柔指著檳榔手裡的內衣道。
「你要穿這個?」康爵哭笑不得,「那要等你長大了才能穿。」
「可我現在就想穿!」
「為什麼?」
「因為看起來很好看。」康柔趴在床上搖晃著雙腳,「而且所有女生都在穿。」
「不會吧,難道你幼兒園的小朋友都開始穿這個了?現在的孩子有那麼早熟嗎?」
「康爵,不要對孩子胡說八道。」檳榔無奈地道,「小柔,和爸爸下樓去玩,幫爸爸收拾行李。」
「好,那你幫我看好泰迪熊。」
「知道啦。」
小柔就跑出門,康爵趁機在檳榔臉上偷親一口,才出去,並幫她帶上門。她微微一笑,低頭繼續收拾。
小柔奔下樓,站在大門前往外看。康爵隨後下樓,伸出手說:
「快過來,你可不許一個人出去。」
「爸爸,我可以幫你收拾行李。」小柔牽住他的手。
「你不用幫我收拾,你只要老老實實坐著就好了。」康爵把她領進房間,讓她坐在窗前望風景,自己開箱收拾東西。
「可阿姨說我可以幫你收拾。」小柔坐在椅子上看他。
「好吧,那你幫爸爸把這些放到桌子上去。」他遞給小柔一隻黑色化妝包,她把它放到梳妝台上。
就在這時,敞開的門板被敲了幾下,聶賞冬出現在門口,笑靨如花地望著康爵,熱心地問:
「要我幫忙嗎?」
「不用。」他站起來,「你這麼快就收拾完自己的東西了?」
「也沒什麼好收拾的,就那麼點東西。」聶賞冬笑答,對站在梳妝台前正用一對葡萄似的大眼睛定定地盯住自己的小柔打招呼,「小柔,你還認識我嗎,我們見過面。」
小柔沒說話,只是瞪著她。
「怎麼,你不認得我了?」聶賞冬笑問,這時小柔木然地搖頭,還在盯著她,那對眼睛裡露出的神情讓她有些發毛。
康爵見狀,訕笑道:「她有點認生。」
「沒關係,小柔長得很像你,真可愛。」聶賞冬理解地說,走進來,蹲在小柔身前,伸手要摸她的頭,沒想到她忽然躲開她的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她和康爵都嚇了一跳。
正在聶賞冬不知所措之際,門外一個聲音響起:
「她有潔癖,不喜歡別人隨便碰她。」
聶賞冬心頭一震,起身回頭望著檳榔。小柔立刻跑到檳榔身邊,檳榔笑問聶賞冬:
「收拾你的東西都收拾到這兒來了?」
「我來和alvin說句話。」聶賞冬笑中含著薄怒。
「是嗎?」她懶懶地靠在門框上,看著她,頓了頓,笑問,「對了,聶小姐,你是華裔,從前看過《紅樓夢》嗎?」
「看過。怎麼了?」聶賞冬冷漠地問。
「《紅樓夢》裡有個薛寶釵你知道吧?現在有評論說那個薛寶釵是個虛偽的大家閨秀,一點教養也沒有,就因為她隨便進出賈寶玉的臥室。因為一個規矩的女人不該隨便進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
聶賞冬勃然大怒,瞪著她冷笑:
「規矩?你知道什麼是『規矩』嗎?」
「我以為起碼你應該知道,那你知道嗎?」她不慍不火地反問,「還是我們兩個都一樣,誰都不知道『規矩』是什麼?」
聶賞冬一聲哼笑,一副不屑與她爭論的樣子,然後對康爵道:
「我先走了。」扭身走出臥室,在與檳榔擦肩時狠瞪她一眼,檳榔卻揚起唇角,淡淡地笑。
聶賞冬走掉之後,檳榔收回目光看向康爵,他忙說:
「是她自己進來的。」
「我知道。」她淡道。
「你還真厲害,她兩下就被你說走了。」
「那是因為她自視自己是個規矩的女人,不屑與我同流合污。不過她的中文學得不錯,還懂什麼叫『規矩的女人』。」她笑了笑,看著他說,「可是我能擋得住一時卻擋不住一世,如果你的心向著她,我說什麼也沒用。」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向著她?再說,她也未必像你想的那樣是來和我怎麼樣的。」
「你真這麼想嗎?」她望著他問。
他抿抿嘴唇:「別再說這種無聊的事了,幫我掛衣服吧?」
「自己掛吧,外面那麼多人,被人看見不太好。」檳榔說完,帶小柔出去了。
康爵扁扁嘴,只好自己收拾。雖然她沒發脾氣,但他知道她又不高興了。
一時眾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雷霆提議先去泡溫泉解乏,然後再到海邊享受誘人的陽光海灘。
於是大家都去泡湯,男一撥女一撥。這裡的溫泉水質很好,冒著騰騰熱氣,讓人的皮膚因為升溫而發紅,像煮熟的蝦子。
賞冬和水伊靠在一起,水伊挨著檳榔,不停地向她的前胸瞄,她安頓好小柔後才注意到,莫名其妙地問:
「你總看我幹嗎?」
「那是因為她發育不良,所以自卑。」康颻靠在檳榔身邊,很毒舌地說。
「你說什麼?!」水伊大吼一聲。
「怎麼,你認為你自己發育優良嗎?」康颻嘲笑地掃視她扁平的上圍,水伊一把遮住自己的胸。
「我這是標準身材,誰像蘇檳榔那樣是小粗腿!」她嘟囔。
「凌水伊,我招你惹你了,你對我人身攻擊?」檳榔瞪著她說。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你能怎麼樣?」水伊昂起下巴挑釁。
「我不怎麼樣,就是覺得你有問題。」
「你認識她這麼久才覺得她有問題,你也太遲鈍了!」康颻往身上撩水,哼笑。
「你們兩個現在是聯合起來對付我啊?!」水伊尖叫。
「你在這裡喊這麼大聲不頭暈嗎?」康颻好心地道,「你還是別說話了,瘦成那樣,這裡這麼熱,再喊會暈倒。」
「你詛咒我?!」水伊又叫一聲,接著忽然開始扇風,頓了頓,說,「太熱了,你們自己泡吧,我先出去了。」說罷起身就走。
康颻一聲哼笑。水伊一走,檳榔便和賞冬挨在了一起。賞冬一直望著前方像是在發呆,不說一句話,到最後走了也沒說一聲。檳榔和康颻目送她離開,康颻開口道:
「依我看,這次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是啊。」檳榔輕歎。
「口香糖是很難清理的。」
「我還從來沒清理過口香糖,這次我倒想試試看到底有多難。」
「阿姨,」在旁邊玩水的小柔一頭霧水地問,「什麼口香糖?你想吃口香糖嗎?」
「沒有。」檳榔笑說,「熱不熱?頭暈不暈?」
小柔搖頭。康颻就摸著她的濕發,笑道:
「泡了這麼久還不暈,真像我!」
小柔粲然一笑,檳榔摸摸孩子的紅臉蛋。
聶賞冬穿好衣服走出來,一股風吹在發熱的皮膚上,頓時有種全身輕鬆的感覺,而外面用籐蔓製成遮陽棚的露天咖啡座更使人心曠神怡。在這時,她看到康爵一身白衣坐在一張桌前啜飲紅茶,幾縷陽光躲過陽傘照在他身上,在她毫無防備之下又一次撥動她的心弦。曾有多少年,她在為他深深地著迷。
她走過去,高跟鞋敲打木板鋪成的小路,發出響聲,吸引了康爵的注意。於是她加快步子過去,露出一絲微笑:
「就你一個人出來了?」
「天凝他們先去海邊了。」
「哦。」她坐下來,看一眼他面前的茶,笑道,「你還是這麼喜歡紅茶。我記得你從前很少喝咖啡,每次加班都會喝紅茶,不管是英式紅茶還是祁門紅茶你都喜歡。你也很喜歡自己動手泡茶。」
他沒說話。侍者上來給賞冬遞飲料單,她沒有接,對侍者說:
「紅茶。」他看她一眼。
侍者很快上來一杯紅茶,她端起來喝一口,對他笑道:
「這裡的英式紅茶可不如紐約的『charles』tea』,從前我們經常去那裡喝紅茶,我到現在還記得那裡的紅茶味道。」
「這裡不是紐約。」他淡淡地說,啜飲茶品。
「是啊。」她淺淺一笑,「你是不是打算永遠定居在這裡?」
「不一定,我從來不安排自己的生活。」他回答,又補充一句,「況且即使再回紐約,也是個新的開始。」
她目不交睫地望著他,虛弱無力地笑了笑,然而眼神卻透露出分外的堅定:「也許吧,過去是過去了,但過去也可以有新的開始。」
康爵還未說話,一個清脆的聲音叫著「爸爸」,繼而小柔奔跑過來。他抱起她,笑問:
「泡完了?」
「嗯!」小柔點頭,充滿敵意地看賞冬一眼。
檳榔和康颻從後面跟上來,康爵知道她看到了他剛剛和賞冬交談的一幕,有點心虛不知該怎麼解釋。檳榔走過來,她的確看得清楚,離老遠就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的醋意幾乎要將她撐爆了,可她必須要理智地去面對,不能胡攪蠻纏。她走過來,他站起來。她掃了一眼桌上的紅茶,微微一笑:
「怎麼就你們兩個,沒看見凌水伊嗎?」
「她和天凝去海邊了。」康爵回答她和康颻,也回答了從後面跟上來的雷霆、孟轍和冠玉。
「他們這麼等不及去海邊了?那我們也去吧。」雷霆笑道。
眾人便向海邊去。這裡是度假村的私有海域,全部被鋪上細沙,有著一流的水上娛樂項目和湛藍的大海。
天凝在海裡玩摩托艇,水伊膽小地站在岸邊看。於是四個男人也起了興致,下海去玩摩托艇。康颻也去玩,剩下檳榔、賞冬和水伊帶著小柔在岸上看。檳榔本來也想去玩玩,可她要看孩子。小柔到處走走看看,開始在沙灘上撿沙子。不久,水伊終於下定決心讓天凝用摩托艇帶著她到海中心去。
岸邊只剩下檳榔和賞冬兩個人,兩人一同望著海面,在浪花飛揚間,賞冬忽然開口:
「聽說你是康進的情婦,是不是?」
「我有必要回答你嗎?」她注視著海面說。
「一個女人同時和兩個男人在一起,不覺得可恥嗎?」
「聶小姐,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你也沒有任何話語權。我不管你這次回來究竟是為公還是為私,但我覺得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既然聰明,那就應該知道,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你真的以為過去的就都會過去嗎?」賞冬冷笑,「如果我告訴你,其實過去根本沒有過去呢?」
「說實話,我對你的任何想法和說辭都不感興趣。如果你認為你來和我搭話就能挽回什麼,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更何況已經被丟掉過兩次,卻還在奢望能被重新回收利用,這種奢望似乎不太現實。」
賞冬狠狠地瞪著檳榔,顯然勃然大怒。
就在這時,康爵的摩托艇開過來,停下。他走到兩人面前,對檳榔笑道:
「走吧,去玩一圈。sasha,麻煩你幫我們看一下小柔好嗎?」
「好,沒問題。」她滿口答應。
「小柔,我們去兜一圈就回來,你在這裡好好呆著堆沙包,不許走遠,知道嗎?」康爵囑咐女兒。
「哦!」小柔乖乖答應。
康爵就拉著檳榔到水裡去,她說:
「你這是幹嗎?這麼多人!」
「你以為我們不玩他們就不知道嗎?上來!」他跨上摩托艇,拉她的手抱住他的腰,笑道,「走嘍!」
摩托艇飛奔,直衝進深海裡,不停地顛來顛去,濺起很大的浪花潑在檳榔身上。她緊緊地摟住他的腰,耳邊呼呼生風,飛快的速度頓時令她的心情愉悅起來,他對她的態度也讓她開心起來。她又一次忘了煩惱,笑得燦然。
聶賞冬在岸邊看到這一幕,咬著嘴唇,怒火中燒。收回目光,一眼看到在堆沙包的小柔,猶豫了一下,她走過去蹲在孩子面前,用最最溫藹的聲音笑問:
「小柔,你這是在堆沙包嗎?要不要阿姨幫你?」
小柔從沙土裡抬起頭,居然用一種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很世故的眼神望著她。她被看得很不自在。
「不用了。」小柔回答,低頭繼續堆。
「那你能不能告訴阿姨,你爸爸和蘇阿姨在一起多久了?」
「不能。」
「為什麼?」她覺得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冷得莫名其妙。
「因為我不喜歡你,我也不喜歡你接近我爸爸,而且我姑姑也不喜歡你。」小柔說完,站起來,去淺水邊撿石頭,不再理她。
聶賞冬的心裡更覺窩火,這個滿身邪氣的孩子她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她之前就很排斥這個孩子,現在更加排斥。
玩摩托艇的人後來陸續回來了,天凝提議打沙灘排球。檳榔和水伊自動把自己排除,水伊的理由是她打排球就等於是被球打,她的理由和她一樣。兩人坐在沙灘上陪孩子玩堆沙子,別看凌水伊是小姐脾氣,可她似乎很喜歡小柔,對她很和氣,也很喜歡和她玩。
其實凌水伊這人在檳榔看來並不壞,只是嘴很壞,但那也許只是嬌生慣養的結果。不過至少她是個直腸子,有時候這種個性還蠻可愛的。可聶賞冬就不一樣了,檳榔一點也不喜歡她。
她坐在一邊看他們打排球,分組時雷霆、凌冠玉和康颻一隊,鄭天凝、聶賞冬和康爵一隊,孟轍當裁判兼替補。打球的過程中,比賽很激烈,玩得也很愉快。但檳榔最看不慣的就是聶賞冬似乎總是有意無意地往康爵身上撞,在空閒時她還會咯咯嬌笑著和他說兩句關於比賽的閒話。最後更過分的是,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碰巧,排球向她飛來時她沒接住,後退沒退好差一點要摔倒,站在她身後的康爵見狀,下意識上前托住她。其實這是還算正常的舉動,可卻被被解圍的聶賞冬看康爵時那種含情脈脈、以為他是因為愛她才來救她的眼神給變得不正常了。在檳榔看來,那眼神分明是一種性騷擾。
也因為這個舉動,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瞬間同時瞄向檳榔,康爵也下意識地看向她。她其實一直在看他們,不過這時卻仰頭望向天空。吃這種醋是很無聊的,因為那也許只是康爵下意識的舉動,至少對他來講,故意的成分應該不會超過百分之一。
雖然她有些氣,但無理取鬧還是很忌諱的行為,於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她大度地原諒了他。
然而聶賞冬看向她的眼神,裡面卻是冰與火的融合。
晚餐在海邊的露天飯店,眾人圍坐在長桌前吃新鮮的海鮮燒烤。康爵和檳榔夾著小柔坐在一起,小柔說想吃基圍蝦,檳榔就說讓爸爸夾給你,康爵便夾基圍蝦放到女兒碗裡。冠玉看在眼裡,忽然笑道:
「這次回來看alvin,發現alvin和從前不一樣了。」
「什麼?」康爵覺得這是調侃,有些赧然。
「是和從前不一樣了,比從前更有人性了。」雷霆哈哈嘲笑。
「他在罵你以前沒人性。」檳榔對康爵說。
「好啊,雷霆,你現在是拐著彎罵我!」他笑道。
「依我看是比從前溫柔了,而且溫柔多了,看來你『雪山冰雕』的樣子要從此一去不復返了。」孟轍也跟著湊趣取笑。
「『雪山冰雕』?是外號嗎?」檳榔好奇地問。
「是啊,他從前外號『雪山冰雕』,這外號都蓋過了他的名字。」
「這外號還真奇怪,誰取的?」她笑問。
「sasha取的。」水伊回答。
眾人都心裡一動,全望向檳榔和聶賞冬。
檳榔也看向聶賞冬,微微一笑:
「取得很貼切,就是有點長,直接叫『冰雕』不是更好嗎?」
「這裡面是有原因的,至於原因,你沒必要知道。」聶賞冬挑釁地回答。
「我對過去的事從不感興趣,我關心的是現在。」檳榔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是嗎?」聶賞冬望著她微笑,然而氣氛卻詭異到極點。
「我不吃了,我要去玩了!」這時小柔忽然說一句。
「去吧,別走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檳榔收回目光,溫和地應道,小柔就跳下椅子跑了。
「哎,對了,」雷霆這時招呼,可能覺得剛剛氣氛不太好,於是大聲提議,「大家好久沒聚在一起了,今晚打撲克。」
「好啊,好長時間沒一起打撲克了。」冠玉附和說。
「好啊好啊,晚上玩撲克!」孟轍嘿嘿笑道。
檳榔和聶賞冬就誰也沒再說話,然而雙方對視一眼,雖然面容溫和,但眼神皆冷至冰點。
夜裡,一群男人果然圍著茶几打牌,小柔湊熱鬧說也要玩,於是那群人帶她玩。康颻說他們是教壞小孩,可小柔願意玩,檳榔和康颻也沒辦法,只好讓她玩。水伊和聶賞冬在一起上網,然後竊竊私語。康颻帶來國際象棋,拉著檳榔下棋。
不想剛下過幾盤後,聶賞冬忽然不上網了,走過來對檳榔道:
「沒想到你還會下棋,和我下一盤怎麼樣?」
「好啊。不過棋是颻颻的。」
「我要和她下一盤,你不介意吧?」聶賞冬衝著颻颻問。
「隨便你。」康颻大方讓位,水伊見狀也來觀戰。男人們聽見她們要下棋也想看,可又捨不得放下手裡的牌,只好豎著耳朵聽。
戰局開始,起先,聶賞冬連連獲勝,形勢大好,很得意。沒想到棋局到最後時,形式扭轉,檳榔長驅直入,接著似乎勝負已定。
「要不要和我和局?」她對一臉凝重的聶賞冬平靜地說。
聶賞冬沒言語,可還在下棋,用實際行動表明她絕不和局。而幾步之後,檳榔直接將了她的軍:
「將軍!」
她的語氣淺淺的,笑容淡定。這種結果顯然令所有人都很吃驚,連聶賞冬本人也因為這種失敗大為光火,她甚至連嘴唇都在顫抖,望向檳榔的眼神裡充滿憤怒與不甘。
檳榔只是微微一笑,起身對不停打哈欠的小柔說:
「小柔,別玩了,抱抱爸爸,和爸爸說晚安,上去睡覺!」
小柔就迷迷糊糊地抱抱父親,咕噥道:「爸爸晚安!」
康爵拍拍她,小柔跑去牽住檳榔的手,她又叫她和叔叔阿姨道晚安,她一一說了,被她帶上樓。
這邊康颻將桌上的棋子一收也走了,水伊觀察聶賞冬刷白的臉,小心地問:
「sasha,你沒事吧?」
「沒有。」聶賞冬回過神,勉強一笑,「我先回房了。」說罷也上樓了。
當事人一走,樓下就議論開了。雷霆不可思議地說:
「真是怪事!sasha是象棋社的,檳榔居然贏了她!」
「麻雀下象棋下得可好了,我從來沒贏過她。」孟轍道。
「你又不會下象棋,跟我一樣!」鄭天凝笑哈哈地說。
「sasha心不靜,一心只想贏,這種心態只會越下越亂。」冠玉看著手裡的牌,評論。
「alvin這下可慘了,新的舊的一起鬧。」雷霆嘲笑。
「還不都是你們鬧的,你們要是少說兩句不就沒事了。」康爵掃視諸人一眼。
「好,從明天起我們就都少說兩句,看到時候你是不是就會沒事了。」孟轍用一副幸災樂禍的口吻說,被康爵瞪一眼。
檳榔一夜睡得都不踏實,反倒是小柔睡得挺香的,可她自己卻在凌晨五點就醒了。外面的天空不知是多雲還是沒有完全大亮,朦朦朧朧像籠罩著一層輕霧。
她再也睡不著,起身去梳洗,然後悄悄走出去。室內很安靜,其他人還在睡。走下樓,打開大門出去,外面是屬於郊外的獨特氣息,空氣清新宜人,花草生香,上面還帶著一點晨露。
她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閉上眼,仰頭深深地吸一口新鮮空氣,一股暢意滿溢於胸。她忽然想起某部電視劇裡女主角在野外因為被美景折服而不停地旋轉,愉快地轉動自己的裙擺。於是她鬼使神差地,也很愉快地在原地轉起圈圈,飛揚起她白色的裙擺。風呼呼地在耳邊游動,清晨郊外的空氣十分新鮮,拂過她的面龐,讓她心曠神怡,豁然開朗起來。她揚起唇角,粲然一笑。
然而就在她終於停下,睜開眼睛之時,面前站著的凌冠玉頓時把她嚇一大跳,臉立刻紅到耳朵根。
他笑意盎然地望著她,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白癡,真讓她窘死了。檳榔覺得自己一定是沒睡醒,不然怎麼會在這麼早的早晨做出這麼讓自己尷尬的事來。
「呀!」她赧然地訕笑,半低著頭,「你起這麼早!」
「我睡不著出來轉轉,你起得也挺早。」冠玉笑說。
「啊,那是因為我也睡不著,我換地方就睡不著。」檳榔解釋,問,「你這是去哪兒了?」
「我去那邊轉轉。」他指指身後。
「哦。」她訕笑道,「我得進去了。」
「我也進去。」他說。
檳榔笑笑,兩人一起進去,上樓梯。走在一起卻不說話會讓氣氛很尷尬,她想了想,憋不住先開口:
「你幾點出去的?」
「我?四點半吧。」他笑答。
「昨晚你們玩到幾點?」
「三點多。就是因為玩得太晚,所以才沒睡著。」
「哦。那誰贏了?」
「當然是雷霆,肯定不會是我。」他的語氣還挺幽默。
「你輸錢啦?」檳榔終於看他一眼,燦爛地笑問。
「嗯!」冠玉遺憾地點頭,「輸了不少!」
檳榔笑著,她的手一直在玩手腕上的手鏈扣子,一鬆一扣,一鬆一扣,本來只是個小動作,不想眼看著上樓了,最後一次卻沒扣好,手鏈滑下來「啪」地落地,她一怔。
冠玉彎腰幫她拾起來,含笑遞給她。檳榔趕緊接過來,這一早上她已經尷尬兩次了,連忙訕笑道:
「謝謝!那個,我先回房間了!」說罷頭也不回、一溜煙地衝進房內,關上門,這才舒了口氣。
一想起剛剛的尷尬時刻就覺得丟臉,拍拍腦袋,她真是個白癡!
今天是颻颻生日的正日子,早餐後,眾人去高爾夫球場打球。
多雲的天氣,又有西北風,所以不會很熱。檳榔和康柔靠在草地車裡看他們打球,鄭天凝在教凌水伊,凌水伊奇笨,如果鄭天凝再教下去,恐怕要活到明天都很困難。聶賞冬的球技倒好,很高超,無論是姿態還是推桿的水平都很高,看得出男人們都很欣賞她的能力,無論是她哪方面的能力。康柔坐在後座,忽然開口:
「阿姨,那女的到底是誰啊?」
「哪個女的?」檳榔斜靠在軟椅上,嚼著口香糖在聽廣播。
「就是那個穿綠衣服的。」
「哦。那是聶賞冬阿姨,以前你不是也見過幾次嘛。」
「我是說她和爸爸是什麼關係。」康柔看著她問。
「她從前是你爸爸的朋友。」
「前女友?」
「嗯。」檳榔沒想到她居然能猜中,挺聰明的。
「那她現在是在幹嗎?想橫刀奪愛破鏡重圓嗎?」
「橫刀奪愛?破鏡重圓?」檳榔哭笑不得,「你知道的詞還真不少,你知道這兩個詞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她想從你手裡搶回她的前男友。」
檳榔坐起來,拿掉耳塞哈哈笑,摸摸她的腦袋說:
「你這個小腦袋一天到晚到底在些想什麼?!」
「你不怕爸爸被她搶走嗎?」康柔認真地問。
「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怎麼留也留不住。」檳榔微微一笑,「你就不要亂想了。聶阿姨很厲害的,她是哈佛大學法學院畢業的,現在是高級律師,長得也很漂亮。」
「那有什麼了不起,我姑姑都不稀罕從哈佛畢業!」
「你姑姑也很厲害,總之呢,她們都很厲害。你要好好讀書,將來長大以後像她們一樣,變成一個又有錢又厲害的漂亮女人。」
「哼,我才不會搶別人的男朋友!」她似乎對聶賞冬嗤之以鼻。
「那很好啊。」檳榔笑說,望向遠處那一群玩得不亦樂乎的人,心想,不過如果真遇到感情的事,恐怕沒人能那麼理智吧。
和聶賞冬對陣,難道她應該感到榮幸嗎?
康爵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呢?難道對聶賞冬的目的他還不清楚嗎?如果明明清楚卻仍然去接近,那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愛情真是件複雜而難懂的事!
正式的生日宴是在花園餐廳的二樓露台上吃自助餐,下午四點開始,眾人都換上正式的衣服,取食物後,準備在陽傘下一邊享受迷人的午後一邊大快朵頤。
站在室內的餐檯前,檳榔面對著琳琅滿目的食物,一邊要照顧自己,一邊還要顧小柔手裡的盤子,很辛苦。
「我要炸雞翅!」小柔說,「還有薯片!」
「不行,你都學跳舞了,還吃這種油炸東西,會跳不動的。」
「就是。」康颻站在她們身邊,道,「學跳舞的女孩子必須控制體重,不然會發胖。」
「跳舞也要吃飯,我喜歡吃炸雞翅,我可不想像凌阿姨一樣成天吃生菜當小白兔。」
「她喜歡吃就讓她吃嘛,她才幾歲,現在控制體重還早了點,能吃是福。」雷霆說著,夾炸雞翅和薯片放到小柔的盤子裡。
「就是,你們倆也太過分了。連我也是十六歲才開始節食的,她才五歲你們就不讓她吃想吃的,你們在虐待她!」連水伊也來這裡充當正義之師,然後對小柔笑道,「小柔,和阿姨走,那邊有水果塔,阿姨給你拿!」
「去吧,少吃點。」檳榔對看著自己的小柔囑咐,她就高興地和水伊走了。
「今天真是怪了,連凌水伊也發神經了。」康颻搖頭,「她居然喜歡小柔。」
「小柔也很喜歡凌水伊。」檳榔猶豫不定自己要吃什麼。
這時,康爵忽然站到她身邊將小牛肉夾到她的盤子裡,笑道:
「嘗嘗這個。」
檳榔看著他,一旁的雷霆立刻對颻颻說:
「颻颻,那邊有你喜歡吃的香草冰淇淋。」
「哦。」颻颻應著,和雷霆走了。
康爵見他們走了,又將自己盤子裡的牛排夾給檳榔,笑道:
「我在那邊看見了牛排,你不是喜歡吃牛排嗎,多吃一點。」
「這麼多牛肉,你想讓我變成牛啊?」
「你喜歡吃就多吃一點,有人請客還不吃個夠本。不管你變成什麼,我都會一樣喜歡你。」康爵油嘴滑舌地說。
檳榔「哧」地笑了,康爵又道:
「走吧,我們到那邊去,那邊有黑森林蛋糕。」說著帶她過去。
取好食物後入席,水伊一直在與天凝竊竊私語。檳榔和康爵夾著小柔坐下,也因此,不知道聶賞冬是不是故意的,落座在康爵身旁,並將一盤烤火腿放到他面前:
「alvin,你不是一直很喜歡烤火腿嗎?我記得你很挑剔的,可每次吃自助餐都會對烤火腿情有獨鍾。有一次你生病了什麼也不想吃,還是我帶了火腿給你吃你才肯吃飯。」
在場的所有人都有點發愣地看著這一幕,檳榔心裡的怒意又被這一語激起,康爵的表情則很不自然。不想這時,正在吃蛋糕的小柔忽然開口:
「我也想吃烤火腿!」
康爵回過神來,笑道:
「你想吃?那給你吃吧。」忙把盤子端到女兒面前。
小柔眨著眼睛看著聶賞冬,笑問:
「聶阿姨,我吃了你不會介意吧?」
「怎麼會呢?!」聶賞冬訕笑道,「沒想到你和你爸爸一樣都喜歡吃這個,要不要阿姨再幫你拿一份?」
「不用了!謝謝!」小柔一字一頓地微笑,聶賞冬從這孩子的眼神裡看出一絲邪惡。
雷霆見狀忙吆喝著打開泡沫香檳,大家齊碰杯祝康颻生日快樂,他笑道:
「我記得我們聚這麼齊好像還是五年前吧。」
「可不是嘛。」水伊笑道,「五年前的時候sasha和alvin還在一起呢,我們還以為他們最後會結婚。sasha,都這麼長時間了,你有沒有新男朋友?」
「我幹嗎要告訴你?!」聶賞冬淺笑。
「你這麼說,那答案就是『沒有』啦!」水伊看著她笑說,聶賞冬笑著推她一把。
「現在就差雨逢了。」孟轍轉移話題,「冠玉,雨逢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不一定,怎麼也要畢業吧。」冠玉淡答。
「雨逢也真是,好端端的讀什麼書?哈佛商學院有那麼好嘛!」水伊咕噥道,「好不容易不上學了,現在又去回爐,她也不嫌累。要是我,我才不去活受罪。」
「雨逢天生就是讀書的料,誰像你,上高中時讀了三年還沒讀完高一!和我去美國讀書,結果半年就跑回來了!」冠玉笑說。
「上高中時我正忙著出專輯,哪有時間去念那些無聊的東西?!再說去美國,那也是爸媽逼著我去的!還有你,在美國的時候成天逼著我看書,我沒被你逼瘋都是奇跡!就因為去美國的那半年,害我一下子丟了三部電影、一張專輯!要不是外婆救我,讓我回來了,我的大好前途就被你們給毀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當初你在美國念大學的話,你現在就該和sasha一樣,也是個律師了。」天凝笑道。
「當律師有什麼好?!累又無聊!再說就算我沒讀大學,你們、你們,你們這些人的年薪也未必比我的片酬高!」
「是,大牌明星,誰能比得上你!」天凝笑說,「我看到報紙上你們的收入排行榜了,你排第二,梁雪庭排第一,你們兩個現在是最賺錢的明星。」
「少和我提那個梁雪庭!」水伊瞪著他,天凝立刻嘻嘻笑著做出投降的手勢。
「對了,小柔已經五歲了,該上小學了吧?」雷霆問。
「是該上學了,我五歲就上學了。」孟轍說。
「那是!我們倆五歲上小學,第一天上學你就拿一塊石頭去砸校長室玻璃,在整所學校引起轟動,從此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直到四年級時因為終於被開除了,紅葉小學的災難才就此結束。」雷霆笑著爆料,孟轍則笑得很驕傲。
「紅葉小學?我也要去紅葉小學呀。」小柔嚷道。
「是嗎,小柔是紅葉學校的嗎?」水伊驚訝地問。
「是啊,我在紅葉幼兒園,馬上要去讀紅葉小學。」
「我也是紅葉小學的,這麼說你和阿姨是同一所學校的。」水伊笑道,回憶起從前的美好時光,「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禿頭校長,他大概已經退休了,以前他總是沒收我的漫畫書拿回辦公室自己看。那你什麼時候開學?」她問小柔。
「後天,九月一號有開學典禮。」
「是嗎?」凌水伊笑說,「那你要記得上課看漫畫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被老師發現。」
「凌水伊,有你這麼教孩子的嗎?」康颻看著她,「你在鼓勵小孩上課看漫畫?」
「你小時候上學就沒看過漫畫嗎?」水伊認為她是裝正經。
「當然沒有。」
「那我知道了,你不是看漫畫,你是在上課時給男生寫情書。」
「不是寫情書,我還用得著寫情書嗎?我是在拆情書。」康颻不可一世地道,「那是因為每到下課就會有新情書送過來,我不在上課時看就沒時間看了。」
「哈!你還拆情書?我上學時收到的一打打情書我都不稀罕看,直接就扔到垃圾箱裡去了。」水伊更猛。
「哎,你們兩個!」檳榔無奈地說,「別再談論你們當年的那些光榮歷史了好不好?會把孩子教壞的!」
「我敢說蘇檳榔從前一定沒收過情書。」水伊嘻嘻笑道。
「我可是好學生,才不像你那樣。」
「哈!沒行情就說沒行情,找什麼理由?!對了,sasha,你不是說最近在選房子嗎,選得怎麼樣了?」
「sasha,你要買房子嗎?」天凝問。
「嗯。要在這裡住下,當然要買套房子安定下來,總不能一直住在酒店裡。我已經選好了,在『紫荊湖畔』買了一套,三室兩廳,等裝修好了請你們去參觀。」聶賞冬回答。
「『紫荊湖畔』?」雷霆想了想,「那裡好像離alvin家很近。」
檳榔的心立刻被刺紮了一下,全身不自在起來。聶賞冬驚訝地看向康爵,笑問:
「是嗎,不會吧?」
「不近,還有挺遠呢。」康爵淡答。
「反正不管怎麼樣,等到時候我搬新家會開個派對,你們都來看看我的新房子。」
「好,我肯定會去!」水伊首先響應。
聶賞冬微微一笑,端起杯喝口香檳。
晚上。
小柔已經睡了,檳榔和康颻在房間裡化妝準備去酒吧玩。其他人早就去了,她們是在等幫忙看孩子的服務員。小柔本來也想去,可被檳榔好說歹說哄睡了。
「哈,我還真沒想到她居然會有這種粘人的手段。」康颻描著眉說,「公司隔一條街,新房子隔兩條街。」
「什麼房子?」檳榔正在換衣服。
「別裝傻了,你知道我在說什麼,sasha準備把房子搬到alvin家門口去。」
「不是隔了兩條街嘛。再說人家有錢想住哪兒住哪兒,我總不能不許她買房子。」
「你就一點不在乎?」
「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嫉妒是很可怕的,會讓人喪失理智,所以我一定要冷靜。」她戴著耳環說。
「你還真冷靜!」康颻譏笑。
檳榔歎氣,沒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