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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撒旦youhuo(下) 文 / 李飄紅樓

    她沒再回辦公室,而是坐在包廂裡一邊喝熱水,一邊看其他人玩撲克牌。因為她不願再和康爵獨處,更不願去想他們剛才做的事。時間對她來說則也是煎熬。胃疼,疼到最後已經麻木。

    令她奇怪的是,康爵一直沒有出現。就在她感到疑惑之際,他開門走進來,望著她蒼白的臉,若無其事地坐下。也就在這時,她收到了他發來的短信:

    藥已經買好了,在你的辦公桌上,一次吃一顆。你一定要吃藥,別硬撐著,那樣會更糟。

    檳榔心頭一熱,可又覺得不安,抬頭看一眼正在玩牌的他,他卻沒看她。於是她悄悄下樓,她實在是撐不住了。來到辦公室,開燈,果然看到辦公桌上有一盒胃藥,而且已被兌好的水也放在桌上。她吃了一顆,用水服下,忽然覺得自己好多了。

    樓上那群人一直玩到餐廳打烊,檳榔和康爵再無交談,偶爾幾次眼神碰撞,也被她不自然地別過頭去給打斷了。打烊之後,她坐在椅子上勉強給員工做了個簡單的年度總結,這才下班。

    她的胃雖然不疼了,可還是很不適,但她仍從容不迫地堅持到最後。直至餐廳關門,她與眾人告別,開車往回走。沒想到,回去的路上,她始終都能從後視鏡裡看到康爵那輛白色的跑車一直緩緩地跟在她身後。她心亂如麻,卻又不願停下來問他想幹嗎,只得隨他。直至車子開進社區,他才沒再跟著。她以為一切就此完結,不料就在停車準備上樓之際,一條來自於他的短信發過來:

    回去洗個熱水澡,早點睡吧,晚安!

    很簡單的話,卻攪亂了她心湖裡的一池靜水,令她的整顆心都在翻騰。她覺得自己簡直莫名其妙,甩甩頭,什麼也不願去想,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她快步回家上樓,來到臥室。

    不想就在她站在梳妝台前摘耳環時,身後的門被打開,康進從外面進來,表情帶著一絲溫和地問:

    「怎麼才回來?」

    「剛下班。」她很自然地回答,儘管她現在不願看見他,可她也不願和他吵架,所以只能心平氣和。

    「我們談談吧。」他停頓一秒,對鏡子裡的她說。

    「如果是因為今天中午的事,那就沒什麼可談的,因為我要說的你都知道了,你想說的我也知道了。」她回頭看他一眼,「我現在要去洗澡。我今天不太舒服,要早點睡。」她說完,轉身進入浴室。

    「你哪裡不舒服?」他關心地問一句。

    「我哪裡都不舒服!」她回答,人已走進浴室。

    泡個熱水澡能緩解胃寒帶來的疼痛,也能消除疲勞。稍稍輕鬆一些後,她回到臥室,只想睡覺。可康進偏偏躺在她的床上,顯然今天非要和她說上話不可。她很無奈,這種時候她甚至很希望他能去別的女人的床上,因為她只需要休息和安靜。

    套好睡裙,上床,背對著他睡下。可他並不打算輕易放過她,從後面抱住她,說:

    「檳榔!」

    「幹嗎?」她閉著眼睛問。

    「別生氣了。」他不知該說什麼,直截了當地想讓她消火。

    「我沒生氣。」

    「我真沒想到裘朵會去找你,你知道我在外面總會和很多女人打交道,有時候我會……」

    「行了康進,」她睜開眼睛,打斷他,「你們男人那一套理由我能倒背如流,所以你不用說了,你什麼樣我最清楚不過。你好像還沒搞清楚重點,我今天之所以去找你不是因為你外面有女人,我是想告訴你,別總讓你的小白癡來找我炫耀示威,好像我是你的正牌太太,只要我同意她就能耀武揚威一樣。我什麼也不是。如果下次再有笨蛋來找我,叫我什麼『姐姐』,說什麼跟我打個招呼好和我和平共處之類的話,我會直接把她轟出去。我討厭一個莫名其妙的無聊女人跑到我的地盤上來對我翹狐狸尾巴,好像她有多得寵將來能當皇后一樣。天知道你有多少女人,她以為她算哪根蔥!」她冷笑一聲,「現在不是君主制,即使重婚是滿大街的普遍問題,《**風雲系列》席捲所有電視台,但我不是你的蘇貴妃,你也不可能在哪天賜任何一個女人做皇后,所以**爭寵那種事輪不到我的頭上,不是嗎?」

    他居高臨下地望了她側臥的臉好久,低頭在她的臉上親一下:

    「不會再發生那種事了,我保證!」

    「最好是那樣!」她重新閉上眼睛。

    他在她臉上親吻,想和她進一步地親熱,卻被她掙扎著躲開:

    「我胃疼,你別鬧我,我要睡覺了!」

    「又胃疼了?疼得厲害嗎?吃藥沒有?」他緊張地放開她。

    「吃過了。」

    「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麼又犯了?上次給你調養過,明天我再去陪你看看醫生吧?」

    「不用,就是因為天太冷。」也是被他氣的,她重新背過身,說,「我累了,要睡了,你也睡吧。」

    他看了一會兒她的背影,覺得她有點冷淡和不耐煩,這讓他心裡多少覺得受到了冷落。於是他悶悶地躺下,關燈,望著天棚。

    次日清晨,醒來時康進已經去上班了。她迷濛地從床上爬起來,胃已經好了,只是覺得空落落的,似乎有點餓。洗漱畢,她換好衣服下樓,沒想到樓下的餐桌上竟然放著一鍋小米粥以及兩道精緻小菜,全用紗網罩著,乾淨整齊地擺在那裡。

    她有點吃驚,走過去揭開鍋蓋,一股清香迎面撲來。康進第二次主動給她做早餐,她心裡很亂。他的這種舉動只會讓她驚訝,可卻無法再收緊她的心。她覺得在感情上,現在的模式讓她很不舒服。他總是通過一些示好想把她拉緊,但他的自由作為卻令她無法過於靠近。可就算這樣,他還總是來擾亂她的心,讓她不得安寧。她進他退,她退他進,他們之間就像是在玩著一種極為無聊的遊戲。

    她覺得一團糟。正在這時,門鈴響了,她走到玄關,不料讓她更驚訝的事發生了,她從顯示屏上看到康爵的臉。她吃驚地問:

    「你怎麼來了?」

    「給我開門吧。」他笑說。

    她只好給他開門,並打開門站在門口。不久,他從電梯裡出來,笑意盎然地問:

    「今天全好了嗎?」

    「好了。對了,謝謝你昨天幫我買藥。」她雖然不願提這個,可還是應該道謝。

    「你好了就好。」他微笑。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怎麼進來的?」

    「我對保安說想給你個驚喜,他們就放我進來了。」

    「你不怕碰見人嗎?」

    「碰見誰?康進嗎?」他粲然笑道,「我知道他早就走了。」

    「你怎麼知道?」她看著他,很驚訝,心跳得更快。

    「我在樓下看著他走的。」他含笑回答。

    這回答讓她心裡很不舒服:「你到底來這兒幹嗎?」

    「我怕你早上不願意吃飯,所以來給你送早餐。」他晃晃手裡的袋子,「我給你煮了糯米粥,我奶奶說糯米甘溫益氣,對脾胃虛寒有很好的效果。裡面還有草莓派,我早上現烤的。」他把袋子塞給她,笑問,「你要我一直站在這兒,不請我進去嗎?」

    「家裡沒人,你不能進來。」

    「怕什麼?我又不會對你怎麼樣!」

    她從手中的袋子裡聞到一股清香,狐疑地抬頭望著他,問:

    「你會做飯?」

    「這有什麼奇怪的?正常人都會。真不請我進去?」

    「不行。」她斬釘截鐵。

    「好吧。」他揚眉說,歎口氣,「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我好心來給你送早餐,你卻把我當壞蛋。好!我走!」他說完轉身去按電梯,就在電梯要上來時,他忽然想起什麼,再次走回來,順手在她耳後一抓,變出一朵白玫瑰遞給她,然後轉身匆匆上了電梯。在電梯門合上時,他微笑著對她搖手道別。

    檳榔怔怔地望著他走了,手裡多出一朵玫瑰和一袋早餐。她不知所措,所以連那聲「謝謝」都說不出來。他走後,她關上門,來到廚房,把他送給她的早餐打開,裡面一隻保溫壺中放著熬得細細的糯米粥,而另一個保鮮盒內,兩隻切成三角形的美味草莓派擺在矩形盒子裡,令人垂涎欲滴。

    這麼多早餐,她要吃幾天啊?!

    她不願去想給她做早餐的那兩個人,因為這種念頭會在她心裡埋下一顆定時炸彈。

    她還是決定先把小米粥吃完,然後去上班。孟轍今天很聰明地話很少,怕她還沒消氣,自己當炮灰。中午時她接到康進的電話:

    「早飯吃了嗎?」他問。

    「吃了。」

    「那就好。我讓人下午去接你,你去中醫那兒再看看,讓他再給你開點藥。」

    「不用了!」

    「聽話,好好調養一下身體。你才這麼年輕,不能把胃病變成老毛病。喝點藥補補身子,知道嗎?」

    「嗯,好吧。」她只得答應。

    午後司機果然來接她,帶她去看中醫抓藥。康進總是這樣,幫她決定了一切,而她能做的只有服從。當然這是他們永遠的相處模式,她並沒有抱怨什麼。只是即便是在對待其他女人的態度上,她也會讓自己服從他的任何想法。這就是他想要的相處方式,即使不是她願意的,但遵從就是情婦的職業道德。於是久而久之,她對那些花邊新聞變得麻木了,這就是結果。

    晚上。

    孟轍回家時,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翻看什麼,見他回來忙喊:

    「兒子,兒子,你過來!」

    「幹嗎?」他不耐地走過去。

    「覺得這女孩怎麼樣?」母親給他看手裡的照片,上面是一名長相甜美的女孩。

    「她是誰?」

    「她是楊太太的侄女,在楊先生的公司上班。這女孩出身醫生世家,不過她本人是學金融的,在德國留過學。很好的女孩,比你小一歲,你跟她見見吧。」

    「我說過我不相親!」

    「不想去也得去!我和楊太太說好了,明天見一面吃頓飯。你都二十九了,還沒合適的對象,這樣下去怎麼行?!」

    「我不相親!你別以為我那麼沒行情行不行?再說明天我還要上班,沒空!」他說完就要上樓。

    孟太太一把拉住他的衣服,道:

    「不去也得去!我知道你有行情,可你看上的女人都不怎麼樣。明天是週六,有什麼大事也該放下。再說從前讓你上班你不上,突然裝什麼敬業?!我和楊太太都說好了,你必須去!」

    「反正我不去!我上去了!」他掙脫著說完,上樓了。

    原以為這樣拒絕就完了,不想次日中午,孟太太居然跑到餐廳來把他抓走,讓他坐在酒店裡跟一傻妞大眼瞪小眼。他深深地懷疑那張照片一定是修過的,不然面前這位怎麼可能比照片還要難看一百倍。而且這花癡還用那雙不知塗了多少睫毛膏的眼睛向上偷瞄了他好幾次,想看就大方看嘛,偷偷摸摸幹什麼?他無聊得想尖叫!

    楊太太和孟太太很無私地將兩位當事者帶到之後,就走了,臨走時還要他們好好聊。孟轍不認為有什麼好聊的,等她們都走後,看了對面的花癡一眼,問:

    「楊小姐,你知道我們今天是相親吧?」

    「我知道。」楊小姐用與她的聲音不搭調的溫柔回答。

    「那就好。既然我們雙方都清楚,那麼就到此為止吧。」孟轍不客氣地說,「希望你下次能找到一個好歸宿。這頓飯我請。」他叫來侍者對他道,「這頓飯記我媽賬上。」

    「是,二少爺。」

    「我在上班,是被我媽硬拉來的。我現在得回去,失陪。」他繼續對楊小姐說,飯也沒吃就走了。

    楊小姐還來不及喊,他便已不見蹤影。一路晃到電梯前,不停地按鍵,想快點逃離這裡。不久,電梯門滑開,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四個人從裡面出來,前面兩個彪形大漢,後面二女一個是鄭敏,一個是一身紫色大衣的梁雪庭。

    孟轍很欣喜,像淘金者突然挖到金子一樣高興,對雪庭戴著墨鏡的冷漠的臉笑道:

    「梁小姐!」

    「孟先生。」雪庭生疏地打招呼。

    「我上次給你打電話,你的助理說你在拍戲,沒辦法接電話。你知道我給你打電話了嗎?」

    「不好意思,我那幾天一直沒時間,所以沒給你回。」

    「沒關係。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們電話聯繫。」

    「不一定,如果有時間我會打給你。」她微笑說,「不好意思孟先生,我們要過去,失陪了。」說著越過他,到餐廳裡面去。

    孟轍再次受到冷落,他不喜歡這樣,可他沒辦法。但他就是不明白,別的女人就算不巴結他,也會對他客氣一點,可她怎麼就對他那麼冷淡,甚至是巴不得跟他保持過度距離呢?

    「孟二少在追你?」那邊,鄭敏低聲問雪庭。

    「沒有。」

    「還沒有?我都看出來了!行啊,梁雪庭,靠一張冷冰冰的臉居然能拉到那麼多仰慕者,看來男人真是賤,越得不著越想要,早幾年我也該學學你這招!」

    「欲擒故縱是很無聊的招數,而我沒有。」

    「如果真有人上鉤呢,我建議你還是釣個金龜婿保平穩,畢竟娛樂圈的生活很動盪,永遠不會穩定。」

    「金龜婿就穩定嗎?前車之鑒那麼多。在離婚合法的年代,男人越來越精明,想靠男人找安穩,做夢!」

    「那倒也是。不過談戀愛總可以。你從沒談過戀愛,多無聊。雖然我反對你因為戀愛耽誤工作,但你還沒談過戀愛實在很可憐。」

    雪庭嗤笑一聲,不置可否,兩人就到包廂去了。

    孟轍開車悶悶地回到餐廳,正趕上檳榔穿戴整齊從裡面出來,他跳下車問:

    「你去哪兒?」

    「我要陪我媽去體檢,然後陪她吃頓飯,晚上不回來了。」

    「哦。那你不開車嗎?」

    「如果我媽看我開一輛奔馳去接她,你覺得她會怎麼想?」

    「也是!」他點頭。

    「對了,相親怎麼樣?」

    「難看死了!」

    「別挑三揀四的,萬一挑到最後沒人要了打光棍,那可就慘了!」

    「切!你以為我那麼沒行情!我就是七老八十,也會找到一級美女,這不用你操心!」

    檳榔嘲笑一聲:「我走了!」攔輛出租車走了。

    她去接母親到醫院做一系列體檢,原因是今天王姨要去車站接放暑假的孫女來這邊玩,所以請假了。

    體檢結束後,母親說要買點東西,檳榔便陪她到超市去採購。結賬出來,本來是要站在大街上等出租車,不想沒等到出租車,卻等到一輛轎車停在二人面前。司機打開車門。

    冬季,康爵穿著一件白色半長大衣下車。他年輕、英俊、意氣風發、富有活力。

    「在等車嗎?」他對檳榔笑道,「我送你們吧。」

    蘇母見到陌生男子總是很拘謹,看著女兒問:「他是誰啊?」

    「阿姨你好,我叫康爵,是檳榔的好朋友。」他回答完畢,對蘇母愉快地伸出手。

    蘇母含笑與他握手,至少他表面上裝的是開朗的,因此給蘇母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檳榔盯著他問:

    「你怎麼在這兒?」

    「我來這附近辦點事。沒等到出租車吧,我送你們。」

    「媽,上車吧。」她接受了他的建議,因為天很冷。

    「麻煩你了。」蘇母對康爵禮貌地說。

    「沒關係,反正我也沒什麼事,阿姨別客氣。」

    檳榔將母親扶上車,跟母親坐在後排。康爵自己坐到前排去,笑著把兩人送回家。到達蘇母家樓下,他搶著幫她把蘇母扶下車,然後在她要拎起購物袋時,一把接過來,笑道:

    「我幫你拿上去。」

    「不用了。」

    「沒關係,舉手之勞。你扶著阿姨,我幫你拿上去。」

    檳榔覺得他也太慇勤了,可又無法拒絕,只好任由他幫她把袋子拿上去。康爵將袋子放在客廳,蘇母馬上笑道:

    「康先生,真是謝謝你了,又送我們又幫我們拿東西,坐下來歇一會兒吧。檳榔,給康先生倒水。」

    檳榔只好去給康爵倒水,他倒也不客氣,在蘇母的盛情下並不推脫,坐在沙發上等著她給他倒水。蘇母坐在他對面不停地瞧,笑問:

    「康先生,今年多大了?」

    「阿姨你叫我『康爵』就好了。我快三十一了,生日和檳榔是同月同日。」

    「是嗎?這麼巧!」蘇母驚喜地對端水過來的女兒說,「他和你是同月同日。」

    「那有什麼可奇怪的?!」她受不了地道,把水杯放在康爵面前,「坐坐你就走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蘇母說女兒,又對康爵笑道,「這麼說你比我們檳榔大七歲。現在做什麼工作?」

    「我有自己的軟件公司。」

    「真的嗎?」蘇母更高興,「自己開公司,這麼年輕,真是年輕有為。那父母是做什麼的?」

    「我沒有父母,我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不過他們已經去世了。他們生前是醫生。」

    「哦,原來是書香門第。」蘇母十分高興,「那家裡沒有其他兄弟姐妹吧?」

    「沒有,就我一個。」

    「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你是單身嗎?有沒有女朋友?還是你已經結婚了?」

    「媽,你在說什麼?!」檳榔覺得特丟臉,對康爵說,「你應該很忙吧,謝謝你送我們回來,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

    「檳榔,怎麼這麼對客人講話?」蘇母阻止,對康爵溫和地道,「那個,康爵,你有事嗎?沒事的話晚上在我們家吃飯吧,阿姨給你做幾道好吃的菜。」

    「我沒事,謝謝阿姨。」他一點不懂得客套,也根本不知道拒絕。

    「那你坐著,讓檳榔陪你聊聊,我去廚房做菜。」

    「媽,我去做,你坐著吧。」

    「是啊,阿姨,我幫檳榔,我們兩個就行。你坐著休息吧。」康爵也站起來,笑道。

    「呀,這怎麼好意思?!你是客人,怎麼能讓你第一次來就進廚房?!」

    「沒關係阿姨,我很會做菜的,等下你嘗嘗我的手藝。」他笑說,扶蘇母坐下,與檳榔走進廚房。

    母親欣喜的眼神以及康爵得意的笑讓檳榔看著真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她繫上圍裙,開始洗菜切菜。康爵站在一邊看,笑道:

    「小心點,別切了手!」

    「我媽就喜歡問東問西,你別往心裡去。」

    「沒關係。你媽很和氣,而且我覺得她很喜歡我。」

    她抬頭看他一眼,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道:

    「你別胡思亂想,也別對我媽胡說八道!」

    「你說的胡思亂想是指什麼,你說的胡說八道又是指什麼呢?」

    她盯著他,悶了一會兒,低頭說:

    「你這人還真不懂客套,我們只是客氣地說一句,你還真打算留下來吃飯。」

    「阿姨很誠心地邀請我留下來吃飯,我是接受阿姨的邀請,絕不是因為你。」

    她看他一眼,覺得很無語,走到一邊調醬汁:

    「麻煩你讓讓,別擋路。」

    「我可以幫你啊。」他抱胸笑說。

    「好啊,你幫吧。」她看著他。

    「要我做什麼?」

    「我打算做烤雞腿,再煮個湯,還有牛肉。冰箱裡有魚,你想吃的話就把魚也做了。」

    「魚?」他打開冰箱,果然找到幾條魚,「你打算怎麼吃?」

    「我怎麼知道?你隨便想怎麼做都行。」她不信他真會做菜。

    「那我給你做滑溜魚片。有咖喱粉嗎?」

    她找出咖喱粉遞給他,他接過來,笑道:

    「再給你做一道咖喱牛肉。」

    她看著他自信滿滿的笑容,心裡很疑惑。緊接著,她看到他熟練地收拾魚,洗切、烹調、澆汁,一眨眼的功夫,一道滑溜魚片就做好了,讓她大跌眼鏡。而他切出來的牛肉片是那麼地薄厚適中,刀工好得沒話說,反正比她好太多了。咖哩牛肉很快過油、烹飪,快得令她掉了下巴。新菜出鍋,熱騰騰的蒸汽裡帶著香氣,她差點沒驚歎地昏過去。她震驚地看著他。

    「做好了!」他笑道,用筷子夾起牛肉片,吹涼,送到她的嘴邊,說,「嘗嘗看!」

    都送到嘴邊了,她不張嘴也不行。雖然不願承認,但這傢伙做菜的確很有一手,聞著香,吃著更香。他得意洋洋地問:

    「怎麼樣?」

    「還不錯。」她把牛肉嚥下去,看著他說,「沒想到你真會做菜。」

    「現在知道我的優點了吧?」

    「你是不是就是用這種方法來讓女孩子喜歡你的?」她瞇起眼睛打量他,「給她們做菜,討她們歡心,讓她們因此喜歡你,然後你就當上花花公子了?」

    「我從不討女孩子歡心,都是她們討我歡心。」康爵趾高氣昂地回答,問,「你是不是想問我這是第幾次給女孩做菜?如果我回答是第一次,你會不會很高興?」

    「神經病!」她沒來由地耳根子一熱,轉身去看她的湯。沒想到因為腦子恍惚,所以直接用手去摸湯鍋的提手,煮了很久的湯鍋摸上去的結果可想而知,「呀!」,她一聲小叫,趕緊縮回手。

    康爵眼看著她把手伸到熱鍋上,想制止都來不及,聽見叫聲心裡一緊,急忙衝上去抓住她的手:「怎麼樣,燙到了?疼不疼?」他拉她來到水池前,圈住她的身子,將她燙著的手移到水龍頭下面衝,問她疼嗎。

    檳榔沒有回答,她感覺到一股很強大的氣場在包圍著她。她聞到屬於他身上的味道,她的心一陣怦怦亂跳。他將她抱得緊緊的,她想拒絕,可是卻沒開口。她感到一陣不好意思,但還有一種更為強烈的感覺在衝擊著她,可這感覺是什麼,她不想知道。

    水沖刷著手,很冰涼的感覺,然而心裡卻是滾燙的。他低頭總是問她疼不疼,這時她抬頭望向他,也許此刻他才意識到他們之間居然離得很近。他們四目相對,目不交睫。他們近在咫尺,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一股奇異的情感在彼此的心裡翻滾,越來越強烈。她忽然推開他,跳出他的包圍,因為她覺得他的注視令她快要窒息了。

    康爵望著她嫣紅的臉,心裡想笑,可只是說:

    「我去給你拿燙傷藥,你別亂動。」說完出去向蘇母要燙傷藥。

    不久他拿著藥進來,給她塗在手指上。蘇母也跟進來,道:

    「這孩子,成天冒冒失失的,心一點也不細,一點不像女孩子,從小就這樣!」

    「媽!」檳榔受不了地抗議,蘇母才不說了。

    開飯後,蘇母很高興,讓檳榔跟康爵坐一起,以方便給他夾菜。

    一頓飯吃得很開心。本來蘇母要檳榔給康爵夾菜,結果最後演變成康爵照顧檳榔,不停地幫她夾菜,並不時給她們講一些趣聞。蘇母對他的廚藝大加讚賞,說那道滑溜魚片比她做得還好。康爵的善談也給蘇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加上他對檳榔的無微不至,更何況他也沒有一般有錢人的驕橫跋扈,這讓蘇母很放心。傻瓜都看得出蘇母的意思,這使檳榔難堪又尷尬。

    可康爵到底怎麼樣她心裡最清楚,她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誤導她的母親,也猜不透他的動機和想法。不過他倒真讓她有一絲感動,他很耐心地和母親聊天,而且態度謙和,簡直一反往日不可一世的常態。於是一種說不出的暖意流淌在她的心裡。

    飯後,康爵要走,蘇母讓檳榔送送他,她只好跟他出去,下樓,走出樓門。站在樓下,他指指她的手,笑問:

    「還疼嗎?」

    「沒事了。」她微低著頭回答。

    「這兒的環境不錯。」他環顧四周,笑道,「你媽媽人很和氣、漂亮,重要的是她很愛你。」

    她淺淺一笑,康爵笑說:

    「笑什麼?你以為母親愛孩子是天經地義的嗎?」

    檳榔猛然間想起他的身世,忽然覺得他有點可憐,抬頭望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他總喜歡盯著她看,而他的眼神總令她畏縮。

    「檳榔,你是個聰明、執著、堅強到讓人覺得可愛的女孩,你很吸引人。」他凝睇著她,認真地低聲道,然後忽然拉起她的手,她的心「咯登」一聲,吃驚地看著他在她的手背上吻了一下,「太冷了,上去吧,晚安。」他的唇角微揚,露出一抹微笑,轉身走了。

    檳榔有些措手不及,望著他上車,很快開離了。她心裡突然有一種落寞與不安,一股酸澀的滋味溢入味蕾,讓她覺得很不舒服。那個海-洛-因一樣的男人,她極力想避開,然而一旦他在她面前出現,她卻又抑制不住自己心底想靠近的**。雖然內心的警報已然拉響,但她卻毫不知覺,甚至想極力去忽略。極端的矛盾啃噬著她的心,令她倍感疑懼,卻又管不住自己跳脫大腦的衝動神經。她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麼,可又不敢確定。這種覺察來得太晚,晚到似乎讓她不願再去想這些,不願去想今後,只想走一天算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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