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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七章 細浪幾朵 文 / 李飄紅樓

    他們去外面的商店買了很多富有當地特色的小玩意,然後在特色餐館吃了晚餐,去咖啡廳坐坐,逛逛島上的夜景。漂亮的街燈倒映在充滿南亞海灘氣息的地面上,晚間空氣越發潮濕,折射著一條條奪目的光源。這裡的夜晚璀璨耀眼,富有一種獨特的喧鬧的風情。

    夜裡回到房間,檳榔洗過澡,在音響裡放上柔和的音樂,坐在電腦前查看恆洋科技的股票漲幅。她上次聽說雷霆的內線消息,買了一點,沒想到還真漲了,可後來又跌了。隨著股票的起伏,她的心也跟著忽上忽下,好不容易又漲起來,她打算明天就把股票拋掉。

    康進從浴室出來,倒了兩杯紅酒,遞給她一杯。他每天睡前習慣喝杯紅酒,現在檳榔也被他養出這種習慣了。

    「你這是……在看什麼?」他驚訝地看著她電腦上的大盤走勢。

    「我買了一隻股票。」

    「哪只股票?」他站在她身邊,啜著酒問。

    「恆洋科技。上次我去颻颻家遇到雷霆,他給颻颻透露消息,我聽見了,就買了點。」

    「哦。賺了多少?」他輕描淡寫地問,上床去了。

    「我還沒拋呢。」她把酒喝完,關上電腦,爬上床笑道,「我打算明天就拋掉,你覺得怎麼樣?」

    「是你買又不是我買,你問我幹什麼?」他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本書看,他最近正在研究古董鑒賞。

    「康進!」她把他的書推開,笑瞇瞇地說,「你教我買股票吧?」

    「不行。」他搖開她的手。

    「為什麼?」

    「女孩不適合買股票,大起大落,像你這種守財奴根本受不了。萬一因為買股票得了抑鬱症,那就得不償失了。你還是買買債券,適當的時候也可以投資黃金基金,不過最近基金勢頭不太好。」

    「可股票賺的多!」

    「風險也高,賠的也多。」他還在看書,漫不經心地說。

    「可你答應過我,你會教我買股票的!」她再次推開他的書。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他這回看著她。

    「從前啊,你說我和你在一起你就會教我買股票。」

    「股票市場是不會讓你賺錢的。」

    「少來!你們公司也應該有股票生意吧?再說雷家就是做證券的,股票不賺錢,他們家怎麼還那麼有錢?」

    「個人買和公司買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我知道有很多人買股票,而且很多人都是靠買股票發財起家開公司的。對了,前一陣你還說你也是靠股票起家的。」

    「我那時候和現在不一樣……」

    檳榔一把摀住他的嘴,昂頭道:「別講那麼多理由,你到底教不教?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等你沒事時教我兩手你又不會損失什麼!你要是不教我,從明天開始我就絕食抗議!」

    康進推開她的手,無奈地說:「好,我回去就教你,行了吧?」

    「好!」她興高采烈地點頭,「那恆洋科技我該什麼時候拋?」

    「你自己看著辦,我得確定你有沒有天賦。」

    「好吧。」她又重重地點頭,躺下來拉高被子,很高興。停頓了半秒,問,「對了,明天我們去哪兒?」

    「蜜月島。」

    「蜜月島?聽起來好浪漫。」她眨眨眼睛。

    「想去嗎?」康進看著書笑問。

    「嗯!」她應答,伸出雙手挽住他的胳膊,湊近,把頭靠在他的身上,調整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她覺得心裡暖暖的,很舒服。

    他低頭看她一眼,她的睡顏清純甜美。他微笑,繼續看他的書。美妙的音樂悠悠傳來,如一抹氤氳扶搖直上,瀰漫在空氣裡……

    翌日去了蜜月島,檳榔穿上紅色的v領碎花長裙,裙擺長至小腿。她將一隻草帽拿在手裡,長髮鬢畔別著一朵富有熱帶風情的花形頭飾,看上去就像一個熱情洋溢的熱帶女郎。

    她拉著康進的手在一望無際的白沙灘上忘我地玩耍,像個快樂的孩子。事實上她就是個孩子,她只有二十歲,也許生活的重擔帶給她太多壓力使她過早成熟,可在她快樂地嬉戲時,她依舊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她在海灘上四處看,到處撿那些在她看來很稀奇的沙子貝殼,她還看到幾隻橫著爬的螃蟹,她高興地指給康進看,大笑大叫,不停地在沙灘上蹦來蹦去。她從來沒這麼開心過。

    當她脫掉涼鞋將雙腳浸泡在清涼的海水裡時,柔波襲來,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舒坦。她從沒見過這麼清澈的海水,她能在裡面看到閒適地遊蕩的魚兒。她將裙擺繫起來,下海去撈魚,可那些魚躲得很快,根本沒辦法抓住。波濤起伏,打濕了她的裙擺,但她毫不在乎。直到玩夠了,她跑跳著回到岸邊。康進一直在岸邊站著看她,這讓她忽然覺得很開心,她撲過去一下子跳到他懷裡,他的身體因為她的衝力顫動一下,旋即伸出手臂抱住她。她在他懷裡停留兩秒,讓他分擔她無盡的快樂與喜悅,然後她拉住他的手,繼續跑到前面去玩。

    午後,當她終於玩累了,便舒服地躺在銀色的沙灘上,望著湛藍無際的天空。風聲、鷗聲、海浪聲在耳邊交織著拂過,安逸得就像身處在天堂裡一樣。康進躺在她身邊,與她一起享受午後的陽光。她緊握著他的手,過了許久,笑說:

    「我從來沒這麼開心過!」

    康進扭過頭來看她,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金光燦燦的,她的眼睛依舊躲藏在墨鏡下對著那藍得很淡的天幕。

    「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她含笑接著說,聲音很低,在海風中幾乎聽不見,可他還是聽到了。

    他心裡忽然一動,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在體內湧動流淌,將他身體裡的冷淡因子進行重新拆裝。他覺得自己有點奇怪。

    檳榔剛說完,忽然從沙灘上跳起來,對他笑道:

    「走吧,我們去前面看看,也許可以租一艘船出海!」

    「再休息一下吧!」康進疲憊地說,他覺得她一玩起來就像裝了發動機一樣讓人受不了。

    「走嘛!」檳榔彎下腰說,海風吹起她火紅的裙擺與順直的長髮,嫵媚又天真,帶著自然的風情。她臉上的笑容因為背著陽光而變得極美。她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地要將他拽起,康進只好認命地站起來,跟著她向前去。

    到很遠的地方的確租到了船,不過剛出海,還沒走出很遠,檳榔就因為劇烈的暈船反應而被迫回來。她只好悻悻地坐回海灘,手托住腮,望著遠處的小船。康進卻很高興,他終於可以在海灘上安安靜靜地躺一下了。不過躺著也沒閒著,他給她講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後來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借此打發時間,這讓她覺得溫馨愉快。

    黃昏時分開始日落,碧翠的海水被漫天的彩霞染成金色。水面上波光粼粼,岸邊的熱帶樹木隨著幽幽的海風輕輕搖擺,一切事物被霞光浸染,變成另一番瑰麗景色。後來太陽完全沉入大海,周圍像被一層觸不到的薄紗籠罩住一樣,如夢似幻,詩畫一般,令人流連往返。

    檳榔靠在康進身上望著迷人的日落景觀,她的心也像落入大海裡的驕陽,在疲倦過後感受到一絲自在與安全。

    他們在這裡超出計劃地呆了兩個多星期,因為誰也不想回去。不過美中不足的一點是,那個安棉一直在這兒,總是趁虛而入。

    第二次是在游泳池邊邂逅後不久,檳榔和康進在酒店喝下午茶,打算喝過茶後再去閒逛。她買的新鞋磨腳,所以上去換鞋,不想回來時卻發現安棉正站在康進身邊跟他搭訕,雖然她並沒坐到檳榔的位置上,而他的表情也只是客套,可檳榔還是不高興,走過去冷冷地看她一眼,可安棉卻毫不在乎,照例與她客氣地打聲招呼,轉身走了。

    檳榔並沒問康進和安棉說什麼,他也沒提。反正只是打個招呼,雖然她不太樂意,可還知道要收斂一下不好的情緒。

    但第三次就過分了。那是看完日落的那天晚上,兩人吃過飯,檳榔在房間內上網,康進出去,說是要去酒吧坐坐。她在房裡玩累了,看看時間他沒回來,就想下去找他,想和他一起在酒吧喝杯雞尾酒。想得挺好,拿起包跑下去,找到鋼琴酒吧,不想一進去便看見他和安棉正坐在酒吧的吧檯前聊天,雖然隔得遠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看起來他們聊得非常愉快。儘管兩人都很規矩,並無逾越,可安棉那掩口葫蘆似的笑法以及花枝亂顫的身子讓她怎麼看怎麼不自在。

    她有點不高興,轉身走了,沒去打擾他們。

    這加起來已經是安棉第三次對康進搭訕了,當然最後一次也可能是康進搭訕她。反正照這樣下去,尤其是他們從前還認識,現在又越來越熱絡,那到最後……檳榔洗過澡,穿好睡裙躺在床上咬手指頭,總之她覺得這樣下去有點危險。

    房門響了,把她嚇一跳,趕緊轉過身去裝睡。康進走進來,見她上床了,微愣,問:

    「這麼早就睡了?」

    檳榔心裡冷哼一聲,十點半已經不早了。她沒理他。

    「你睡了?」他又問一遍。

    檳榔還是沒吭聲,背對著他,聽見他走進浴室。她睜開眼睛,望著窗外撅撅嘴。

    不久,康進從浴室出來,掀開被子上床,身上有一股潮濕的水汽和香水的淡香。他關燈,沒和檳榔說話,這讓她更不高興,沉默了許久,終於憋不住開口問:

    「你幹什麼去了?」

    「你沒睡啊!」他被她突然發出的聲音嚇一跳。

    「你不是在和安棉聊天嗎,怎麼回來了?」她翻過身,問。

    「你怎麼知道?」

    「我剛剛去酒吧找你時看見的。」她乾脆地回答。

    「我怎麼沒看見你?」他蹙眉。

    「我沒過去,因為沒你的允許,我怕會讓安小姐認為你連情人都管不了,會讓你丟面子。你和她幹什麼了?」

    康進沉默著,然後淡淡地問:「你在質問我?」

    檳榔在黑暗裡怔愣了兩秒,旋即更加不高興:「好吧,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反正與我無關。」說罷翻過身去。

    康進對著她的背望了幾秒,問:「生氣了?」檳榔沒說話,他伸手將她的身子扳過來,笑問:「真生氣了?你在吃醋嗎?」

    「我幹嗎要吃醋?我只是怕你亂來會影響身體健康,那樣也會影響我的身體健康。」檳榔平板地說,頓了頓,「我們明天回去吧,我不想在這兒總碰見安棉,她還把我當空氣。」

    「你怕她?」他笑問。

    「誰怕她?我是討厭她!」

    「我正想和你說件事,明天我們去曼谷吧?」

    「去曼谷?」她頓時感到很驚訝,「為什麼?」

    「這邊也玩夠了,這裡離曼谷不遠,去曼谷看看吧。」

    「那安棉呢?」

    「她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你和她沒關係嗎?」

    「你別胡思亂想行不行?」

    檳榔沉默了兩秒:「誰讓你和她說話說得那麼高興!我一點也不喜歡她,裝模作樣、欲擒故縱,傻瓜都能看出來她是想釣你上鉤,而且非常急切,可偏要裝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你明明很生氣,不是也裝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嗎?」他含笑奚落她。

    「我才沒有!我根本不在乎你和誰在一起,你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我又不愛你,我才不會生氣!」她翻身去睡覺。

    「你下午時不是還說你喜歡我嗎?」

    「我是說喜歡,可又沒說我愛你!」

    康進盯著她的後背,沉默兩秒後,再次扳過她的身體,翻身壓住她。檳榔掙扎了兩下,叫道:

    「你幹嗎?!」

    康進並沒回答,她只好在他不容抗拒的動作裡抱住他,這時仍不忘問一句:

    「你和她真沒關係?」

    「嗯。」他在她耳邊哼一聲,算是回答。

    不管怎麼說,他還是回答她了,儘管他非常討厭女人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檳榔卻很滿意,她知道他不願回答,所以覺得自己勝利了。

    泰國首都曼谷離普吉島只有862千米,一座古老的城池,被譽為天使之城,湄南河是她的生命搖籃。早期的曼谷人因為擇水而居,所以整座城池是由湄南河及支流為中心向四周擴展而形成的,河岸邊悠久的建築與雄偉的商廈鱗次櫛比,將古典與現代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讓這座城市同時擁有了純樸與奢華。

    檳榔和康進剛到酒店便迫不及待地出去遊覽這座城市,沒有人干擾,他們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城市很現代,也很古樸。她在街上看到很多穿黃袍的小和尚,聽說泰國男人一生一定要出家當一次和尚,這很有趣。

    既然是首都,那就一定是人口密集繁華絢麗的大都市了。隨意行走在城市的街道,各種各樣的行人都在大街上匆匆掠過,有人很急,有人卻很閒。她望著周圍的人群與周邊的建築。也許這座城市是古老的,可時尚的元素已經從人們的身心裡將過去的全部徹底替換,全新的人在飽經滄桑的城市裡,這是一種奇怪的融合,會帶給人陌生古怪但又很習慣的感覺,而這種感覺在全世界大部分城市也許都能體會到,這是城市的進步與文明帶來的必然後果。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最重要的當然是去參觀大皇宮,那是檳榔最想去的地方,相當於北京故宮。金碧輝煌的方形尖頂建築很奇特,而大皇宮裡的玉佛寺則是最最著名的寺廟,是國家級佛寺,從前皇室舉行宗教儀式的地方,自然尊貴得不得了。整座建築都充滿皇家的貴氣與精緻,絕對值得虔誠地參拜一下。檳榔把曼谷市許多有名的寺廟都參拜遍了,希望佛祖能保佑她,讓她交上一點好運。

    她根本不是佛教徒,是什麼教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康進一直在嘲笑她,說她根本不是誠心向佛,只想投機取巧。她沒理他,不肯和他一般見識。

    乘舟蕩漾於具備古老與現代的雙重氣質的河流裡,望著兩岸那奇妙的風光,河水蕩出的波紋也足以令人為之傾倒。

    兩人穿梭於各個市集商廈間,檳榔買了很多東西,還拉著康進在那些人群密集的大市場裡吃遍了各種小吃。出來玩,有人伴遊還有人付賬,真是一件再美妙不過的事。

    到了晚上,夜色籠罩之下,華燈初上,大皇宮裡燈火通明,比白天更加雍容華貴,奢侈耀眼。古老的寺廟在星空下映出森森的影子,莊嚴又肅穆。另一邊,喧鬧的夜市和燈紅酒綠的酒吧又給喜歡在深夜遊蕩的人們提供了足夠沉醉一夜的空間。這裡的夜比白天更精彩。

    坐在別緻的餐廳裡的臨窗一隅,檳榔望著窗外往來穿梭的人群與車陣,托腮笑道:

    「這裡可真熱鬧,我真希望我們能永遠呆在這裡!」

    「你不用回去上課了嗎?」康進逗她說。

    「我都已經好幾個星期不上課了,早忘了自己還要上課。」她喝著飲料,望望四周,笑道,「我就想這麼呆著,我們兩個一起就這麼呆著,多自在!」

    「我呆著,那誰養你?」他好笑地問。

    檳榔努努嘴:「反正……反正我覺得在這裡呆著比回去要有意思得多。而且我喜歡這裡。」

    「這世上有很多地方都很有意思。」他握住她的手,笑道,「多出去走走,你會發現好地方有很多,不止是這裡。」

    「這世上是有很多地方,可不是所有時候你都能跟著我,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她望著他,努著嘴說。

    康進諦視著她,半秒後,笑了,捏捏她的手。然後,他挑起一塊泰式風味濃郁的美味菜餚送到她嘴邊,檳榔張口接了,吃進去,注視他,嫣然一笑。他愛憐地用手輕觸她的唇角。

    兩人在曼谷呆了兩個星期,可快樂的時光總會過去,短暫停留的地方到最後也只能離開,人還是要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檳榔坐在飛機上,看著曼谷市越來越小,離她越來越遠,她的心裡很捨不得。捨不得不全是因為要離開這裡,而是捨不得她在這裡得到的心靈上的溫暖與慰藉。

    「我真不想走!」她靠在康進懷裡,悶悶地說。

    「以後我們還可以再來。」

    「我們還會有機會一起旅行嗎?」

    「當然有,而且下次我會帶你去更好的地方。」

    「真的?」她的唇角揚起甜美的笑容。

    「嗯。」他點點頭。

    「你保證?」

    「我保證!」

    檳榔粲然一笑,伸出雙臂摟住他,在他身上汲取一點熟悉的溫暖感。她覺得心裡滿滿的,很不空虛。

    康進將她摟在懷裡,沒再說話。可她的擁抱帶給他的,是一種特殊的感覺,一種他從未感受過的奇異感覺。這感覺和其他感覺一樣很淡,可這的確是一種新的體驗。這具體是什麼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可他能感覺得到她對他來說是不同尋常的,這讓他從心底裡產生出一絲排斥,雖然這排斥感並不強烈。

    在泰國呆了一個月,因此回去後兩個人都非常忙碌,康進忙著上班,檳榔忙著補課。他非常忙,已經好久沒和她見面了,不過她對此很理解,並未纏著要他陪,可她開始主動給他打電話。

    一天下午,素描課下課後,她抽空去看颻颻,她給她買了好多禮物。來到店裡,導購莫莉剛好在一樓,上前笑道:

    「蘇小姐。」

    「莫莉,颻颻在嗎?」

    「康小姐去馬德里了。」

    「哦。」檳榔有點失望,不過笑了笑,從手袋裡拿出一隻工藝品遞給她,「這是從泰國帶回來的,送你,拿著玩吧。」

    「哇,真漂亮,謝謝蘇小姐!」

    「蘇小姐,」導購楊楊也跳過來,笑說,「你好久沒來了。」

    「我去泰國度假了。你們這裡除了颻颻,一共十個人吧?」

    「是啊。」

    「這個給你。」檳榔將手裡的袋子遞給楊楊,「正好九個,你們拿去分了,都是從泰國帶回來的工藝品,拿著玩。」

    「謝謝蘇小姐。」楊楊笑說,拎著袋子去給各人分了。

    「颻颻什麼時候回來?」檳榔問莫莉。

    「大概要下周吧。」

    「那我到時候再來。」

    「等她回來我會告訴她你來過。」

    「好。」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檳榔抬頭一看,真是冤家路窄,孟轍和雷霆正從上面走下來。

    「那我先走了。」檳榔看他們一眼,對莫莉說,轉身趕緊撤。

    沒想到前腳剛出去,後腳那個神經病就跟出來,在她背後大吼一聲:「蘇檳榔!」中氣十足。

    檳榔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只見孟轍擺出一副嘲諷的表情,冷笑:

    「怎麼看見我就躲?怕我?」

    檳榔哭笑不得:「對啊,怕你!怕你把神經病傳染給我!」她扭頭就走。今天沒開車,因為上素描課的地方沒停車位。

    「牙尖嘴利也不過就是個被男人玩弄的玩物!」

    檳榔勃然大怒,轉過身狠狠地瞪著他,冷笑:

    「伶牙俐齒,也不過就是個靠爸爸養的廢物!一個骨子裡爛透了的木偶,沒用透頂,還好意思誰都看不起!」說完轉身就走。

    「你……」孟轍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憤怒與自負的個性使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檳榔嚇一跳,轉過身的同時,下意識抬起尖尖的高跟鞋尖,在他小腿上狠狠踢一腳。這力道很重,差點沒讓孟轍流下兩桶辛酸淚,疼痛使他被迫鬆手。

    「白癡!」檳榔狠狠罵一句,踩著高跟鞋「嗒嗒」地走了。

    孟轍想追,可腿上傳來的疼痛使他不得不彎下腰去揉。雷霆在他身後哈哈大笑,走過來幸災樂禍地問:

    「你沒事吧?很疼嗎?沒見過這麼辣的吧?」

    「把你的笑憋回去!」孟轍咬牙切齒地說。

    雷霆立刻抿住唇,可嘴角咧得大大的,到最後因為孟轍疼得呲牙咧嘴,所以他終於還是沒忍住,摀住嘴大笑起來。

    孟轍狠狠地瞪著檳榔離去的方向,死丫頭,他絕不會饒了她!

    兩人因這一場「事故」不得不提前結束逛街買衣服的行程,這兩個公子哥特喜歡買衣服。

    回到孟家,跑車開進院子,停在門口。大門沒上鎖,雷霆推門進去,只見大廳裡,一對濃情蜜意的年輕夫妻,妻子正端著一碗冰糖銀耳羹一口口地喂正在翻雜誌的丈夫,星期天真清閒!

    「你們兩個別這麼噁心行不行?」孟轍受不了地說,一瘸一拐地走到沙發前坐下。

    「你們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孟軻放下雜誌,驚訝地問,「不是去買衣服了嗎?你們兩個買衣服能買一整天,不到各大精品店打烊是不會回來的。你怎麼走路一瘸一拐的?」最後一句是問弟弟,他比弟弟大兩歲,卻從小把弟弟當兒子看。

    「我讓林嫂燉了銀耳羹,廚房還有,你們要不要?」楚琳是孟轍的大嫂,兄嫂新婚半年,成天如膠似漆膩在一起。

    「我要,謝謝大嫂。」雷霆笑答。

    「我不要。大嫂,給我點冰塊吧,我要冰敷。」孟轍哀聲道,將腿支在茶几上,問,「爸媽呢?」

    「去海上釣魚了。你的腿怎麼了?」孟軻狐疑地問。

    「讓人修理了。」雷霆純屬幸災樂禍,被好友瞪一眼也無所謂。

    「誰敢修理你啊?」楚琳驚訝地問。

    「二少爺,這是怎麼了?」管家從樓上下來,見狀忙問。

    「沒事。林嫂,你幫我把車裡那些袋子拿出來放到我房間去。」

    「好。」林嫂出去幫他把大把購物袋往屋子裡拿。

    「到底是誰把你弄成這樣?」孟軻迫不及待地問,語氣一點不像是在關心弟弟,而是很八卦很興奮。他問出所有人的好奇。

    「還能有誰?上次是誰這次就是誰。他又跑去罵人家不要臉,結果人家回身就踹他一腳。」

    「就你嘴快!」孟轍狠瞪雷霆一眼,他露出無所謂的笑。

    「你是說蘇小姐嗎?」孟軻想了想,猜道。

    「不是她還有誰?!」雷霆笑說。

    「哇,那小丫頭還真厲害!」孟軻笑道,教育弟弟,「你也是,沒事去招惹她幹嗎?人家要不要臉關你什麼事?!」

    「蘇小姐是誰?」楚琳端銀耳羹回來給雷霆,把冰塊遞給小叔,插嘴問。

    「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那個康進的小情人,把他罵了的那個。」孟軻往弟弟身上揚揚下巴。

    「哦,那個小姑娘!」楚琳想起來了。

    孟轍這才知道大哥把他從前吃癟的事已經很大嘴巴地說給了大嫂,孟軻又說:

    「你總去找那小丫頭的不自在幹嗎?她和你又沒關係。」

    「就是。康進那麼多情人,也沒見你和誰槓上,沒完沒了地找人家麻煩。」楚琳隨聲附和。

    「誰讓她那麼不要臉?當情婦還理直氣壯!」

    「她是不是理直氣壯關你什麼事?你還是老實點吧。康進和爸那麼多年的交情,你再胡鬧,被爸知道,又該修理你了。」孟軻道。

    「這你別管,總之我不會讓那死丫頭好過!」

    「你是不是因為人家不肯搭理你,還說你長得像牛肉乾,所以你才總找她麻煩?」雷霆嘻嘻笑問,孟軻夫婦全笑了。

    「滾!」孟轍沒好氣地說。心裡暗暗發誓,他是絕不會放過那個小丫頭的,絕不會!

    檳榔憤憤地回家,竭力告訴自己不要把孟轍放在心上,因為那傢伙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傍晚時分,她獨自守在空蕩蕩的家裡,覺得很寂寞。坐在沙發上終於等到五點鐘,她迫不及待地拿起古董電話撥通康進的手機。他很快就接了,她笑問:

    「你等下要幹什麼?」

    「兩分鐘後還有個會。」他看看表說,「晚上還有個飯局。你呢,你在幹什麼?」

    「什麼也沒做。」她有點失望地回答,「飯局幾點能結束?」

    「不知道,到時候才知道。」

    「哦。」她更覺失望。

    「晚上記得吃晚飯,早點睡吧,不用等我了。」他柔聲笑道。

    「那……你幾點能回來?」

    「不一定,你先睡,別等我。」

    「好吧。」她悶悶地答應,「那你要是能回來的話就早點回來。」

    「好。」康進答應。

    掛上電話,檳榔像一捆乾柴一樣「撲通」地倒在沙發上,抱著自己望著棚頂的吊燈在胡思亂想:他不回來吃飯,今天有飯局,那飯局過後會不會和某個女人逢場作戲,共度良宵呢……她咬住指頭猜想。

    一場金錢與**的交易過程裡,一旦在某一方的心中產生出一種喜好猜測或渴望佔有的心理,這份關係就會變得相當危險。可惜檳榔此時還沒有意識到,她現在失去了自己,更搞不清自己。

    八月末,颻颻從馬德里回來,雷霆到機場接她,遠遠就看見她搖曳多姿地走出來,他急忙招手。她透過茶色墨鏡看到他,粲然一笑,走過去,一名幫她推行李的男子也跟過來。

    「又找到幫你提行李的人了。」雷霆笑道,在那名男子呆若木雞的表情下不客氣地伸手接過行李車。

    「謝謝你,拜!」颻颻對那個幫忙的男人笑了笑,和雷霆走了。

    兩人來到停車場,雷霆將行李塞進他的跑車裡,笑道:

    「我在川菜館訂了位子。坐那麼久的飛機,餓了吧?」

    「嗯!」颻颻摀住嘴打個哈欠。

    「吃完飯就回家早點睡。」他打開車門讓她上車,然後腳踩離合器風馳電掣地開走了。

    路上也許颻颻真累了,很快便靠著車門睡著了。雷霆趁上高速前拿出毯子蓋在她身上,將車速放穩,開向市區。直到快到餐廳時,她才醒,像只迷糊的貓沒精打采地說:

    「我在飛機上什麼也沒吃,快餓死了!」

    「馬上就到了。」他把車掉頭,到路對面去,停在一家川菜館前。

    兩人下車,走進餐廳,來到一間包廂裡。他拉開椅子讓她坐下,拿起菜單,按習慣由他點了許多菜,然後笑問:

    「這次還順利嗎?」

    「順利什麼?!走秀的衣服伊薩根本沒好好檢查,一切都準備好了,才發現好幾件衣服的接縫出了問題,又來不及發回原廠,我還要親自帶人改,所以我把伊薩給炒了,跟那家廠也解約了。」

    「只是第一次而已,伊薩剛給你工作,難道一點犯錯的機會也不給人家?」他遞給她茶。

    「我討厭和粗心大意的人一起工作。」她喝著茶說,「一點小毛病在某些重要時刻也會被放大一百倍。更讓我沒辦法原諒的是,她明明知道我很挑剔,可還敢在那麼重要的時候三心二意!」

    「你工作和你談戀愛一樣挑,你的完美主義傾向太嚴重。」侍者上菜,雷霆將菜夾到她碗裡,道,「吃吧。」

    颻颻拿起筷子吃菜:「我本來就是完美主義者,而且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會讓人覺得你太刻薄苛刻,不近人情。」

    「我媽從前教我,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否則就不用做。任何時候都不能向『差不多』妥協,因為『差不多』這種人生態度會把人殺掉。如果這就是苛刻的話,那我寧願一直苛刻下去。」

    「你還真和你媽一模一樣,越來越像。我從前看見你媽就會兩腿發抖。」他給她倒茶。

    「那你看見我呢?」她笑問。

    「看見你我會全身發抖。」

    颻颻撲哧一笑,將辛辣的食物塞進嘴裡:「我這次在馬德里就因為那批衣服,吃也沒吃好,什麼都沒幹好,都快瘋了!」

    「這次接到訂單了嗎?」

    「接了,接了幾個單子,不過沒上次多。」

    「你放心,早晚有一天你會成為安娜.蘇的。」雷霆鼓勵。

    颻颻看他一眼,嗤笑道:「我不指望能到那種程度,只要在我活著時能變成國際一線品牌,我就心滿意足了。」

    「肯定會的。」

    「我不在這邊,最近有什麼新聞嗎?」

    「新聞?」雷霆想了想,回答,「我聽說唐澈和鄭紫桐從熱浪島度蜜月回來了。」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其他呢?」

    「其他……哦,對了,上次檳榔來店裡找你,被我和孟轍碰上,孟轍又跑去胡說八道,結果被檳榔踹一腳。」

    「他活該!」

    「還有,後天是你生日,開個生日派對吧?」

    「二十五歲,沒什麼好過的。」

    「那也要過一下。我爸去日本了,他特地提醒我後天是你生日,要我給你過生日。開個派對吧,在我家,反正我爸不在。隨便請幾個人,在家玩一天,好不好?」

    「嗯,你隨便吧。」颻颻漫不經心地說。

    飯後兩人走出餐廳,不想剛走到門口,一對摩登男女迎面而來,竟是唐澈與鄭紫桐。兩人見到康颻臉立刻變色,鄭紫桐陰沉不悅,唐澈則相當不自在。而康颻卻看著二人,神情不見一絲波瀾。

    「康颻,好久不見了。」鄭紫桐終於開口說話,挽住自己丈夫,笑得挑釁,「我和唐澈剛從熱浪島回來,本來打算過幾天請你吃飯,沒想到現在就見面了。你臉色很不好,看起來有點憔悴。工作很忙吧?一個人生活,遇到事也沒人依靠,是不是很辛苦?」

    「比起年紀輕輕就當黃臉婆,這點辛苦又算得了什麼?」

    「總會有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鄭紫桐陰陽怪氣的,用一種不屑的口吻說,「不過像你這樣天生光鮮靚麗,能讓眾多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萬人敬仰,就算想要過婚姻生活,恐怕也沒人敢幫你實現願望吧。」

    「婚姻可是一門很大的學問,聰明女人就該學會少說話。」康颻笑道,「看你氣色不錯,希望以後會一直保持。」

    「當然會,因為我嫁了個好老公嘛。」鄭紫桐笑著將頭靠在唐澈肩頭,「熱浪島從前雖然去過,可一個人和兩個人感覺就是不一樣。那裡的風景不錯,如果以後你選蜜月地,不妨選那裡。雖然你到現在還沒有固定的男朋友,不過應該早晚會有吧?呵呵,誰知道呢!也許哪天我也可以幫你介紹個男朋友。」

    「有那麼好的人選,還是留給你自己當備胎吧。」颻颻一聲哼笑,拉著雷霆走了。

    鄭紫桐咬住嘴唇,狠狠地瞪著她的背影。唐澈則滿心複雜。

    颻颻和雷霆上了車,雷霆笑問:

    「你真的不在乎嗎?」

    「我幹嗎要在乎?」她輕鬆地反問。

    雷霆笑道:「你好像天生就是玩弄男人的心的,人家越深情越慇勤地把心捧到你面前,你越不屑一顧。」

    「我才沒那麼有毛病。」她嗤笑,「我不認為唐澈對我很深情,如果他真對我一往情深,他就不會和鄭紫桐結婚。」

    「那是因為你不嫁他。」

    「那如果我和他結婚以後不給他生孩子,他是不是就會到外面去和別人生一個回來讓我養?」

    雷霆無言以對,頓了頓,笑說:「反正你太挑剔了,世上哪有那麼完美無缺的人,你不能總看人家的缺點。」

    「你說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挑剔,連女朋友身上胎記位置不好你都和人家分手!」

    雷霆「哧」地笑了,沒再說話。颻颻從cd盒裡找出一張爵士樂碟片放進音響,然後從手袋裡拿出一條薄荷糖,取出一顆放進嘴裡,又拿出一顆塞進他的嘴裡。兩人含著糖塊,靜靜地聽音樂。

    康進終於約檳榔在素菜館的包房裡共進晚餐。

    「今天都幹什麼了?」他給她夾菜,笑問。

    「上課。英語課、鋼琴課、鋼管舞。」檳榔大吃特吃,她中午沒吃飯,所以現在很餓。

    「你總學跳鋼管舞幹嗎?」他似乎不太喜歡她和那種舞沾邊。

    「都已經學過了,半途而廢多可惜。再說我都在家裡安鋼管了,不練會很浪費錢的。」

    康進哼一聲,問:「你很餓嗎,中午沒吃飯?」

    「嗯。」

    「為什麼不吃飯?」

    「下課晚了,路上堵車,沒來得及。」

    「你的胃那麼差,還敢不按時吃飯,有什麼事會比吃飯更重要!」

    「你說得好像我是飯桶一樣,成天就知道吃。」她蹙眉笑道。

    「如果你是,我倒還能省點心。」他漫不經心地說,停了停,問,「你的英文學得怎麼樣?」

    「一個頭兩個大!」

    「今天都學什麼了?」

    「嗯……」她回憶著,「鮑魚、辣椒、蔬菜沙拉。」

    「怎麼全是吃的?」

    「今天學的就是怎麼去市場買東西嘛。」

    「鮑魚怎麼說?」

    「abalone。」

    「辣椒?」

    「chilli。」

    「嗯……」他喝口茶,指著桌上的西紅柿,問,「西紅柿?」

    「potato。」

    「potato是馬鈴薯,tomato才是西紅柿。」

    「哦!」她一拍腦門,「我記反了!」

    「火雞?」他又問。

    「火雞?這裡沒有火雞。」

    「我是問你『火雞』怎麼說。」

    「沒學過。」

    「turkey。」

    「turkey?聽起來像土耳其!」

    「『t』大寫就是土耳其,小寫就是火雞。」

    「為什麼是一個詞?」

    「有段時間火雞都是從土耳其進口的。」

    「是嗎?真有意思!」

    「學這麼久就學出這種水平來,還不如我教你!」

    「你不是沒時間嘛。」她吃著菜說,「不過在泰國時可說好了,你要教我買股票,你可不能再拖了。」

    「你買的那只股票拋了嗎?」

    「嗯,前天拋了。」

    「唔。」他端起杯喝茶。

    「怎麼了?我賺了一點錢呢!」她覺得他的表情像是在說她那麼做不對,是個傻瓜。

    「沒有,很好。」

    「我本來想買幾本書,可書那麼多,我不知該買哪些好,你等下跟我一起去看看。你要好好教我,說不定未來某天我就成股神了。」

    「你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反正如果我能發大財,那不是很好嘛。萬一哪天我真成了大富婆,我們倆就屬於強強聯合,到時候就不會再有人說你沒眼光了。」

    「是啊,如果真有那種時候,別人就會說你沒眼光了。」

    「不會的,你放心,到什麼時候我也不會甩了你的!」她像安慰他似的在他手上重重地捏了捏。

    「你以為我怕你甩了我?」他揚眉,哼道。

    「你不怕嗎?」她湊過來,盯住他的臉,挑眉笑問。

    「吃飯吧!」他哭笑不得,推開她的頭,給她碗裡夾一筷子菜。

    檳榔盈盈地笑,低頭吃菜。康進望著她,愛憐地摸摸她的頭髮,像在摸一個孩子。

    飯後,檳榔生拉硬拽把他拉到書店,讓他給她選關於股票入門的書籍。康進被她逗弄起興頭,倒真給她挑了幾本。回到家後,他又從自己的書房抱來一大摞書,全放在她的書桌上。

    「這麼多?!」她瞪圓眼睛,驚訝地問。

    「你不是想當『股神』嗎?那就把這些看一遍,把上面寫的重要的東西都記住。這些是我的書,所以上面都有記錄和總結,你可以參考一下。」康進的唇角露出一絲笑容,她覺得那是嘲諷與不信,他不相信她的這種勁頭能堅持下去。

    接著,他又下去拿出一堆書繼續放在她的書桌上,檳榔翻看那堆書,更驚訝:

    「這是英文書!」

    「是啊,要看就看原版的,看不懂就查字典,你不是有電子詞典嘛。」康進的笑容更是充滿嘲諷。

    檳榔撇撇嘴,問:「這些都送我了?」

    「對,都送你了,你想怎麼處理都行。」

    「那你不教我啊?」

    「這種事不是靠人教,靠的是你對這些文字的領悟力。我只能教給你一些最基本的方法和訣竅,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到底有沒有那種天分了。」康進還在嘲笑她,檳榔這樣覺得。

    她眉一挑,說:「你教吧,教完你就會知道我有沒有天分了。」

    康進「哧」地笑了,坐在她身邊。他給她從最簡單也是最枯燥的炒股規則和方法、以及怎樣看公司年報開始講起。想買首先應該知道該怎麼買,然後再去學那些訣竅,這是循序漸進的過程。

    股票這玩意兒也不知是誰發明的,的確很無聊,這點檳榔深深地感覺到了。可她還是硬打起精神,她一定要將他講的所有全部學會,並且進到腦子裡去。多學點東西不是壞事,更何況學好了也許真會成為一種賺錢手段。再說他免費教給她的某些經驗,也許會令她一生受益無窮也說不定。

    大白天的,康颻卻覺得渾身不自在,頭重腳輕。開始還能支持,可後來挨不住了,做什麼也沒心思,只想睡覺,便提前回家去。偏偏今天幫傭有事請假了,她獨自在家,覺得渾身發冷,頭疼目脹,體表火熱,腦袋不清醒只是發困,就套上睡衣倒在床上睡了。

    正巧檳榔聽說她回來了,便去店裡找她。助理伊美說康小姐不舒服先回家了,她聽後就買了點心來颻颻家看她。按了半天門鈴,只聽見狗叫聲,許久以後颻颻才開門,穿著紅色睡裙,沒精打采。

    「你怎麼了?」她被她憔悴的神情嚇一跳,忙問,「臉色這麼差,你哪裡不舒服?」

    「你怎麼來了?」颻颻沮喪地說。

    「我聽伊美說你不舒服,就來看看你,你怎麼樣了?」檳榔進屋問,「哪裡不舒服?」

    「沒事。」颻颻摸著頭,「就是有點發燒,可能在飛機上著涼了,睡一覺就好了。」

    「吃藥沒有?」

    「沒有。」颻颻回到臥室,一頭倒在床上。

    「不吃藥怎麼行?!」檳榔伸手去摸她的頭,「可不是發燒了嘛,體溫計放哪兒了?」

    「五斗櫥最底下的抽屜裡。」

    檳榔去翻抽屜,果然在裡面找到藥箱,從藥箱裡翻出體溫計在她頭上照一下,驚訝地說:

    「三十七度五,你得吃藥!」可翻遍了藥箱也沒找到感冒藥,「你怎麼連感冒藥都沒有?」

    「不用吃,沒事。」颻颻蹙眉。因為冷,蜷縮成一團。

    檳榔看看她,道:

    「那我去給你買藥,你在家躺著吧。」說完拎起包要出去。

    「不用!」颻颻急忙說。

    「沒事!」檳榔早出去了。

    「你帶鑰匙,鑰匙在門口!」

    檳榔答應一聲,跑下樓拿鑰匙,開車到附近的藥房去買幾盒感冒藥回來,在廚房裡倒好溫水,端上樓,叫醒已經昏昏沉沉的颻颻把藥吃了,又讓她睡下。

    颻颻燒得很厲害,吃藥並沒有讓她退燒,反而溫度越來越高。檳榔一直在旁邊守著,打開加濕器,用裹著冰塊的毛巾幫她冰敷。可夜幕降臨後,颻颻額頭上的溫度依舊沒有降下來,並且已經到了三十八度,這讓檳榔有點著急。下樓去給她煮碗蔬菜粥端上來,叫醒她,讓她吃完好吃藥。颻颻吃不下去,她連說帶勸讓她吃兩口,說不能空腹吃藥。颻颻只吃幾口便搖頭說不吃了,她也不能勉強,餵她服了藥,讓她躺下。這時她迷迷糊糊說想換件衣服,因為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了。檳榔去衣帽間給她拿另一件睡裙換上,颻颻說自己沒事,讓她回家。她沒說什麼,只是讓她睡下,自己守在一邊,不停地用冰塊幫她敷額頭,拿體溫計時不時地量一下溫度。

    她在颻颻身邊守了一夜,到後半夜溫度終於降下去,破曉時分,燒已經完全退了,額頭變得冰涼起來。正午時她又去樓下熬點肉末粥讓她吃完接著睡,這時候必須要吃東西補充體力。雖然燒已經退了,可因為病體初癒,發了很多汗,所以颻颻身上虛脫無力只想睡覺。

    就在吃了粥剛睡下後,電話聲忽然劃破靜謐的室內,檳榔趕緊跳起來去接電話:

    「喂!」

    電話那頭愣了兩秒:「小美人?!」

    「太子爺?」

    「你在颻颻家?」

    「哦,颻颻發燒燒了一夜,你要不要來看她?」

    「發燒?」雷霆似乎很緊張,「怎麼樣了,去醫院了嗎?」

    「沒有,現在已經退了。你過來嗎?」

    「我這就過去!」雷霆回答,匆匆掛斷電話。

    檳榔對著話筒努努嘴,這傢伙真沒禮貌!

    「誰啊?」颻颻閉著眼,虛弱地問。

    「雷霆,他說他這就過來。」

    颻颻沒言語,檳榔便將飯碗端到樓下去洗。等她收拾完廚房後,雷霆已經來了,他自己用鑰匙開的門,並且孟轍跟在他身後。雷霆一見她就問:

    「颻颻怎麼樣了?」

    「在樓上睡覺呢,已經退燒了。」

    「你在這裡現什麼慇勤?」孟轍一見面就對她「開炮」。

    檳榔哼一聲,沒搭理他,轉身跟著已經趕上去的雷霆上樓。雷霆推開臥室門,坐在床沿上。颻颻已經醒了,正躺在床上發呆。他摸摸她的額頭,問:

    「怎麼會發燒呢?現在覺得怎麼樣?」

    「沒事了。」她虛弱地說,看看走進來的孟轍,道,「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

    「說好了給你過生日,人都到齊了就你沒到。」雷霆笑說。

    「哦,我忘了!」

    「沒事,反正我都把人打發走了。要不然再叫醫生來看看吧?」

    「不用,燒已經退了。」

    檳榔本來站在門口,沒想打擾颻颻和雷霆的「濃情蜜意」,不過孟轍先進去了,這讓她覺得這人不僅沒品,還沒眼力見兒。她只好也走進去,拿起沙發椅上的包,笑道:

    「颻颻,你燒退了,又有人陪你,我該走了。」

    「謝謝。在這兒守了一夜。」

    「朋友嘛,不用說這些。」她微笑,從手袋裡拿出一隻紅色禮盒遞給她,道,「生日快樂!」

    颻颻詫異地接過來:「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

    「我們第一次吃飯時你就告訴我了,你忘了?」檳榔笑著,又晃晃手裡的袋子,「這是從泰國給你帶回來的禮物,我放這兒了。」

    「你去泰國了?」她問。

    「嗯。你去馬德里之前我就去泰國了,去玩了一圈。」

    「哼!麻雀就是麻雀,去一次泰國也這麼高興!」孟轍冷笑。

    檳榔瞅他一眼,沒搭理他,對雷霆說:

    「六點鐘再給她吃片藥,省得反覆燒。記住,六點,吃一片,吃藥前讓她吃點東西。颻颻,你好好養著,今天哪兒也別去,躺著就行了。我先走了,明天給你打電話。」

    「好。」颻颻含笑答應。

    檳榔笑了笑,接著又對男人們冷起一張臉,走了。雷霆說:

    「她都可以去表演變臉了,對你那麼熱情,一轉臉就冷冰冰的。」

    颻颻只是笑,扭頭一看,問:「孟轍呢?」

    「肯定又去找茬了,這次大概又會被踢一腳。」

    「他可真賤,非要讓人家踢一腳他才高興!」

    「是啊。我給你買了草莓,搾草莓汁給你喝怎麼樣?」

    「好。」颻颻笑靨如花。

    孟轍果然去找茬了,檳榔剛走下樓,他就跑下來在她身後大喊:

    「麻雀!」

    檳榔回身,冷眼看著他:「幹嗎,鳥窩?」

    「你叫誰鳥窩?」他走到她面前,她穿著芭蕾鞋,因此他比她更高出一大截。

    「你叫誰麻雀?!」

    「上次你踢我一腳,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踢你又怎麼樣?」她一點不怕他,「有本事你就踢回來,然後再被你爸爸拉回家打斷腿。」

    「你別仗著有康進寵你,你就這麼囂張!告訴你,我可不怕他!」

    「好啊,我會幫你把這句話向康進轉達的。」她無所謂地說,「你還有別的事嗎?」

    「我是好心告訴你,就憑你的姿色,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玩膩,然後被甩掉!」

    「呵呵!」她乾笑道,「你可真好心!那麼好心,幹嗎不去參加消除飢餓基金會,去救助一下挨餓的難民?」

    「別和我抬槓!像你這種女人,無往不利,我太瞭解了!你那麼接近颻颻,為颻颻那麼賣力,用意到底是什麼?你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檳榔哭笑不得:「你有被害妄想症嗎?你是不是神經病?」

    「怎麼,我說錯了嗎?」他一副很瞭解她的模樣,「為了錢和老男人姘居的女人,能是什麼好貨?!」

    檳榔盯著他,忽然抬起腳,重重地往他腳上踩去,孟轍卻極為伶俐地躲開,並冷笑一聲。這時她忽然向他身後一指,大聲道:

    「你看那是什麼?!」

    孟轍下意識地往後看,這時檳榔飛起一腳用力踢在他的小腿上,這劇痛差點沒讓他哭出來。他瞪著她。

    「白癡!」檳榔冷冷地罵一句,轉身走了。

    孟轍又是疼又是氣快要發瘋了,這時背後一陣哈哈大笑,雷霆從上面走下來,幸災樂禍地問:

    「怎麼樣,很疼吧?」

    「這個死丫頭,上輩子一定是驢!」孟轍憤憤地道。

    「我看你是活該,誰讓你成天去惹她。」雷霆去廚房搾果汁,問,「要不要幫你拿點冰塊?」

    「不用,你自己留著吧!」孟轍很男子氣地直起腰,咬牙切齒。隱隱作痛的脛骨像是一種警告,他要和那死丫頭勢不兩立到底!

    檳榔現在每晚除了練琴、背英文之外,又多了一項重要任務,那就是自學該怎樣買股票。她每晚都會看康進給她的那些書,他在書頁的空白處用黑筆做了很多小注、總結、要領和一些在實際經驗中的感悟,清一色的行楷,字跡工整漂亮。

    康進閒時也會給她點撥一下,講講裡面的訣竅和方法,讓她正確地認識投資與投機的區別、其中的風險以及該擺正的心態。他說的話有的她聽得懂,有的她聽不太懂,不過他只要她記住就好了。她全記住了,就像玩遊戲記住遊戲規則一樣熟練。

    除了這個,她還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那就是她在網上查到當地徵召義工的信息,並報了名,利用空閒時間去孤兒院照顧小孩子。她也和颻颻通過電話,打算去颻颻的動物中心幫忙照看阿貓阿狗。

    她的生活開始變得豐富又充實起來。

    康進很久沒到檳榔那兒去了,一夜回來時,疲乏地上樓,先去洗個澡,換好睡衣到房間找檳榔,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疑惑地出來,推開書房的門,只見她正坐在桌前挑燈夜讀,手邊放著電子詞典,把書翻得嘩啦啦直響。聽見聲音,她抬起頭,說:

    「你回來啦,吃飯沒有?」

    「吃過了。」他走過來,「怎麼還不睡?」在她桌上掃一眼,她拿的正是他給她的原文書,「你還真把這些當正經事幹?」

    「嗯。」她得意地笑道,「你不是以為我堅持不下來嘛。」

    康進笑了笑,說:「很晚了,快睡吧。」他拉起她,她就乖乖扔下書,被他帶回臥室。

    兩人上了床,檳榔鑽進他懷裡,笑道:

    「我昨天買了大同集團的股票。」

    「嗯。」他擁著她,淡應。

    「你不發表一下評論嗎?」她問。

    「你要靠自己的感覺。如果總是過分依賴別人,你永遠不可能真正靠自己,那樣你在這上面不僅心態會不成熟,意志力也薄弱。」

    檳榔扁扁嘴,說:「反正你就是不肯透露內部消息給我就對了,雷霆總幫颻颻買股票,你都不幫我!」

    「颻颻是想賺外快,你不是想學著買股票嗎?」

    檳榔「嗯」一聲,悶了半晌,抬頭問:「那明天會漲嗎?」

    康進含笑看著她,她只好點頭說:

    「好吧!」

    「對自己的眼光有自信也很重要,你連自己都不相信,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值得你相信了。」

    檳榔想了想,微微一笑,說:「好吧,那我自己看著辦。」

    康進在她的鼻尖上捏了捏,她又問:

    「明天是星期六,你要幹嗎?」

    「加班。你幹什麼?」

    「我明天去孤兒院。我已經報名去做義工,明天是星期六,我可以去那裡帶小孩。」

    「做義工?」

    「嗯。那裡需要義工,我正好可以去帶孩子。」

    「你喜歡孩子?」

    「不喜歡。」

    「那你去孤兒院幹什麼?」他實在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

    「這是兩回事。他們很可憐嘛,我能幫忙就去幫一下。擠點時間做好事,給自己積點陰德。」

    康進笑了一聲:「那好,明天我送你去。」

    「好。」她答應。

    「不早了,睡吧,我明早還有會呢。」康進躺下來說,檳榔也跟著躺下,兩人關燈睡覺不提。

    次日早起,康進的車把檳榔送到孤兒院門口,她下車後和他招招手就進去了。

    孤兒院院長接待了她,是位中年女士,和她握手笑道:

    「蘇小姐,很感謝你這麼好心能來這裡當義工,我們真的很需要你這樣善心人士的幫助。」

    「我只是希望我能幫幫忙而已。」

    「我先帶你參觀一下吧。」院長笑說,把檳榔帶出辦公室,在走廊裡參觀,「我們這間是全市最大的孤兒院,因為孩子太多,所以我們非常需要義工的幫助。這是孩子們的教室,這些都是。樓上是宿舍,一樓有餐廳,外面還有操場。」

    她帶檳榔參觀一圈,最後來到操場,有一群孩子正在那裡嬉戲玩耍,而一名高大的男子正背對著她們和幾個孩子玩。院長笑道:

    「那是我們的名譽院長,這家孤兒院就是他出資建的,他也是我們這裡資格最老的一位義工。你們認識一下吧。」

    檳榔覺得那人的背影很眼熟,走過去,那人回頭,她當時就傻了——能不眼熟嗎,那是太子爺!

    「雷先生,這是我們新來的義工,蘇檳榔小姐。」院長笑著為兩人介紹,「這是雷霆雷先生。」

    「不用介紹了,認識。」雷霆笑瞇瞇地打量檳榔,「你怎麼想起來來這裡做義工了?」

    「我想做點好事,不行嗎?」她很沖地回答,「這裡真是你建的?看不出來你這種人還挺有愛心的!」

    「你看不出來的事太多了。」雷霆笑說,檳榔撇撇嘴。

    這只是短暫地打個招呼,旋即檳榔跟著院長,被院長分配去帶一群孩子。她和這些孩子們玩了一天,這些孩子都很小,最大的只有九歲,最小的三歲。她教他們唱歌跳舞畫畫,給他們講故事,和他們相處得非常愉快,愉快到忘了這間孤兒院是雷霆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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