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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四章 芳心猶嫩 文 / 李飄紅樓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康進每晚都會回來陪她,一次次的溫存已經讓檳榔徹底淪陷,甚至開始期待。而對待兩人之間的關係,她也開始變得坦然。她接受了他,也因此,他們之間開始發生變化。

    一周後的一晚,纏綿過後,安靜地躺在床上,好一會兒才將激盪的心平復下來。康進突然起身套上睡袍,下床去。檳榔微怔,翻過身看著他,問:

    「你去哪兒?」

    「我去隔壁,你早點休息。」他笑說,摸摸她的臉。

    她的心沉了下來,望著他問:「你覺得我已經徹底接受了你,所以你不需要再在我身邊提醒我你的存在了,對吧?」

    「你想得太多了,這只是個人習慣而已。」康進笑道,「我一直陪著你是怕你害怕,不過你現在應該習慣了。我從出生到現在從沒和別人睡在同一個房間裡過,這只是習慣。早點睡吧,你也累了。」他給她蓋好被子,彎下身,在她的唇上親一下,關燈出去。

    這對檳榔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有康進陪著她沒覺得,可現在只剩下她一個,她開始覺得這房間空曠得可怕。她是個膽小的人,連晚上獨自走樓梯心裡也會七上八下,更何況是這麼大一間屋子,而且還帶著衣帽間和浴室。空間太大,黑暗中的她獨自縮在被裡只覺得心驚膽戰。她只好開燈睡,可開著燈她根本睡不著。她不敢側臥,因為橫躺可以把兩邊都看清。她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了一夜,一個人折騰一夜,到最後身體僵硬、四肢發麻,後來更添上大冬天她會手腳冰涼的狀況,可還是沒睡著。直到破曉時分才因為過於疲累而昏昏睡去。

    第二天晚上康進沒回來,也沒打電話。檳榔獨自在家,白天睡一上午,到晚上本來就不睏,再加上夜晚裡的大房子空無一人,這對她來說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她開著燈,蜷縮在被子下睡意全無地瞪著房間四處,心血熬干,一夜下來她都快虛脫了。

    第三天亦然。雖然只有三天,可她覺得自己已經得了神經衰弱,她感到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發瘋的。

    第四天半夜時,康進終於回來了,那時檳榔因為三天的勞累正處於淺層睡眠狀態,暈乎乎的。他進來後,立刻欺壓住她的身體,將她逗弄醒。她清醒過來後看到他嚇一跳,可還來不及開口,身體就被佔據,只能抱住他,任由他為所欲為。她又重溫了幾日前的激情。

    **褪去之後,他又要她早點睡,把她獨自放在房間裡,自己出去了。檳榔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這次實在忍不住了,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抱著枕頭去敲他的門。他剛躺下,被敲門聲嚇一跳,問:

    「怎麼了?」

    檳榔推門進去,風風火火地衝到他面前。康進正坐在床上,見她這個樣子,笑問:

    「你這是怎麼了?」

    「你讓我睡這兒吧!」她用特可憐的語氣哀求,「那間屋子太大,我從沒住過那麼大的屋子,一個人害怕得睡不著。我已經連續三個晚上都睡不著了,再這樣下去我會瘋的!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和別人一起睡,不過如果我身邊再沒有人的話,我再睡不著會發瘋的!你就讓我睡這兒吧,我不吵你。這個房子裡空蕩蕩的,半夜三更那麼恐怖,我不能一個人呆著!」

    「你先去把鞋穿上。」他盯著她的赤腳,說。

    檳榔低頭看看自己的腳,回到房間把拖鞋穿上,又一陣風地跑回來。康進已經躺在床上,見她進來,便將被子掀開一角。她立刻跳上去,拍拍自己的枕頭放在一邊,對他說:

    「你放心,我絕不會吵你,也不會碰你,更不會踢你。呃……我們再離遠點好了。」她看看兩人中間已經很寬的距離,又把枕頭再挪遠一點,然後滿意地笑道,「這樣就好了,我不會打擾你的。」

    「你就不怕掉到床底下去?」他冷眼看著她離他那麼遠,好像真是因為害怕才過來的。

    「不會的。」檳榔笑說,「我非常尊重你的個人習慣,要不是因為我實在太害怕了簡直要瘋了,我也不會過來,所以我是絕對不會碰你的。太晚了,睡覺吧,晚安。」說完,她在離他老遠的位置躺下,高高地拉上被子,並且背對他。

    他望著她給兩人製造的距離,說:「你離那麼遠幹什麼?」

    「我怕打擾你嘛。」她背對著他,閉著眼睛。

    「你已經打擾到了。」

    「所以我在把打擾度降低到最小。」

    「那你背對著我幹什麼?」

    「我看著你,你會睡不著。」

    他頓了頓,身子欺過去,靠在她側臥的身體上,捏她的鼻子:

    「你的說法還真多,你把我當成你的安眠藥了?」

    「別鬧!」檳榔推開他的手,「我已經三天沒睡好了。我說了我不會碰你,你來碰我幹嗎?」她再次推開他要捏她的手,「你快回去睡覺吧。你不是習慣一個人睡嗎?那你應該把我當空氣才對。」

    「你讓我把一個大活人想像成空氣,你也太高估我的想像力了。」他看著她還在閉著眼睛的臉,笑說。

    「那你就把我想像成充氣娃娃,」她因為他總捏她,不得不抓住他的手,「或者其他什麼,總之你把我想像成能讓你睡著的東西。」

    康進用手指刮她的臉,笑道:「如果你一直不習慣一個人住在這兒,那以後我不在家你該怎麼辦?」

    「你不在家,我會找個人來陪我的。」她還在閉眼睛。

    「你想找誰?」他眉毛一揚,她沒回答。

    「你想找誰?」他又問了一遍,伸手去捅她,手剛好碰到她的肋條,檳榔那裡最怕癢,立刻像只跳蝦一樣蹦起來大笑。康進沒想到她會這麼怕癢,笑道,「原來你怕癢!」雙手開始在她的肋間亂撓,讓她又是笑又是跳。

    「你幹嗎?!」她尖叫,臉都笑紅了,奮力去抓他的雙手,可就是抓不住。直到他玩累了,才罷手。她氣喘吁吁,兩眼泛起笑淚,「你幹嗎?大半夜的,我又睡不著了!」

    「你說,我不在家你想找誰?」他壓住她的身子,笑問。

    檳榔只是笑,說:「你放開!我要睡覺了!」

    「你不回答我就不讓你睡!」他壓著她威脅。

    檳榔用力去推他,可推不開。她又奮力推他一下,推動一點,可剛要脫離他的控制,卻又被他壓制住。她笑看著他,他得意洋洋,就是不讓她起來。她便揚起紅唇,笑問:

    「你這麼壓著我幹嗎?還想再做一次?」

    他沒料到她會問這種話,愣了愣,揚眉說:「你是在引誘我?」

    「你還行嗎?」她大膽挑釁。

    康進望著她,檳榔用一副懷疑的模樣看著他。任何男人都不會在這種挑釁下忍氣吞聲,他忽然用力撕扯她的睡裙,笑道:

    「我讓你看看我行不行!」

    檳榔「啊」地一聲尖叫,推著他笑說:

    「我開玩笑的!你幹嗎這麼認真?現在已經很晚了,睡吧!我是鬧著玩的!好啦,我投降!我投降還不行嗎?!」

    「現在投降已經晚了!」他笑道,用最快的速度將她帶入激盪的**裡,有些話還是不要隨便說比較好……

    翌日清晨,康進起床時檳榔也從床上坐起來,把他嚇一跳。

    「今天怎麼起這麼早?」他笑問。

    「要我幫你做早餐嗎?」她迷迷糊糊地問,因為一晚上被被子覆蓋,早晨她的肌膚顯得特別白,一頭烏黑的長髮披在白皙的身體上,分外誘人。剛坐起來時忘記沒穿衣服,被子掉下來走光了,她忙撿起來蓋住胸口。

    「不用了,我去公司吃,你再睡一會兒吧。」他被她慵懶的模樣打動,低頭在她的臉上親了親。

    檳榔仍迷迷糊糊的,眼看他進了浴室,她沒再躺下,而是從床上跳下地,回自己房間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套好一件衣服又衝回來。康進正在衣帽間裡對著鏡子打領帶,她闖進去笑道:

    「我來幫你!」

    「你這麼快就穿好衣服了?」他很吃驚她的速度。

    「我換衣服是最快的!」她笑道,拉他的領帶,「我幫你打領帶。這個怎麼弄來著?我在書上看過。是這樣?這樣?好像不對!」

    「這樣!」他接過來,對著鏡子教她一遍。

    檳榔看會了,立刻把他繫好的領帶拆開。因為他個子太高,她站到凳子上去幫他打領帶,一邊系一邊說:

    「我從來沒打過領帶,這東西就像狗項圈一樣。」

    「胡扯!」他道。

    他剛說完,檳榔手裡拉著他的領帶,一用力,差點沒把他勒死。她見狀哈哈大笑。

    「行了行了,我不用你了。」他要自己來。

    檳榔推開他的手,笑道:「我來嘛!」認真地為他繼續打領帶,繫好後,仔細端詳一番,說:「不錯嘛!這條領帶很好看!」

    康進莞爾一笑:「好了,我要去上班了。你自己在家乖乖的,不許讓其他人進來。」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下!等一下!」她跳下地,上前拉住他。

    「幹嗎?」他回過頭,疑惑地問。

    檳榔抿嘴笑,看著他說:「你先抱抱我,然後再走。」

    「啊?」這種要求既讓他吃驚又令他迷惑。

    「你抱抱我。」她繼續說,「這是為了能讓我們和諧共處,是我從書上看到的。心理學上說,兩個人每天擁抱二十秒以上可以增加對彼此的信任,也能讓一天的心情變得愉快,所以來試一下會對我們都非常有好處。」見他哭笑不得地看著他,她強調道,「是真的,這對你會非常有好處。你想啊,如果抱抱我就能讓你一整天都心情愉悅,那不是很划算嘛。況且對我們兩個現在來講,令彼此放鬆身心,一起生活得和諧是最重要的。我們既然選擇在一起了,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既然要生活在一起就要過得好,既要很開心又要有點生活品質。我看電視上演過,像我們這種關係一般都會出現三種問題:第一是錢和利益的戰爭;第二是逼婚;第三是溝通不良導致相互厭煩。我既懶得和你算計那些錢也不會向你逼婚,所以我們最容易出現問題的就是第三種了,這個問題我們一定要避免,不然以後一定會很麻煩。所以現在我們要時刻溝通,所以現在你得抱抱我。」她說著張開雙臂。

    他啼笑皆非地望著她,說:

    「你這個腦袋到底成天都在想什麼?怎麼淨是些奇怪的想法?」

    「這不叫奇怪的想法,這是心理學,也叫做感情溝通學。其實像你這種學經濟的人偶爾也該去讀讀心理學,瞭解一下人與人之間該怎樣更好地溝通,那樣你的生活才會變得豐富多彩。現在聽醫生的話,過來抱抱我,試一下嘛!」

    「我才不陪你發神經,我走了。」他笑著說完,轉身想走。

    「哎!」她趕忙跳過去,再次攔住他的去路,「這怎麼能是發神經呢?這是科學。這裡又沒別人,你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而且其實是我之前從來沒試過,所以現在我想試試。放心,只是抱抱而已,不收錢的。來嘛!」說罷撲上前一把抱住他。

    這種主動也算是一種意外,讓康進驚訝之餘,還感受到一點奇特的感覺,彷彿是這個意外的擁抱的確開啟了他內心裡的某一處開關。她的身體小小的,上面散發著清新的香水味道,將他的整個人包圍,居然讓他的心裡產生出一些愉快和溫馨。二十秒後,她終於放開他,揚起很純淨的笑臉,問:

    「覺得怎麼樣?有感覺嗎?」

    他望著她,遲鈍了兩秒,回答:「沒有。」

    「切!」她皺皺臉說,「你的感情神經還真是遲鈍!不過沒關係,以後就會有感覺了。」這話的語調像是一種安慰獎。

    康進還在望著她,停頓了兩秒,撲哧一笑,道:「行了,我真得走了,早上還要開會。你要乖乖的。」說完捏捏她的臉。

    「知道了。」檳榔回答,望著他轉身離開,又補充一句,「好好工作,注意安全,再忙也不要忘記吃午飯。」

    康進再次回過身,看著她笑問:

    「這種話說起來這麼輕車熟路,在哪兒學的?」

    「電視上都是這麼演的,女主角都會這麼說,來表示自己比較賢良淑德。」她眨眨眼睛,誠實地回答。

    康進忍俊不禁,「哧」地笑了:

    「今天我會晚點回來,自己一個人好好吃飯,有事給我打電話。」

    檳榔點點頭,他就走了。她望著他離開,禁不住嫣然一笑。

    三月三日,她二十歲的生日。

    很難得地出門去,到商場瘋狂購物,反正她現在有錢了,信用卡不刷白不刷。接著,她去珠寶店為自己挑選一款漂亮的耳環作為生日禮物,又特地去買一隻紫羅蘭色系的水果蛋糕和外賣西餐,再去酒行挑一瓶水蜜桃香檳,並跑到大頭貼館給自己拍生日照。

    就在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音像店時,音像店的音響裡正放著一首動聽的歌曲,嗓音她很熟悉。她匆匆走過去後又倒回來,一眼望見貼在櫥窗上的海報,上面寫著:

    「本世紀最空靈的女聲——糖果美人梁雪庭同名專輯《梁雪庭》」

    檳榔望著海報上的梁雪,不是,是梁雪庭那純美的面容,內心百轉千回。她終於做到了,做到了她想做的,美美地將自己的海報掛在音像店的櫥窗上。儘管她們已經失去聯繫,可她還是很高興。她知道她成功了,這就已經足夠了。

    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推門進去,買了一張專輯。這張專輯的主打歌是一首名叫《姐妹的歌》的歌曲,她看到歌名後愣了愣。

    回到家裡,她將買來的香薰燭擺在起居室內,然後到浴室香噴噴地洗個澡,換上新買的肉粉色長裙,一頭長髮高高綰起,用化妝品熟練地給自己化個小煙熏。

    天色逐漸黑下來,她將蠟燭點燃,又點一柱玫瑰香型的香,室內頓時明淨馥郁起來。她把一樓大廳的紗簾放下,把蛋糕放在茶几上,插上蠟燭,打開香檳,將甜香的液體注入晶瑩剔透的細高腳杯。她坐在沙發上,把新買的專輯放進碟機裡,聽著那首《姐妹的歌》。只剛聽完前奏,她的心便動了一下。那是梁雪和她合作的曲子,那首用電子琴與琵琶合奏的音樂已被梁雪填了詞。她仔細地看著那首mv,裡面演的是一對非常要好的朋友在貧窮的生活裡苦中作樂,到後來一個女孩成為歌手,兩人分開,因為很多原因和壓力,女孩沒辦法再回到從前的姐妹身邊,可她很想念自己的姐妹。這首mv再現了許多兩人從前的情景,那些片段就像是一根鉤針,勾起了她對從前的回憶。

    檳榔忽然有點難過,梁雪這是在告訴她,她很想念她。檳榔當然也很想她。她想起自己如今的生活,覺得現在梁雪應該比她過得還要艱難,畢竟她對那男人是有所求的。她過得好不好,到底怎麼樣,檳榔一無所知。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們互相想念著。

    mv的片段令她忽然想哭,她的眼圈紅了。

    就在這時,大門有響動,一陣腳步聲傳來讓她很驚訝。她趕緊將專輯退出來,收在盒裡放進櫃子。康進從外面進來,看到這番情景比她還吃驚,被她這一身打扮弄得愣住了,仔細打量她一番,問:

    「你在幹什麼?穿成這樣要去哪兒?」

    「哪兒也不去。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她問,現在才六點。

    「買蛋糕幹什麼?」他看一眼茶几,走過去,拿起香檳,「水蜜桃香檳?一個人這麼有情調,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今天是我二十歲的生日。」

    康進怔愣過後,很不滿意地看著她,問: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你過生日怎麼也不和我說?」

    「你沒問過。」

    「我不問你就不說?如果我今天不回來,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說?」

    「是啊,你那麼忙,哪有時間關注這個?」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過個生日而已,我又沒生孩子。」

    「你可真獨立自主。」他哼笑,「你以為你還是單身呢?」

    「你還沒說你這麼早回來幹嗎?你來取東西?」

    「我來取你!」

    「你要娶我?我可不會嫁給你!」她揚眉,刻意曲解他的意思。

    「等我想娶你的時候,你不想嫁也得嫁!」他「哧」地笑了,「我本來想帶你出去吃飯,現在也不用去了。給我拿個杯子。」

    檳榔笑著,去廚房拿杯子。康進將一盤cd放進音響裡,柔美的古典樂流瀉出來。她拿回杯子,坐在沙發上。他將兩根蠟燭插在蛋糕上,點燃,笑道:

    「許個願吧。」

    檳榔想了想,雙手交握,閉上眼,在心裡默默念著:「希望我和梁雪從此都能一帆風順,人生裡不要再有那麼多痛苦。」

    「許什麼願?」他笑問。

    「不能說。」她搖搖頭。

    他也沒追問,將香檳倒入酒杯裡,端起來笑道:「生日快樂!」

    「謝謝。」她和他碰杯,喝下一口甜甜的香檳。

    「想要什麼禮物?」他問。

    「你要送我禮物嗎?我今天出去可花了不少錢,你要付好多賬單呢!」她挑眉笑道。

    「你喜歡什麼我就送你什麼,你喜歡什麼?」

    檳榔歪頭想了想,卻搖頭說:

    「我沒什麼想要的,我現在有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康進聞言笑了笑,把蛋糕刀遞給她。她將蛋糕切開,裝在盤子裡給他。他接過來放在茶几上,問:

    「今天都去哪兒了?」

    「去商場逛逛,買了條裙子,還買了對耳環。」

    「這個?」他摸摸她耳朵上的耳環,問。

    「嗯。」她摸摸自己的耳環,點頭。

    「多出去走走,我不在家時你可以去逛逛,不要總呆在家裡。」

    「我沒地方可去,我又沒有認識的人,美容院又不能天天去,我倒想晚上去泡酒吧……」

    「不行!」她還沒說完,他立刻反對。

    「是啊,你又不會同意,所以我不知道我現在該做什麼。」

    「不然你去上班吧。」他摸著她的長髮提議,「我給你找份工作,你來我公司隨便做點什麼。」

    「我才不去,我可不要你白天也管我,晚上也管我。再說萬一被人家知道我們的關係,影響不好。」

    「我又不介意。」

    「我又沒說你,我是說對我影響不好。」她吃口奶油。

    「你什麼意思?你是說和我在一起讓你覺得丟臉?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費盡心思想吸引我的注意,你還覺得丟臉!」他敲她的頭。

    她「哧」地笑了:「你可真自戀!」

    康進望著她,不樂又想笑,因為她的語氣讓他忍俊不禁。就在這時,一首動聽的音樂從音響裡流瀉而出,他忽然心血來潮,問:

    「想不想跳舞?」

    「跳舞?」檳榔有些驚訝。

    他立刻起身走到她面前,彎腰對她伸出手,做出一個很紳士的邀舞姿勢,笑問:

    「能賞臉和我跳支舞嗎?」

    她嚇一跳,怔怔地看著他,忙擺手說:「不行,我不會跳舞!」

    「沒關係,我教你。」他輕柔地笑道,拉起她將她帶到大廳中央。

    「我真不會!」她呆站在那裡,窘迫地說。

    康進沒說話,手圈住她的腰,讓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被他純熟地牽引,在柔婉的樂曲中跳起華爾茲。他們離得很近,他比她高出那麼多,她穿著高跟鞋才剛及他的下巴。她一直垂著頭,雙頰漲紅,生怕踩到他的腳。察覺出她的緊張,他在她耳邊輕笑道:

    「你不用那麼緊張。」

    檳榔這下更緊張,一個後退沒來得及,一腳踩在他的腳上。她趕緊窘迫地道歉:

    「對不起!」

    「沒關係。」他輕笑。

    檳榔覺得很尷尬,想打破一點沉寂,猶豫了半晌,說:

    「這是我第一次跳這種舞。」

    「那我很高興。」

    「你高興什麼?」

    「你的很多第一次都是和我一起度過的。」他回答。

    她聞言,心跳得更快了,就問:「你很喜歡跳舞?」

    「還可以,已經很多年不跳了。」

    「這是華爾茲?」

    「對。」

    「誰發明的?」

    「不是誰發明的。華爾茲是奧地利維也納北部阿爾卑斯地區、德國南部巴伐利亞一帶的民族舞,十九世紀中期風行歐洲,十九世紀末傳入美國,從此風靡世界,被譽為『交誼舞皇后』。」他望著她笑答。

    她在他的注視下臉登時紅了起來,不自在地避開他的目光,說:

    「你知道得真多。呀,我又踩到你了!」她低頭驚呼,很窘。

    「沒關係,我不介意你踩我,只要你別再說話就行了。」

    「為什麼?」她抬頭,不解地問。

    「跳舞要用心去跳,不能分心。」他對她低笑道。

    檳榔的心「咚」地一聲。他摟住她纖細的腰,隨著音樂帶著她輕盈地旋轉。她跟隨他踩著美妙的舞步,不知何時,兩人的距離越轉越小,更不知何時,她已貼在他的身上。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在此時越來越真切起來,那味道令她的心跳得很快。她有些暈眩。

    「我不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她貼著他,喃喃地說。

    他詫異地揚眉,問:「為什麼?」

    「這味道讓我頭暈。」她迷離地回答。

    康進莞爾一笑,忽然伸臂抱住她,檳榔的身體戰抖了一下。他抱著她在音樂中、在昏暗的燈影裡旋轉,這讓她忽然想起童話故事。她的臉開始發燙,心開始迷醉,她居然會為一個比她大三十二歲的男人臉紅心跳,她覺得,她一定是瘋了!

    翌日傍晚,她正坐在家裡看書,突然接到康進的電話,他叫她下樓去。她一頭霧水:

    「要我下去幹嗎?你上來不就完了。」

    康進卻神秘地笑道:「你下來就知道了。」

    檳榔也不知道他要幹嗎,見他堅持,只好換衣服下樓去。康進正在大門口等她,見她出來便伸出手。她偎在他懷裡,問:

    「叫我幹嗎?」

    「送你件東西。」

    「什麼啊?」她疑惑地問。

    話音剛落,一輛紅色的梅賽德斯奔馳跑車飛速駛來,「嘎」地停在兩人面前。車門打開,盧偉豪走下來。

    康進帶著檳榔走到車前,問:

    「喜歡嗎?」

    檳榔怔怔地看著他,好不容易才反應過來,倒吸一口氣,不敢相信地問:「你要送我一輛奔馳?」

    康進點頭,笑道:「喜歡嗎?補給你的生日禮物。」

    檳榔大喜過望,摸著炫紅的車身說:「天啊,你送我一輛奔馳!」她跳起來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又笑又叫:「我本來還想自己到死能買一輛二手奔馳就不錯了!你居然送我一輛梅賽德斯奔馳!」

    康進笑抱住她,吩咐偉豪:「幫她開到停車場去。」偉豪答應後,離開,他接著對檳榔說:「車送你,不過要拿到駕照才能開,不可以無照駕駛。」

    檳榔重重地點頭,眉開眼笑:「我明天就去學。」

    「嗯,去吧,有點事做也好。走,我們今天出去吃。」他說著,擁她上了自己的座駕。

    檳榔好高興,她居然這麼快就擁有了人生中的第一輛跑車。

    康進的工作非常忙碌,況且不知道他是不是還需要去別的女人那裡,因此一個月能有七天時間來檳榔這兒就已經很不錯了。尤其是在開始的新鮮與激情褪去之後,他對她已經不再像初始時那麼關心。不是說他不關心她,他來的時候也很關心她,可走了以後便杳無音信。直到他再次來,她才能再次得到他的關注。

    她從未打聽過康太太和其他女人的事,她覺得在床上問一個男人他太太怎麼樣是很無恥的。康進也從未主動提起過他在男女關係上的事,檳榔也不想知道。

    她並不喜歡這種生活方式,可她沒有提出異議的權利。他們是交易,只能他提要求,她可以做的只有順從。況且她已經很喜歡他了,這點她能感覺到。

    開始時,她並不習慣獨自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不過時間久了,她也漸漸能適應,只是晚間房子裡空蕩蕩的多少會令她有些寂寞。不過好在有輛新車,她多了一件事,就是去學車考駕照。然而她也就只有這一件事了,每每想到這裡,她都會感到沮喪。現在的生活的確很安逸,可她總覺得好得不真實。這種日子就好像是虛幻的泡泡,隨時都有可能消失。她意識到自己不能一直在家呆著,——雜誌打發時間絕不是一個好主意,她可不想像安娜.卡列尼娜一樣因為小說看多了最後臥軌了。她也不想總去買衣服,她的衣服已經夠多了,把自己變成一個只會花錢的米蟲,到最後會變成行屍走肉的。

    她想給自己再找些事幹,可又不知道該幹什麼,因此很苦惱。

    一天晚上,她閒著無聊,忽然來了興致,翻出自己的那把琵琶,坐在椅子上調弦,對著譜子練琴。她已經好久不練了,幸而從前學得不錯,因此練了一會兒就能將曲子連貫地演奏出來。

    曲風柔美動聽,婉轉悠揚,傳遞出來的美感能滲透進人的心,讓人豁然開朗。她彈著彈著,不禁莞爾一笑。

    後來門突然被推開,康進從外面進來,顯然在門外聽到琵琶聲,帶著驚訝與陶醉的表情走進來,見她懷抱琵琶,似乎很吃驚。她停下來,看看表,已經晚上十點了。她放下琵琶,問:

    「才下班嗎?吃飯了沒有?」

    「吃過了。」他走過來,坐在沙發上道,「你繼續。」

    檳榔微怔,不過頓一頓,她繼續抱起琵琶彈奏起來。曲子美妙動聽,行雲流水,猶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彈畢,他鼓掌笑道:

    「彈得真不錯。你還會彈琵琶?」

    「我以前對你說過我會彈琵琶。」

    「我沒想到你彈得這麼好。」

    「這不算什麼,我沒學多久。你會彈琵琶嗎?」

    「我可不會,那是女孩子彈的樂器。」

    「這麼說,有一樣是我會你不會的了?」她洋洋得意地笑問。

    「你和我比這個?有很多東西都是你會我不會的。」他微笑。

    檳榔心裡一動,忽然想到一個主意,霍地站起來,高呼道:

    「我知道我該去做什麼了!」

    「嗯?」他沒明白她的意思。

    「這段時間我一直不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麼,可現在我知道我該去做什麼了!」

    「你想幹什麼?你又想去上班了?」

    「不是。」檳榔站在他面前,手放在圓桌上,對他說,「我去上班賺得也不多,我不會隨便去上班的,等我想想我要做什麼行業再說。不過在這之前我已經想好我要去幹什麼了。」

    「你想幹什麼?」他笑著摟過她,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

    「我要去……」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笑得燦然,「我要在一年之內,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名媛淑女!」

    「啊?」他沒想到她會有這種念頭。

    「我要把自己徹底改造成一個傾國傾城的大美女,我要去參加淑女培訓班,去學插花、品酒、茶道和形象設計。」

    「茶道我都能教你。」

    「那就不學茶道。總之呢,我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變成一個優雅動人的大家閨秀。」

    「不用吧?」他因為她的這種理想,腦子有點暈。

    「難道你想成天對著一個什麼也不會的傻瓜嗎?」她望著他問。

    「我覺得你會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會的你都會。」他看著她說。

    「那還不夠。」她捏住他的下巴,「跟你在一起我太有壓力,所以我得什麼都會才行,不然我會覺得我們很有差距。」她放開他,很雄心壯志地道,「我一定要把自己變成一個千面狐狸精。」

    「狐狸精?」他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去。

    「嗯。」檳榔點頭說,「現在『狐狸精』已經變成褒義詞了,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的那種。」

    「我覺得你不用學就已經很像狐狸精了。」他說的是實話,推開她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手。

    「那不一樣,專業和非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有那種培訓班嗎?」

    「有啊,淑女培訓班到處都是,只要我知道該去學什麼就行。」她很有自信地從他身上站起來,揮著手說,「總之,從此以後我要告別過去,我要變成一個舉手投足都會風情萬種的大美人,讓所有人都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我堅決反對。你還想要所有人都對你拜倒?有我一個看上你還不夠,你還想讓幾個人看上你?」他不悅地道。

    「這算什麼?」檳榔回來,提起連衣裙跨坐在他的腿上,扯著他的襯衫領,笑道,「等以後所有人都看上我,而我只看上你,那你多有面子啊!」她摸著他的臉頰。

    康進哭笑不得,拽住她的手,說:

    「這麼說我以後還要對你千恩萬謝,感謝你對我的垂青?」

    「這我可不敢。你把我買下來,你就是我的老闆,永遠都是。」她抓住他的領帶,微笑,「再說我只喜歡你。」

    康進含笑望著她,心裡有點高興。這時檳榔回歸現實,對他道:

    「對了,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一起洗吧!」他說,忽然用大手將她抱起來。

    她「呀」地一聲尖叫,捶著他,笑道:「你幹嗎?我洗過了!」

    「那就再洗一遍吧!」他笑說,把她抱進浴室,踢上門……

    次日起檳榔便開始忙碌起來,她做了一份詳細的計劃,先去買一架三角鋼琴擺在客廳,後來又買了一個古箏放到臥室裡。然後她開始從週一至週五早九點到晚五點不停地上課:鋼琴、古箏、琵琶、鋼管舞、肚皮舞、插花、素描、名媛形象訓練、英文課。

    儘管康進不太願意,檳榔不明白他為什麼不願讓她改變,不過因為他很忙,所以也沒工夫管。

    一天下課後,她不想回家,便在大街上閒逛。她又去了精品店一條街,透過玲瓏剔透的櫥窗看看裡面色彩斑斕的衣服,這時一件藍色連衣裙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推開店門走進去。導購迎上來,打量她身上的華倫天奴,知道是有錢人,因此很熱情。她說想試試櫥窗裡那件衣服,導購就拿來她的尺碼讓她試。

    檳榔穿上新衣服,正站在鏡子前美美地照,聽著導購說奉承話,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旁邊響起:

    「檳榔!」

    檳榔回過頭,通往二樓的白色樓梯上站著一名紅裙美人,唇紅齒白,貌美如花。她驚訝地叫了聲:

    「康小姐!」

    康颻從樓上下來,笑道:「叫我颻颻就好了。」

    導購立刻恭敬地叫一聲「康小姐」,她詫異地打量檳榔,笑說:

    「好久不見。我去咖啡廳找過你,他們說你辭職了。」

    「哦,對。」

    「倒兩杯咖啡。」康颻吩咐導購,導購順從地去了。

    檳榔驚訝中有點瞭然地笑問:「這家店……」

    「這是我的店。我是設計師你知道吧?」康颻笑答。

    「我知道!哇,你可真厲害,在這裡有這麼大一家店!」檳榔環顧四周,笑歎。

    「不趕時間的話,坐坐吧。」康颻熱情地道。

    「等一下,我先把衣服換下來。」檳榔說完步入試衣間,換好衣服出來,康颻立刻認出她身上最新款的華倫天奴。

    兩人坐在一樓的藍色沙發上,導購倒兩杯咖啡,檳榔說:

    「你這家店的規模真大,這裡我來過兩次,不知道是你的。」

    「我不常在這兒。」

    「你有很多家店嗎?」

    「還可以吧。我在紐約、巴黎、米蘭、東京都有服裝店,這裡也有一家,目前正準備在倫敦再開一家。」

    「這麼厲害!你看起來好年輕,已經有這麼多店了?你是很有名的設計師吧?我對服裝品牌不是很瞭解,不過你在那麼多國家都有服裝店,你應該是國際級設計師了。」

    「差不多吧,我有自己的品牌,不過還夠不上國際一線,但生意還不錯。」康颻淡笑。

    「真厲害!」檳榔四處打量,羨慕地道,「你人又漂亮,又這麼厲害,真了不起!」

    康颻笑得花枝亂顫,問:

    「這麼久不見,你看起來過得不錯,現在在做什麼?」

    「哦。」檳榔尷尬地笑笑,也不知該怎麼說,回答,「我什麼也沒做,在家閒著。」

    「是嗎?」康颻沒有追問,只是接著笑道,「你剛剛試的那條裙子非常合適你。」

    「是嗎?」檳榔呵呵地笑,問,「你有那麼多服裝店,那你一定有自己的服裝公司了?」

    「對。」

    「那你應該住在法國。」

    「不一定。我住在這裡,不過也會到法國那邊去。」

    「兩地跑不會很辛苦嗎?」

    「不是兩地,是很多地方都要跑,我已經習慣了。」她笑答。

    話音剛落,檳榔的手機響了,她忙拿出來看,是康進打來的。她歉意地對康颻笑笑,接了電話。

    「你在哪兒?」康進問。

    「在外面啊。」

    「現在已經七點了,你不回家,在外面幹什麼?」

    「才七點而已,我在買衣服。」

    「你在哪兒?我過去接你,我們去吃飯。」

    「好啊,你到太平洋百貨這邊來,我在那條街的路口等你。」

    「知道了。」康進掛斷電話。

    檳榔放下手機,對康颻笑說:

    「不好意思,我得走了。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以後就經常來吧。」康颻站起來笑道,「下次來我請你吃飯。我把電話留給你,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她拿過檳榔的手機,撥自己的號碼後,將手機還給她。

    「如果你是當真的,那我以後真的會經常來。」檳榔揚眉說。

    「經常來好了。」康颻笑喚道,「莫莉,把剛剛蘇小姐試的裙子包起來。」莫莉把裙子包好遞過來,她塞給檳榔,說,「這件送你。」

    「這怎麼能行?這可不行!」

    「沒關係。終於再見面了,上次你撿到我的設計圖又還給我,那是我要參加服裝周的全部設計稿,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卻什麼也不要,一條裙子而已,你就收下吧。」

    「真的不行,真的不行。」檳榔連連說,「我是喜歡這條裙子,可你必須要收錢,你不收錢我可過意不去。如果你真想感謝我,那下次請我吃頓飯就行了。一碼是一碼,你不能不收錢。」

    「好吧,那改天我請你吃飯。」康颻不再堅持,笑道。

    「好。」檳榔含笑答應。

    付過錢,康颻將她送出門,沒想到剛出門,上次在咖啡廳裡害康颻被潑咖啡、開沃爾沃的斯文男子便從外面走進來,叫聲「颻颻」。她沒理他,檳榔看出點事來,就對她笑道:

    「我先走了。」

    「好,沒事就來找我。」康颻說,檳榔答應,走了。

    康颻見她走了,轉身要上樓,根本沒看唐澈一眼。他急忙抓住她的胳膊,道:

    「颻颻,你別這樣!」

    「你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來這裡幹什麼?」康颻順勢反轉,半秒鐘便掙開他的手。

    「你知道我愛的是你!」

    「是嗎?」她冷哼一聲,「那你的新娘子怎麼辦?」

    「是你說你不和我結婚的!」

    「就因為我不和你結婚,你就打算去娶別人,你還說你愛我!」

    「你對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我要和你結婚你不同意,你也不肯跟我去見我爺爺。爺爺說我今年一定要和紫桐結婚。」

    「那你就聽你爺爺的話去娶她吧,還來找我幹什麼?」

    「如果你再不肯和我結婚,那我就只能娶鄭紫桐了。」

    「我是不會和你結婚的,如果你想等,就繼續等下去。如果你不想等,那你就去娶鄭紫桐,她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

    唐澈看著她,憤怒地看著,恨恨地說:「你可真狠心!」

    「隨你怎麼說,我不在乎!如果你是來買東西的,請自便,我很忙,失陪!」康颻冷若冰霜地說完,轉身上樓去。

    唐澈死死地盯著她無情的背影,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段戀情就這樣結束了,死在了這個冷血女人的手裡!

    檳榔站在街角等康進,不久便看到那輛沃爾沃傷心離去。這時康進的車剛好停在她面前,司機打開車門讓她上車。她鑽進車裡,康進不滿意地問:

    「你怎麼這麼晚還不回家?」

    「現在不算晚,我以前都是凌晨回家的。」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以後天黑就回家,你自己閒逛我不放心,外面壞人很多。」

    「你這分明就是把我當白癡,還限制我的自由。」她不樂地道。

    「你聽見沒有?天黑以後一定要回家!」

    「知道啦!」她不耐煩地答應。

    康進望著她,覺得她有點不高興,便問:「你買什麼了?」

    「這個!」檳榔聞言,又高興起來,掏出袋子裡的連衣裙給他看,「我跟你說,我今天碰見了以前的一個朋友。」

    「夜總會的?」他眉一揚。

    「當然不是。」她不悅地說,「你別以為我的朋友都是夜總會的行不行?這次可是個大美人,長得可漂亮了,而且很厲害。一個開沃爾沃跑車的帥哥在追她。」

    「是嗎?」他笑笑,漫不經心。

    「嗯,她還和你同姓。姓康的人真多,都是康熙的後代?」

    「康熙姓愛新覺羅。」他糾正。

    「是啊。」她點頭道,「她可真漂亮。對了,你要請我吃什麼?」

    「請你去吃泰國菜。」他寵愛地摟過她,她經常讓他忍俊不禁。

    「好啊。」檳榔笑靠在他身上,緊緊地抱住他的腰。

    她沒想到康颻真會請她吃飯,她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事隔一天,黃昏時分,她剛從英語班出來,手機就響了。康颻打電話說要請她吃飯,她立刻答應了。

    抱著一堆書本趕到康颻約她的、在時裝店附近的一家川菜館,進去後便看到康颻在向她招手。她忙走過去坐到她對面,看看表,笑道: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嗎?」

    「沒有。你去買東西了?」康颻看著她手裡的袋子,笑問。

    「不是,是書。」

    「書?什麼書?」

    「上課用的。」

    「你在上大學?」

    「不是。我哪兒能上大學?!是英語班。多學點東西總是好的。」

    康颻微微一笑:「這家川菜館我常來,這裡的菜做得不錯,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

    「我特別喜歡吃辣的。」

    「是嗎?我也是。今天我請客,你隨便點。想吃什麼?」

    「我也不知道,你經常來,你點吧。」檳榔翻著菜單說。

    「好,那我來點。」康颻說著點了不少菜,等侍者離開,她打量檳榔一番,笑道,「你看起來和我上次見你時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你身上穿的是華倫天奴,」康颻啜口茶說,「你不會告訴我,你是千金小姐只是要勤工儉學吧?」

    「當然不是。」檳榔的臉忽然因為尷尬而有些發燙。

    「你遇見有錢人啦?」康颻明白地問。

    檳榔的臉「騰」地紅了,這直率的問題讓她很窘迫。她不知道康颻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請自己吃飯,就是為了要問這個?這問話聽起來令她覺得有點刺耳。

    「對。」她咬牙承認,語氣拘謹。她否認只會顯得她虛偽,一個從前穿幾十塊錢t恤的小姑娘突然穿上華倫天奴,當然是因為遇到有錢人,難道還要騙人家說自己中大獎了?

    「誰?咖啡廳附近的花花公子?不會是雷霆吧?他可靠不住,我最知道。」康颻一副「我為你好」的語氣。

    「不是。」檳榔看著她,坦白地說,「是因為前陣子家裡出點事,非常需要一筆錢,所以我……就用自己和一個有錢人交換,他幫我拿那筆錢,我來回報他。所以……我必須要穿得好看一點。」

    康颻微愕,想了想,問:「有婦之夫?」

    「對。」

    「你被包養了?」

    「是,直到他主動提分手為止。」

    「出了什麼事需要錢?」

    檳榔啜口茶,回答:「我媽出車禍需要一筆手術費,正好他一直有那種意思,我就答應了。不過他對我很好,人也很好。」

    「很好的人會做出那種趁火打劫的事?在咖啡廳認識的?」

    「不是,是我在夜總會上夜班時認識的。我不能讓他平白無故拿錢,所以就用自己作為交換。不過他人很好,對我也好。我不知道你問我這些話要幹什麼,我一直很喜歡你,覺得你漂亮大方,很獨立,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坐坐。我不敢說想跟你交朋友,但至少也可以隨便聊聊,所以我不願對你說謊。如果你看不起我的話,那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過。」檳榔硬著頭皮說完,她很喜歡康颻這個人,她現在也需要一位好朋友,所以她非常想和她交朋友。

    「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所以才問的。」康颻眨眨眼睛。

    「真的嗎?」她驚喜萬分,對她笑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好喜歡你。」

    「我也是。我一直討厭那種虛偽假正經的人,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少有的真實善良型。上次你把東西還我,我真的很吃驚,裡面那枚戒指是用四克拉鴿血紅做成的,是從緬甸帶回來的,如果你想要我也不奇怪,可你還給我,我才真的很奇怪。還有你對孟轍他們的態度,我覺得你很真實。如果你剛才不說實話,我對你的印象就不好了,我喜歡真實的人。」康颻笑說。

    「我不想對你說謊,那樣不好。」檳榔放鬆下來,笑得燦然。

    正在這時,侍者上菜來,兩人開始吃,康颻問:

    「那你媽媽怎麼樣了?」

    「在家靜養,基本恢復了,不用複查了。」

    「手術做得怎麼樣,到底嚴重到什麼程度?」

    「一條腿截肢,所以手術費非常貴。」檳榔垂著眼簾道。

    「肇事者抓到了嗎?」康颻關心地問。

    「抓到了,可無照駕駛,沒有保險,所以沒什麼用。說是會被起訴酒後駕車,不過說什麼都晚了。」

    「你媽媽現在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她不愛說話,總發呆。我給她找點手工活做讓她不要胡思亂想,她是做了,可還是不說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樣可不行。」康颻想了想,提議,「不如找個心理醫生。」

    「我也想過,不過她現在這樣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

    「這樣吧,我有朋友是心理醫生,我問問他,讓他幫你媽媽免費看看,看看是不是出問題了,也省得你操心。」

    「這樣好嗎?」檳榔因為她的熱心有點吃驚。

    「沒關係,我問問他什麼時候有時間,然後打給你。有我呢,他肯定免費幫你。」

    「會不會太麻煩你?」

    「我們是朋友了嘛,麻煩什麼?!」

    「那好吧,也許我是該找人給她看一看。我現在都不怎麼敢去看她,總覺得她很奇怪。而且她什麼也不知道,我怕說漏了。」

    「嗯。」康颻點頭,問,「可你現在的狀況要怎麼辦?你和那男的在一起總不是辦法。」

    「也沒什麼怎麼辦的,他畢竟幫了我一把,我和他在一起也沒什麼。而且我挺喜歡他,我對男人一向沒反應,不過我很喜歡他。他很有才,性格也溫和,他也是從國外回來的。」

    「是嗎?那你是想和他結婚?」

    「不想。他是屬於那種以自我為中心、其他人都要圍著他轉的類型,人是很好,可跟他結婚需要看著他,那會很累。」

    「這種男人現在是很多。」

    「對了,第一次你在咖啡廳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就是我和我前男友以及我前男友的女友,他想和我結婚,我不想,所以如果我不嫁給他,他就要娶他的正牌女友,他不願意,就逼著我和他結婚,我不願意。正好被他女朋友跟蹤撞上,就打起來了。」康颻不以為然。

    「你為什麼不和他結婚?他看起來不錯,長得好,又斯文,看起來職業也應該不錯。」

    「他是醫生,於是他爺爺給他開家醫院。他現在是愛琴醫院董事會董事長,也是那裡的外科主任。他爺爺是谷德集團董事長。」

    「谷德集團?」那家大房地產公司?

    「一家爛公司,做房地產的。」

    「谷德集團不是開發『藍堡莊園』豪宅項目的公司嗎?那家公司很大,不是那家公司嗎?」檳榔一頭霧水。

    「哦,你知道啊,反正大不大和我也沒關係。」

    「那麼好的人想娶你,你都不幹?」

    「人不能看,是要品的。這男人呢,如果你不急著出嫁就一定要挑剔到底,一點缺點都不能放過,因為一點缺點也許也會演變出日後的災難性問題導致毀滅性後果。唐澈特別自私,我給你舉個例子:第一次和我吃飯時,他問也沒問我就自作主張替我點菜。我問他為什麼那麼做,他說那是體貼我,可他根本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一個人自以為是也就算了,還用那麼冠冕堂皇的話來狡辯,就不怎麼樣了;所有人都知道我討厭紅玫瑰,可第一次送花他就送一束紅玫瑰;和我交往一個月就想跟我上床,被拒絕後還很不高興;還有,我不嫁他,他就要娶他女朋友,他還說他愛我不愛她,可他們的婚期都定好了。你覺得這種人能要嗎?」

    「哇,他這樣啊!」

    「嗯。也許將來他在有外遇時也會告訴我,我愛你不愛她,可我還是想和你離婚,去娶她。」

    「是嗎?沒想到是這樣。」檳榔點頭。

    「不怎麼樣吧?其實他想娶她無所謂,可他不該用那麼噁心的『我愛你不愛她,可你不嫁,我就要娶她』來和我對話。」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是處女座?」

    「我是處女座沒錯,八月三十號,性格挑剔又苛刻,所以從小到大沒有女人能和我做三個月以上的朋友,男人也差不多,因為我太認真,不好相處。」

    「可我喜歡你的性格,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是嗎?你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人。其實我很欣賞你上次修理孟轍他們,雖然他們是我朋友,可我覺得他們就是欠收拾。可惜女人都那麼賤,被他們一迷就頭昏眼花,才讓他們那麼囂張。雷霆到現在還惦記你,他要是知道你被挖走了,一定會追悔莫及。」

    「我倒覺得你們兩個挺配的,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多合適。」

    「我和他只是朋友,普通朋友。我們從上中學起就認識了,一直只是朋友。所以你想罵他隨便罵,我不會介意的。」

    檳榔粲笑,康颻注意到她猛吃辣椒,便驚訝地說:

    「哇,你真能吃辣!」

    「你也挺能吃的!」檳榔對她喜歡吃辣的功底也深感佩服。

    「看來我們兩個還很合得來!」康颻笑道。

    「是啊!」檳榔深有同感。

    飯後,她去康颻的服裝店參觀。這家店一共三層,規模相當大,一樓是女裝,二樓是男裝,三樓一邊是高級訂製服,一邊是颻颻的辦公室。辦公空間很大,門前有獨立的接待區。檳榔在她的店裡喝咖啡閒聊,除了梁雪,她從未跟任何一個女孩聊得這麼投緣過。女人交朋友很容易,只要一晚上,她們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夜裡,康颻把她送回家,寶藍色跑車開到她家樓下:

    「你住在這兒?這裡地價很貴。」

    「是啊,所以說他對我很好,給了我很多從前沒有的東西。也不知是福是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他。」檳榔解開安全帶笑道,「我就住在二十樓,有時間可以來我家玩。今天太晚了,就不請你上去了,也許他在家。」

    「嗯。有時間到我店裡來,或者給我打電話。」

    「好。」檳榔答應,下車後,囑咐,「開車小心點。」

    兩人互相道別,康颻開車走了,檳榔這才回家去。

    上樓打開家門,剛進去,只聽一陣悅耳的鋼琴聲從客廳裡傳來,她悄悄走過去。今夜的月光很亮,透過大落地窗照進來,引入深藍色天幕裡的一層幻影,室內立刻被鍍上一片虛幻的色彩。康進正坐在白色的三角鋼琴前專心彈奏,她第一次看到他彈鋼琴,那是一種優雅的美感,內斂,卻富有魅力。美妙的音樂總會將人帶入另一種境界,讓人的心也隨之起伏,如海潮般澎湃。他的琴彈得極出色,那音樂悠揚婉轉,帶有一種很沉靜很憂鬱的幸福。

    曲終,檳榔靠在門框上鼓掌。康進回身看著她,指指手錶問:

    「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檳榔笑吟吟地走過來,坐在他腿上,抱住他問:

    「你今天怎麼回來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你去哪兒了?」他陰沉著臉,不過語調還是柔和的。

    「我今天交了個朋友。」她把頭靠在他肩上,「和她一起吃晚飯,而且聊到現在。她請我,堅決不許我付賬。」

    「男的?」

    「女的。」她回答,補充問一句,「你希望我交男朋友?」

    康進看著她,伸出手指戳她的頭。檳榔摸著自己的額頭笑道:

    「就是我上次和你說的大美人,她今天說要跟我交朋友。她可漂亮了,她喜歡我,我也喜歡她。」

    「你們兩個同性戀?」

    「喂,麻煩你純潔一點行不行?現在男女做純粹的朋友惹人懷疑也就算了,怎麼女的和女的好也成同性戀啦!」

    「是你自己說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

    「我本來就很喜歡她。」

    「這麼晚還不回家的女孩肯定不是好女孩,你以後注意點,都十一點了,才回來,不像話!」

    「我忘了看時間了。」檳榔嘻嘻笑說,「你還會彈鋼琴?彈得真好聽,你會的可真多!」

    「你什麼時候買的鋼琴,我怎麼不知道?你在學鋼琴?」

    「嗯。」她點頭。

    「彈首曲子給我聽聽。」

    「以後吧,我今天好累,要去洗澡睡覺。你自己慢慢彈,晚安!」她在他臉上親一下,睏倦地起身。

    康進還來不及說話,她已經上樓去了。

    也沒泡澡,她今天很累,直接沖一衝就出來,出來時康進正躺在她的床上。她胡亂塗抹護膚品,疲憊地爬上床,說:

    「你怎麼到這兒來了?我今天沒心情。」

    「我也沒心情。」他翻著手裡的書。

    「那你進來幹嗎?」

    「我不進來,難道等你半夜去敲我的門,把我鬧醒嗎?」

    「我今晚不會了。」

    「你已經說過兩次你不會了。」

    「那好吧,隨便你。你睡這兒,我離你遠點就是了。」她又將枕頭放遠,安靜地躺下來,在被子底下伸伸腰,說,「我要關燈了,開著燈我睡不著。」

    康進看她一眼,丟掉書,關燈也躺下,把離得老遠的她拉回來。檳榔順勢湊近,靠在他懷裡,聽他不悅地道:

    「你總離我那麼遠幹什麼?」

    「我在尊重你的個人習慣。」她答得體貼。

    康進沒言語,過了一會兒,說:「你以後早點回家。」

    「嗯!」她閉著眼,應聲。

    「不許去泡夜店!」

    「知道!」她很不耐煩。

    「車學得怎麼樣?」

    「很好,馬上要考試了。」

    「嗯。」他虛應。

    「你今天很累嗎?」她覺得他的聲音沒精打采的。

    「嗯。」他一聲歎息,「開了一天的會。」

    「好辛苦!」她用手在他的胸口上摸摸,像是給他順氣,接著不再拿他的胳膊當枕頭,拉過枕頭枕著,說,「早點睡吧。」

    「你怎麼又跑了?」他蹙眉。

    「你的胳膊會麻的。」她回答。

    「那你也不用離我這麼遠吧?」

    檳榔只好把枕頭再挪近一點,然後安靜地躺下,側臥著,把手放在他身上,問:「這樣行了吧?」

    「嗯。」他淡應,雙手放在胸前,握住她的手揉搓著,好一會兒,問,「你今天都學什麼了?」他問完,等待好久她也沒回答,低頭一看,她已經睡著了,「你去學當搬運工了,這麼快就睡著了!」他受不了地說,還握著她的手。

    一個人沒意思,他只好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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