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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百五十八】 文 / 凌塵

    大寒天,落雪,美則美矣,然各種麻煩也隨之而至。

    思凰閣內,一陣陣咳聲傳出,一聲勝過一聲,每一聲都似重錘砸在衣凰心上。這樣的夜晚已經持續了好幾天,可任憑她絞盡腦汁卻仍然找不到根治的法子。

    本想將爐子移得近一些,卻被蘇夜涵揮手阻止。

    「不必,靠得太近不免灼熱,你知我不喜熱。」

    衣凰覺得無奈,見他這般倔強地強忍著,心底又心疼他,從腰間取出一隻藥瓶,倒出兩粒藥丸給他服下,衣凰凝眉道:「早知你這傷會留下症狀,卻不知會如此嚴重,都怪我……」

    「不怪你。」話音未落就被蘇夜涵打斷,他伸手將衣凰攬進懷裡,目光柔和,壓低嗓音道:「當初傷我之人是毓後所派,追我之人是琅峫,若非是你,今日我魂歸何處尚未可知。」

    服下藥丸之後,他的咳聲漸止,然衣凰的心卻不曾放下。

    是藥三分毒,她根本就不想蘇夜涵要一輩子靠著藥活著,每每到了冬天就要把藥當成家常便飯一樣服下,而且她心裡也很清楚,長此下去,這藥丸對於蘇夜涵遲早有失去藥效的一天。

    衣凰無奈,輕輕拍了拍蘇夜涵的肩,道:「別想太多,早些休息,明晚就是除夕,怕是有的要忙。」

    蘇夜涵點頭,攬著衣凰的手卻絲毫不放鬆,躺下的時候順勢一帶,衣凰一個不慎,側身倒下,剛一轉身就看到一道黑影從頭頂壓來。

    「答應我,不會離開我。」蘇夜涵一隻胳膊撐著頭,另一隻手依舊緊緊攬在衣凰的腰上不放,衣凰只覺腰上一陣癢,不由向裡面縮了縮,伸出手指戳了戳蘇夜涵,笑得狡黠:「若我離開了,你會怎樣?」

    蘇夜涵凝眉想了想,而後一臉認真地丟出兩個字:「瘋掉。」

    衣凰頓然一怔,水眸盯著他俊朗面龐看了片刻,心底一片柔軟溫暖,那道溫醇柔和的目光似是直直看進了她的心底,只是轉瞬那溫柔似水就變成了灼熱似火,結結實實地將衣凰包裹其中。

    垂首,印上衣凰的雙唇,蘇夜涵眼角笑意越盛,眸底的狂野與霸道就越加濃重,而衣凰的一雙鳳眉便也跟著皺得越深,雙手剛想動一動,卻怎料蘇夜涵早已料到,一抬手便把她雙手壓住,將她整個人困在身下。

    唇齒交纏,眸光相顧,他們早已看進彼此眼底最深處,沒有單純的**,有的只是感情,是牽絆,是彼此相偎相依的喜愛。

    良久,蘇夜涵終於放開衣凰的手,修長手指纏入發間,另一隻手輕輕撫過衣凰的耳際、臉頰、肩、胸前鎖骨……

    驀地,他手上動作一停,終於緩緩離開衣凰的唇畔,目光下移,最終停留在衣凰胸前的傷口上。衣凰得了空不禁得意一笑,趁著蘇夜涵稍有愣神的剎那,用力將他一推,形勢頓然轉換,換成她壓在蘇夜涵身上。

    也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蘇夜涵在看什麼,伸出一隻手遮住他的眼睛,恨恨道:「不許看。」

    「為何?」

    「已是舊傷。」

    「卻也是我蘇夜涵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傷。」他伸手抓過衣凰遮著他眼睛的手,緊緊握在手中,衣凰用另一隻手一下一下戳著他的胸口,而後一隻手指慢慢挑開他胸前的衣衫,幾乎是在與衣凰的傷疤相同的位置,同有一道箭傷。

    衣凰一邊輕輕揉著一邊道:「這算不算是我們特有的記號?」

    聞言,蘇夜涵原本略沉的眸子驟然一緩,輕聲笑出。「如此記號,只此一個足矣。」

    衣凰但笑不語,枕在蘇夜涵胸前,聽著他沉緩的心跳,嘴角下意識地高高挑起。一直以來她所想要的便是這般安寧的生活,卻是直到過了這麼久她方才第一次真正體會到。

    若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停在這一刻,該是多好。

    然,天不遂人願——

    「篤篤……」輕輕的叩門聲,三聲過後,外面的大門應聲而開,有人緩緩入內,走到內室的門外停下了腳步。「皇上,小姐。」

    「青冉?」兩人相視一眼,衣凰起身問道:「何事?」

    「小姐,前往護送南詔王與睦蓮公主的軍隊中有個小兵帶著鞏副將的令牌策馬趕回京中,現在正在清寧宮外候著。」

    聞得「鞏副將」三個字,衣凰與蘇夜涵齊齊一皺眉,同時坐起身。

    此行陪同祈卯一道前往護送南詔王的便是鞏申,何故會有小兵在此時帶著他的令牌趕回京中面聖?莫不是南詔王一行人途中受阻?

    半夜時分,已近三更。

    清寧宮卻不安寧,那小兵全身是傷,盔甲早已不見,一副農夫裝扮,衣衫亦是破損不堪,然那一臉倔強堅韌的神色卻越發凌厲,衣凰與蘇夜涵見之齊齊一愣,心下已有了底。

    蘇夜涵片刻不耽擱,直接問道:「發生了何事?」

    那小兵伏地,咬牙道:「還望皇上能先派人前往岷城將鞏副將接回,小人這就將情況詳細地跟皇上說一遍。」

    「岷城何處?」

    「城北門出門五里處有個百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村子最西面有一戶人家,四周都是農田,鞏副將傷得太重,無法隨小人一起趕回,暫且住在那戶人家養傷。」

    蘇夜涵眸色頓然一沉,抬首看向殿外:「易辰、方亥。」

    「屬下在。」二人齊齊入內。

    「即刻動身,前往岷城。」

    「是。」二人侯在門外已將小兵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這會兒聽得兄弟有難早已蠢蠢欲動,顧不得那麼多,當即領了蘇夜涵的御令在手,快步離去。

    待二人一走,不等蘇夜涵多問,那小兵便接著道:「我們隨著祈將軍護送南詔王和睦蓮公主回南詔,之前一路上安然無恙,走出大約有半個月,距離京都已經越來越遠,那幾日祈將軍一直都覺得情況有所不妙,下令全軍加強戒備,不想還是著了別人的道兒,在鳳府城遭了埋伏,來人個個都是精銳死士,他們似乎根本就沒想過要活著回去,只一心要置南詔王與睦蓮公主於死地,最重要的是敵人人數頗多,兄弟們雖然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怎奈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兄弟們死傷還是很慘重……」

    說到這裡,那小兵不由一陣悲憤,想起一陣陣慘叫聲,可是他卻不能回去救他們,他和鞏申受命一路趕回,一邊向鄰近鄰近幾地州城求援,不想這些年南征北戰皆是靠著銀甲軍,倒是養了好大一批閒置軍隊,終日游手好閒,哪還記得對敵的本領?加之來人個個武藝高強,結果這些軍將不但不敵來人,還被來人斬殺無數。

    「鞏副將一想,這樣拖延下去,非但救不了南詔王和祈將軍他們,反倒要平白搭進去這麼多人,索性與小人一道抄小路連夜趕路回京,這一路上都有人在身後追殺我們,鞏副將不慎受了傷,好不容易到了岷城,小人見鞏副將傷得厲害,便尋了戶可靠的人家將鞏副將托付給他們,自己快馬加鞭趕回通報皇上……」

    冷風吹入殿內,帶來一陣冷颼刺骨的涼意。眾人要麼垂首,要麼偷偷撇著蘇夜涵和衣凰,都在等著他們的決定。

    半晌,蘇夜涵轉身對那小兵道:「你先隨安明下去洗一洗,在好好吃一頓,暖暖身子。」

    小兵一驚,急道:「可是皇上,祈將軍他們……」

    「朕給你三個時辰稍作休息,三個時辰之後你務必打起精神,隨朕的人一起前往鳳府,朕需要你為他們帶路。」

    小兵這才明白蘇夜涵的用意,不禁心頭一暖,伏地哽咽叩謝:「小人謝皇上聖恩。」而後起身在連安明的帶領下迅速推出清寧宮。

    蘇夜涵卻沒有一絲放鬆,抬眼掃過站在面前的幾人,沉吟許久。對於這突然出現的刺客身份,他已然猜出幾分,不是六詔部落的其他幾詔就是賀璉聯合羯族死士所為。若是六詔部落,天朝此次出兵援救南詔王,那麼天朝的態度就會明明白白地擺上檯面。

    這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然而卻也絕非小事,在沒有召集群臣商議的情況下貿然出兵,且又正值年關,少不了會讓有些人抓了把柄,鑽了空子,道他做事思慮不周。

    衣凰一直靜立一旁沉默不語,這會兒見殿內一片沉寂,不由挑眉淺淺一笑。

    「這幫刺客倒真是鍥而不捨,剛剛傷了貴太妃和毓後,又打起了南詔的主意。」清越冷冽的嗓音在殿內緩緩傳開,聽得眾人都愣了一愣,有些不明她話中之意,不由齊齊向她看去。「他們明知護送南詔王回國之人是我朝祈將軍,若是南詔王在途中有何不測,包括南詔在內的六詔必不會就此善罷甘休,我朝與南方六詔的關係也會就此破裂,此一舉可真謂是一箭雙鵰,既除了南詔這個友邦,又給我朝製造了這個一個強大的勁敵,屆時六詔攻來,我們便會無暇顧及他們,他們便可趁虛而入。」

    說罷,她垂首輕歎一聲,搖頭道:「這算盤打得可真是精妙。」

    蘇夜涵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眸色深幽沉冷,讓人捉摸不透:「這段時間朕一直在找他們,既然他們自己現身,朕又豈有放過這個為貴太妃和毓後尋得仇人的機會?」言罷,他眼神一冷:「何子。」

    「屬下在——」話音剛落,一行數人齊齊出現,一字排展開,讓人一見心底就沒由來的一陣心安。

    去年那一戰歸來,銀甲軍名聲大噪,其中尤其以十二地支軍最為盛名,而領隊的十二將領便更是引人注意,然卻是沒人親眼見到這十二人一同出現。

    而現在,眼前這一出現就有八人,除了祈卯、鞏申、易辰以及方亥,其餘八人均已在場。

    目光從八人身上緩緩掃過,蘇夜涵心底已然有了打算,只是他一時不出聲,眾人便一時不敢大聲喘息。

    「何子、元丑、言午、嚴戌,你四人領一千將士前往鳳府,朕命你們無論如何都要救下南詔王、睦蓮公主以及祈將軍!若是敗了……」他頓了頓,回身的瞬間殿內空氣驟然一縮,眾人只覺呼吸困難,略顯疲倦的面容絲毫不遮他凌厲如鋒的氣勢,半晌,他方才從齒間丟出幾個字:「自行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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