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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三百四十一】 文 / 凌塵

    遠遠地看見那道身影走近,不過數月未見,衣凰卻覺已隔時太久。

    去年從北疆歸來之後,她幾乎一直都待在洵王府,與蘇夜澤成婚之後,她便又一直待在澤王府內,尤其是在有了身孕之後,更加是足不出戶。

    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衣凰眼底閃過一絲柔和,連她自己都不曾察覺。

    這段日子裡,每當夜深人靜,她都會想起那個未曾見到這個人世就不幸離去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是她第一個孩子,可是她卻沒能保護好他。

    那種錐心之痛時時刻刻折磨著她,可她卻不能讓別人看出她的痛苦。親者痛,仇者快。她又豈能讓那人得逞?她要讓別人看到她的笑臉,看到她的堅強。

    再抬頭,段芊翩已經到了面前。

    「妾身參見皇后娘娘。」

    「你身子多有不便,無須多禮。」煙眉微揚,衣凰嘴角挑出一抹清淺笑意,伸出手去,卻並未及段芊翩身側。看著段芊翩起身,她指了指身側的座椅道:「澤王妃怕涼,再給加個墊子來。」

    「是。」

    段芊翩感激地看了衣凰一眼,只覺已許久不見這個人,可是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卻依舊是那般溫潤、安穩,每每見到衣凰,都會讓她原本不安的心情突然沉靜下來,而同樣也會讓她鎮定淡然的情緒突然泛起一陣波紋,尤其是在那樣的時候……

    「澤王妃請坐。」

    段芊翩想得有些出神,未曾注意到取墊子的宮人已經回來了。一抬頭迎上衣凰帶著淺淡笑意的清眸,忍不住心下一凜,在身側丫頭的攙扶下緩緩落座。

    半晌,她才輕輕開口道:「多時不見皇后娘娘,娘娘身體可好?」

    衣凰點頭:「本宮一切安好,只是這段時日可算是辛苦了澤王妃。」

    她說著目光下滑,從段芊翩的臉上滑到腹上。

    段芊翩低頭咬了咬嘴唇,暗罵自己嘴拙。來之前她就在心裡想了千萬遍,見到衣凰之後要說些什麼,才不至於讓衣凰想起孩子,想起傷心之事。不想她第一句話就觸動了衣凰的心事。

    也許,她出現在這裡,就已經是一個提醒,一個大大的提醒。

    既是如此,她也就不再遮掩。與紅嫣一樣,她不由得朝著興華宮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這世間的變化當真是快如流水。一年之前,我尚且不知自己會身歸何處,二那個人亦可為了你,於抬手揮袖間重創阿史那琅峫,打敗突厥大軍,只因為那個人傷了你。可轉眼間,我將為人母,而你……」

    她頓了頓,似乎覺得自己哪裡說得不對,便又改口道:「而他,也即將為人父,卻不是你孩子的父親。」

    衣凰臉色微變,卻又在轉瞬間恢復她慣有的靜斂。

    她淡淡一笑,這一笑倒是出乎了段芊翩的意料,然轉念一笑,段芊翩又不覺奇怪。

    因為,這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慕衣凰。

    「十三也離府外出了?」

    段芊翩微微一愣:「你知道了?」抿了抿嘴,她又道:「聽說,今日一早,洵王也突然接到皇上的旨意,出城去了。」

    「沒錯,洵王妃剛從本宮這裡離去不久。」

    「洵王妃……」意料之外,卻是情理之中。「想來,四嫂當真是太過關心四哥,也難怪,四哥昨日剛回,今日便又……」

    她說著抬頭看了衣凰一眼,見衣凰正水眸含笑地凝視她:「你不也是麼?」

    段芊翩不答,眼底的擔憂之色卻越發明顯,不論是為了誰,至少這一刻,衣凰看得出她的心很不安。

    「你放心吧,十三是皇上最疼愛的弟弟,皇上絕不會讓任何人傷了十三。眼下又近年關,皇上分派給十三的多半是些簡易小事,你無須掛心。」

    聽衣凰這一說,段芊翩煩躁不安的心稍稍平靜了些。她點頭,正欲再說些什麼,卻被身後傳來的驚呼聲打斷。

    「皇后娘娘,不好了……清王、清王殿下他……」

    驀地起身,衣凰鳳眸收緊,看著他沉聲問道:「清王怎麼了?」

    「清王殿下突然口吐黑血,嚇壞了清王妃……」

    衣凰雋眉頓然皺緊,段芊翩的臉色也突然間變得蒼白,以及疑惑萬分。怎會如此?衣凰不是連夜趕去為清王解毒了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眼下也非思慮太多的時候,衣凰片刻不猶豫,轉身瞥了青冉一眼,喝道:「備馬車。」

    「我隨娘娘一道去。」段芊翩突然出聲。

    衣凰凝眉看了她一眼,略有猶豫:「清王殿下本是中毒,怕是有餘毒未清,你……」

    「不礙事。」段芊翩訕訕一笑:「清王殿下是澤王的親兄弟,清王有事兒,澤王本該到場。如今王爺不在府中,理應由我代勞。」

    衣凰略一沉吟,而後點點頭:「即使如此,你便隨本宮走一趟。」

    事情緊急,人命關天。衣凰不敢耽擱,卻又怕路途顛簸,傷了段芊翩,只得另外給她安排了一輛馬車,讓車伕放慢了速度,跟在自己的馬車後面,朝著清王府而去。

    坐在馬車裡,車速慢了點,段芊翩心裡卻有莫名的煩躁和不安,本想催促車伕加快速度,但一想他是受了皇后娘娘之命,怕是催了也沒用。加之衣凰本意也是為了她和她腹中胎兒好,若是孩子有點滴閃失,只怕對誰都不好交代。

    如此想著,她便又安下心,靠著身後軟軟的靠背,聽著車轱轆轉動的聲音,不出一聲。

    她相信,一直以來都很相信衣凰,相信她有能耐、有辦法治好清王。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會讓人有種不得不信的衝動。

    錦玉閣初見,衣凰一襲白衣,她誤認為衣凰是男子,那番清俊英氣讓她中陡然一動,而當蘇夜澤故意扯去她束髮的玉冠,那番絲毫不輸於男子的女子卓然風姿,竟讓同身為女兒家的她頓然當場愧然,惱羞。

    她知道,她賭氣、她鐵了心地想要得到那枚玉茗扇墜,並非她當真十分喜歡,而只是為了爭一口氣。那日在場的三名男子,九王爺蘇夜渙、十三王爺蘇夜澤以及當朝輔國大將冉嶸,三人無一不是令無數女子傾慕不已的男子,然而這三人在衣凰面前,卻顯得那般謙遜、禮讓,而更多的是對衣凰的折服。

    在那一刻,他們的眼中只有這個似是翩然獨立於世外的女子。

    一直以來,段芊翩身側都不缺追求的男子,然而卻是直到她遇見衣凰的那日,看到三人在看向衣凰時,那眼眸中不知不覺流露出的驚羨和灼眼光芒,她這才發覺,究竟是哪裡不同。

    真正的關鍵不在於你讓多少人折服,而在於,為你折服的,是哪些人。

    沉思間,馬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直到停下,段芊翩正要撩起簾子看一眼,就聽得車外有人道:「王妃,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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