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不可!」
見主上手上力度加大,青鸞臉色驟變,一道人影飛速閃入屋內,躍至主上身側,伸手握住主上的手腕。
「主上,清王妃縱然出言不遜,也是因為愛極清王殿下,心中擔憂清王安危,主上切不可傷了清王妃,否則待清王殿下醒來,定然不會原諒主上……」
聽聞此言,主上面上怒色雖未曾褪去,手上的力度卻漸漸減弱,而後鬆開手,一把將青鸞推開,青鸞一個不防,跌坐在床上。
「清王究竟怎麼中毒的?」
「怎麼會中毒?呵呵……」青鸞淒淒一笑,微微抬頭看著安然躺著、一動不動的蘇夜清,眼底傷痛之色越發明顯:「那日你從城外回來,從清王府的密道出入時,被王爺覺察,彼時王爺怕我擔心,未曾將此事告知於我,他本想憑自己的能力,勸您放手,怎奈您心意已決,全然不聽。前些時日,更是將那歹毒的神羲帶進城,意圖借王爺之手加害皇上和皇后娘娘,王爺向來心善,連抬手打罵下人都不曾有過,您……您怎麼狠得下心,讓王爺去毒害他人?更何況,這個人還是王爺的親兄弟……」
「糊塗!婦人之仁如何成大事?我這麼做,全然是為了他……」
「您若當真是為了王爺,就該趁著現在尚未被人發覺,盡快收手!」青鸞突然回身衝她喊道,清淚濕面:「您知不知道,若非您苦苦相逼於王爺,王爺也不會出此下策,以身試毒!」
「你說什麼?」主上聞言頓然一驚,鳳眉緊蹙:「你是說清王他……他是自己服毒的……」
「沒錯,王爺自己服毒,為的就是要逼著你無法再用此毒害人,畢竟清王中毒非同小可。皇后娘娘精於醫道,為瞭解清王之毒,定會想盡辦法研製出解藥,屆時您的毒對皇上和皇后娘娘便沒了威脅。」
聞言,主上身形一顫,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然那冷到剔骨的殺意卻讓人一陣陣心寒。
「不知好歹!」只聽得她厲喝一聲,一抬手狠狠一掌打在青鸞身上,青鸞猝不及防,被打中右肩,悶哼一聲,連連踉蹌好幾步,眼看著就要摔倒在地。
不想未及她倒下,那身影便又掠至身前,伸手便緊緊捏住青鸞的咽喉,將她抵在牆邊,手上的力道一點點加大。
因為呼吸困難,青鸞臉色一陣陣潮紅,一眼便可看出她痛苦萬分。主上的武功究竟有多深尚且不知,但是既是能與蘇夜涵交手而不敗,顯然是個高深的練家子。然,即便痛苦不已,青鸞卻沒有絲毫掙扎之意,只是任由主上漸漸收緊手,而自己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抽離。
越過主上的雙肩,看到靜靜躺在床上的蘇夜清,青鸞心中一片酸楚。嘴角勾出一記慘淡笑容,她緩緩閉上眼睛,已然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主上!」身邊的黑衣女子一見,不由臉色一變,低喝一聲,正要掠身上前,卻見得主上用力一揮衣袖,寬大的袍袖帶著一股強勁的力道襲來,將她撞得連連後退好幾步,而後跌坐在地上。
「清王便是因為你才會斷然拒絕我,不願按著我的意思做事,你非但沒有照顧好他,卻反倒害得他身中劇毒,你該死!」狠狠一用力,指間傳來「咯咯」的聲響。
青鸞該死,確實該死!是青鸞害得蘇夜清中毒了,而她明明有解藥,卻無法給蘇夜清服下,一旦蘇夜清服下解藥,衣凰與蘇夜涵發覺事情的蹊蹺,查了起來,到時候她的身份就會暴露。以她對蘇夜涵的瞭解,他定不會放過她!
可是,她的大仇尚未得報,要做的事情也還未做完,她現在還不可以現身,不可以死!
驀地,窗外一道人影閃過:「砰」的一聲撞開門,閃身進了屋內,未及主上有所反應,便迅速掠身上前,手中短劍閃閃,直朝著主上刺來。
主上心驚,來人動作迅猛,她不得不放開青鸞,向後掠去,在那黑衣女子身旁停下腳步。
許是這邊的吵鬧聲驚動了府中侍衛,門外接著傳來一聲厲喝聲:「有刺客,保護王妃!」
院子裡火光漸漸近了,斷斷續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且來人人數眾多,主上念一轉,攜起地上的黑衣女子轉身越窗而去。
「王妃!」從外面進來的人看到跌倒在地的青鸞,不由得驚呼一聲,連忙上前將人扶起。
不想,他們剛剛扶起青鸞,尚未及送回房間,就見一個下人匆匆跑來,小聲道:「皇后娘娘來了……」
聞之,眾人皆驚。
清雅精緻的臥房內,看著臉色異常、昏迷不醒的青鸞,衣凰神色沉冷萬分,冷不防地回身,抬眸朝眾人望去,所有人都驚惶地避開她的目光,不敢直視。
那樣的眼神不怒而威,讓所有人都忍不住暗暗心驚。早聞皇后娘娘與清王妃交情不錯,如今清王妃受到如此傷害,怕是皇后娘娘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
「發生了何事?」就在眾人心中暗暗琢磨之時,衣凰突然出聲,打破沉寂:「清王府這兩日守衛森嚴,怎的還會讓刺客潛入,傷了清王妃?」
「皇后娘娘……」驍騎衛統領陸廷連忙扶劍而跪:「回稟皇后娘娘,這些時日驍騎衛眾兄弟已是日夜警惕提防著,只是今夜來人武藝十分了得,卑職等人不是她的對手……」
他說著頓了頓,似是想起了什麼,稍作猶豫,而後道:「方纔眾人衝進屋時,有一人追著刺客而去,那人所用武器是一對短劍,不知……」
他本想問「不知皇后娘娘是否識得」,然後話到了嘴邊,又覺得這般詢問皇后娘娘多有不妥,便又將話嚥了回去。
衣凰略一沉吟,抬眼睨了青冉一眼,青冉即刻會意,快步離開。
衣凰又問道:「伺候清王妃的人呢?如此深更半夜,為何清王與清王妃屋外四周沒有一個人守衛,連個下人都沒有?」
聽出她語氣中的怒氣,之前伺候青鸞的小丫頭突然「撲通」一聲跪地,聲音顫抖道:「回稟皇后娘娘,晚間的時候奴婢前來給王妃屋裡換火燭,是王妃自己下命令……命令奴婢不允許靠近這裡,還要把所有人都調離……奴婢以為,以為王妃是想要與王爺單獨待著……」
「糊塗!」話音未落,便聽得衣凰一聲低喝:「清王中毒未解,清王妃這幾日精神狀態一直不佳,本宮早已傳了令來,必須要有人寸步不離地跟在身側照顧,你怎會如此大意?」
「皇后娘娘饒命,奴婢……」
「罷了。」衣凰無力地擺擺手,不去看她:「好在清王妃沒有性命之憂,本宮今次便不多計較,夜深了,你們該回的都回去吧。」
而後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丫頭,輕聲道:「本宮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你留下照顧好你們的王妃,本宮去看看清王。」
「是,奴婢遵命!」那小丫頭感激不已,千恩萬謝。
衣凰不再多看他們,起身抬腳出了房間,朝著蘇夜清的房間而去。
陸廷緊跟著出來,小聲問道:「敢問皇后娘娘,娘娘深夜到此,可是王爺的毒……有了解決的辦法?」
稍稍側身看了他一眼,衣凰沒有答「是」或者「不是」,反問道:「若是本宮救不了清王,又是如何?」
「娘娘……」陸廷心下一驚,連忙低下頭去:「屬下言出有錯,屬下的意思是……是……」
「莫不是有人讓你見到了本宮,要這麼問上一句?」
聞言,陸廷躊躇了片刻,微微抬起頭偷偷瞄了衣凰一眼,不想衣凰正回身看他,觸及那雙冰冽冷眸,他嚇得身上冷汗陣陣,連忙低下頭去,慌神無主,頓了頓道:「不敢有瞞皇后娘娘,是……是貴太妃的意思……」
「呵!」衣凰不由輕呵一聲,搖首道:「本宮還道是誰,原來是貴太妃。這也難怪,清王是她的親生兒子,她又怎會不擔心?」而後她微微太息一聲,從腰間取出一枚令牌交給陸廷:「你即刻帶著本宮的令牌進宮去面見貴太妃,就說本宮已經找到了解除清王之毒的方法,讓她老人家莫要再掛心擔憂。」
「是。」陸廷接過令牌在手,緩緩退出房間。
夜寒,被外面的一吹,他忍不住打了幾個寒顫,清醒了些許,快步朝著皇宮的方向而去,然而心裡又有百般疑惑,不明皇后娘娘此舉為何,為何要讓他深夜入宮,她大可待解了清王的毒,明日再行告知於貴太妃,急也不急在這一時。
不過既然皇后娘娘這般吩咐了,想必就有她的道理,身為臣下,就該盡心盡力去完成。
這麼想著,陸廷用力搖了搖頭,丟掉這些雜念,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