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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七十四】佳節月色涼如水 文 / 凌塵

    夜色降沉,四野空曠,明月無聲,似能聽到秋風穿林打葉之聲【鳳殤【七十四】佳節月色涼如水章節】。

    衣凰感覺自己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過這樣安靜的夜晚,那樣的安靜不是寂靜無聲,而是一片安寧祥和、其樂融融。加之冰凰山莊地處僻靜,除卻山莊上下眾人,再無旁人打擾,如此一來這裡便愈發靜謐。

    只是……

    她低頭看了看正開心地撒著歡的紅嫣和沛兒一眾人,卻總覺心情難以平復。

    呵!也許早在她遇上蘇夜涵一行人之時,她早已失了平靜的心。細細回想這段日子,先是入宮為睿晟帝診治,剛給睿晟帝尋了藥方,就被遣往北疆救下命懸一線的蘇夜涵,其後便是一月有餘的回朝路途,而剛一回到帝都還未歇息,太子的事又接踵而來……

    太子……

    甫一想到蘇夜澄,便又想到自己讓蘇夜渙轉交於他的玉茗扇墜,緊接著樓陌均那張清瘦卻冷峻的臉龐又浮現眼前。

    他們是可憐的,是可悲的,亦是勇敢的。

    只是,衣凰心裡更加明白,他們,終究是為世人所不能容的。

    所以,每每見到他二人,每每與他們之中的一個談及另一個人,她總是能從他們眼中看到一抹了淒冽而決絕的倔強之色。

    今夜,她還是像紫茗來找她那日,一人執了酒壺坐在閣頂,只是,今晚這酒已經擱在腳邊許久,她卻沒有喝一口。

    她在等,等一個人。白日裡臨分別前,蘇夜涵說過,他今晚會來找她取一樣東西。

    只是戌時已過,夜已入亥時,仍未得見蘇夜涵的身影。衣凰心裡再明白不過,今夜他們是陪睿晟帝和太后共度團圓節,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脫身離開的?

    思及至此,她冷冷自嘲一笑,不經意間一眼掃過下面,正好看到一名紅座弟子匆匆行來,在紅嫣耳邊悄悄說了些什麼,紅嫣立刻停了嬉鬧,抬頭朝著她這裡看來。

    只是,紅嫣只稍稍看了一眼,而後便對著那弟子說了些什麼,繼而又轉給了正在院子裡嬉鬧的眾人,只頃刻間,原本熱鬧一片的院子驟然一空,就只剩下一些家丁下人,以及沛兒和青冉幾人。

    衣凰看了看身側,冷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嫣走過來道:「這可是一件大事。」

    衣凰挑眉,「是麼?說來聽聽。」

    「不用我說。」紅嫣說著伸手指了指下面通往山莊大門的那條路,「小姐自己看吧。」

    衣凰順著方向看去,先是疑惑地皺了皺眉,繼而神色一怔,不由站起身來,又仔細地看了幾眼,問道:「他們怎麼來了?」

    即使她生有眼疾,即使是在夜晚,然藉著明亮的月光,以及院子裡的燈火之光,她依然認出了那正朝著霓裳軒走來的一行人,正是蘇夜洵、蘇夜澤等人。

    紅嫣目光定定地落在某一人身上,淡淡一笑道:「這個我無從得知,小姐還是自己下去問問吧。」

    話音剛落,下面就傳來了蘇夜澤的喊聲:「衣凰,你瞧都是哪些人來看你了?」

    喊了幾聲之後,見無人應聲,只看見一群下人忙著跪地行禮,不由懊惱,對著沛兒問道:「郡主何在?怎的不見她人?」

    「郡主她……」沛兒略有猶豫,悄悄抬頭在來人之中尋找了一番,來人有三王爺蘇夜清、四王爺蘇夜洵、九王爺蘇夜渙以及十三王爺蘇夜澤,卻是沒有找到她想看到的那個人。

    蘇夜澤上前一步追問道:「在哪?」

    未待沛兒開口回答,就聽一道清越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澹澹道:「團圓之夜,十三王爺不在宮裡好好陪著皇上太后,卻與眾王爺齊聚我這山莊欺負一個小丫頭,當真說不過去。」

    幾人抬頭循聲望去,見那一道白色身影正從印月閣頂直直掠下,直似一抹輕鴻飄落,落地無聲,輕如翎羽。

    「你……你怎麼……」蘇夜澤本想說「你怎麼好好的地面不待著,跑屋頂上去做什麼」,只是話未出口,就見衣凰朝著眾人微微欠身行了禮,不慌不忙道:「衣凰見過諸位王爺。」

    「哈哈……」聞言,有兩人不由笑出聲來,衣凰看了看是蘇夜清和蘇夜渙,而蘇夜洵雖未出聲,卻也是一臉笑意,唯獨蘇夜澤一人苦著一張臉,嘟囔道:「又來了……」

    蘇夜清上前一步道:「衣凰,你與我們幾人就莫要拘禮太多了,父皇不是已經准了你與我們兄妹相稱麼?」

    衣凰頷首微笑:「那好,就聽三哥的【鳳殤【七十四】佳節月色涼如水章節】。」頓了頓她又皺眉問道:「只是,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都到這裡來了?不要在宮中陪著皇上嗎?」

    蘇夜清笑著看了蘇夜洵一眼,笑意深濃,卻未答話,蘇夜洵開口說道:「父皇見了慕相,想起今晚你要一人過節,怕你孤獨,恰好十三弟因著晚宴無趣,想要提前離席,父皇便乾脆遣了我們兄弟幾人來你這裡瞧瞧。」

    不料衣凰只是一瞥眼,隨口問道:「是麼?」

    蘇夜澤不由歎息道:「四哥,我早與你說了,你是騙不了她的。」說罷又轉向衣凰道:「其實四哥說的有一點是真的,便是我們不喜歡那些一層不變的晚宴,就借口出來走走,然後一起上你這冰凰山莊來了,我們可都是早就想來這裡看看了。」

    衣凰不由一笑,說道:「既是如此,我可得好生招待一番了。」

    說著側身看了沛兒一眼,沛兒立刻會意,扯著早已神情呆滯的青冉一道朝著酒窖奔去。

    而方才就在幾人說話之時,已有下人撤走了院子裡凌亂的桌凳,將準備好的菜餚送進了霓裳軒,一時軒內菜香四溢。

    蘇夜澤尋了菜香最先進了軒內坐下,其他三人笑著緊隨其後,蘇夜洵走在最後,與衣凰並肩走著,神色沉斂。

    他側身看了衣凰一眼,冷魅深刻的眼中似是藏有萬千話語。「衣凰……」他輕輕喊了一聲,見衣凰朝他投來詢問的目光,便微微一笑道:「其實我知道,我不可能騙得了你。」

    衣凰想起方才蘇夜澤的話,便笑道:「我知四哥只是在與我說笑。」

    「不……」蘇夜洵搖了搖頭,卻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而是轉而問道:「方纔與沛兒一道離開的那個丫頭是誰?我瞧著眼熟,似是在哪見過。」

    衣凰心中苦笑,雖然他不認識青冉,但畢竟青冉以前是毓貴妃身邊的人,蘇夜洵多多少少是見過幾次的。想到此,她答道:「你怎麼瞧著不眼熟?她可是我山莊的人。」

    蘇夜洵想了想不由失笑:「也是,你這裡的人,我大多看著眼熟。」

    霓裳軒內置了不少兩人對坐的小桌,此時見幾人都已入座,衣凰道:「不知你們會來,做的都是些平常菜色,你們就將就一次吧。」

    聞言蘇夜澤立刻插話對其他三人道:「你們別聽她的,她所說的平常菜色必不平常,我可是領教過的,她這是怕我們多吃了。」

    「呵!」衣凰冷笑一聲,「莫說就你們四人,即便是其他三人一道來了,我這裡酒菜也足夠你盡興的,我只怕你又像上次在三哥府中一樣,把所有人都給掀了。」

    聽得此言,蘇夜渙不由搖了搖頭,對著衣凰道:「怕只怕,今晚他們三個是來不了了。十四弟好不容易回宮一次,定是要陪著靳妃娘娘,至於太子,每年團圓節陪完父皇回到東宮,都還有一場小宴,更何況明日太子妃就要出宮了,太子就更離不開。至於七哥……」

    他說著突然頓了頓,驀然抬頭看著衣凰,衣凰被他這突然投來的深沉目光看得一愣,正要詢問,又聽他說道:「你也知道六姐的事。這麼多年,即便是逢年過節六姐也決計不出宓秀宮,所以,就只能是七哥過去陪她了。」

    他的聲音頗有些幽涼,加之夜風微冷,且六公主之事人人提及都會感傷,一時間氣氛不禁有些低沉。

    好在此時,沛兒和青冉已取了酒回來,不料紅嫣竟也跟著出來了,一手提著一小罈酒徑直走到蘇夜洵桌旁,呈上酒道:「清王殿下、洵王殿下請用。」

    蘇夜清不由問道:「你認識我二人?」

    「認識。」紅嫣輕緩一笑,「早聞清王殿下素來喜歡紫色,且甚喜在衣服下擺處繡上淡紫色圖案作飾,是以便大膽猜測了一番。至於洵王殿下,前幾次洵王到山莊時,曾得緣見過幾次。」

    蘇夜洵聞言笑道:「你倒是心思細膩。」

    蘇夜澤哪有時間聽他們談來說去,一見沛兒送來的酒早已喜不自禁,與蘇夜渙對飲起來。

    一時間,軒內的氛圍又恢復了之前的和樂。

    然衣凰雖是神情無變,淡然清和,心中卻已有些沉冷微涼。

    既然,他每年今晚都有必做之事,且此事耽擱不得,大意不得,更不做不得,卻是為何,白日裡他還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其實,這又能怪誰?平日裡無論對待何事,她都能思慮周全,早早料到事情因果,然這一次只是這麼簡單的問題,她竟然都沒有想到,都疏忽大意了。

    心情雖沉,但蘇夜澤幾人還在,衣凰收了收心思,正欲轉身與幾人說些什麼,卻見一名家丁匆匆奔來,竟把該有的禮數都忘了。

    「小姐……」他在霓裳軒門外停下,對著衣凰喊道。

    衣凰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是……是太子殿下和涵王殿下到訪……」

    軒內眾人驟然一愣。

    衣凰驚之,只是很快又掩去了驚訝的神色,換出一副淡然的神情,朝著軒外看去,果見有兩人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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