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兩道人影以及其迅速的腳步奔向農舍【鳳殤【二十二】夜會琅峫設騙局章節】。
衣凰正在院前打理草藥園子,遠遠地瞥見有人靠近農舍,也沒有細看,只是低下頭淡淡一笑,繼續將已經成熟的果實或者其他入藥的部位採摘下來。
待那兩人走近一看,正是邵寅和方亥,此時兩人已經換去了突厥軍的軍服,看到衣凰正要行禮,卻被衣凰抬手阻止了。
衣凰說道:「在這荒郊裡怎麼會有郡主?若真讓路過的人聽到了可就麻煩了。」
「那……」二人猶豫了一下,方亥眼睛一亮道:「那就叫小姐,這總該沒什麼奇怪的吧。」
衣凰笑了笑:「不錯,挺好。」
「王爺呢?」邵寅說著正要進屋,卻被方亥使勁瞪了一眼,說道:「什麼王爺?是七爺。」
邵寅愣了愣,繼而訕訕一笑道:「對……是七爺。」
衣凰也跟著呵呵一笑,「屋裡看書呢。」
聞言,二人相視一眼,大步走進屋裡,果見蘇夜涵正半躺在床上,手中拿著一本已經破舊的書籍看得正入神。
「七爺……」二人上前,小聲叫了一句,蘇夜涵抬頭看了看他們,沒有說話,只是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們,正見方亥眼神閃爍,悄悄地瞥向他。
蘇夜涵擱下手中的書,問道:「有什麼事?」
邵寅正色道:「七爺,阿史那琅峫暫將人馬駐紮在了後山,那裡樹林較密,不易被發覺。可是那裡畢竟距離農舍太近,而且以琅峫的細心,遲早會發現軍中少了三個人,到時候若是再下山來農舍查探,只怕不容易騙過他第二次。」
「還有就是他們軍中有兩個人言行舉止有些怪異,似乎知道我們的身份,卻遲遲沒有揭發我們,屬下擔心只怕他們是別有用心。」方亥接過話說道。
衣凰從屋外走進來問道:「那兩人今天有拉肚子嗎?」
二人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衣凰,茫然地點點頭。
衣凰不由得挑眉一笑道:「他們不揭發你們,不是不想,不是別有用心,而是不敢,他們都中了我的毒。」
說完不管二人驚訝的目光,朝著蘇夜涵說道:「七爺認為,阿史那琅峫接下來會有什麼舉動?」
「撤回【鳳殤【二十二】夜會琅峫設騙局章節】。」蘇夜涵語氣平淡,「青芒和馮酉已經從并州打聽到了消息,何子他們帶著樓陌均逃離時,故意讓并州的守兵發現了他們的蹤跡,現在逃犯已經逃從并州,消失無蹤的消息已經傳進了章州城,相信阿史那琅峫最遲不出今晚就會得到消息,等他們確認了消息,明日一早差不多就會動身返回突厥。畢竟過了并州就是東昌了,他們再追下去只怕就回不了身了。」
「啪啪——」衣凰輕拍手掌,「七爺真是好心思。」
邵寅問道:「那照這麼說,我們不用急著離開了?」
衣凰搖頭,「不,要離開。琅峫知道了高靖瑤的事,不見得不會再去細查,應該就是今晚的事,若是高靖瑤不在府中倒是好辦,但若是她已經回府,或者跟府中的人有了接觸,我們的謊言就會不攻自破,所以,就在今晚,所有人收拾好東西,我們可能會隨時動身。」
邵寅二人看了看蘇夜涵,見蘇夜涵點了點頭,「就聽小姐的。」
一句話噎得衣凰一愣,一時間似是沒反應過來,倒是邵寅二人低頭偷偷一笑,應聲道:「是,七爺。」說罷連忙退出了房間。
衣凰朝蘇夜涵撇了撇嘴,冷著臉色說道:「七爺倒是適應得挺快。」
「小姐過獎。」蘇夜涵倒不謙虛,不冷不熱地應了句,饒有興趣地看著衣凰並不好看的臉色,嘴角微挑。
青芒和馮酉趁著進城打探消息的時候,多買了些吃的,當晚的飯菜算是豐盛,一幫人最近一直忙著照顧蘇夜涵以及逃避追殺,已經好久沒有好好吃上一頓飯。
衣凰把飯菜給蘇夜涵送過去時,他還在看下午看得那本書,衣凰不由得好奇,「是什麼書?竟然讓你看得這麼入迷?」
「《冥行術》。」
簡單地三個字教衣凰一愣,放下手中的盤子,上前從蘇夜涵手中抽出書,前後翻了翻,突然笑開:「我果然沒有料錯。」
「什麼?」
衣凰笑道:「這本《冥行術》是我師伯玄止大師寫的,我小的時候看過一些,只是那時候看得不是很懂,就沒有把它看完。我八歲那年師父讓我把它抄寫了一遍,抄完以後就留在了師父那裡,所以這《冥行術》就只有兩本,一本是師伯親手寫的,另一本就是我抄的。看來這間屋子之前的主人,正是師父沒錯了……」
話未說完,就看到蘇夜涵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看得衣凰心裡毛毛的,問道:「你笑什麼?」
蘇夜涵搖頭道:「我剛才還在想,為什麼內容這麼精闢的一本書,字卻寫得——」
他頓了頓,沒有把話說完,衣凰卻已經黑了臉色,把書往身後一背,沉聲道:「看來七爺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應該不需要我餵了。」
蘇夜涵不由得挑起濃眉微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練字的?小小年紀就寫得如此一手的好字,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衣凰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面上卻還是繃著臉,藉著坐下的時候把書扔到了一旁,「謝七爺誇獎,不過今晚這飯七爺還是得自己吃。」
蘇夜涵也不猶豫,端起粥碗就往嘴邊送,衣凰盯著他說道:「七爺就不怕我在裡面下藥?」
蘇夜涵反問道:「你會嗎?」
衣凰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去,眼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
蘇夜涵吃完晚飯後便睡下了,衣凰對四人交代了一些什麼,在院子裡採了許多草藥收拾好,交給青芒吩咐她保存好,之後在前院靜靜坐了一會兒,看看天色估摸差不多了,便隨手拿了些東西帶在身上,朝著後山走去。
月光雖然不夠明亮,卻已經夠照路了。衣凰一路踏著月光不緊不慢地走著,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麼。
進了樹林,她沒有按照前一天的原路走,而是挑了最密的一片叢林,一進去就沒了月光,她走得很是謹慎小心,腳步也慢了下來。等她到達昨天採藥的地點時,那兩人早已在那裡等著。
二人一見衣凰,連忙迎上,說道:「姑娘,我們沒有透露你的行蹤,你趕緊把解藥給我們吧,十二個時辰就快到了。」
衣凰看著他們巧然一笑,緩緩說道:「我還有問題要問你們。」
「您問。」
「你們的軍隊就駐紮在這山裡,沒錯吧,琅峫將軍在哪?」
二人一愣,「你找將軍做什麼?」
「呵呵……」衣凰輕聲笑了笑,「他已經在這裡等了我那麼久,我若不見他們一面,只怕不合禮數。」
話音剛落,就從林子裡傳出一道爽朗的笑聲,接著走出一名男子,身後跟著大隊人馬,手中的火把頓時照亮了四周。來人正是阿史那琅峫,他夜狼一般的眼眸緊緊盯著衣凰,像是在打量什麼稀世之寶,衣凰嘴角含笑,鎮定地看著他。
「你不怕我?」琅峫略有驚訝地問道。
衣凰答道:「我為什麼要怕你?」
「你不怕我殺了你?」
衣凰斜著眼睛看了看他,驟然就想起蘇夜涵之前說的話,不禁脫口問道:「你會嗎?」
「哈哈哈……」琅峫又是一笑,「我為什麼不會?你可是天朝的人,天朝之人全都該殺【鳳殤【二十二】夜會琅峫設騙局章節】。」
衣凰歎息道:「果然是征戰沙場,殺敵無數的琅峫將軍,看來對將軍來說,要殺一個人不過是手起刀落的事兒,是我估料錯了。」
琅峫不由得眸光一緊,問道:「哦?那你估料的是怎樣的?」
雖然他明知道這是衣凰故意下的套,他還是忍不住往下跳。這個女人眼中有尋常女子所沒有的精光,那麼引人入勝,他也不例外。更何況她現在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了,他也不怕她會耍什麼花樣。
衣凰說道:「我以為將軍至少會先詢問我一番,查查底什麼的,若我不肯說,就嚴刑逼供,這樣我就可以死不開口,還有機會多活些時日。」
琅峫聽了這話,心情不由得大好,向衣凰走近了兩步,「怎麼?我看你可不像是怕死的人,否則也不會明知我軍隊在此,還敢孤身進來,如此不慌不忙。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說說吧,你是什麼人?」
衣凰眨了眨眼睛,嘴角溢出一絲清涼的笑意,輕輕開口說道:「慕衣凰。」
聞言,饒是琅峫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一陣怔愕,緊盯著衣凰看了半晌,方才低聲一歎,「天朝清塵郡主慕衣凰……今日得見真是我阿史那琅峫的榮幸。」
「將軍過獎。」
「那這麼說,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就是天朝的九王爺渙王?」
渙王?衣凰凝了凝眉,看來他還不知道那人是蘇夜涵,「確是天朝王爺。」
她並沒有明說是哪個王爺。琅峫倒也沒有在意,呵呵一笑道:「你剛才不是說要死不開口,拖延時間嗎?」
衣凰歎了口氣,「可惜,衣凰現在才明白,以將軍的性格,不管衣凰說不說都逃不了死路一條,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要受那皮肉之苦?還不如爽爽快快來的好。」
琅峫眼神一正道:「很好!我就是喜歡聰明的女人,現在我倒是有些捨不得殺你了。倒不如你跟我回突厥,若是這一路你能服侍得我高興,說不定我會讓你做我的王妃。」
衣凰搖了搖頭道:「可惜了,衣凰不能這麼做,就算我不顧及自己,也要想想我爹,若我真的背叛了天朝,我爹可就沒命活了。」
「可是,你現在沒有跟我談條件的理由。」琅峫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所以,衣凰就只能以死謝罪了。」衣凰剛一說完,手中一道刺眼的光一閃,一柄匕首已經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周圍眾人全都大吃一驚,琅峫也是臉色一驚,他本以為衣凰只是嚇唬他,不想她手下片刻不停,揮刀就要刺下。琅峫來不及思考太多,一個箭步衝上前,右手捏住衣凰握著匕首的手腕,卻沒想到衣凰看著嬌弱,手上的力道倒是不小,眼看就要阻止不及,琅峫目光一寒,伸出左手死死抓住了匕首的刀刃,頓時鮮血順著匕首的柄滴落在衣凰的手上。
衣凰看著眼前這個目光深冷,高大偉岸的突厥男子,有片刻的恍神,瞬間便又恢復了理智,鬆開手裡的匕首後退了兩步。
「將軍!」身後有人驚呼一聲,就要上前,卻被他揮手攔住,繼而抬眼看向衣凰,看到衣凰嘴角那一抹自信得有些妖冶的笑,目光中泛起深深的探究與疑惑。
就在此時,有凌亂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一大批手持長劍的黑衣人湧進來,為首那人對琅峫行禮道:「將軍,農舍裡沒有人。」
琅峫濃眉一緊,問道:「怎麼回事?」
那人答道:「屬下奉命帶人前去埋伏在農舍附近,估計著這女人進了樹林便倒農舍裡搜人,可是屋裡的人像是突然蒸發了一般,全都不見了人影。」
琅峫眸光不由得寒冷下來,驀地,他側身去看衣凰,衣凰毫不驚慌,淡然回應他的目光。
他神情一怒,上前一步移至衣凰面前,伸出右手捏住了衣凰的咽喉,冷聲一字一句問道:「這些都是你的安排,是不是?」
衣凰淡笑道:「將軍現在最好不要動怒,動怒只會加快毒液在體內的蔓延。」
「毒?」琅峫一怔,突然看了看受傷的左手,在火把的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流出的血是黑色的。
剛才那把匕首上有毒!
這時有人寬刀一抖,就要朝著衣凰砍來,琅峫見狀,鬆開了捏著衣凰咽喉的手,順勢拉過衣凰往旁邊一閃,躲開了那人。
琅峫的眼神冷到了幾點,臉色陰沉,身旁的人見他剛剛又救了衣凰一次,全都不敢再上前,只聽他道:「這個女人傷了我,她的命就必須交給我。」
話音一落,「唰」的一聲,衣凰只覺眼前一亮,琅峫手中的長劍直直指著她的胸口,衣凰伸手捏住劍尖,緩緩道:「將軍最好想清楚了,我下的毒就只有我能解,若你現在殺了我,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這種毒可等不及你趕回突厥,現在不管你是說話還是走動,只要是浪費力氣的舉動,都會加速毒藥滲入五臟六腑。」
「你這女人,果然夠狠!」琅峫說得咬牙切齒,卻還是收了手中的劍,「我可以不殺你,只要你能解了我的毒。」
衣凰爽快地答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