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一氏是突厥可汗的姓氏,可汗阿史那祈雲有三個兒子,分別為阿史那琅華,阿史那琅軒以及阿史那琅峫,個個都是祈雲的一把好幫手,助其撫內定外【鳳殤【二十】消屍化骨恨長天章節】。而這阿史那琅峫向來以善戰聞名,年紀輕輕就已征戰無數,一向不喜將士稱呼他為小王爺,只許叫他將軍,他正是這一次突厥大軍來犯的衝鋒將軍,若非遇上渙王的銀甲軍,想來也沒那麼容易戰敗的。
只是突厥不是一直沒敢出兵麼?何時大軍已經繞過登州和章州等地,進入并州境內了?
衣凰心下這麼想著,便冷聲問道:「你們將軍此次帶來多少人?現下駐紮何處?」
二人對望了一眼,似乎不願直說,衣凰也不勉強,轉身就要走,二人這才出聲哀求,「姑娘饒命,我們說,將軍此行未免被人發現,只帶了隨身的親兵五千,一行人隱匿在從章州往來并州的山坳內,未敢大批出動,只是派出了三五一行人化妝成普通百姓,先暗中尋找將軍要抓的人【鳳殤【二十】消屍化骨恨長天章節】。」
衣凰心中不免一呵,這阿史那琅峫倒是有膽,區區五千人竟敢潛入天朝境內,若是被發現了,豈不是羊入虎口?
「是誰告訴琅峫將軍你們要找的人會行經此處的?」
「這一點小的就不知道了,那人一向是直接與將軍聯絡的,除了將軍,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見天色漸漸亮起,再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衣凰仔細思索了一番,對二人道:「你們中了我的毒,若不按時服用我的解藥,勢必會腸穿肚爛而死……」
她停了停,見二人臉色恐慌,滿意一笑,接著說道:「但是如果你們幫了我我倒是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二人連忙道:「姑娘請說。」
「你們回去通報琅峫將軍,就說沒有找到你們要的人,卻在山下那個農舍裡發現了有一行人停留的痕跡。你們的毒暫時無礙,但十二時辰後就會毒發。所以明天這個時候,我在這裡等你們,到時候你們再來找我,我會把解藥給你們。但是——」衣凰語氣一冷,「如果讓別人知道了我們在此的消息,你們就只能等死了。」
「是是……小的聽姑娘的……」
「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晚了你們將軍會懷疑你們的。」
聽到衣凰下了逐客令,二人片刻不留,灰溜溜地鑽進樹林離開了。
衣凰這才鬆了口氣,走過去扶起蘇夜涵,準備下山。
蘇夜涵問道:「原來你還隨身帶著致命的毒藥。」
衣凰忍不住笑出聲,說道:「我的藥囊早在章州就被偷了,哪裡來的毒藥?那不過是活血通氣的藥丸而已,不僅不致命,還能助他們排毒,不過是以拉肚子的方式。到時候他們一定會以為是毒發,短時間內應該還不敢透露我們的行蹤。」
「你不怕他們會出賣我們?」
「出賣是早晚的事,現下只能拖一時是一時了,我們得趕緊回去通知邵寅他們……」她突然停了停,有些擔憂地看著蘇夜涵。
只聽蘇夜涵沉聲道:「說不定他們已經跟出來尋查的突厥軍對上了。」
「那豈不是會招來更多的突厥軍?眼下也沒個能認出你身份的人,我們還不能貿貿然地闖進并州,我原本想等你傷好了我們繞從城外趕路的,可是……」
「你剛才不是讓那兩個人回去通報說在山下的農舍裡發現了蹤跡麼?弗如我們就利用這一點……」蘇夜涵說著一陣輕咳。
衣凰接過他手裡的竹樓背在肩上,扶著他小心地前行,他咳了一會停下來了,繼續問道:「以阿史那琅峫多疑的脾氣,一定會認為農舍是我們設下的障眼法,蹤跡是假的,所以他不會太在意那裡,若我們以普通農夫的身份就在那裡住下……」
「他勢必會以為我們只是普通的農家,不過是碰巧被他手下的士兵在尋查過程中發現了,誤認成是留下的蹤跡。」衣凰接過話,笑了笑說道,「畢竟何子和樓大人他們已經連夜上路,人數非他們所預料的那般。」
「不錯。」蘇夜涵淡淡一笑。
「那我們得趕在尋到農舍那裡的突厥軍放出消息之前趕回才行。」
「嗯。」
兩人這麼一合計,便點了點頭,一同加快腳步朝著農舍趕去。雖然蘇夜涵有傷,卻還是撐著盡量不會拖累衣凰,衣凰看在眼裡,心下不禁一熱。
正如他們所料,未及農舍,便看到那裡一片火光,照亮了本來就不算大的農舍。
衣凰走近一看,只有三人,穿的是天朝普通百姓的著裝,看來正如先前的兩人所言,他們是三五人一行,化裝成平民百姓四處查探他們的下落。
三人此時正站在院門前,用並不十分流利的天朝言語喊道:「有人在嗎?有沒有人在家?我們是路過的,連夜趕路又饑又累,想借點水……」
看他們兩人手持火把,三人右手都緊緊握在腰間,想必那裡藏著的正是通知琅峫的煙火信號,想要制住這三人並不難,難的是怎麼才能讓他們沒有機會發出信號。
衣凰仔細看了看,並不見邵寅和方亥幾人的身影,卻能感覺到一股很濃烈的殺氣從四周籠罩過來,想必他們還在觀察來人意欲如何。
她和蘇夜涵悄悄挪至後院,微微一晃手中的青玉,綠色的光芒只一閃,前院的三人執了火把,並未看到,待在屋裡的青芒夫婦和邵寅二人卻已經看到了,只見幾道人影閃過,四人齊齊落在蘇夜涵和衣凰身側。
蘇夜涵低聲對幾人說了些什麼,衣凰先是皺了皺眉頭,繼而又臉色嚴肅地點了點頭,四人見衣凰點頭,都紛紛跟著點頭,然後四人迅速散開。衣凰看了蘇夜涵一眼,也扶著他慢慢走近一間睡房。
前院的三人見喊了半天沒人回應,都不禁謹慎起來,那人按在腰間的手蠢蠢欲動,就在他們準備動手的時候,只聽吱呀一聲,一間房門打開了,馮酉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一瘸一拐地出來了,口中模糊不清地喊著:「誰呀,這大半夜的?」
「大哥你好,我們是路過的,想借口水喝。」中間那人笑著說道。
馮酉面露疑色,問道:「這天還沒亮,你們這是連夜趕路往哪去呢?」
三人賠笑,「是在是有重要的事……」
「哦……」馮酉含糊著應了一聲,由於只穿了件單薄的小褂,似乎打了個顫,嘴裡不由得罵道:「這鬼天氣,說變就變,明兒不會下雨吧……」
一邊嘀咕,一邊把門打開,朝三人笑道:「我這小草屋不大,有些簡陋,還望三位見諒,來來……屋裡請【鳳殤【二十】消屍化骨恨長天章節】。」
三人也不耽擱,一人持著火把站在屋外,另外兩人一道進屋,四處打量著,看到那遮住通往裡屋的門簾時,不由得目光一緊。
馮酉卻沒有注意他們的眼神,一邊給他們倒茶一邊嘿嘿笑道:「小屋簡陋,只有些白水,三位將就著喝點,不要見怪。」
說著還給自己也倒了杯水,端起就喝。
二人瞧了便放鬆了警惕,指了指那門簾問道:「那裡是……」
話未問完就聽裡面喊道:「當家的,外邊是誰啊?」
「哦,是三位過路的小哥,來討杯水喝的,你先再睡會兒,天還沒亮呢。」
二人見馮酉瘸了一條腿,又是滿臉憨厚,便沒有做多停留,朝馮酉感激一笑,正欲離開,目光卻又盯上了一旁的兩間屋子,就朝著那邊走過去問道:「那邊住的又是誰啊?」
這一問,馮酉臉色不禁一陣蒼白,哆哆嗦嗦道:「那裡沒什麼,沒什麼,只不過是鄰居……」
「鄰居?那你為何害怕?」二人臉色一正,朝著門外那人使了眼色,那人便持著火把走了過去。
馮酉一見,連忙瘸著腿上前想要阻攔,口中哀求道:「各位大哥行行好,我那弟弟弟媳能逃出來實在不容易,三位行行好,可別把他們再抓回去了……」
說著慌忙就要下跪,青芒此時聽到外面的動靜,也從屋裡出來了,上前扶住馮酉,驚惶地問道:「當家的,這是怎麼了?」
馮酉便道:「恐怕……恐怕是高管家查到了這裡,派人來帶高姑娘回府呢。」
「這怎麼辦啊?他們倆這才剛好不容易在一起……」青芒也是滿臉無助,一眨眼眼淚就掉了下來。
一旁的三人被二人的話弄得有些暈乎,莫名其妙地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便打斷他們道:「什麼高管家高姑娘?我們只是路人,就是好奇這荒郊野外地住了些什麼人……」
馮酉二人這才停住哀求,怔然道:「你們不是來帶我弟媳回府的?那就好那就好……」說著又轉身對青芒道:「去去,快去把二弟他們叫起來。」
青芒應聲,連忙站起準備往衣凰那邊走去。
身後的三人相視一笑,面上剛露出興奮之色,突然只覺渾身一陣鬆軟無力,頓覺事情不妙,正欲取出腰間的煙火信號,怎奈手上一點力氣都沒有,火把應聲落在地上,再一個回身,已被馮酉和青芒二人用金針扎中後腦,倒地不起,眼中卻滿是不甘。
「他們死之前一定在想,一對隱居荒郊野外的農夫農婦哪裡來的這麼好的身手,連茶水裡的毒都不害怕。可惜他們到死都不知道,馮大哥已經事先服了郡主的解藥。」邵寅和方亥從一旁走出,只聽方亥哈哈一笑道:「剛才馮大哥那一齣戲還真是精彩,連我都快被繞進去了。」
馮酉內斂地笑了笑,「我們在章州的這些年過的確實是普通百姓的生活,這些只不過是隨手拈來的。所幸,還能為王爺效命。」
說話間衣凰和蘇夜涵已經從另一邊走了過來,衣凰蹲下取出三人腰間的煙火信號交到邵寅和方亥手中,說道:「剩下的就看你二人的了。」
「嗯,郡主和王爺放心便是。」二人說著去了三人外面的衣服,裡面果然是突厥軍的軍服,二人一人取了件他們的軍服到屋裡換上。
「你們到那邊的山上把煙火信號放出,等著突厥軍來接應你們。記住,此次前來的將軍是阿史那琅峫,盡量不要與他正面,不需要你們說話的時候就盡量不要開口。」衣凰仔細地囑托了幾句,二人聽得認真,然後點了點頭,轉身消失在已經漸漸亮起的夜色裡。
馮酉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屍體問道:「他們怎麼辦?」
「留不得。」衣凰眼中閃過一絲凌厲之色,看了看院子裡的花草,又微微一笑道:「不管這間屋子原來的主人是誰,他都給我留了好東西。」
見蘇夜涵用疑問的眼神看了看她,她便繼續說道:「這些草藥用得好是救命的藥,用的不好,就可瞬間置人於死地,而且是屍骨不留。」
馮酉驚了一驚道:「消屍化骨?」
青芒卻不驚慌,安慰地握了握馮酉的手,問衣凰:「我來幫郡主。」
「不用了。」衣凰朝三人笑了笑道:「如今我配藥的速度差不多都能趕上師父了,否則剛才也不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配出迷香散。」
一直沒有說話的蘇夜涵突然開口問道:「我留下陪你。」
衣凰知道他的脾氣,便不再拒絕,只是示意青芒二人先回房休息,畢竟明天還有大任務。她朝蘇夜涵溫和笑道:「你坐一邊,看著就好,不允許插手。」
蘇夜涵想也不想,應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