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兩位新夫人聽了都頓了一下,除去了穿在身上的一身白衣【鳳殤【十七】并州會合收隨從章節】。
其中一人道:「奇怪,方才夏長空竟然沒有認出我們。」
另一人輕歎一聲,手指按住面部及腦後的幾處穴位,手指在穴位上走了一圈,面容立刻稍有改變,仔細一看,正是衣凰,雖然剛才的模樣與她本來的面貌相差不遠,然細細看來,卻又確實有些不同。
衣凰說道:「他已經認出我們了。」
素冉已經恢復了她本來的模樣,與之前的素冉倒確實有幾分的相像,聞言不由得吃了一驚,「那為何他沒有攔下我們?」
衣凰搖頭,輕輕打開棺木,與青芒一起把裡面的人抬出來,給他服了一粒藥丸,不久那人便醒來了。
衣凰歉聲道:「連累你們了,今後你們是無法在這北疆待下去了。」
馮大哥連忙搖頭,緊緊握住青芒的手道:「郡主莫要這麼說,你是內子的主子,便是我的主子,主子有難,我們幫忙也是應該的。若非郡主心思聰慧,我倒是真的要一死了呢。」
一句話讓幾人都放鬆下來。
衣凰輕輕笑了笑,走到棺木前,接過素冉遞來的長劍,揮劍削出,結實的棺木竟然橫著裂出了一條縫,衣凰復又伸出另一隻手,只一推便將上面的那一塊推來,下面竟然還有一層夾層,裡面躺著的男子面容祥和安寧,靜靜地看了衣凰一眼,抓住她伸來的手,站起身走了出來。
衣凰笑道:「委屈王爺了。」
蘇夜涵輕輕搖頭,卻沒有說太多話,想來這一路顛簸得很是不舒服。衣凰看了看他的臉色,似乎會意了什麼,朝幾人說道:「這裡離我們和樓大人會合之處尚有一段距離,我們得加緊趕路,越早與他們會合,我們就越安全。」
青芒二人點了點頭,道:「就依郡主所言。」
素冉有片刻的猶豫,低頭不出聲,衣凰看了看她說道:「我不勉強你做什麼,何去何從由你自己決斷。你若跟我們走,我絕不會拒絕,但前提是你不會傷害涵王,若是你有傷害涵王的舉動,回都城之後,我亦有法子動你的主子。」
素冉臉色大驚,想了想道:「我答應你,這一路上絕不會傷害涵王。」
衣凰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一旁馮大哥已經差不多將馬車改動好了,這馬車雖然速度不快,但總好過步行。青芒走到衣凰身側小聲問道:「衣主,你相信她?不怕她使詐嗎?」
衣凰冷聲道:「我相信的是我自己,至少我認為她不會傻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涵王動手。」
青芒點點頭,不再多言,與馮大哥一同整理好馬車,在四周圍上了簾布,然後將蘇夜涵扶上了馬車,衣凰也跟著進了車裡,回頭看到素冉猶猶豫豫,有些無措,便瞭然一笑道:「你也上來吧。」
素冉依言上了車,卻緊緊貼著車簾門口坐著,一言不發,看著外面一左一右趕車的青芒夫婦,眼中滿是驚羨之意,不禁輕聲念叨:「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聲音沙啞低沉,滿腹心事躍上眉梢。
衣凰聽了只覺心下一凜,似乎已然明白個中緣由,再側身去看蘇夜涵,見他正定定地看著自己,一雙墨綠色的深眸一望無底,靜謐幽深,衣凰淡淡一笑,問道:「你有話要說。」
不想他依然只是搖了搖頭,衣凰取出方才夏長空交給她的手帕看了看,便又交到蘇夜涵手中,「你看看,這是夏長空留給你的。」
蘇夜涵接過來打開一看,見裡面只放了幾顆蓮子,蓮子心尚且還在,只是已經枯掉。他看了看幾眼,然後將手帕收起,低聲道:「但願來日再見面,他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衣凰點了點頭問道:「王爺有何打算?」
蘇夜涵道:「既然尚不知他受何人指使,我也沒什麼大礙,就先且不把他的事稟告父皇,待回宮之後靜觀其變。」
衣凰不由得輕哼一聲,瞥了他一眼道:「沒什麼大礙?王爺這話說得可真是輕鬆,早知王爺沒什麼大礙,我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地又是找來青芒相助,又是假扮死人的,乾脆讓王爺直接闖過那章州城門得了。」
聞言,蘇夜涵驀地一怔,很是識趣地噤聲不言了,倒是坐在門側的素冉忍不住笑出聲來,在總兵府相處了幾日,她多少對這二人的相處方式有所瞭解,尤其是這位脾氣怪異的郡主,你總是捉摸不透她在想什麼,指不定一不高興就說出什麼教你無言以對的話來。
只聽素冉嘻嘻笑道:「王爺這一次可不能怪郡主強詞奪理,自從王爺受傷,郡主來到總兵府,便是沒日沒夜地照顧王爺,這兩天為了躲開夏長空的追殺,郡主更是不歇不休地來回奔走,讓青芒姐姐尋來藥材,為王爺治傷。請恕我多言,郡主對王爺的這份情意,當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一席話,教車裡頓然沉默,衣凰將頭斜靠在一邊假寐,不去看蘇夜涵,倒是蘇夜涵眼底考究之色深濃,一抹邪魅的笑紋浮上嘴角,盯著衣凰的側臉看了半晌。
素冉似乎察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吐了吐舌頭,時不時地聽到車外的嬉笑聲,便撩起車簾看了看二人幸福的笑容,不由得心中一沉,悲從中來,靠著車門不說話了。
直到傍晚酉時,馬車才漸漸臨近距離并州十里之處,此時天色已暗,五丈遠外便看不清對方的模樣【鳳殤【十七】并州會合收隨從章節】。
幾人都很自覺地收聲,小心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四下一片寂靜無聲,一時間便只剩下馬蹄聲和馬車行駛的聲音。
衣凰看了看蘇夜涵,見他先前的倦意已經一掃而空,眼中精光閃爍,凌厲如鋒,一點不像個受了重傷的人,她不禁苦苦一笑,這便是皇家的子孫,上過疆場的將士,總是會在危險的時刻保持著最高的清醒,之前剛剛逃出總兵府如是,現在亦如是。
悄悄歎了口氣,突然就感覺到蘇夜涵投來的疑惑目光,衣凰側身瞥了他一眼,低聲道:「王爺認為何子幾人現在會在何處?」
就在她說話的同時,車外傳來幾聲鷹隼的叫聲,淒厲高亢,撕開了這一片寂靜。
蘇夜涵淡淡一笑道:「來了。」
說著從掏出一塊青玉,那青玉在黑暗之中竟是閃閃發光,蘇夜涵將它交到衣凰手中,說道:「把它放到車簾外面,何子他們看到了會出來接應我們。」
衣凰並不多問,接過青玉伸到簾外輕輕搖了搖,馬車再走出幾丈遠突然停下,只聽馮大哥警惕地問道:「什麼人?」
未等有人答話,便聽衣凰朗聲道:「同路人。」
說罷撩起車簾,與素冉一同下了車,何子幾人一見,都是一喜,正欲參拜,卻被衣凰揮手示意阻止了,衣凰說道:「此處非久留之地,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才是。」
何子答道:「是!」
頓了頓復又問道:「王爺可好?」
車內有人沉聲答道:「我很好。」
衣凰聞言,便走過去將車簾撩開,卻並沒有扶他下車的準備,說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車上吧,有什麼要與何子他們說的,待到了安頓的地方再說不遲。」
車裡的人「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衣凰回身看了看,只來了何子和易辰二人,何子似乎看出了衣凰的誘惑,答道:「我們暫時借宿在郊外一戶農夫家裡,邵寅、方亥和曾明留下,一來保護樓大人的安全,二來,我讓他們備了些吃的,想必郡主和王爺趕車都很累了吧。」
衣凰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前面帶路吧。」
何子所說的那戶農夫的住處,確實處於偏僻的城郊,然進了屋前後左右巡視了一圈,衣凰並未發現任何農夫的身影,她無奈地笑了笑,這哪是借宿?分明是趁著房屋的主人不在,就鳩佔鵲巢。
樓陌均的內傷似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一見到衣凰就微微行了禮,衣凰聞了聞,屋裡確實有她曾經開給樓陌均那個藥方里的藥味,便知他早已心細地記下了藥方,當下看向樓陌均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欣賞。
方亥一見馮大哥頓時好一番激動,叫嚷道:「這不是馮大哥嗎?怎會在此?」
馮大哥亦是又驚又喜,道:「當年我受了重傷,就在章州住下了,一直未有機會回都城,此次還是因為遇見了郡主才決定回去,卻不想在這裡遇見你。」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眾人方明白他二人原來本是鄰居,當年投軍時,一人投到了渙王部下,另一人則跟隨了涵王。末了,方亥朝蘇夜涵行禮道:「王爺,我這位馮大哥是條好漢,雖然他瘸了一條腿,可他手上的功夫很是厲害了得,不知王爺能否將他收下?」
蘇夜涵沉吟了片刻,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馮大哥淒淒一笑道:「名字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在章州這麼多年,大家習慣叫我馮大哥或者馮小子,名字什麼的早已忘了。」
眾人明白他是不想說,想必當年受傷定是吃了不少苦。衣凰看了看青芒擔憂的眼神,不由笑道:「既然你日後便要跟著涵王,丟掉以前的瑣事也不是什麼壞事。弗如我重新幫你取個名字如何?」
馮大哥驚喜地看著衣凰,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衣凰淡笑,看向蘇夜涵問道:「何子,邵寅,易辰,方亥……不知還缺不缺『酉』?」
旁人聽得毫無頭緒,倒是被念叨名字的幾人都頓然一驚,全都驚訝地看著蘇夜涵,等他的回答,卻見蘇夜涵不慌不忙,想了想道:「缺。」
「那就好了。」衣凰忽略眾人怪異的目光,朝馮大哥說道:「既然我們這一行人在酉時會合,以後你便叫馮酉,是涵王的隨侍,你可願意?」
馮酉一聽,立刻勉強單膝跪地,朝蘇夜涵行了個軍禮,拜道:「屬下馮酉日後定為涵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若有違背,眾人可誅!」
蘇夜涵雖然眼神依舊冷淡,眼底的欣賞之色卻已然很明顯,淡然道:「你隨方亥一起,有些事情他會一點點交給你,你只要跟著用心學即可。」
青芒與馮酉一起跪下,拜道:「多謝涵王,多謝郡主。」
衣凰和蘇夜涵相視一眼,在彼此的眼底都看到了一絲意味深濃的情感,然二人都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這麼淡淡地對視了一眼,不再作聲。
倒是一旁的眾人瞧了,都不由得低下頭去,不去看他二人,人人眼角都是然於心的笑意,都傳達了同樣的意思——衣凰二人的對視相望的情境,正如一對兩兩相望的夫妻般,再多的話語都已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