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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十六 九霄淨月照瑤琴(4) 文 / 丁染

    阿七聽他如此一歎,心中大慟,淚更是難以收住——若當真如他所言,自己不過是杞人憂天,倒也好了!

    一面哭,一面按捺不住微微發顫——忽而回想起被自己打發出縑緗苑的嫄兒,當日便是這樣且哭且抖,自己還暗自鄙薄過此女的哭相——如今自覺丟臉得很。

    直待趙暄收緊雙臂,阿七方覺得好些,索性大哭一場——好容易哭得乏了,自己覺得無甚意思,才訕訕作罷。微微挪開臉頰,只見趙暄前襟處濕了恁大一片。

    「果真能哭。初見你那晚,你便哭得我頭疼——」暄低聲笑著,見那阿七雙目紅腫,滿面疑惑,便接著對她說道,「也難怪,你怎會記得。」

    阿七吸了吸鼻子,「你說玉鏡那晚?休要騙我——」

    「不曾騙你。我問你身世來歷,你只說了陵溪與津州,再要問你什麼,你斷不肯多說,還哭得人事不省。」

    阿七一怔,未料及當日竟有痛哭一事。

    ——前朝藩王割據,曾有異姓王侯無視國法,私設刑罰,搜羅異士施祝由作刑訊之用。原本白綬安最忌弟子沉溺秘聞禁術,阿七不學無術,偏偏醉心於此。先時無意間聽聞亓修澤曾以祝由施治病患,可使其心氣平復,因而便知玉鏡湖上,趙暄亦是以此安撫自己。

    而倘若施者念力不足,或受者心志堅忍,施術法強行問訊,受者便會神識迷亂,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心智全失,再難醒轉。

    當日阿七便是如此,故而暄即刻收手,不忍再問。

    「這久已失傳的秘術,是何人教你的?」明知他不會如實相告,阿七仍是低聲問道。

    不料只聽他口中輕吐出兩個字:「姬坤。」

    「姬坤已避世十數年之久,」阿七壓下暗湧的心緒,冷聲道,「莫非你尚在襁褓之中,便跟他修習術法了麼?」

    只見暄極淡的笑了一笑。阿七便也不再深問。

    此時蕙采與小環已在中廳布下幾色粥菜。暄丟開手中的書帖,拉了阿七過去。

    說來這倒是二人初次一道坐在桌前用飯——先時在祁地,食宿一概從簡;回到京中大半月,亦是阿七獨自宿在後苑——相向而坐,阿七將匙子攪著手中的清粥,一雙眼只管盯著菜碟,心中卻暗恨——這廝即便捧只粥碗端坐,看著竟也十分養眼,若到街市口如此坐著,豈不是討的飯也比別的乞丐多些?

    只可惜,將一碗粥也端得如此好看的男人,不久後便要與別的女子一同坐在這桌邊——阿七悻悻想著,自己離開之際,能否有機緣見到潘肖二女?

    而暄亦是眸光淺淡,若有所思。阿七不禁問道:「你又在算計何事?」

    暄看似倒有幾分無奈,掃她一眼,頓了頓方道:「整宿未睡,回來稍稍闔眼又被你哭鬧一番,如今正是頭昏腦脹,哪還有心力算計?」

    阿七想起先前他並未與自己一同回來,待要問他今夜究竟去了何處,想想終又作罷。

    這廂因他分神,那廂又因暮錦一事憂心,思來想去,只怕少不得再回陵溪一趟,將暮錦安置妥當了才好。

    直待隨趙暄出來側門,阿七仍有些心不在焉,面上亦不加掩飾。抬眼便見季長領了幾名侍衛,早備下馬匹候著。

    見暄與阿七皆是木著一張臉,季長便有些不解,卻也不能多問,當下自一名侍衛手中接過韁繩,先牽至趙暄跟前。

    阿七將眼一望,只覺那馬有幾分眼熟,口中便低低喚道:「烏驪?」

    馬匹聽到低喚,耳梢微轉,將頭湊向阿七跟前。再一打量,果然便是幼箴隨自己北上之時所騎的烏驪。

    回想雁鳴之別,若當初不曾暗夜離開烏末,今時今日又是何等情形?阿七暗自輕歎,抬手撫了撫烏驪的脖頸,扳鞍躍上馬背,手中並未執鞭,亦不理會旁人,抖韁便走。

    有了先時的教訓,眾人自是不敢怠慢,紛紛望了望暄的臉色,立時便有四名侍衛策馬跟上。

    暄騎上原本為她備下的深鬃栗馬,遙遙將她望著,竟有片刻失神——一年之期,自己究竟可得幾分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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