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便抬眼望著阿七,眸光淡然,「不管你受命於何人,既然令你深陷亂局,以身犯險,我必不饒他——」
阿七靜靜聽著,心中無有波瀾——此人所言,出於幾分真意,於自己並無干係——「殿下並未回答我,這鬼面的主人,現在何處?」
暄收了視線,「也不必瞞你——共有三人,刑訊無果,隋將軍下令悉數斬殺,就地掩埋,離此地已有數十里。」
「三人……」阿七有些失神,喃喃自語。心中疑惑更甚——若是虞肇基使人挑起事端,何故不扮作祁人行刺,反倒作西炎裝扮?如此想來,不期祁衍議和,妄而從中漁利的,只怕是大有人在。
此時阿七卻突然打定了主意,接著說道:「殿下必是希望此行平順,將那郡主安然送回京中吧?」
「話卻不錯。」暄笑容閒適,「只可惜,此行必是多有波折。」
「既是如此——」阿七將心一橫,眼梢攢起笑意,「倒不如放了我,許是對殿下有些助益。」
暄卻起身過來,在她身邊坐下,繼而笑道:「那如何捨得?你倒絕了這念頭吧!」一面說著,將手撫過阿七眉梢,「不笑時,容色尚可;眼波笑靨,卻嫌狐媚——往後,除非是我,人前還是不要笑了!」
阿七聞言,恨得牙癢,立時別過臉去,出言譏諷道:「先時世子也說我無懼生死,如今卻如何認定我會乖乖依順?」
「我無意逼迫與你,不若各退一步,」暄笑歎道,「彼此留些餘地,不好麼?更何況,此番若是離了我,終有一日你會後悔!」
阿七倒愣了一愣,轉而哂笑道:「我卻不曾見過,如你這般狂妄自負之人!」
「哦?你倒不信?」暄笑意盈盈。
阿七心存惱意:「你可打定主意不肯放了我?」
「正是。」暄點頭笑道。
「好!若要我伴你左右,卻也不難,」阿七已是口不擇言,咬牙恨道:「只有一樣——等我一到府上,先便將世子那些鶯鶯燕燕除個乾淨;若再流連花樓,管他什麼繡紅綺翠,一併掀了便是!」
此言一出,暄哈哈大笑。笑罷卻問道:「你也知道那繡紅閣?」
阿七亦不避諱,直言道:「非但知道,還去喝過花酒!」
暄笑眼將她一掃,「可覺有趣麼?」
阿七回想起當日情形,隨口說道:「若無趣,如何使人沉溺此間?」
暄便笑問:「選了花飾不曾?」
阿七不答,卻忽而低聲問道:「今日隋將軍設宴款待的來客,可是祁王之兄忽莫兒?」
暄聞言,斂了笑意,片刻之後沉聲說道:「忽莫兒半年前暴病而亡,今日的王使,正是他的長子坦韃。坦韃與祁王冒鞊貌合神離,其父尚在世時,他便糾集西炎散部,更兼私下交結我大衍地方甚或京畿要員——此番若生變故,坦韃必是脫不了干係。」一面說著,卻伸臂將阿七輕輕環於身前,語氣復又變得和緩,「你,還想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