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再說這日木犀苑中開宴,卻是沐陽長公主省親,在宮中住得膩了,忽想起皇兄寧王的別院景致怡人,便專程過來賞玩。
沐陽長公主嫁至沐陽潘姓望族,沐陽遠在陵江上游支系、沐水之北,地處大衍西北,路途遙遠。此次省親,遵照太后旨意,專程攜了膝下一子一女前往京中,今日過皇兄別院遊玩,便將女兒景榮帶在身邊。
沐陽公主年近不惑,與衍帝、寧王均是一母所出,出嫁前與寧王趙頊感情尤為厚密。現下只見過兩面,席間說笑一番,便將寧王妃視為密友,執了小元氏的手,也不忌諱,一面打量,一面取了帕子輕拭眼角:「如今你嫁過來倒有一年多了!見了你,便想起你姐姐。也虧得她早早去了,不然也是徒增傷感——」
小元氏聽聞,自是垂下淚來。席間兩名陪坐的少女——一個生得清秀纖弱,正是景榮;另一個明麗嬌俏,卻是衍帝之女幼箴——二人也跟著感傷一回。
幼箴便開口對小元氏笑道:「暄哥哥怎麼還不回來?嬸嬸再遣人去催催!」
沐陽公主笑道:「已經派了兩撥人去找了——」
此時卻見幼箴拉著景榮起身:「許是快到了,讓他們備馬,我們出去迎迎——你可會騎馬?」
那景榮笑著,只是搖頭。
小元氏便對幼箴笑道:「快別難為她了,女孩子家,有幾個像殿下這般——」
不等元氏說完,幼箴便先笑道:「好容易出來一回,姑母嬸嬸你們且坐著,我去去便來。」
沐陽公主與元氏知道攔不住她,便趕緊示意旁邊幾個侍女跟著過去。
見那幼箴走得遠了,沐陽公主便轉過身輕笑道:「王妃也不避諱,竟將這陵南的明前茶拿出來待客,萬一被那小妮子回宮說了出去,又是一頓好的!」
元氏狐疑道:「家中事務我向來不理會,這茶沏得有何不妥?」
「王兄日日出入宮中,竟不如我這遠道來的消息靈通?」沐陽公主眉梢微挑,「我來了這半月,景沅殿那位,為這區區幾片子茶葉,惱了兩回了——」
元氏方知她說的是幼箴的母妃任氏,便開口道:「我們的新茶,也是皇上賜的,又不是私扣貢品,她要惱也是無法兒。」
沐陽公主見與她似是說不通,便輕輕搖頭:「你呀,還是年輕——來了這一年多了,王兄倒還罷了,暄可每日來請安?」
元氏心下微赧,淡淡道:「正是。」
沐陽公主便道:「聽說暄這幾年大了,竟愈發不懂事,鎮日尋歡作樂,不思進取。你如今是當家主母,也不管教管教!」
「姐姐方才也說我年輕,」元氏更是侷促,輕聲說道,「暄……畢竟與我年紀相仿,況且雖未正經搬出去,卻早在外面置了宅子,即便偶爾回府住下,也多在外院書房,他父親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倒叫我如何開口管教?」
此時便聽景榮笑道:「舅母好歹也比暄哥哥大些,便當他是做弟弟的,如何管教不得?」
沐陽公主瞪了女兒一眼:「你懂什麼!」轉而又對元氏說道:「即便你比他小,也是長輩,管教他又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