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不禁失笑:「大師,我求的可是前程,如何倒像女兒家求的姻緣?」
「無妨無妨,所謂前程姻緣,此一簽皆可做解。」只見老僧搖頭沉吟道,「方纔倒是有一位身著素袍的小施主,只說要到京中去,恰恰也求得了這只簽,當真世緣前定,終也逃不過的……」
蘇岑聽得早已不耐,拿了折扇輕敲額角,信口開河道:「依大師的意思,我與大師口中那小施主倒是有緣無分,竟生生為她耽誤到白頭?」
老僧便輕輕一歎:「施主竟是個明白人!若日後也能看得如此通透明了,超然事外,定能平安長樂——」
蘇琴在一旁早已聽得目瞪口呆,急急問道:「大師所言何意?還望大師明示——」
蘇岑便笑著起身:「姐姐如何還不明白?我方才說的便是了。倒是快些隨我回去吧——」
阿七策馬一路向北。剛剛過了谷雨節氣,天光正好,陵溪城外桑田阡陌,輕舟竹籬,楊柳荷塘——放眼俱是蔥蘢的水鄉景色。
待繞過龍潭寺後山,沿著一泓清澗,溪水兩側田野之中大片大片的芸薹,清明谷雨,正值盛放,漫山遍野一片金黃,蜂蝶紛飛,其間更是點綴著幾處白牆黛瓦,如入畫中。阿七不禁收緊韁繩,跳下馬來,任馬兒在溪邊吃草,自己也拿了水囊取水。
阿七從未去過京中,只知過了眼前這片花海,便算是出了陵溪,向北即是靖州地界。
這靖州被陵江穿城而過,分為靖南與靖北。靖州城歷來繁華富庶,物產豐饒,是大衍沿江重鎮、南北往來要塞,亦是前朝國都,歷經前朝一十五位帝王。若將靖州與陵溪相較,則靖州貴胄偏好松梅、而陵溪士族更喜蘭竹,由此可見一斑。靖州在陵南諸州之中,既具靈秀之美,又不失恢弘氣度,二者竟是水**融。
大衍開國之初,曾有江湖術士進言——前朝雖一朝滅亡,但畢竟存世久遠,前朝國都建陵更是鍾毓造化,仍有王氣盤踞。大衍開國之君便下令將「建陵」更名為「靖州」,取平定、恭敬之意。而此後不久,便有靖州姬氏婉拒大衍皇族封賞,功成隱退一事。
一時間阿七休息夠了,便上馬繼續前行,沿途遇到農人樵夫抑或牧童釣翁,偶爾停下來問路,閒聊幾句,如此一人趕路,卻也不算寂寞。眼見天已過午,阿七將將出了陵溪,便放慢了速度,尋到岔路口一片杏林。林前空地上支了一處草棚,其上掛了一面布簾,寫著大大的「茶」字。棚中有一名中年男子招呼著過往行人。
阿七便將馬拴在一株杏樹上,向棚中走去。
走近了抬眼一望,便看出停下來喝水歇腳的,多是往來商人。唯有棚角一桌圍坐了七八名男子,與其餘不同,面露蕭索之氣。阿七稍作打量,瞄見棚外停了幾輛馬車,每輛車上捆著一隻碩大的烏木箱子,又栓了幾匹馬——心道:莫不是鏢局的人?一邊想著,一邊離那幾名男子遠遠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