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坤也不推搪,接了銀票收好,壓低聲音道:「不瞞知州大人,昨日公館中招了賊,且身手不凡。還偏偏進了府尹大人的房中。我們幾個兄弟將那賊人重創,只可惜未能活捉。府尹大人正為這事發怒呢!」
「啊?館中守衛森嚴,何人如此大膽?」馮亦鐸倒著實吃了一驚——這公館中一應下人侍衛,均是他派人精挑細選,不想仍是出了紕漏。
「那賊人狗膽包天,竟不知從何處得了我們的出入令牌,所幸被兄弟們揭穿——」趙坤掃了一眼馮亦鐸的臉色,見他面上驚恐之意更甚,便接著說道,「大人對此可有什麼想法?」
馮亦鐸聽他問及自己,趕緊說道:「我這就著手命人嚴查,必給府尹大人一個滿意的答覆!還望大人在府尹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幾句!」
馮亦鐸前腳剛走,蘇岑便執了折扇,自前廳後門,繞過雲母雕鏤屏風進來。見了陳書禾,開口笑道:「馮亦鐸不過一個庸才,府尹大人沿途收了那麼多參人的折子,卻要先拿他試刀麼?」
書禾也淡淡一笑,揚聲道:「來人,上茶!」不多時,便有兩名明眸皓齒的丫鬟進得廳來,為二人布上茶點。
見蘇岑嘴角噙笑,只管瞅著其中一個細看,書禾便吩咐道:「下去吧。」
蘇岑這才回過頭來,面上笑意更深:「馮亦鐸還真是辦事妥帖,且不說每日舟車勞頓,迎來送往,單看挑的這些丫鬟,便知花了不少心思。方纔我從後門進來,見後院預備的歌舞伶人,更是個個容色出挑——陳兄倒錯怪他了。」
書禾淡笑不語。蘇岑便接著道:「放著館中的美人不顧,偏偏跑去風月場子,見的又不是故人,莫不是——」見書禾漸漸斂了笑意,蘇岑便也打住話頭,正色道:「昨日陳兄走得匆忙,小弟倒有一事要告與陳兄知道——方才聽趙坤說有人潛入會館,只怕那綺桐館也與此事脫不了干係。」
書禾猶疑道:「你是說綠綺?她當日既肯幫我——」
「小弟說的自然不是綠綺姑娘,」蘇岑搖頭道,「而是另有其人——我在陵溪這幾日,倒遇了幾件蹊蹺事,只怕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書禾便道:「昨日動過的冊子,多是我親自謄錄的折子上所參的官員。這些人多是互相詆毀,言之無物,即便被賊人看了去,也無甚損失。怕只怕,賊人來意不是為此。事到如今,他們也露了馬腳,我們不必打草驚蛇,臨走時只將這邊交代好了,說不定日後還有大魚。依你看,幕後卻是何人?」
蘇岑遲疑道:「宣王雖已敗落,卻畢竟羈押待審,許是仍有餘部心存不甘。再者,虞肇基曾是宰輔大人的門生,怕是得了些微消息。」
書禾點頭沉吟道:「只是我們行事隱秘,他是如何得知?」
「幾日前,我曾兩次拿了一個探子,卻是十幾歲的少年。」蘇岑道,「不料這小賊甚是狡猾,兩次讓他逃脫。他曾招認說自己是馮亦鐸所派,依我看卻是未必。」
「不錯。馮亦鐸雖是貪婪歹毒,卻並非深謀遠慮之人。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書禾又道,「世子月末便要啟程,你可早做準備。」見蘇岑有些鬱鬱,便和言道:「前些時候你說有私事尚需打理,如今辦得如何?」
蘇岑便淡淡道:「是有些瑣事。家姐交代說她自會處理,讓我不必分心——如今我也是沒有頭緒。倒也罷了。」
一時間二人作別。蘇岑牽了馬,仍自後門出去。因書禾問起,心中便想著暮錦走失一事。蘇琴雖焦急悲痛,卻不肯讓弟弟插手查探,亦不肯說明緣由。蘇岑素知姐姐脾性,也不好與她爭執。原本自己對暮錦並無他想,如此一來,不知出於愧疚,抑或疑慮,倒鎮日記掛在心,如鯁在喉。
一徑想著,抬頭只見行人漸多,路邊也多了不少賣香燭貢品的小販,不知不覺間卻是到了龍潭寺。日頭正好,寺門前人群熙熙攘攘,其間亦有很多轎夫,守在自家轎子跟前——應是有不少富家女子前來禮佛進香。
蘇岑下了馬,剛走了兩步,卻見有幾名轎夫有些面熟,正是程府的家丁。蘇岑便走上前去,幾名家丁亦是認出蘇岑,趕緊過來請安。
蘇岑便問:「可是老爺夫人過來了?」
其中一名便道:「回公子的話,只有夫人並紅珠姑娘過來了。正在裡面上香呢!」
蘇岑便將馬交到那家丁手上,自己則進了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