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浦兒掩門出去,阿七裹著錦被在榻上翻來覆去——數日之內,兩次落入蘇岑手中,雖是僥倖逃脫,卻再不敢大意輕敵。想那蘇岑不出三兩日,應是隨著陳書禾繼續南下,不會繼續留在程家。等蘇岑離開,浦兒一個孩子家再去打聽消息,自是不會引人耳目——只是那韻兒,方才自己去打探,為何闔院上下竟不見蹤影?阮暮錦方纔的話猶在耳邊,心中便有些忐忑——難不成因為自己一時疏忽,果真傷及無辜?再不然便又是那蘇岑的詭計!他是如何知道自己會再去程府?阿七左思右想,竟理不出個頭緒。漸漸的倦意襲來,終是和衣睡去。
次日醒來,已近正午。只覺頭重腳輕,渾身如散了架一般。阿七掙扎著起身,心中暗罵蘇岑。其實昨晚那蘇岑看在阿七形容尚幼,手上已然留了幾分力氣。
想到今晚還要啟程進京,阿七一邊兀自惱怒,一邊開口喚浦兒進來。誰料叫了半天也不見浦兒的人影,只好自去打水洗漱,收拾行裝。此時卻見繼滄沉著臉推門進來。
阿七見他面色不善,便在桌邊坐下,倒了一盞冷茶,閒閒問道:
「師傅答應你了?」
繼滄冷哼一聲,自去靠窗的竹榻上坐了:「你倒遂了心!到時最好不要遣我去京中替你收屍!」
阿七心中暗喜,若無其事的起身伸個懶腰:「既然師傅不答應你與我同去,少不得我獨自跑一趟了。你安心呆在這裡,看好那趙綾菲。等著我的消息,便好放她自行離開。」
「放了她?你是與我說笑?」繼滄臉上更是難看。
「不放了她,留下何用?」阿七淡淡道。
「你明知她是宣王之女,不稟明師傅,豈能說放便放!」繼滄憤憤道,「更何況,那程墨方——」
「你也知道程墨方不是我們要找的人。至於趙綾菲走失之事,我放火燒了程家的宅子,蘇琴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如何大事化小。虞肇基要查的只是寧王的嫡系,與趙綾菲何干?我們何必再傷及無辜。」阿七打斷他,又道,「況且,那蘇岑心思縝密,我已暴露了行蹤,不如將人放了,一了百了。」
「笑話,殺了她才是一了百了!」繼滄冷冷道,「即便程墨方對你的試探毫無反應,但這其中疑點甚多,虛虛實實,誰能說得清楚?依虞肇基的為人,只怕是寧可錯殺一百。」
只聽阿七冷哼一聲:「好一個總領三州轉運使,膽子也太大了些!你便轉告虞大人,說那程家已被我放火燒了,不勞他鎮日掛心——若非要背著我另做手腳,我阿七雖是草芥之人,卻不巧剛好知曉他的一些瑣事!」
繼滄聽阿七如此說,疑惑道:「你這又是何必?」
「我們不做人命買賣,師傅也交代過的。」阿七低聲說著,側臉看向門外。
這時便聽浦兒在外面叩門:「七哥哥。」
繼滄皺了皺眉,起身輕聲問道:「之前說與你的那些內應,可記住了。」見阿七點頭,繼滄便道:「那你就自求多福吧。」說罷拂袖而去。
浦兒這才端著食盒進來,小心取出飯食擺在桌上,再換上新茶。一邊打量著阿七的神色,一邊囁嚅道:「方纔前院明姐姐讓去承安茶樓買桂花糕,我便悄悄打聽了一下。聽那角門上的哥哥說,前些天墨方齋後院起火,懷疑是個小丫頭玩火,失手點著了院子,被管家打罵一頓,說要賣給人牙子呢!」
阿七心下一驚,卻冷了臉斥道:「不是說過個三五日再去嗎?誰讓你現在就去的?下次再敢自作主張,仔細兩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