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兒被罵得淚眼汪汪,想哭又不敢哭,癟嘴道:「我想那是七哥哥看上的人,才著急去的。還好去了,若晚個三五日,那小丫頭不就被賣了麼?」
「還敢頂嘴,」阿七恨道,「從現在起,半步不許離開這綺桐館!下去吧!」
浦兒抽噎著出去。
阿七在桌邊坐下,拿銀匙子攪著面前的米粥,瞇眼思索半晌——這蘇琴與程墨方,都不是心地歹毒之人,如何偏偏要為難一個下人?莫非是故意放出風聲,要引我出去?一念至此,心中不免後怕,幸而浦兒無恙,不然更是麻煩。只是他們如何得知,自己再探程府,卻是為了一個小丫鬟?
明知有詐,卻偏偏放心不下,不能就此丟開。便有些懊惱,不該心軟答應暮錦。可一想到不相干的人因自己受苦,況且還是個小丫頭,終是於心不忍。正自為難,只見浦兒又敲門進來。
阿七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又有什麼事?」
浦兒仍舊哭喪著小臉:「明姐姐說,昨日那公子來了。」見阿七一擺手,便悄悄退下。
阿七心下有了計較,先將韻兒的事丟在一邊,胡亂吃了兩勺粥,淨過口,匆匆過前院去。
前院仍是一片鶯歌燕語,濃烈的脂粉香氣,熏得阿七頭越發的重。廊上不時有艷麗女子的眼風瞟過,還有滿嘴酒氣的浪蕩子,上前動手動腳,去扯阿七的袖子:「小哥,慢些走——」
阿七唇邊噙著淡笑,低頭一路閃身躲過,倒是腦門上挨了不少姑娘們的香帕子。
上得樓去。樓梯拐角立著一位風姿綽約的明艷婦人,三十上下的年紀。
見少年翩然而至,婦人先是上下打量一番——那阿七一襲水綠衫子,腰間束著蔥色絲帶,面上未作手腳,越發顯得面色如玉,眸光照人——不禁掩唇輕笑:「七哥兒若是住到對面去,那些小倌們可就沒飯吃了。」
阿七輕輕一揖,斂眉輕笑道:「如此方才不拂了明姐姐的面子。」
明苡這才斂了笑,壓低了聲音道:「房內只他一人,但門外兩個隨從,應不是等閒之輩。我命人先將綠綺絆住了,給你半個時辰,可使得?」
「怕只怕我拖不了那麼久呢!」阿七垂眼輕笑道。
明苡媚眼在他面上一掃,又將他胸口輕輕一推:「我已仁至義盡,剩下的,就看你的本事了。」說著輕聲喚過靜候在一旁的丫鬟,捧上一個精美托盤,裡面是些時新茶果。
阿七笑著接過茶果,跟在明苡身後,上得頂樓,進了走廊盡頭的房間。
門口果然候著兩名清瘦男子,雖不見兵刃,但阿七一望便知,自己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兩名男子見了阿七,俱是一副鄙夷的神色,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紛紛將臉別向一邊。
阿七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