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要從你的母親說起。」
大師兄神色複雜的看著石巖,好像仍在猶豫著,不知道這些話該不該對她講。
「我母親?」石巖有些愕然,這件事跟她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媽有什麼關係?
「對,就是你母親。」
大師兄斂了斂心神,沉聲道:
「你母親年輕的時候曾經縱火燒燬了陸家的老宅,那場大火將整個陸家都化為灰燼,在這場火災裡還死傷了很多人,其中包括陸家二老,也就是陸飛的爺爺奶奶。」
石巖聽聞此言,幾乎目瞪口呆,她難以置信的張大嘴巴,一時完全不能從這份震驚中掙脫出來。
以她對老媽的瞭解,天下倒是沒什麼事是她做不出來的,只是老媽雖然難搞,但卻是極為善良的,她連殺雞都不敢,怎麼可能縱火燒死那麼多人?
而且這其中還有陸飛的爺爺奶奶,那他們倆不就間接的成了仇人了嗎?這根本不可能,石巖本能的否認,她不相信自己老媽是縱火犯,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的。
「這絕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大師兄拍了拍石巖的手背,安撫住她焦躁的情緒,才繼續說道:
「這事住持師傅也是知道,而且當年住持師傅也有參與這件事,並且他還將一份可以證明你母親縱火傷人的證據一同封進了地宮,陸天恨死你母親了,所以他才會讓你親自帶著人去打開地宮的門,他要看著你親自將你母親送進大牢。」
石巖聽到這裡,只覺得通體寒冷。從骨子裡都冒著涼氣,難怪大師兄要在她下地宮的前一晚將她鎖住,他是捨不得讓她以後生活在悔恨中吧,而那個自幼疼她愛她的藥師傅,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吧。
「陸天為什麼如此恨我的母親,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
石巖絕對不相信老媽會無緣無故的燒燬陸家的老宅。她的善良完全遺傳自她的老媽。但她也知道,如果真的把老媽逼到一定程度,她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而到底是什麼事。才逼得老媽如此瘋狂?
「這期間的種種恩怨,我也不清楚,或許你母親可以給你一個答案。」
大師兄一臉的慚愧。有些事陸天實在抹得太乾淨了,他根本什麼都查不出。
石巖垂下頭,輕輕的笑著。她只覺得深深的諷刺和無力,人生真的是一場爛俗的狗血劇。
「那麼,大師兄,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呢?」
石巖抬起頭來直望著大師兄,她的眼睛晶亮澄明,像是清澈的泉,她那樣仰望著他。突然就讓他慌亂的無所適從起來。
大師兄起身,向著窗口的方向踱了幾步。他望著窗外淡淡的月光,偉岸的背影竟然有些脆弱,石巖從來不曾在大師兄的身上看到過如此的情緒。
大師兄在她的心中一直是一座山的存在,他雄偉不可侵犯,任憑風吹雨打,自巍然不動,可是這一刻,她卻感覺到了他深深的脆弱和無奈,石巖靜靜坐著,沒有出聲打擾,她知道今天大師兄一定會給她個圓滿的答案。
沉吟了許久,大師兄終是打破了沉默。
「我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陸天是我的父親,當年我剛一出生就被陸家大管家送到了少林寺,因為大管家姓郎,就讓我跟了他的姓,並且給我起名叫郎炎。」
「這麼多年以來,陸天一直在暗中操控著我的一切,他為我建立了郎氏企業,讓我牽制住陸飛的發展,但卻我不甘永遠受他控制,所以我偷偷的發展了自己的勢力,住持師傅知道這件事的所有始末,甚至連我暗中的動作都瞭若指掌,但是他卻從來不曾問過我一句,甚至還要將住持之位傳給我,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悲哀,跟著住持師傅這麼多年,我卻從來不曾真的懂過他。」
「其實住持師傅是半路出家,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是醫學院的老師,你母親和父親都曾是他的學生,那個特殊的時代,人們並不注重學習,所以開始恢復高考的那一年,你母親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你母親年輕的時候極其貌美,她一入醫學院就引起了全校的轟動,當然也吸引了這個比她僅僅大了兩歲的老師。」
石巖看過她老媽年輕時候的照片,那個年代沒有美瞳,沒有ps,一身土黃色衣服,跟剛從土坑裡刨出來的似的,更不懂得什麼光與影的攝影技術,如果這樣還美得出奇冒泡,那只證明這個人是真的傾國傾城,可以想見當年她的母親有多麼的風光無限,也難怪老爸娶了母親一輩子都被她欺負,就說娶了美人兒不得善終吧,為什麼男人總是聽不懂呢?
大師兄當然不知道石巖心中的彎彎道,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講述中,娓娓道來:
「住持師傅是中國的第一批教師,且系出名門,自然高傲的很,他明明心儀著你母親,卻反而處處找她麻煩,你母親天生聰慧無比,又眾星捧月慣了,哪能受得住持師傅的挑釁,兩個人幾乎見面就鬥嘴,日子久了,竟然關係就莫名的親密了起來,那時候你父親和陸飛的母親都是你母親的同學,崢嶸歲月,揮斥方遒,年輕的銳氣,不可抵擋,只是誰又能想到,最後大家會變成這般模樣呢。」
「後來到底是怎麼了?我母親怎麼會跟陸天扯上關係?」據說陸家世代從商,國民時期就是名門望族,石巖想不通,他怎麼會與老媽有交集?
忍不住的起身追問,石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還沒有解開,她怎麼能不急。
大師兄無奈的搖了搖頭,「再以後的事,我根本查不出來,陸天將他出現以後的所有經歷都抹得乾乾淨淨,彷彿那一段時光都被橡皮擦抹掉了一般,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查不出結果,但是我想你母親一定知道所有的真相」
石巖咬著嘴唇,不再言語,她可以猜到這段被抹去的經歷,或許不光是陸天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就連自己老媽也肯定不想別人再提起,只是現實擺在眼前,容不得她再逃避,不管母親願不願意,這件事她必須要知道真相。
「謝謝你,大師兄!」
石巖退後一步,突然鄭重其事的深深的向大師兄鞠了一躬,她心裡清楚,大師兄一直對她存了什麼心思,她也知道大師兄為了她做了太多太多,只是她無以為報,只能這樣深深的對他鞠上一躬,算是記下他對她的好。
轉過身去,石巖匆匆離開,大師兄始終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太瞭解石巖了,雖然從來沒指望她會回報自己相同的感情,只是就這樣看著她的背影,他還是會難過,整個人被掏空了般的寂寥。
輕輕搖頭苦笑,大師兄背過身去,繼續仰望著頭頂的明月,突然想起一首詞,此刻倒覺得寫得特別的好。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
石巖踏出房門的一刻,突然有些迷茫,她不知道接下來她該怎麼做,彷彿置身於一座無人的荒島,四周皆是一片汪洋,她孑然一身,形單影吊,無計可施,孤立無援。
「石巖。」陸飛站在院中,聽見門聲,轉過身來,他望著石巖,清亮的眼眸盈著溫暖的笑意,一步步踏著月光向她走來。
「談完了嗎?」
「完了。」石巖抬起頭,衝著陸飛傻笑,沒由來的,沒有半點嫵媚可言,傻傻的跟個智障似的笑著,然而這笑落在陸飛的眼裡,卻美不勝收,不可方物。
「那我們走吧。」
陸飛牽起石巖的手,溫熱的掌心與她的掌心相對,霎時便將她體內的寒意驅散,石巖與他十指相扣,緊緊的握在一起。
「陸飛,我想回家,我想我老媽了。」
之前總覺得煩的要死,天天被老媽整的焦頭爛額,痛不欲生,可是離開久了,又忍不住的想念起來,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賤骨頭,時間長了沒人折磨她,她便週身不適的懷念起那種被虐的滋味來了?
惡寒的打了個寒戰,石巖才不承認自己有這種惡趣味。
「好啊,我陪你。」陸飛側過頭來,輕輕親吻著石巖的側臉,只要能跟她在一起,不管去那裡都是天堂。
「我要把你介紹給我的老媽,讓你以後陪我一起受她的欺辱,我還要把你介紹給我老爸,讓他給你包餃子吃。」石巖掰著手指頭娓娓道來,彷彿那個畫面就在眼前,連著臉上的表情都生動了起來。
「恩——」陸飛用力的點頭,其實他更想吃她包的餃子,那種厚厚的皮,連餃子餡都沒熟的餃子,是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美味。
「我們現在就走。」
石巖歸心似箭,一刻都等不了了。
「好!」
陸飛縱容的任她胡作妄為,只要是她想的,他都肯陪。
「陸飛,你是不是愛慘了我?你完了,你會像我老爸一樣,被我老媽壓得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某人開始臭美,開始得意忘形,開始翹起了狐狸尾巴!
「少臭美了。」陸飛捏了捏石巖挺翹的鼻子,心裡卻前所未有的感覺溫暖,一輩子!多麼美妙的詞,可以跟石巖一輩子在一起,即使受欺負也是幸福的吧。(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