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閣擺了午飯,紫翎也聽聞了衛肆渢宣的那道聖旨,不禁感慨。舒蝤梟裻那兩人都覺得各自佔了便宜,正積極利用新的關係計算著對方,卻不知蚌鶴相爭漁翁得利,衛肆渢才是幕後真正的大贏家。
一道特殊的聖旨,那兩個肯定會出於私心而留於京城,如此衛肆渢便不露聲色達成了目的。
她笑道:「真難為你了,為了太后,真是煞費苦心。」
「朕也是好心,他們兩個倒是很般配。」衛肆渢輕笑著,那表情彷彿是剛剛安排了一場戲一般,雖不是,但也相差不遠了。
臘月裡又下了兩場大雪,天氣十分寒冷濡。
衛肆渢忙著朝堂裡的大事,她則準備著相思春杏等人的喜事。福嬸在正月裡擇了個吉日,考慮的是正值過年各處都熱情,喜上加喜。她覺得日子挺好,便將秀竹、紅豆以及春杏都定在這一天,把嫁妝一塊兒送出。
至於春杏所嫁的人,她也是破費了番心思,選了個從侯府裡帶來的侍衛,如今一樣在秋水閣當差。根基清楚,年長五六歲,老實可靠。
她把這人說給春杏,春杏除了臉紅沒任何反對,事兒就成了平。
這天早晨,她正聽著外面小太監們鏟雪,扶著曄然在暖榻上學走路。氈簾打起,相思微微紅著臉,說繡娘把衣裳送來了。
她一聽就知道了,笑著說:「你派人去請梅妃過來,說請她看衣裳。再去壽安伯府把紅豆找來。」
繡娘進來,把抱著的衣裳放在桌上,打開包裹,裡面全都是一套套嶄新鮮亮做工精細的新娘喜服。這是她特地吩咐繡娘們統一做的,一共四套,另外又準備四套四季衣裳鞋襪。
「展開我看看。」
繡娘把衣裳一展,上面的刺繡花鳥栩栩如生,特別是蓋頭上的那對鴛鴦頗費功夫。相思春杏進來了,站在這兒滿臉通紅,都不好意思看那嫁衣。
「害羞什麼,這可是最要的東西,都看看,再上身試一試,若哪兒不合適得趕緊改,不然出嫁的時候衣服大了小了,那可是真的難為情了。」她一面笑一面催促。
相思春杏這才拿了衣裳去屏風後試衣,秋水閣的宮女們一看繡娘送東西來就知道是她們的嫁衣,全都湊在暖閣簾子處探腦袋,想看看身穿嫁衣的兩人什麼模樣。春杏早防著她們,故意慢吞吞的穿,存心躲著不出來。
不多時梅梓桐帶著秀竹來了,秀竹也進入屏風後面試衣裳。
好一陣子,那三個人躲在那兒不出來。
紫翎與梅梓桐對視一眼,故意笑著喊道:「三位新娘子還不出來?難不成要轎子來了才肯出來?」
梅梓桐在一邊笑:「皇后如此打趣,只怕她們更不肯出來了。」
「相思姐姐,春杏姐姐,穿好了就趕緊出來啊,讓我們也看看新娘子!」香草豆蔻兩個是侯府跟出來了,膽子大些,領著頭兒起哄。
「死丫頭!」春杏氣得咬牙低罵,臉上早和衣裳一樣紅艷。
相思隔著屏風,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春杏和秀竹,朝外回道:「皇后,衣裳很合適,不必改了。」
「出來讓我看看!」聽出相思想脫,紫翎聲音裡帶了點兒強制。
相思不做聲了,也不出來。
一時間暖閣裡嘻嘻鬧鬧,直至紅豆來了,也進入屏風試衣。
眼見那幾個人臉皮兒薄,再磨蹭下去都要晌午了,紫翎只得將看熱鬧的宮女們請出去:「香草,你們都下去,你們杵在這兒她們哪兒敢出來。別急,想看新娘子也簡單,你們嫁人的時候我也賞套這樣的衣裳,你們自己對著鏡子就能看個夠。」
「皇后娘娘!」香草等人臉一紅,退出去了。
屋內沒了旁人,那四個人終於慢吞吞的從屏風後面挪了出來。
都說人靠衣裝。儘管四人沒有精心妝點,但這精美的嫁衣一上身,一個個面上桃紅,嬌羞不語,齊整整的四個嬌美娘子,令人讚歎!
紫翎與梅梓桐正看著,突然氈簾一掀,衛肆渢出現了。
相思春杏四人先是一愣,緊接著個個叫著倉惶躲到屏風後面去。
「哪兒來的四個新娘子啊?」衛肆渢噙著一臉興味的笑,加之沒有人通稟就出現,擺明是早得知她們在這兒試嫁衣,故意「湊巧」進來目睹。
跟隨其後的雙喜眼睛尖,早盯住了紅豆,這會兒眼睛還定在屏風上不能回神呢。
「臣妾見過皇上。」梅梓桐起身見禮。
「坐吧。」衛肆渢擺擺手,在紫翎身邊坐了。
「皇上來的可真巧啊。」紫翎一臉瞭然的盯著他,又望向發呆中的雙喜:「一定是雙喜告訴你的吧?雙喜是藉著皇上來看某個人的吧?」
衛肆渢笑道:「湊巧,湊巧而已,一次能看見四個新娘子,很有趣。」
「別人的新娘子你就白白看了?」說著話,屏風後的四人已經褪下了嫁衣,大紅著臉出來了。
衛肆渢輕笑道:「朕知道,不能白看,朕給每人都備上一份禮。如何?」
紫翎提醒著尚在害羞中的四人:「皇上有賞,還不謝恩。」
「謝皇上賞賜!」四人回神,連忙磕頭,而後退了出去。
梅梓桐見衣裳試完了,便告辭離去。
衛肆渢忽而歎口氣,故意用著誇張的口吻說道:「真羨慕翎兒,辦的都是高興的喜事,我那邊的事就讓人頭疼了。好在二十六我也放假,可以清閒幾天。翎兒是不是準備全心全意的陪我啊?」
「皇上不要說的好像怨婦一樣。」她毫不客氣的笑。
「翎兒。」衛肆渢聲調一揚,眼睛裡溢出邪氣的笑,手已經威脅的靠近。
「是我失口了。皇上為國為民的操勞,難得幾天清閒,我肯定全心全意陪著。」一看他這手勢動作,她怕癢,趕緊就繳械投降了。
衛肆渢看著嬌媚低笑的模樣,正想靠近,兩人中間卻鑽進一個小障礙。
「娘親,抱抱。」曄然在一旁自己玩了一會兒,不甘寂寞了,見兩人說笑玩鬧的高興,橫插了進來尋求關注。
「怎麼不讓爹爹抱啊?」衛肆渢再次被曄然攪了興致,又好笑又有些氣悶,捏著他的小臉做懲罰。
曄然哪裡懂得,只知道是跟他玩兒呢,高興的就咯咯直笑:「爹爹。」
一聽小傢伙喊,心間那點兒小不適瞬間灰飛煙滅,歎笑著將其抱起來,作勢拋甩,逗得小傢伙更是合不攏嘴。
飯後,衛肆渢斜倚在暖榻上的高枕上小憩,曄然躺在一邊犯了困。紫翎拿了小被子給曄然蓋上,又拿毯子搭在衛肆渢身上。
一點動靜衛肆渢就睜開了眼,握著她的手笑道:「我倒是不睏,歇會兒還要去南書房。」
「你躺到這邊來,別壓著他。」紫翎小聲說著,讓他挪到另一頭,自己盤腿坐到榻上,身邊放個枕頭,讓他枕上。她斜倚在高枕,伸手為他輕輕的揉按兩鬢,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衛肆渢舒適的閉上眼,聞得到她袖口散發出的淡淡紫述香。
安靜中,紫翎輕緩講道:「雙喜福清他們的婚事就安排在同一天,正月裡宴席多,指不定你我也有空去吃杯喜酒。雙喜紅豆,春杏千泓,他們都在宮裡當值,就便自然住在宮裡。離秋水閣不遠的一座地方挺合適,以前是存放各項用不著的東西,我吩咐人把那兒收拾出來,命他們以後成家了住在那兒,再以後,太后身邊的素雲也這麼安排。」
「嗯,就這麼辦吧。」衛肆渢輕聲一笑,說:「那會兒看到她們穿著嫁衣,我想起你當初嫁進來的時候。雖然那夜對於你而言並不好,我卻時常會想起,那時面對你的倔強逃避,還以為是受了刺激不肯面對現實。」
「那麼久遠的事還提來做什麼。」那夜對她而言,的確是很不好的記憶,雖然如今一切都不同了,她也不喜歡提起。
衛肆渢卻說:「你不知道,那晚你拿東西砸了我的頭,我追出去時,你一身鮮紅的嫁衣在夜色的映襯下,再配著一臉複雜的表情,令我有種驚艷之感。」說著失笑:「那夜記憶不好,不如重新弄套嫁衣來,我再娶你一次。這回一定溫柔以待。」
先時的沉悶之心,在聽到他後一句的玩笑時就笑了:「好啊,你敢娶,我敢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