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116,一百一十六第一次家庭會議
室內燈火明滅,榮瑾和孟時騫一同躺在床上,中間睡著孟嘉寶本內容為瑾年春116章節文字內容。寶兒的小手拉著榮瑾,稚嫩的手掌放在榮瑾的掌中,讓人覺得格外心疼。身旁傳來寶兒均勻的呼吸聲,悠遠綿長。
屋內分外寂靜。榮瑾漸漸放鬆下身體,輕輕拍著寶兒的背。
孟時騫閉著雙眼,似是已然入睡。榮瑾便拉起被子將兩個人的身子都蓋住。自己正打算睡了。
此時身旁傳來孟時騫的聲音,低啞深沉,似是包含了極其複雜的情緒。
「這些年我一直不敢面對寶兒。寶月的死,讓我消沉了許久。轉眼間,寶兒已然長大。我不知曉該以何面目去面對他。我並不是個稱職的父親。甚至當年,我還懷疑過寶兒並不是我的血脈。」
榮瑾不知該作何答。在她記憶裡,孟時騫從來都不曾說起過他的事情。她也沒有想過去問。無形間,這樣一堵牆就鑄建在兩人之前。今時今日,他卻突然敞開心扉。像是一個大錘將這堵牆轟然拆塌,露出孟時騫最原本的姿態,這對於兩人來說都是一件一時間難以適應的事情本內容為瑾年春116章節文字內容。
耳畔傳來他低低的笑聲,不似平日裡的莞爾和雲淡風輕,反帶點自嘲一般的譏諷,像是有把剪子劃在了她的心上,讓榮瑾覺得一瞬間被這笑聲所擊中,心被揪緊了。
榮瑾張口欲言卻不知曉該說什麼。這是孟時騫的過去,她過去不曾觸及,現在更不能觸及。
他的聲音在黑夜裡略顯疲憊。榮瑾想要起身看看他,卻被自己的理智制止了。她聽著他的敘述,似乎自己也隨著他回到了那段少年青蔥的時候。
寶月的一顰一笑,他已然忘卻了。但是,他忘不了的是,那個下著大雪的夜晚和呼嘯而過的風聲。
他不過是誤信謠言,賭氣離家。隨皇上下江南。沒想到,這一別,竟成了永遠。他知曉,寶月不會背棄他的。他知曉,這一切不過是他人的一個彌天大謊。
言至最終,孟時騫不忍哭泣。
這是一個男子的悲慟。寶兒如今六歲,寶月死去亦有六年。有些事情並不是時間所能抹去的。
榮瑾憶起那片著名的悼念亡妻的詩篇。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她不由的伸出手,想要拭去這個男子眼角的淚水。她和他指尖相觸,緊緊握在一起。這一刻,她似乎可以忘了他是一個古人,她是一個現代人。也可以忘了,他曾施暴於她。她亦曾委婉於他身下。雖不曾唇齒相依,不曾水乳交融,可是這一瞬,他們的心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她握著他的手,他亦握著她的手。兩個人的相握的手掌放在了寶兒身上,將他護在懷下。
窗外傳來夏蟬的叫聲。吱吱,吱吱。那麼的躁動,榮瑾卻在這一片躁動中,沉沉睡去。
夏日晨早,榮瑾只覺得臉上癢癢的。像是有羽毛輕輕撫在人的臉上。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瞇縫著眼睛,慢慢睜開來。卻見寶兒的小手正在她的臉上左捏捏。右扯扯的。
榮瑾滿是睏倦的聲音道:「啊,寶兒。莫要欺負娘親了。」
寶兒扯著榮瑾的手臂,不依不饒道:「娘,快些起來啦。快些起來了本內容為瑾年春116章節文字內容。該是時辰去向奶奶請安了。」
叫寶兒如此一說,榮瑾登時便想起來,今日乃是初五。老太太房裡應會拜見先祖。榮瑾噌的一下起身,手忙腳亂的開始穿衣服。
寶兒在旁捂著嘴,咯咯直笑,一邊笑,一邊道:「可是知曉了我的苦楚。平日裡,我也得起得那麼早,去先生那裡讀書。」
榮瑾正在穿衣服,也不與個孩子一般見識,只喚道:「紫鳶,紫鳶。」
此時,孟時騫從門外走進來,執著書卷道:「若是找紫鳶的話,她早與今日出門採辦的掌事一同出去了。」
榮瑾正要張口喊玉函,孟時騫似是料到了她的行動,先一步道:「慶姥姥那處方才來人,已然將玉函帶去了。」
榮瑾張皇間,已然將衣服穿好了,只差洗漱梳妝了。可,此時玉函不在。胭脂前幾日回家去了。飛燕此時怕是去花園裡描紅了。昔年應該在老太太房裡了。榮瑾匆忙走出門外,見冷霜正在外邊的樹下站著,忙道:「冷霜,給我打水來。我要洗漱。」
冷霜怔了怔,又見孟時騫站在一旁,嘴角掛著笑,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旋即道:「啟稟郡主。奴婢今日身子不適,恐怕不能幫您端茶斟水了。」
什麼!?明明站在大太陽下這麼久半點事情都沒有,怎麼偏讓她來使喚了,卻推脫身子不適了!榮瑾張口欲言,卻見冷霜抱著劍,一個飛身,頓時跳到樹上,順勢又跳到屋頂上,踏瓦而去。院內這回,當真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平日裡明明有不少人,此時此刻卻全然不見了。榮瑾實在鬧得很,轉身卻見孟時騫臉上掛著的得逞的笑容,旋即明白了,立刻怒氣沖沖道:「你作甚將我房裡的人都趕走了?」
榮瑾一時間回頭,他來不及收起笑容,被瞧了個正好。見榮瑾似是被惹惱了的貓,渾身寒毛倒豎的樣子,煞是可人,讓他都忍不住想要捉弄她一番了。他擺出一臉無辜道:「為夫哪敢?我可不曾說過讓她們走的話,只是她們自己走了。瑾哥兒可不要冤枉我。」
榮瑾氣得牙癢癢的,也尋不出個破綻,只得憤憤往小廚房走去。
好在小廚房裡早已有燒好了的熱水,榮瑾用水瓢舀了半盆,放入冷水,拿巾子隨便洗了臉。洗罷了臉,榮瑾回到屋內,卻見孟時騫已悠然坐在她的床上正和寶兒兩人嬉耍本內容為瑾年春116章節文字內容。榮瑾不由暗道:什麼癡情男子,全然是騙人的。那等人哪裡有何喪妻之痛了?許不得昨夜種種都是騙人的!
榮瑾一邊生氣,一邊卻認命的開始梳頭。無奈。這長髮三千卻怎麼也盤不出個髮髻。從前瞧紫鳶和玉函都是心靈手巧,不過片刻一縷縷秀髮就能變成一個精巧的髮髻。如今,自己卻怎麼也編不成頭發來,讓人真是惱得很。
榮瑾似是放棄一般,索性將頭髮都披散了,瞥向鏡子,卻見孟時騫已然站在她身後,帶著笑溫和道:「郡主有何吩咐,微臣側耳悉聽。」
時間已然迫在眉睫。她亦不能因小失大。榮瑾定了定神,咬牙閉眼,只好道:「還,還請夫君為榮瑾束髮。」櫻唇剛閉。卻見一雙大手似是輕輕拂過榮瑾的頸。
孟時騫的頭慢慢俯下,幾乎與她貼面。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耳後,引得她一陣心悸。榮瑾不由往邊上靠,這個身子卻被孟時騫一手按住,榮瑾紅著臉,難不成,他,他,竟要!
此時。他的氣息遠去,榮瑾一抬眼,頭上已然盤好了一個最為簡單的圓髻,榮瑾隨意插上了兩個髮簪,順勢描了眉,又塗了粉。算是濃妝淡抹,這才匆匆往外走去。
孟時騫靠在門邊,見榮瑾出門,亦不言。榮瑾旋即低身行禮道:「榮瑾失禮了,還請夫君見諒。」說罷。便往外走。
身後人卻傳來這樣的話語。「我不見諒,亦不原諒。這一個過錯,我就記載賬上。來日再問你討要。早上請安後,便到沁園來。」
榮瑾身形頓了頓,只一瞬,又恢復了方纔的行蹤,慢慢往外走去。
院子外邊,早已備好了轎子。榮瑾亦不多言,坐上轎子便往老太太處去。
待到歸來已然是兩個時辰後的事情。榮瑾雖然是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時辰將至的前一刻到了屋內,卻因沒能和老太太一同準備,叫老太太好一頓訓誡。
回來坐上轎子,榮瑾也不說地方,轎夫已然將她抬到了沁園。榮瑾雖嘴上不言,心裡明白這白日裡在門口候著的轎夫應該是他吩咐的。
榮瑾進了院子,便往孟時騫所在的院子走去。門口的東來見著榮瑾,風似的迎上來道:「郡主來了。還請裡邊走。二爺和小少爺正等著您呢。」
榮瑾疑惑,不是孟時騫尋她有事,偏還帶上了寶兒呢?
懷著疑惑,榮瑾走進屋內卻見,孟時騫和孟嘉寶兩人早已端坐在紅木桌前,一本正經,面無表情,兩人神態一致本內容為瑾年春116章節文字內容。寶兒儼然就是孟時騫小時候的翻版。
榮瑾強忍著笑意看著這一父一子,坐到椅子上,伸手就要去抱寶兒,卻被寶兒一手拍開,嚴厲訓斥道:「嚴肅點,父親說了。這堪比每月朝會,討論的乃是國家大事是也。」
榮瑾怔了怔,不由重複道:「國家大事?」
寶兒鄭重點點頭道:「是。有家才有國。齊家治國平天下。家若不安,國必不平,國不平,則天下無寧。」
榮瑾歎息:這不就是打算來個家庭會議麼?至於上升到這種政治高度麼?
孟時騫雙手環胸,目光嚴肅道:「一直以來,我都不曾好生照顧過寶兒。如今,寶兒漸漸長大,我亦感到甚為人父的責任。我想了個法子,想與寶兒多多增進情感。」
「是何法子?」榮瑾好奇道。
「我們一家三口同寢!」孟時騫的聲音清澈又響亮,令在座之人不由為之一震。
屋內當下兩人叫道「不要!」「好!」
孟時騫和孟嘉寶一同看著榮瑾,齊聲質問道:「為何?」
榮瑾不禁有些面紅耳赤,看了孟時騫一眼,氣急道:「寶兒早已到了該自行獨立的年紀。六歲誕過後,豎起童子頭,便可入私塾,怎可與我再同睡?」
孟時騫反駁道:「你並非寶兒生母,更因趁機多多與寶兒接觸。讓寶兒更為信任於你,如何還要反駁?既然如此,我亦不強求,不過一月內至少有十五日許是一家三口一同入睡的。」
要和孟時騫半個月睡在一起?榮瑾脫口而出:「不行!」
「那便十日!」
「不行。」
「五日!」
「兩日。」
孟時騫拍案道:「好,兩日便兩日。初一十五,我和寶兒便來你房裡。」
榮瑾看著孟時騫的眼中勝利的笑容,心念道:莫不成?莫不成?她被這個男子給好生嬉耍了一番?(未完待續)
瑾年春116,一百一十六第一次家庭會議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