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夕劍絲毫沒有被看穿想法後的憤怒,反而早就預料到一般的笑了起來。倘若不是炎藍澈瑾說出來亦淺還真沒有猜到原來夜雨夕劍將太后帶到這裡來的目的,原來他是為了在瑨妃自盡的地方讓炎藍崇瑾和炎藍澈瑾看著太后死掉……
亦淺側目看向笑的開心的夜雨夕劍,為什麼她覺得在他那雙美麗的鳳眸裡看見了一抹痛苦之色呢?為什麼明明他是在笑的卻看不出任何開心的情緒呢?他明明不快樂,為什麼還要裝作很快樂?
「沒錯,本宮就是要讓你們親眼看著那個老太婆死在這裡。」讓你們也嘗一下喪母的感覺,夜雨夕劍的眸中不再含笑,裡面是滿滿的恨意。
夜雨夕劍話音剛落,只見自天上落下來了一頂轎子,四個抬轎的夜雨宮弟子平穩的落在了夜雨夕劍的身後,夜雨夕劍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過去掀開轎簾,伸手便將裡面坐著的人拽了出來,竟然是失蹤三年之久的太后。
「母后!」炎藍崇瑾最先驚出聲,就連腳步都忍不住向前移了去,如果不是覓雲昝蘭拽住他,真擔心他會就這樣跑過去。
炎藍澈瑾看著被夜雨夕劍控制住的太后蹙起了眉,三年沒有見到母后了,她看上去依舊那般尊貴,美麗,可是為什麼她會變得那麼瘦呢?難道夜雨夕劍虐待了他的母后嗎?
太后看著眼前的兩個兒子,亦是激動的不知該說些什麼,眼淚亦是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夜雨夕劍不僅沒有被眼前母子相見的場面感動,甚至還覺得厭惡極了,因為正是因為他們,自己才無法再與自己的母妃生活在一起,如今他們想要團聚,可能嗎?
「怎麼?迫不及待想要去擁抱你的兒子嗎?」夜雨夕劍扼住太后喉嚨的大手愈發的用力,太后慢慢點起了腳尖。
「夜雨夕劍!你要做什麼?」看著呼吸越來越困難的太后,炎藍澈瑾手中的劍呼之欲出,他怎麼忍心看著自己的母后這般受折磨?
「要殺本宮嗎?」夜雨夕劍絲毫沒有將炎藍澈瑾的憤怒放在眼中,他抓著太后的喉嚨一點一點的將她向懸崖邊上逼去,「炎藍澈瑾,你儘管用你的劍來殺本宮好了,反正有這個老太婆給本宮陪葬,豈不是也值了?」
炎藍澈瑾的劍果真又被他放進了劍鞘中,他怎麼能拿母后的性命去賭呢?他賭不起的。
夜雨夕劍很滿意的看著炎藍澈瑾的舉動,看著如此小心翼翼的一群人,他第一次覺得痛快。被逼至懸崖邊緣的太后似乎還不曾知道,向後退的右腳突然踩空了一下,好在及時抓住了夜雨夕劍的衣袖,受到驚嚇的太后側目向身後看去,待她看見那萬丈深淵之時,只覺得大腦都空白了。
「夜雨夕劍!你不要傷害太后!」宮崎久隱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著夜雨夕劍,試圖尋找一個機會能夠將太后於他的手中救下來。
「宮崎久隱,你最好不要再向前來了。」夜雨夕劍是何等我機敏,他一眼便看出了宮崎久隱的預謀,「本宮知道你的功夫在本宮之上,可即使如此你應該也知道,在你殺我之前,我有足夠的能力將這個老太婆推下去。」
「我不會過去,但是你不要傷害太后。」宮崎久隱知道夜雨夕劍向來說到做到的性格,亦是不敢冒險。
聽著宮崎久隱的話,夜雨夕劍仰頭大笑了起來,「你有什麼資格同本宮將條件?別忘了老太婆的命是在本宮手裡,你說呢亦兒?」夜雨夕劍猛然轉頭看向了站在他身側人兒。
一襲嗜血紅衣的人兒站在夜雨夕劍身邊,如瀑銀髮於風中飛舞著,她看起來竟然是那麼的嬌小,於陽光下微微瞇起的銀眸望著夜雨夕劍,沒有恐懼,沒有悲喜。
亦淺向在場的所有人看去,他們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似乎都是在期待,在等待她的回答,難道他們真的以為自己的回答會影響夜雨夕劍的抉擇嗎?他們似乎太看重自己,她也只不過是被夜雨夕劍挾持的人,只不過他們不知道罷了。
「沒錯,他們沒有資格和你談條件。」她的聲音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眸中亦是平淡如水。
「小淺?」炎藍崇瑾忍不住蹙起了眉,那雙墨眸亦是冷凜起來。亦淺知道,他終究是那一國之君,而那個要當她大哥的男子只是偶爾罷了,像這樣的抉擇面前他總是清楚的知道孰輕孰重。
夜雨夕劍很是滿意亦淺的回答,雖然他知道亦淺是為了讓自己不去傷害似血和簡婧緗他們,但那又怎樣?眼前的這些人又不知道她是為什麼,他們只會以為她是夜雨宮的人,和他一夥兒的人,這裡的所有人都將會不信任她,到時候她是不是就真的只屬於自己了?
夜雨夕劍原本以為宮崎久隱不敢再向前走來,可是卻不曾料到眼前白影一閃,亦淺竟被他帶離了身邊。
未等亦淺站穩在地,只見眼前寒光一閃,利劍出鞘,待亦淺看到之時已來不及提醒背對著危險的夜雨夕劍了。
即使背對著炎藍澈瑾,夜雨夕劍卻察覺到了危險,只見他身形微動,腦袋向左側一偏,帶著太后一彎腰便躲過了炎藍澈瑾的劍。
炎藍澈瑾沒有給夜雨夕劍喘息的機會,劍未到,劍氣便足以傷人了,一道道劍氣在劍尖所指之處便會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刀劍無眼,即使炎藍澈瑾多加了小心不傷到太后,可是夜雨夕劍像是可以的一樣,在他躲開的瞬間,那銳利的劍氣正好刺向了她的肩膀,當炎藍澈瑾意識到這是夜雨夕劍的把戲時已經來不及收回手中的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鮮血順著衣衫滴了下來,
「母后!」炎藍澈瑾收回利劍痛苦的看著被自己所傷的太后,明明是要保護她的,可是卻親手傷了她。
「沒事。」肩膀上的痛楚讓太后忍不住蹙起了眉,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嘗到被劍所傷的痛楚,可是她卻無法這樣告訴炎藍澈瑾,不然他會更痛苦的。
手無寸鐵的炎藍崇瑾飛身便加入了打鬥之中,可是他的目的卻不是攻擊夜雨夕劍,而是為了從他懷中搶過太后。因為目的不同,所以夜雨夕劍不僅要防止炎藍澈瑾傷到自己,又要防備炎藍崇瑾搶走太后。夜雨夕劍知道這裡任何一個人都不會傷害亦淺,所以當他看見亦淺被宮崎久隱帶離身邊時一點都不害怕,因為她不會有危險,而且他相信她會再次主動回到自己身邊,只因為自己手中有她的軟肋。
「不要再打了!」她真的不想要再看他們繼續這樣打鬥下去了,為什麼她要看曾經以兄弟相稱的三個人互相殘殺?
「亦兒,沒用的!」簡莫伊伸手便拽住了欲要衝上去的亦淺,他怎麼捨得眼睜睜的看著她衝向危險?
事到如今沒有人聽亦淺的話,這樣的場面讓亦淺急的快要崩潰了。她看向抓著自己手臂的簡莫伊,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清晰的看著他,他依舊俊朗如風,可是鳳目裡面卻少了一絲妖邪,多了一些悲傷,是自己給他的嗎?她真的好想就這樣撲進他的懷中,她是那麼想念他的懷抱,她是那麼懷念的他的吻,他的一切她都沒有忘記……
可是她能嗎?緗兒和似血的命還在夜雨夕劍的手中,他清楚的警告過自己,如果她不按照他的要求來做事,那麼他們兩個人的性命都不會保,更何況緗兒還有著身孕,她怎麼能夠為了自己的愛情而忽略這幾條鮮活的生命呢?
眼前的狀況她必須要阻止的,不然逼急了夜雨夕劍,他們都會後悔的,到那時就真的來不及了。
對不起,莫兒。
簡莫伊看著那雙銀眸中抱歉的神色,還未等他來得及細看,只見亦淺猛然低頭在他的腕上狠狠一咬,腕上的痛楚讓他本能的縮回了抓著亦淺的手臂,只見她脫離他挾制的瞬間便向夜雨夕劍跑了過去。宮崎久隱將亦淺帶回身邊原本以為她就可以安全了,所以為了以防她再被夜雨夕劍劫去,便將她交到了簡莫伊的手中,可是就在他專心看著他們三人打鬥的時候,卻看見身著紅衣的亦淺跑向了他們。
覓雲昝蘭將注意力全然放在了炎藍崇瑾身上,好在他需要自己幫助的時候第一時間出手相助,可是也沒有料到亦淺會突然跑過去。等他反應過來時再想阻止亦淺已經來不及了。
「炎藍澈瑾!不要傷他!」看著來回交錯的利劍和拳腳,亦淺根本沒有機會去阻止他們的打鬥。
原本向夜雨夕劍胸前招呼去的利劍只能被炎藍澈瑾強行偏移了方向,聽到身後亦淺的聲音,炎藍澈瑾下意識的回過神看向了亦淺,他此時真的有些懷疑亦淺是和夜雨夕劍一夥兒的了,不然為什麼她不讓他殺夜雨夕劍?
炎藍崇瑾亦是好奇的收回了拳頭,費解的看向了亦淺,「小淺,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小心!」面對炎藍崇瑾不解的詢問,亦淺原本想要開口解釋些什麼,可是當她看見向夜雨夕劍舉起的手掌時,便再也無法將想要說的話講出來了。
或許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亦淺對夜雨夕劍並不是那麼討厭,更何況在她看來夜雨夕劍亦是活在痛苦中,瑨妃的死一直纏繞著他的心,活在復仇中的夜雨夕劍又怎麼會快樂?再者,亦淺一直覺得夜雨夕劍並非真的是想要傷害誰,他只不過是想要找一個能夠解釋自己內心痛苦的方法而已。
她不想看到別人傷害夜雨夕劍,可是她也不想看見夜雨夕劍傷害別人,尤其是她所在意的人。
亦淺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炎藍澈瑾的衣襟,藉著身體的慣性到達了他的背後,就在她看見炎藍澈瑾轉過身來將疑問的眼神投向她的時候,後背傳來的巨大的衝擊力讓她的身子向前撲了去。
精緻的小臉突然皺在了一起,緊緊抿住的唇瓣終究無法嚥下胸腔湧上來的那股悶痛,甜膩粘稠的血液自她的口中噴了出去,將炎藍澈瑾墨色的衣衫染紅了一大片。亦淺聽見了他們所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模糊中她還看見了向她奔過來的簡莫伊,緊隨在他身後的還有師父,還有昝蘭……
亦淺在炎藍澈瑾的懷中努力的站直了身子,在他們疑問的眼神下慢慢向夜雨夕劍走了去,搖搖晃晃的她就這樣擋在了夜雨夕劍的面前,伸開雙臂護著他,聲音卻依舊是倔強的出奇,「不要傷他。」
「亦兒……」最沒有想到的還是夜雨夕劍,他又怎麼會想到亦淺會突然出來替炎藍澈瑾當那一掌哪?他明明是想要襲擊炎藍澈瑾的,可是卻傷到了亦淺,他最不想傷害的人兒。
「你們不要傷他,也不能傷他。」亦淺像是沒有聽到夜雨夕劍的聲音一般,她依舊面無懼色的擋在夜雨夕劍面前。
太后雖然被夜雨夕劍扼住了喉嚨,可是她並沒有聾,可就算她知道亦淺這樣做的苦衷又怎樣?她又不能告訴他們,不然那樣亦淺的努力真的是功虧一簣了,她亦是不想那自己孫媳婦和重孫的性命做賭注。
「時辰快到了呢。」夜雨夕劍抬眸看了看天邊太陽,嘴裡呢喃道。
他的聲音並不大,可是卻足夠讓太后和亦淺聽得清楚,夜雨夕劍話畢,只見太后的那雙眼睛睜的大大的,劇烈顫抖的身體看出她的異常。亦淺亦是發現了太后的變化,忍不住側身看向夜雨夕劍,試圖看出些什麼,可是她什麼也沒有看到,而是太后話讓亦淺明白了什麼。
「今日可是六月初一?」太后的聲音忍不住顫抖著,因為被夜雨夕劍扼著喉嚨以至於聲音聽上去有些嘶啞。
夜雨夕劍彷彿沒有聽見太后的詢問一般,依舊看著頭上的太陽。亦淺側過臉看著太后,答道:「沒錯,今日正是六月初一。」
「六月初一。」太后輕聲呢喃著,亦是仰頭看著天,突然笑出了聲,眼角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涵兒,五年了,你可好啊?」
像是自遙遠天邊飄來的聲音裡面是無盡的思念,還有聲聲歎息。瑨妃五年前六月初一那日,自陽廬山自盡,而此時太后亦是在五年後六月初一這日被夜雨夕劍帶到了瑨妃自盡的地方。
「閉嘴!老太婆,不許你叫母妃的名字!」夜雨夕劍聽著太后口中刺耳的「涵兒」就覺得全身不舒服,「你說她會好嗎?你可知道她從這裡跳下去後是什麼樣子?」
「鴻兒……」太后痛苦的看著夜雨夕劍,這是她自小疼愛的孩子,可是如今卻對她恨之入骨,這難道都是上天可以安排的嗎?
「閉嘴!」夜雨夕劍幾近瘋狂的怒吼讓所有人緊張起來,「快到巳時了,你也就快要去陪母妃了,等你見到母妃以後再好好找她謝罪吧!」
宮崎久隱等人慢慢的向夜雨夕劍靠近,可是因為夜雨夕劍極強的警戒心讓眾人不敢大張旗鼓上前,而距離太后最近的亦淺暗中多加了小心,她只希望自己能在第一時間救下太后。
眾人都極為緊張的看著夜雨夕劍,而夜雨夕劍則極為專注的看著太陽,他在等時間……
緊緊抿起的唇角終於向上勾了起來,可是當眾人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晚了,夜雨夕劍扼著太后喉嚨的大手向下移去,在碰到太后肩膀的瞬間狠狠的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