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之時夜雨夕劍便已經離開了,亦淺看著身側疊的整齊的嗜血紅衫便知道是夜雨夕劍特意被她備下的,他似乎只喜歡這種嗜血紅衫,即使每日都命人給她送來新的衣衫,可卻都是一摸一樣的。
亦淺剛剛換好衣服便見房間外面站著一個人,全身被暗紅色披風包裹著,除了那雙眼睛便再也看不見其他。
「宮主有請。」這是亦淺第一次看見夜雨宮除了陌花頌和藥薄辭,穆黎以外的屬下,亦淺真的好奇之前他們都躲在哪裡了。
隨著夜雨宮弟子一路走竟然走出了夜雨宮,而亦淺沒有料到今日外面竟然在下著小雨。夜雨宮外一襲嗜血紅衫的夜雨夕劍早已等候在此,他遠遠的站在一座邊川之上,恍如御冰而來的神仙,可是他全身散發的妖邪邪氣又讓他看上去像是妖孽。
夜雨夕劍的面前放著三頂轎子,每頂轎子前後都有著四個身著暗紅色披風的夜雨宮弟子,看樣子是負責抬轎的。
雨滴打在亦淺的身上,讓她覺得有些涼意,還不等她將披風上的帽子戴上,夜雨夕劍便已飛身至她的身側了,亦淺只覺得眼前紅光一閃,她便被夜雨夕劍用披風包裹在了懷中,不等她掙扎便擁著她向第一座轎子走了去。
掀開轎簾,亦淺便被夜雨夕劍抱緊了轎中,他隨後便也坐了進來,好在轎子裡面比較寬敞,兩人坐著綽綽有餘。
亦淺剛剛坐穩,便覺得轎子被人抬了起來,可是她卻沒有覺察到轎子晃動,出於好奇心的她掀開一側的轎簾,可是眼前的一切著實嚇到了她。轎子竟然沒有在地面上被人抬著走,而是懸在了空中,腳下是越來越遠的夜雨宮。
「飛起來了?」亦淺轉過身有些驚訝的問道。
「嗯。」夜雨夕劍倒是不以為然,可是他喜歡看亦淺帶有驚訝的小表情,可愛的讓他想要親一下。
亦淺第一次知道原來轎子還可以在天上飛,她忽然覺得自己小瞧了轎夫,原本以為他們只是力氣大一些能夠抬轎子而已,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能夠帶著轎子飛起來,這確實讓她驚訝,想想二十一世紀的飛機還是要靠高科技的,可是現在竟然只是靠人的武功就可以飛在空中,這怎麼不讓人驚訝?
轎子直到飛出了夜雨宮才落到了地上,可是這些轎夫依舊沒有讓亦淺感覺到普通轎子的那種搖晃,看來習武之人確實不一樣。
夜雨夕劍一路上似乎都在閉眼假寐,亦淺自側面看過去,忽然想起了昨天夜裡他夢中掉眼淚的樣子。
「你……」剛剛開口亦淺便覺得還是不要說得好。
可是夜雨夕劍已經看向了她,帶著詢問的鳳眸直視著她的眼睛,亦淺只得眨眨眼睛,說道:「我們要去哪裡?」
「陽廬山。」夜雨夕劍對亦淺的問題似乎不是很滿意,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再次閉上了眼睛。
「陽廬山?」這個名字似乎有點熟悉,亦淺努力的回想著,果真被她想了起來,陽廬山正是她當時被於秋雲手下追殺所跳下的懸崖,也正因此她才到了這歷史上都沒有記載的炎藍國,「我們去那裡做什麼?」
就在亦淺覺得夜雨夕劍準備忽視她的時候,只聽他沉聲道:「祭奠母妃。」讓那個老太婆用死來祭奠母妃,只是最後這句話夜雨夕劍沒有說出來罷了。
亦淺亦是沒有再問什麼,瑨妃是跳崖而死的,如今他要去陽廬山,想必瑨妃便是從陽廬山跳下去身亡的。
過了好久,亦淺忍不住又問了他一個問題,因為她實在無法得知為什麼後面還有三頂轎子,「後面的三頂轎子裡面是誰?藥薄辭嗎?」
原本夜雨夕劍不想回答亦淺這個問題,可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告訴她也無法,「藥薄辭?他抬轎子還差不多。」夜雨夕劍很費解為什麼亦淺會想到是藥薄辭在轎子裡面,那個男人明明給他抬轎子還差不多,「似血,老太婆,瑾王妃。」
夜雨夕劍的回答讓亦淺張了張嘴,最後又閉住了,看著那張依舊面無表情的臉頰,亦淺只覺得自己這一次應該多加一份警惕了,這一次似乎比她想像中的祭奠要複雜的多,或許有許多她不曾想到的事情。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亦淺不知道在路上到底走了幾日,反正轎子除了她想要方便以外便沒有停下來過,就連吃飯也都是由夜雨宮弟子送進轎子裡面。夜雨夕劍彷彿不是人一般,這幾日亦淺竟然沒有見他過飯,以至於讓亦淺總覺得他有可能真的不是人。
「本宮就那麼吸引亦兒嗎?」夜雨夕劍看著一直盯著自己看的亦淺說道,為什麼她吃個飯都不安生?
亦淺真是要崩潰了,她一直覺得簡莫伊就夠自戀了,為什麼夜雨夕劍也是這樣的一個人?亦淺鄙視的看了夜雨夕劍一眼,這才晃了晃手中的糕點,說道:「我是在懷疑你是不是正常人,竟然都不吃飯的,你難道不餓嗎?」
「誰說本宮不吃飯?」夜雨夕劍倒是對亦淺的問題覺得奇怪萬分,誰說他不吃飯了?
「沒有見你吃過啊?」亦淺忍不住反駁道。
「難道本宮吃飯非要讓你看見嗎?」夜雨夕劍倒是也不退讓。
夜雨夕劍為什麼那麼氣人?亦淺只覺得她問這個問題簡直太錯誤了,明明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卻還開口問他,真是自討苦吃。
看著暗自生悶氣的亦淺,夜雨夕劍笑了起來,「本宮離開轎子的時候就是去吃東西了。」其實每次他離開轎子的時候在處理事情以外也會吃些東西,不然他早就餓死了,不過這女人怎麼會以為自己不吃東西呢?難不成他是妖怪?
「我管你啊?」亦淺依舊氣鼓鼓的,看來這氣一時半會兒下不去了。
六月初一,黎明。
明明已是六月天,可是站在陽廬山下卻有些寒意。
一直跟在身後的那三頂轎子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亦淺知道就算她問夜雨夕劍也是不會告訴她的。這個地方倒是不陌生,當時她醒來的地方便是在陽廬山腳下,那條流動的小溪依舊水流清澈,伸手進去能感覺到微涼的溪水穿過指縫流走。
「上山吧。」夜雨夕劍不等亦淺站起身,便攬住了她的腰向陽廬山走去。
不知是不是亦淺的錯覺,在上山的路上亦淺一個人都未曾看見,可是卻覺得暗中有著無數只眼睛在盯著她,那種感覺讓她有些敏感,或許也是因為陰天的緣故,遮天蔽日的大樹讓她更覺得有些冷,好在夜雨夕劍一直攬著她,讓她沒有這麼冷了。
陽廬山並不低,可是因為有夜雨夕劍,以至於他們只用了一個半時辰便爬了上來,此時天邊的紅日早已高高昇起來了。亦淺未曾想到爬上山頂以後她看見的第一個人竟然是覓雲昝蘭。
依舊一身青衫的覓雲昝蘭似乎又成熟了一些,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男子氣概,那種氣勢是多年來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可是唯獨他看向亦淺的眼神是沒有變化的,依舊帶著溫柔之意。
「昝蘭?」亦淺想要走向覓雲昝蘭,可是手臂卻身後的夜雨夕劍拽住了,亦淺不解的轉身看著他,「放手。」
「你看。」夜雨夕劍沒有理會亦淺的憤怒,而是揚了揚下巴。
亦淺順著夜雨夕劍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覓雲昝蘭身後的樹林中晃動著幾個身影,不出片刻,便自樹林中走出了幾個人。
脫下龍袍的炎藍崇瑾於首慢慢走出了陰影,面色嚴肅的他在看向亦淺的時候露出了一絲淺笑,卻轉縱即逝;依舊一身黑衣的炎藍澈瑾,冷眼看著亦淺,她知道自己終究徹底傷害了他,這種傷害一生她似乎都無法彌補了;墨藍色衣衫的簡莫伊,依舊挺拔俊美的身材似乎又消瘦了一些,以至於讓他身上的墨藍色衣衫看上去有些寬大,那雙鳳目依舊含情凝望著她,裡面的想念和心疼清晰可見。
他們三個人就這樣出現在了亦淺的面前,毫無預兆的。
「小淺,過來我們這邊,大哥保護你。」炎藍崇瑾向亦淺伸出了手。
亦淺看見了炎藍崇瑾眼底的等待,簡莫伊的眸中亦是如此,他才是最希望自己走過去的,可是她能嗎?夜雨夕劍就站在她的身後,她知道就算自己走過去夜雨夕劍也不會傷害自己,只因為她對他的瞭解,可是似血呢?太后呢?緗兒呢?她不敢確定夜雨夕劍不敢對他們怎樣。
又要開始演戲了嗎?夜雨夕劍,你為什麼總是要將我扔進這種兩難的選擇中呢?明明知道這種時候我好痛苦,可是你為什麼還總是要這樣呢?難道你就這麼喜歡看到我掙扎時的痛苦嗎?
笑容很快浮上了亦淺的唇角,那雙銀眸亦是彎了起來,於日光下更為耀眼,「我又沒有危險,何須保護?」
「淺兒,你在說什麼?」這次開口的不是炎藍崇瑾,而是覓雲昝蘭。
「我在說什麼?」亦淺臉上的表情極為不解,她歪著腦袋看向昝蘭,說道:「聽不明白嗎?」
覓雲昝蘭的表情有些僵硬在了臉上,他看著面前完全陌生的亦淺實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他所瞭解的亦淺從來不會這樣說話,更不會如此對待他,即使她對自己沒有那種感情,可是卻也待自己如朋友,又曾幾何時這般對待自己了?
夜雨夕劍似乎很滿意亦淺的表現,抓著亦淺手臂的大手順勢而下放在了她的腰間,懷中的人兒明顯身體僵硬了片刻,好在很快便恢復了,可是這片刻的僵硬足夠讓夜雨夕劍憤怒了,她是在擔心簡莫伊的想法。
既然你如此在意簡莫伊的想法,那本宮非不讓你如意。
「亦兒,這群人似乎還在自欺欺人,明明知道你是本宮的女人卻還在說服自己這不是事實,你說他們蠢不蠢?」夜雨夕劍彎腰便將唇附在了亦淺的耳邊,姿勢是那般的親暱曖昧,而他用餘光正好瞥見了簡莫伊眸中的殺氣。
亦淺想要躲開,可是奈何腰間的大手根本不容許她動彈半分,就在她不知要怎麼辦的時候,只覺頭頂襲來一陣風,可是那陣風卻不是瞄準自己的,而是身側的夜雨夕劍。
亦淺腰間的大手並未被這快速襲來的掌風嚇退,只見他腳下一滑,便帶著亦淺向後極速退了去,直到確認安全了才穩住了身形。
再看向方纔他們所站的位置,只見一襲白衣的宮崎久隱站在了那裡,背於身後的雙手絲毫看不出方纔那一招竟是出自他手。宮崎久隱對著亦淺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亦淺沒由來的只覺得心中某個地方被重擊了一下,師父從來都是喜歡這樣對自己笑的,他此時這樣笑的含義是什麼?他發現了自己是在演戲嗎?
宮崎久隱向炎藍崇瑾走了過去,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只見炎藍崇瑾面色凝重的看著站在懸崖頂端夜雨夕劍,直到宮崎久隱講完,他的面色才慢慢調整了過來。
「太后在哪裡?」炎藍崇瑾向前開了一步,對夜雨夕劍問道。
「那個老太婆嗎?」夜雨夕劍絕對是故意的,當他看見炎藍崇瑾蹙眉的時候便笑了起來,像是個孩子佔了便宜以後那般開心,「本宮說她死了,你信嗎?」
炎藍崇瑾和炎藍澈瑾同時眼神一凝,那股殺氣瞬間迸射了出來,可是卻以及壓抑著。
「不信。」炎藍澈瑾冷聲道。
「為什麼?」夜雨夕劍似乎很有興趣和他們玩躲貓貓的遊戲。
「你今天特意叫我們都來這裡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讓我們看太后是怎麼死的嗎?又怎麼會提前殺了太后呢?」炎藍澈瑾一語便點破了夜雨夕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