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短笛可是雪山之上千年雪玉所造?」在看見短笛的瞬間,黃天霸那雙褐黃色的眼珠瞬間亮了起來,有些不敢相信的拿起了那只造型精緻的短笛。
「黃老好眼力。」輕描淡寫的聲音未聽出威則真的有誇獎之意,可是卻沒有人覺得彆扭。
威則的性子向來都是平靜如水,亦是不會因為誰而起波瀾,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世上除了她,誰都無法讓他的心出現波動。
「素聞星鳩宮實力不凡,如今一看才知,不僅武功超群,就連出手也大方的讓人為之驚歎。」那雙墨眸淡漠的瞥了一眼黃天霸手中全體晶瑩透亮的竹笛,眼神便又移開了,端起酒桌上的玉杯放至唇邊,微瞇起墨眸像是嗅著杯中的酒香,甚是陶醉。
黃天霸和炎藍澈瑾兩人的話讓原本還有些看笑話的眾人皆是一驚,雖然他們不懂這竹笛的珍貴之處,可是卻聽聞過雪山之上千年的雪玉。據傳聞,那千年雪玉有著速增內力之功效,倘若習武之人能將雪玉帶於身上,那便如同得獲至寶,萬萬沒有想到那竹笛竟是千年雪玉所製,當真是讓人艷羨。
壽宴之上最為珍貴的手裡無疑就是那玉雕和竹笛,而贈予這物的主人亦是眾人注意的焦點。
無論是朝廷還是武林,宴席之上皆是離不開歌舞。
黃天霸特意命人從山下城中請來了歌姬,舞姬。一首接一首的曲,一支接一支的舞,讓人眼花繚亂。杯中美酒亦是醉人的很,再加上耳際瑩瑩圍繞的妙曲,自然是井上天花,妙不可言。
亦淺杯中的酒不知何時被簡莫伊命人換成了茶杯,原本還想要一品美酒的亦淺只能悻悻的撇撇嘴,喝著茶水,好在這茶別有一番風味,像極了她今日走過的竹林,一股清新淡雅之氣,沁人心脾。
原本透著一股俗氣的宴會不知何時竟被一首《弄雲》給抹了去。
嘈雜中甚至透露著些迷亂的天合殿裡像是瞬間被種滿了青竹,耳邊儘是尖銳的風聲漫天呼嘯匆匆而過,閉目細聞,只覺置身於抬頭望不見天日的竹林之中,明明已快入初夏,可是卻覺得身後襲來陣陣涼意,讓人情不自禁想打起哆嗦。終究在人快要無法忍受的時候,簫聲瞬然一轉,像是化解了先前的蕭瑟與悲傷,原本像是被束縛住的雙腳竟想要奔走起來,行雲流水,愜意且暢快。
一曲罷,這簫聲宛若那良藥,洗去了滿身的鉛華與沉重,世間的繁瑣似乎有一瞬間覺得與自己無關。
眾人抬眸望去,充滿醉意的眼眸不知不覺也都清醒了些,望向那大殿中央所站立的雪衣墨發的男子,竟覺得如同久居深山的神仙。舉手投足之間自是帶著一股脫俗的淡雅,拂袖彈指間亦或有著青竹之氣息,甚是清新。
亦淺抬眸從斗篷下望向那吹簫之人,美目不覺縮緊了些,手中的玉箸竟從手中滑落了下去,好在身側的簡莫伊眼急手快接住了玉箸,不動聲色的將其隱於寬大的衣袍之中。亦淺側目看去,依舊只見露在空氣中俊挺的鼻和刀削般的薄唇,可是她卻能夠想像出那斗篷下一雙含情鳳目正在凝望著自己。
「師父怎麼會在這裡?」稍稍側身,亦淺接著喝茶的瞬間用衣袖遮住臉頰,心中暗想。
簡莫伊端起桌案上的玉箸,只見他一仰頭,那被散著濃香的清酒便一滴不剩的被他飲盡了。待他再次看向殿堂中央站立的男子時,思緒漸漸清晰了起來,他竟然忘記了自己的小女人竟是宮崎久隱的徒弟。就連「宮崎亦淺」這姓氏都是跟著宮崎久隱而來的,既然連姓氏都能隨著他來,看來此人在亦淺的心中有著無法估計的重要性。
雪衣男子目不斜視,向黃天霸信步走了過去,一抹淡若蓮花的淺笑浮於他的唇角。
「隱兒前來給舅舅賀壽,祝舅舅萬壽無疆。」如沐春雨溫潤的聲音毫無預兆的襲來,眾人只覺心神一凝,眼底的那抹驚艷愈加的深。
黃天霸臉上的皺紋因為他的笑容變得更深,眉角亦是染上了濃濃的笑意,神色中對眼前雪衣男子的喜愛之心絲毫不加掩飾。黃天霸走到雪衣男子面前,掩飾不住的愉悅從聲音的顫抖便可以察覺出來,「好,好,好……好啊……」
壽宴因為宮崎久隱的到來變得更加激動人心。江湖上甚是神秘的星鳩宮浮出水面,朝廷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瑾王爺亦是坐於席中,而此時竟然就連江湖之上最為受人敬仰的宮崎久隱都出現在這壽宴之上,又怎麼不讓人驚訝?
武林與朝廷向來都是密不可分的,可是能夠在兩者之間遊走的最為自由的人卻少之又少,可是宮崎久隱就是這樣一個人。世人對宮崎久隱的瞭解甚少,他向來行蹤隱蔽,很少在武林上拋頭露面,可是卻沒有人對他的名字感覺陌生。非門非派,獨來獨往亦是他留給世人的印象。幾年前宮崎言蔚拜於他的門下,後來他的身邊也便多了一個人陪伴。
倘若問及關於宮崎久隱名震武林的原因,那最讓人為之折服的便是他的武功,如若再要尋一點讓人能夠印象深刻的地方那邊是他的容貌。十幾年如一日的雪衣墨發,淡漠無痕的神情,似乎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推動他的情緒。
壽宴將至尾聲,原本以為今日的驚訝就夠多了,可是卻沒有料到更大的驚訝還在後面。
轟的一聲響,眾人只覺的腳下的地面似乎震動起來,就連桌案上的食物都顫抖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來人!去看一看……」黃天霸蹙眉看著天合殿的外面,可是除了無盡的夜色他看不到別的東西。自己的壽宴之上竟然出現如此事情黃天霸自然不能善罷甘休。
還未等莫堯派弟子出去天合殿外一探究竟,便有一個男子的聲音鑽進了眾人的耳朵裡。
「夜雨宮前來送壽禮,黃老不出來迎接一下嗎?」聲音中慵懶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沉迷,男子的聲音不大,可是卻用內力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的清清楚楚,而男子的內力之深厚超出了在場每一個人的預料。
亦淺剛剛聽見耳邊那充滿誘人聲音就覺得腦袋傳來一陣疼痛,那種劇烈的頭痛讓她只覺得眼前一陣模糊,雙手忍不住緊緊抱住了腦袋。
在這被渾厚內力推波助瀾的聲音傳來之際,簡莫伊就快速的抓住了亦淺緊抱腦袋的兩隻小手,暗中用內力幫助她的身體抵抗那股具有侵蝕性的力量。在幫助亦淺徹底消除痛楚的瞬間,簡莫伊慢慢收回了手,心中不禁暗驚。簡莫伊自身的內力有多深厚他最清楚,這武林中能與他匹敵的人恐怕數不出三個人,可是與此時在天合殿外的男子比起來竟然輸了一籌。
「亦兒,好些了嗎?」看著眼前扶了扶腦袋的人兒,柔聲問道。
亦淺抬眸微微一笑,示意他自己已經無礙,簡莫伊這才放下心來。
「夜雨宮?」
天合殿內的眾人皆是因為這三個字震驚的無法相信。在眾人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一襲雪衣的宮崎久隱早已用最快的速度走出了天合殿,眾人見狀,紛紛起身跟了出去,畢竟誰都想見識一下這傳說中的「魔宮」。
如墨夜空,星辰點點,可是卻及不上站於那塔尖之上的一襲紅衣來的奪人眼目。
高挑修長的男子身著嗜血紅衣背對著眾人,血洗霓裳在夜風中肆意的飄動著,及膝墨發未用任何東西捆綁,以至於三千墨絲似是這夜裡妖嬈的精靈跳動著。像是感覺到了身後的眾人,他腳下輕巧的一轉身子便轉向了天合殿,這時眾人才看清了他的樣貌。
眉峰如劍斜飛入鬢,一雙罕見的丹鳳眼帶著妖媚之氣,鼻樑高挺泛著如玉的光澤,似是帶著笑意的烈焰紅唇更是充滿了誘惑。刀削的下巴微挑,修長如玉的手指拂去唇邊的髮絲,姿態甚是妖嬈。
倘若眾人不知他是來自夜雨宮,當真會有人將他誤以為成女子。如若這人真的生成女子,那定會魅惑眾生。
「這裡好生熱鬧啊。」依舊帶著慵懶氣息的聲音響起,似乎還帶著睏倦之意的丹鳳眼微瞇,只覺得漫天的星辰都被他奪去了光華。
「沒有想到嗜血天君也來湊這個熱鬧。」淡然的聲音裡面那股無形的青竹之氣完全不同於那個男子,可是卻都好聽的讓人沉醉。
立於塔尖的男子尋著聲音看向站在眾人最前面的雪衣男子,頓時失笑,那樣子只讓眾人覺得美極,男子輕啟紅唇道:「本宮也沒有想到久隱你會來湊熱鬧,差點忘記了,久隱你可是黃天霸的外甥,自然要來祝壽了。」
男子笑的甚是開心,似乎真的再說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可是眾人卻怎麼也不知這有什麼可笑的。
「本宮這次倒是來的巧了,沒有想到還能見到瑾王,我們可是有好久沒見了,是嗎?」只見男子足下一點,身體輕若翩鴻飄然落地,像是散步一般慢慢走向眾人。
站於宮崎久隱身邊的炎藍澈瑾慢慢攥緊了藏匿於袖中的拳頭,墨眸閃著冷光。
男子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繼續在人群中巡視著,眼神很快便被那一抹水銀色給吸引住了,唇角的弧度更深了,就連梨渦都若隱若現。他抬起右手指向站在那幾人為首的那個人,道:「血之邪,我們這是第一次見面吧?星鳩宮宮主的名號本宮可是早有耳聞的。」
簡莫伊顯然早就預料到男子會第一眼知道他的身份,薄唇輕佻帶著絲淡淡的笑意,可是聲音卻沒有絲毫的波瀾,出聲道:「確實是第一次見面。可是本宮一早就聽聞過嗜血天君的名號。」
「是嗎?那可真是本宮的榮幸。」男子再次笑了起來,風華絕代的笑靨不知恍惚了多少人的眼睛。夜風中顫抖的睫毛下那雙鳳目笑著打量著血之邪,可是眼睛無意的掃向了他身側那個身材嬌小的人兒,眼底的笑意更加濃了。
走出天合殿後亦淺第一眼看見站在塔尖上的紅衣男子時就完全呆住了,直到剛才看見那雙丹鳳眼裡的笑意,她才恍然回神。
簡莫伊亦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奇妙的對視,在嗜血天君轉身過後,簡莫伊忍不住側目看了看身旁的人兒,只見她的身形微微有些僵硬的站立在那裡,斗篷遮著她的眼睛讓人猜不到她在想些什麼。
夜雨宮,魔宮。
嗜血天君,魔主。
這像是武林中一抹最為駭人的顏色,鮮艷的血紅色。夜雨宮成為武林中最為強盛的魔宮,而夜雨宮不只是在炎藍國名聲大噪這般簡單,乃至炎藍國周邊的十六國,三十二部落皆是都知道夜雨宮。而嗜血天君的名號亦是無人不知,哪怕並非武林中人亦是都知道這恍若噩夢的男人。
嗜血天君,但是聽著名號只以為是一個樣貌醜陋的殺人狂,可是卻從未想過竟是一個生的如此美麗的男人。
「陌花頌,還不快將備好的壽禮拿出來。」嗜血天君看著眾人,唇邊的笑意從來不曾消失過。
嗜血天君的聲音剛落,眾人只聽聞天合殿上方傳來了一陣嬌笑,那笑聲似是比嗜血天君的還要嫵媚一些。不等眾人看清這聲音的主人時,便見頭頂一抹暗紅色湧過,待眾人看見夜空之時,在他們眼前已然多出了一個男子。
那嫵媚的笑聲自這男子發出的,一襲暗紅色霓裳著身,腰間寬大的絲綢束帶將他的腰緊緊纏住,那身段竟讓女人都羨慕的緊。傾世之貌讓眾人眼前再次一亮,如畫的眉眼因為笑意都變得彎彎的,那一雙狐狸眼眨動間似乎都能輕易勾走人的魂魄。
「黃老,這壽禮可是我們宮主特意為您老準備的。」一個精緻的金色錦盒被陌花頌遞到了黃天霸的眼前,黃天霸粗眉緊皺,可還是陌花頌手中接過了錦盒。
打開錦盒,一陣金光瞬間迸發了出來,待眾人適應了眼前的光線以後,再次看向錦盒,這才看清楚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金邊靈芝?」按理說收到此大禮的黃天霸理應高興才是,可是現在他的聲音裡面竟沒有絲毫的愉快之意,甚至聲音下還努力抑制這隨時都會爆發的怒火。
陌花頌看著黃天霸充滿怒氣的臉,再次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那笑完全不同於嗜血天君的柔和,陌花頌的聲音中四處夾雜著勾人的嫵媚之意,輕啟紅唇,軟軟道:「黃老不喜歡嗎?我們宮主說了,這金邊靈芝可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當真是世間罕見的寶貝。」
黃天霸將錦盒重重的合上,臉上的怒意更加明顯了。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這金邊靈芝是世間罕見的寶貝,他同樣也知道這金邊靈芝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是他更知道一件好多人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這金邊靈芝一直在莫堯府的藏寶閣內收藏著。黃天霸終於知道為什麼剛才陌花頌竟是從這天合殿後面而來,原來是去藏寶閣盜取這金邊靈芝了。
「陌公子本事倒真是不小,竟然能如此輕鬆的從藏寶閣中盜取這金邊靈芝,而這一招借花獻佛用的也是妙極。」黃天霸所說之話幾乎是從牙縫中硬擠出來的。
眾人一聽,這才知道這金邊靈芝的來歷。
陌花頌一點都沒有被人揭穿惡行後的不好意思,反而更是笑得如同一朵花,「黃老過獎了,雖然本公子的武功與我們宮主比起來是差了一些,可是要進你們那藏寶閣取東西還是輕而易舉的。」正笑著的陌花頌像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臉上的笑意瞬間收了回去,聲音也變得正經了些,瞪大那雙狐狸眼看著黃天霸,道:「黃老方纔所說的可是盜取?」
「難道黃某說錯了嗎?」黃天霸不答反問。
「當然說錯了,本公子那叫取,又怎麼可以加『盜』字呢?」話畢,只見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頰瞬間又染上了笑意。陌花頌比翻書還要快的情緒變化讓眾人只覺得眼花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