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中亦淺只感覺有一個紅色身影在眼前晃動著,可是她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但是他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親愛的,這麼冷的天,他們怎麼捨得將你一個人關在這裡呢?」亦淺緊緊抱著的被褥被他掀開,身體卻被他緊緊的抱在懷中,在這麼寒冷的天氣裡,他的懷抱出奇的溫暖。
「你是誰?」她的聲音弱不可聞,但是因為天牢過於安靜,所以還是可以聽清楚的。
紅衣男子像是聽到了很好笑的話,將懷中的人兒更緊的擁住,伸手替她理順凌亂的髮絲,露出她即使消瘦卻依舊精緻的臉頰,看著她微睜的銀眸,久久才開口道,「我們見過這麼多次面,還沒有記住本宮是誰嗎?」
「我們見過很多次面嗎?」即使亦淺現在的思緒已經混沌的無法自理,可是卻努力的想要記起此刻抱著自己的紅衣男子到底是誰,結果她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在她記憶裡沒有這樣的一個人,但是這個紅衣身影卻能夠給她一種熟悉感,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看著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亦淺,紅衣男子的嘴角忍不住挑了起來,看來當初選上這個有趣的小女人一點錯都沒有,畢竟能夠像她這樣出色完成自己意願的人不多,更何況還是一個如此美麗的女人,這又怎麼不讓他欣喜呢?
「差點忘記了,你又怎麼會記得我呢?」紅衣男子的話讓亦淺從他懷中抬起頭,可是紅色斗篷將他的臉遮去了大半,她只能看見堅挺的鼻樑,冷峻的薄唇和刀削的下巴。
「你身上的毒還未解,又怎麼會記得本宮呢?本宮沒有讓你記起,你又怎麼會記起呢?」紅衣男子的話只讓亦淺覺得更加無法理解,她不知道自己何時中毒了,也不知道這個自稱本宮的男人是誰。
可是有一點亦淺可以肯定,這個紅衣男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這裡是天牢,既然想進這裡,那肯定是先要進皇宮,然後還要去避開那些守衛,最後才能走進天牢。
天牢是關押朝廷重犯之地,守衛森嚴不說,單是這層層關卡審核也是難以想像的,就連簡莫伊身為郡王他都沒有權利隨便進出這個地方,可是現在這個紅衣男人不僅出現在了天牢,而且還走進了關押她的牢房,這不是充分說明他的身份不簡單嗎?
可是無論如何亦淺都不曾記起,自己何時認識了這樣一個不簡單的人物,她實在是沒有印象。
「你不用胡亂去猜測什麼,總有一天你會記起本宮是誰,但是肯定不是現在,因為現在還不是時候。」只見紅衣男子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玉瓶,從中倒出一粒紫色的藥丸,不等亦淺反應過來已被他強行放進了口中吞了下去,「現在的你太虛弱了,本宮可不想你就這樣累倒,所以現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強烈的困意襲來讓亦淺再也沒有了意識,沉睡了過去。
當亦淺醒來的時候當真慶幸自己昨夜沒有被凍死,可是身體的疲憊之感讓她依舊是無精打采,滾燙的身體讓她絲毫都沒有覺得溫暖,大雪依舊不斷的從鐵窗飄進來落在地面之上。
在天牢裡面讓亦淺只知道黑夜與白日,並不知道準確的時間,所以第三日當覓雲昝蘭來的時候亦淺不知道是上午還是下午,他依舊是例行將玉瑩帶去審問,可是結果和前兩日一樣,而玉瑩的精神似乎越來越不好,這樣的情況一點都不利於案件的審問。
「淺兒,已經是第三天了,皇上給的期限到了,可是案情一點進度都沒有。」看著牢內蜷縮在牆角的身影,覓雲昝蘭的聲音裡是遮擋不住的心疼,面對這樣的事實他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蒼白的臉頰慢慢抬起來,費力的扯出了一個微笑,「昝蘭,將罪狀給我畫押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覓雲昝失控的怒吼了起來,她是不抱任何希望了嗎?還是雪兒真的被她所殺?倘若不是,她又為何要畫押?只要她在罪狀之上畫押那便真是板上釘釘了,到那時她真的會被定死罪,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
「昝蘭,我畫押了,這件事情就結束了。」亦淺又怎麼會不知道呢?覓雲昝蘭青黑的眼眶就知道他這幾日一定沒有好好休息,肯定是在為調查雪兒被殺這件事情傷神,這樣就夠了。
亦淺不知道玉瑩為什麼要殺雪兒,而且還要將這件事情嫁禍於自己,但是這件事情變得都沒有徹查下去的必要了,當時在場的人只有三個,雪兒死了,玉瑩受到驚嚇了,只有自己是正常的,這樣的情況恐怕誰都會想到是怎樣的結果,既然玉瑩想要陷害自己,那她又怎麼會招認罪行呢?所以這件事情只能是以判定亦淺為殺人兇手而告終。
既然事情的結果早安都是這樣,又何苦去拖累覓雲昝蘭來傷神費力呢?還不如早些讓她宣佈結果,或許這樣大家都可以快些解脫。
「淺兒,你說過的,雪兒不是你殺的,所以你為什麼要畫押?我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冤死呢?絕對不可能!」覓雲昝蘭甩下最後一句話便離開了。
昝蘭,你為我這樣付出,值得嗎?你對我的感情是那麼的純粹,可是我卻故意視而不見,我都做得這麼無情了,為什麼你還要這樣幫助我?就連炎藍澈瑾都不相信我的時候,你還站在我這邊,你當真是想讓我對你充滿內疚嗎?
天牢外。
依舊是一身黑衣的男子俊朗的面容陰沉的可怕,那雙溫潤的鳳目更是迸射著怒火與阻攔他的兩個侍衛對峙著。
「郡王,請您不要再為難我們了,您真的不能進去。」侍衛面露難色,面對眼前的男人他們更多的是敬畏,可是如果他執意要闖天牢,他們即使再害怕也要阻攔的,畢竟失職是要掉腦袋的,他們不敢冒那個險。
今日已經是簡莫伊第三日來天牢了,只為了見他的小女人一眼,天牢是什麼地方他清楚的很,更何況現在的天如此的寒冷,這幾日又趕上下雪,他是多麼擔心她的身體,可是無論他怎麼去求炎藍崇瑾,炎藍崇瑾都沒有答應他的請求,這讓他的心更加焦慮。
「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進這天牢。」這三日的擔心讓他再也無法忍耐了,想著當時殿上亦淺被炎藍澈瑾甩耳光的畫面,他的心就痛的無法呼吸,想到亦淺留著鮮血的嘴角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自己心愛的女人承受著生命中最大的痛苦,可是自己不能為她分擔,這種痛比千刀萬剮來的還要猛烈。
剛從天牢中走出來的覓雲昝蘭看見了正準備要大打出手闖進天牢的簡莫伊,這一幕覓雲昝蘭早就預想到了,只不過沒有想到被自己撞見了。
「覓雲將軍,我要見亦兒。」覓雲昝蘭被炎藍崇瑾特別安排調查雪兒被殺一案的事情不是秘密,可是這兩日簡莫伊不僅一次找覓雲昝蘭可是都被回絕了,今日沒有想到兩人會在天牢相見。
面對簡莫伊的開門見山,覓雲昝蘭幾日來臉上的僵硬終究融化了一絲,「郡王,昝蘭沒有這樣的權利。」
簡莫伊對亦淺的感情是那麼的強烈,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而就在炎藍澈瑾都不相信亦淺的時候,簡莫伊卻是從未表現出對亦淺的一絲不信任,從始至終他的感情都是那麼的穩固,沒有絲毫的動搖,這樣的簡莫伊讓覓雲昝蘭推翻了以往對他的印象。
「昝蘭還有事情要處理,郡王請自便吧。」覓雲昝蘭從簡莫伊身邊繞過,沒有人注意到,在他經過簡莫伊身邊的時候悄悄的說了一句話。
當簡莫伊在來到天牢的時候已經將近傍晚,可是這次他的手裡多了一件東西,金牌。
天牢的兩個守衛看著簡莫伊手中的金牌,當真是果斷的放行了,順利走進天牢的簡莫伊早已沒有心思去想事情的後果,他現在只想快些看到自己心中一直牽掛的人兒。
陰冷潮濕的天牢在這個時候更加像個地獄,在眾多的牢房裡他終於看見了一個極其嬌小的身影,她就那樣緊緊的蜷縮在牆角,往日柔順如瀑的銀髮此時乾枯且凌亂,即使身上捲著被褥可是依舊可以看的出她在瑟瑟發抖。
瞬間酸澀的眼眶讓他只覺得一股熱意襲來,喉嚨一緊就連聲音都變得沙啞,「亦兒。」
在她的生命裡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喚自己,他的聲音,他的語氣都是別人所無法模仿的,睜開疲憊的雙眼當看見那張熟悉的臉頰時,心中幾日來擠壓的委屈再也無法自控的翻湧而來。
「莫伊……」原來這個男人在她的生命中是這麼重要的一個存在,幾日以來那麼多的恐懼讓她想要刻意去忘記他,只因為她害怕他也不相信自己,可是當現在看見他的時候,忽然覺得什麼都不重要了。
但是因為亦淺維持這樣蜷縮的動作太久了,雙腿早就麻木的失去了直覺,猛然站起來的雙腿還未邁出便重重跌倒在了地上,雙手狠狠的擦在了地面上,鮮血從傷口處流竄了出來,可是她卻像是沒有注意到那般,費力的想要從地上掙扎起來。
「亦兒,亦兒……」此時所發生的一切讓簡莫伊都無法保持理智,他又怎麼可以看著自己愛的人忍受這樣的痛苦?而他的心早就被她那一聲「莫伊」喚的碎了滿地,看著她重重跌在地上痛苦的樣子,他真的連死的心都有了。
牢門上笨重的鐵鎖讓簡莫伊憤怒,抬腿一腳便將那牢門踹了開,人在憤怒的時候爆發力強大的會很過分,而簡莫伊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在地上努力想要爬起來的人兒最終被他緊緊的抱在了懷中,看著她不斷流出鮮血的雙手,眼淚肆意的流滿了整張臉,他的情緒第一次失控,他無法阻止自己不去為她心痛,看著懷中的她身體不斷的顫抖著,他痛的快要死掉了。
「莫伊……」髒兮兮的小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的擦拭著,即使鹹澀的眼淚讓她的傷口覺得很痛,可是卻不覺得難以忍受,或許這就是他的力量。
簡莫伊拉下自己臉上的那隻小手,將她從地上橫抱了起來,向天牢外走去,「亦兒,我要帶你走。」
亦兒,我要帶你走。沒有華麗的語言,可是對於亦淺來說,這就足夠了。
良久,只見亦淺緩緩的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終於呈現出了一絲笑意,這笑容不再是勉強牽扯出來的,而是從內心深處散發出來的,洋溢著她的滿足和幸福。
走出天牢,外面迎接他們的果真是數不清的守衛和刀。
「如果不想死,最後都讓開。」簡莫伊垂眸看向懷中意識已經模糊的人兒,雙手不自覺的抱的更加緊了。
「郡王,您不能帶走淺兒。」隨著低沉的聲音響起,只見眾守衛紛紛向兩側靠去,讓出了一條路,一身青衣的覓雲昝蘭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臉上是為難的神色,「您手中有金牌所以能夠看淺兒,可是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不能帶走她。」
「她現在病的很嚴重,如果繼續被關在天牢,會死在這裡的。」他不會冒這個險,亦淺不斷顫慄的身體讓他擔心。
「淺兒病了我會向皇上回稟,皇上一定會馬上派御醫過來診治的……」覓雲昝蘭的職責所在,儘管他的內心也好心疼病重的亦淺,可是卻依舊要堅守著自己的責任。
事情的發展總是出乎意料,還未等覓雲昝蘭的話講完,天牢裡面便跑出了一個侍衛,在覓雲昝蘭的耳側輕語了幾句,只見他的臉色越來越沉默,最後只是擺了擺手,屏退了侍衛。
大雪依舊在下,紛紛揚揚,兩側火盆中跳躍的火苗亦是紅光閃爍,照射到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臉上,可是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覓雲昝蘭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向天牢外走去,可是他的聲音越清晰可聞。
「將郡王和宮崎亦淺押至乾清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