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知道在這霞陽殿不能再繼續逗留下去了,她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說服亦淺轉變想法。
兩人走出霞陽殿,可是還未等雪兒讓亦淺止步,便看見了遠處走來的男子,雙手不禁在袖中攥了起來,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來找過亦淺,因為他一向討厭別人干預他的私事。
果真,炎藍澈瑾走到兩人面前,並未看向亦淺,而是冷眼看著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雪兒。
「雪兒,你來這裡做什麼?」其實炎藍澈瑾今早剛進宮便聽聞雪兒來霞陽殿的消息,不知是懷揣著什麼樣的心理,讓他來不及去給炎藍崇瑾請安便來到了霞陽殿。
「瑾哥哥,我只是……」雪兒的聲音極其的小,向來溫柔如同小兔子的她此時竟然急的快要哭出來了,那雙杏眼也變得通紅。
「雪兒郡主我們兩人年紀相仿,只是過來想找個聊天的人,雖然雪兒郡主三日後便會成為您的王妃,可是現在瑾王是不是管的有些寬了?」面對他亦淺不知道自己何時學會了冷言相對,或許就是在他聽聞賜婚一事後沒有拒絕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在慢慢的死去了。
炎藍澈瑾和雪兒同時看見眼前的白衣人兒,她潔淨的臉頰似乎比這冬雪來的更攝人心魄,可是唯獨那冰冷的味道讓她看起來不好接近。
「淺兒,非要這樣和我說話嗎?」依舊是那副痛苦的樣子,身側的雙手不知不覺已經攥緊,他的淺兒為什麼非要這樣對他?難道她的心裡已經沒有自己了嗎?
「瑾王所指的是什麼,亦淺不知道。」亦淺不容他開口,側身看向那個睜大杏目不敢置信的雪兒,「雪兒郡主,您也先回吧,今日亦淺有些累了,等有時間亦淺再向您講一些知道的趣事。」
看著亦然轉身要走回霞陽殿的身影,炎藍澈瑾終究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不能夠接受自己心愛的女人這般無視自己。
她的手臂被他的大手緊緊的抓住了,亦淺被迫使轉過身來與那雙墨眸直視,恍惚間他獨有的味道刺激到了她,久久未被奏起的心弦似乎出現了波動,「淺兒,為什麼你要忽視我對你的感情?昨天也是這樣,你對我的冷淡讓我真的好痛,難道你看不見嗎?」
面對炎藍澈瑾的質問,讓亦淺的瞳孔無意識的縮了起來,她怎麼會看不見他對自己的感情呢?可是在看到他對自己的感情時,她也看到了他對雪兒的情愫,儘管不如對自己的那般強烈,可是卻存在,哪怕是微弱的一點,也足夠摧毀亦淺對他愛的信任。
「我看見又如何?難道瑾王您會因此就抗旨拒絕娶雪兒郡主嗎?」亦淺的咄咄緊逼讓氣氛變得緊張且尷尬,其實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說出這些話,明明知道這番話會真的傷害兩人之間的感情,可是嘴巴根本不受她控制的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淺兒,你為什麼要這樣逼我?」眼前的女子還是他認識的淺兒嗎?雖然她一直都是很不安生的女子,可是卻一直都很懂事,她最善於察覺自己的內心,她最善於安撫自己的心情,可是現在為什麼她說出如此沒有挽回餘地的話?難道他們之間的感情真的變了?
「我說的事實,難道不是嗎?」逼他?即使亦淺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可是當炎藍澈瑾這樣說出來的時候,她的內心亦是極其的不舒服,難道她就不可以說出自己的心裡話嗎?為什麼她要掩飾自己的內心?為什麼她要掩飾自己的心情?
在一旁的雪兒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驚訝,她這一生中還從未見過誰敢這樣與炎藍澈瑾講話,哪怕是當今皇上都不曾與他這般對話,可是眼前的女子竟然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絲毫沒有畏懼之色的面對炎藍澈瑾,從現在的情況看上去,似乎她還要更勝一籌。
「淺兒,為什麼現在的你變得這樣咄咄逼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緊握著亦淺手臂的那隻大手慢慢的在鬆開,用無法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女子。
原來此時的自己看起來是這麼的可惡,亦淺自嘲的笑了笑,她竟然嚇跑了自己愛的人,多麼可笑的事情,「以前的我不是這個樣子嗎?可能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切。」
聽著她落寞的聲音,炎藍澈瑾自悔方才話說得有些重了,「淺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瑾王和雪兒郡主還是請回吧,今天我真的好累。」她沒有說話,現在的她真的好累,是來自心中的疲憊,這種疲憊讓他力不從心。
下了逐客令的亦淺慢慢走回霞陽殿,只留下那久久未動的兩人。
「淺兒,你的心中現在還有我嗎?」已經有一隻腳踏進門檻的亦淺停止了腳下的步伐。
良久,才聽到那如同鴻毛一般輕盈的聲音,「愛怎麼可能說忘就就可以忘了呢?明明愛的那麼深又怎麼能做到說不愛就不愛了呢?時間太短了,我還不做不到忘記,還做不到不愛……」
恍惚發現,如今的她比半年前竟然瘦弱了這麼多,寬大的白袍下那個嬌小的身軀如同一片羽毛,似乎沒有重量,讓人想要去呵護她,可是她卻想要拒絕所有的人。
當亦淺走進霞陽殿時,她看見了站在屏風旁邊的簡莫伊,他精緻的面容上沒有往常的妖邪的笑容,而是很少見的心疼的淺笑,嫵媚的鳳目亦是流露出對眼前女子的心疼和憐惜。
「亦兒,倘若你嫁給他真的會覺得幸福,那我會選擇放開你的手。」當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簡莫伊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疼痛,原來說放手也是表現愛她的方式。
既然自己的放手可以讓她得到想要的幸福,那他寧願放手,給她想要的自由,哪怕以後的生活都是自己一個人孤單的度過,那也好過將她捆綁在自己的身邊,讓她以淚洗面。
亦兒,我從來都不想讓自己對你濃烈的愛變成包袱,那樣只會讓你痛苦,而我寧願自己去卸下這個包袱,還你一身輕鬆。
他從她身邊走過,伸手替她將垂在臉側的髮絲順到了耳後,溫熱的指尖觸碰著她的皮膚,刺激著她的神經末梢,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如此輕易的被他碰觸到,眼淚再也無法控制的決堤而出。
冬日的陽光穿過紙窗照進大殿,及膝長髮泛著一層神聖的銀光,眼角滑落的淚水像是融雪一般冰涼徹骨。
大手將那張小臉溫柔的捧了起來,為她拭去不斷落下的眼淚,心中莫名的抽痛起來,原來看著她傷心難過是這麼痛的事情,可是自己卻無法讓她止住淚水,止住悲傷。
「亦兒,不要哭了好不好?看著你哭泣,我真的好痛。」鳳目中的自責那麼真切和深刻。
可是簡莫伊的話不僅沒有讓亦淺止住眼淚,反而哭的更凶了,為什麼自己每次都將他傷的這麼徹底,可是他卻對自己越來越好?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好想知道,為什麼他要對自己這麼好,為什麼他要讓自己有這麼重的負罪感。
簡莫伊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人兒不禁有些心疼的笑了起來,這個傻丫頭難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嗎?
「因為我愛你啊,亦兒。」他愛的小女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她好,還能為什麼只因為自己的心早已屬於她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裡,他的生命裡,就只有這一個人了。
因為我愛你啊,亦兒。
為什麼你可以因為愛就這樣對我好?簡莫伊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多麼壞的女人嗎?我的心裡明明愛著的是炎藍澈瑾,可是就因為你的突然闖入讓我慌張,你對我的好讓我無法裝作視而不見,你對我說的話讓我無法裝作聽而不聞,我做不到……
「亦兒,你怎麼了?」那雙銀眸就這樣死死的盯著自己,他看不出她的想法。
「簡莫伊,我恨你。」紅唇微啟,吐出的幾個字卻如同尖刀一樣刺進簡莫伊的心臟。
鳳目緊縮,捧著她臉頰的大手不自主的用了一些力氣。
「簡莫伊,我恨你。」再一次的重複讓簡莫伊差點痛的昏厥過去,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恨他,唯獨她不可以,哪怕她不愛自己,也不可以恨自己。
「亦兒,不要說這樣的話,不要說……恨我……」原來在愛情面前,他是這麼的卑微。
鳳目中泛光的是他的淚水嗎?這是亦淺第一次看見他紅紅的眼眶,原來妖邪王爺是如此的脆弱,自己的一句話就可以將他再次傷的遍體鱗傷,可是她卻沒有撒謊,她就是恨他,「為什麼不要說?我就是恨你的,為什麼不能說?」
「我恨你的霸道,我恨你的溫柔,我恨你的體貼,我恨你的無微不至,我恨你的擁抱,我恨你的……吻……可是我最恨的……是自己竟然被你的霸道所俘虜,我最恨的是自己沉溺於你的溫柔……我最恨自己每晚入睡的時候……想起的是你的懷抱……」這就是她的恨,她的恨如此的清晰,她的恨如此的明白,她的恨如此的不由自主,她的恨如此的不堪一擊。
這就是她對自己的恨嗎?
為什麼自己有一種飄在雲端的感覺?自己明明就是站在地面之上,可是腳下卻如同踩在了雲朵之上,軟綿綿的感覺讓他覺得像是做夢,心中似乎有一股蜜汁才流竄,原本疼痛的心在慢慢的被安撫,那種甜蜜將自己極力克制的眼淚都逼落了下來,明明是鹹澀的淚水此時卻那般的甘甜。
為什麼他的小女人要給他這樣的感覺呢?自己明明決定要放手的,可是現在聽完她的「恨」,他想要後悔。
「亦兒,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讓他從現實掉進地獄,又讓他從地獄飛向雲端,這樣的懲罰真的好殘忍,可是也讓他好幸福。
簡莫伊,我也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讓我一次又一次沉浸在你的溫柔陷阱裡,竟然有那麼瞬間是不想醒來的,真的就想永遠在你的懷中沉睡幾個世紀。
可是事實並不能被忽視,不是嗎?我們終究是來到了京城,再次見到了炎藍澈瑾,即使被你佔去許多的心卻依舊殘留著對他的感情,這不是自己能夠克制的,在看著他滿含情意的眼眸時,我的心再次悸動,對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
「莫伊,我的愛自私的好過分是不是?」如果不是自己的愛如此自私,那她應該就會答應雪兒的提議,三日後兩人一同下嫁瑾王府,畢竟那樣她是可以待在炎藍澈瑾身邊的,可是事實她的愛就是這麼自私。
亦淺所說的每一句話簡莫伊都聽得清清楚楚,他的小女人想要的愛是獨一無二的,是要兩人彼此的忠誠,或許在沒有認識她以前,簡莫伊不會相信這種感情,可是當遇見亦淺以後,他開始看到自己內心深處的一種情愫在慢慢發芽,是愛。
簡莫伊知道自己向來都是自私的,或者可以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自私的,他可以接受自己擁有很多女人,可是卻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擁有除自己以外的男人,但是對於「心」的歸屬他從來沒有想過,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在任由亦淺走進他心裡的時候,他的自私就變了。
他想讓這個小女人的身體只屬於自己,包括她的心,也只想和只能自己擁有。現在的他覺得任何女人都是多餘的,哪怕是陪在自己身邊很久的玫憶和茹蘭,他從來都只是留戀她們的身體,只因為她們可以讓自己發洩**,可是面對亦淺,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對一個女人身體的興趣遠不如對她的心來的強烈。
這半年來,他有太多的機會能夠得到她,可是他卻從來沒有那樣做過。
心中對她的愛到底有多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正因為對她的愛太多了,所以讓自己對她的**也是前所未有的強烈,他從未那麼想得到過一個女人,可是他卻無法讓自己在未得到她的心之前去佔有她的身體,那樣的話他的愛就變得太廉價了。
他愛她,所以他更想要得到她回應給自己的愛,而他要她的時候,他希望看見的是她的自願,是她心甘情願將身體獻給自己的,而那樣所得到的身體的歡愛應該是無法比擬的幸福,兩個人之間,真的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