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司馬離怒視著白姬,「他只是把你當作別人的替代品!」
「無妨。」白姬平淡無奇的說著,一雙烏黑的妙目中毫無波瀾,似是沒有感情的人偶。
董卓聽了白姬的話,咧嘴一笑:「看吧,司馬兄,就連孤的白兒也捨不得孤,你又何必多此一舉?」
「……多此一舉?」聽了董卓的嘲諷,司馬離眼神漸暗,他默默的注視著白姬:對於這個師尊,他有感激、有尊敬、也有痛恨……這是一股非常複雜的心情,他內心中既嫌惡她,也敬愛她,如今看著她被董卓軟禁,成為董卓的玩物,令他無法容忍。想到這裡,他將長劍舉高,指向董卓:「她是在下的師尊,在下既然以徒兒自居,如何能坐視師尊受辱?」
「哼,冥頑不靈!」董卓挺起胸膛,正視著司馬離,「那你就動手吧!只要把孤殺了,你就能帶著你的師尊離開畢圭苑。」
「你……」司馬離皺緊了眉頭,恨恨的看著他。
就在此刻——
「賊子休要傷了相國!」
突然傳來一個虎嘯般的吼聲,高大魁梧、英風銳氣的呂布手持長戟,從廳外衝了進來,他身後則是一隊刀槍林立的鐵甲侍衛。
呂布原本就片刻不離的護衛著董卓,方才由於董卓心急,沒有讓呂布跟來便到了東院,呂布得知以後立刻趕了過來,原本他只能在院外靜候,但呂布耳力過人,聽到了廳中傳出了拔劍和利刃碰撞的聲音,他心頭一沉。以為是董卓遇到了刺客,便也不顧什麼避嫌不避嫌的問題,擅自帶著侍衛殺了進來。當他一眼看到司馬離持劍指著董卓時,便認定了司馬離是妄圖行兇之人,遂立刻發起了攻擊。
他那一聲厲喝使司馬離將注意力轉移了過來,只是剎那間。呂布已經閃身到了司馬離的眼前。他手中的長戟已經刺了過去,直向著司馬離的胸口,若是司馬離躲閃不及,下一刻就必定會被長戟刺穿胸膛。
司馬離聽到呂布的吼聲時。便知道這是一個武藝高強的悍將,他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中的長劍行雲流水一般施展而出。竟是沒有躲閃,而是硬生生的用長劍擋住了呂布的攻擊,長劍與長戟碰撞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呂布和司馬離都各自往後退了一步。
呂布的英勇令司馬離相當震驚。他的劍法高超是因為他比一般的人多出了不下百年的時間鑽研劍法,自然是爐火純青。這個呂布無論是經驗還是技巧,都不可能與司馬離相比,但呂布的勇力和速度,那是與生俱來的才能,說明他天生就是一個能在戰場之上破陣殺敵,威震天下的猛將。
司馬離被震得虎口發麻。看著呂布這個年輕氣盛的小伙子,他冷冷一笑:難得遇到一個還能與他大個平手的人。
呂布同樣也覺得手臂酸麻。他無比驚訝於眼前這個看上去如儒生一般書卷氣的人,居然能有如此劍技,竟然能瞬間避開他刺過去的一戟,還同時打了過來……兩人可以說是勢均力敵,他也抿嘴一笑:他號稱并州飛將絕非浪得虛名,今日總算是遇到一個對手了。
兩人對峙著,正要繼續打鬥的時候,董卓朝著呂布呵斥道:「奉先,不得無禮!給孤退下去!」
聽了董卓的斥罵,呂布吃驚道:「義父,此人劍法了得……」他一雙眼睛還死死地盯著司馬離,唯恐他突然發難。
董卓的語調又高了一分:「趕緊給孤滾出去!」
呂布聽了這話,知道再多說一句都會被義父訓責,既然義父都明確讓他退出去了,他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他收回了長戟,朝著董卓一拱手,隨後帶著侍衛聳拉著頭退了出去。
司馬離也收回了長劍,看了董卓一眼,不冷不熱的說道:「仲穎兄看來還是沒有忘了舊情,你如今可是貴為相國,只要一句話,這裡成百上千的侍衛圍過來,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奈何不了你。」
董卓倒是擺出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司馬兄,那是因為孤如今雖然高高在上,卻始終是不會忘記,你曾經是孤的救命恩人,更是孤這輩子難得的幾個故友。」
「仲穎兄……」司馬離歎了口氣,「你難道就真的不打算放手?在下重申一次,她是在下的師尊,不是仲穎兄那已經過世數十年的妻子。」
董卓也歎道:「她是孤用了三十多年的時間,才終於找到的人……孤什麼都可以放手,唯獨不能將她放手!司馬兄……孤可以向你保證,只要有孤在,她就不會受任何委屈,孤會讓她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今後她與孤生下的兒子,便是孤的繼承者!這難道還不好嗎?」
司馬離深知,董卓是無法說通的。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聽了這話,司馬離甚至想要笑出聲來,董卓不懂,可他卻明白,他的這個師尊,早在天地初開的洪荒時期便已經存在了,這樣的神話一般的存在,會在乎區區凡人眼中的榮華富貴?
可是,師尊不在乎!這才是令司馬離心中最為哀痛的一點,即使他再怎麼為了師尊去抱不平,師尊也毫不在乎。他明白,師尊既然答應了董卓,那麼一定會侍奉他,哪怕董卓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他是個要飯的,師尊依然會侍奉在他身邊。司馬離心中很想就此不管,可是,看著師尊一臉恬靜淡雅的神色,他無法忍受……無法忍受董卓將她壓在身下的時候,卻僅僅是把她當作一個尋歡作樂、睹物思人的工具。
「離兒。」白姬突然冷冷的開了口:「你不聽我的話了?」說完,她那面若冰霜的表情突然一變,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也是……你時常是不聽我的話的……」
司馬離看著師尊那調笑一般的話語,心中卻冷若寒冬:也罷,就像師尊說他時常不聽話一般。他的用心,師尊又如何會明白?即使他把師尊帶走,師尊依然會記得與董卓的承諾,這樣又有什麼意義?
司馬離最終選擇了妥協——不是向董卓,而是向他那毫不懂凡俗之物的師尊。
「仲穎兄……你要記住,師尊是信守承諾才留在你的身邊。她並非是你的所有物。也絕非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孤明白。」眼見司馬離退了一步,董卓終於露出了自信的笑意,就算今日司馬離一定要帶走白姬,他憑著現在的地位。其實也絕對能讓他們插翅難飛,但是,司馬離能夠主動放手。那便是董卓的期望。
「綺麗。」白姬此時已經離座,走到了綺麗身邊,遞給了她一卷竹簡:「這裡面。有許多煉製丹藥的方法,大半是治療惡疾或傷寒的,今後你要治病救人,這些便是不可或缺的。」
綺麗雙手捧著白姬遞過來的竹簡,即便白姬曾經令她心灰意冷,但畢竟是多年的主僕情分,經歷過生死。又難得重逢,卻離別在即。她自然是滿眼淚珠:「夫人……」
白姬歎道:「我之前造下了太多的殺孽,今後哪怕我煉出再多的丹藥,也不可能讓那些死去的人瞑目……綺麗,你若是要行走天涯,行醫治病,也算是為我洗刷罪孽了。」
「夫人。」綺麗直起身子,朝著白姬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從今以後,奴婢便再難與夫人相見了……」
白姬點了點頭,又悄聲在綺麗的耳邊說道:「司馬公子雖然年紀大了些,但人很不錯,我看他對你是真的上心,而且並非獨獨因為你長得像他的亡妻……就衝著他之前對董卓說的那些話來看,他也比董卓好上十倍有餘,你可要珍惜緣分哦。」
綺麗聽了,白皙的臉上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霞……但隨即,她又帶著哀婉的目光看了看已經背過她,走回董卓身邊的白姬:雖然此前司馬離說過師尊不通人情,但就衝著剛才她對自己說出的那一番話來看,她哪裡是真的不通人情?原來……夫人只是不想再與任何人去爭奪什麼了,哪怕她被董卓當成替代品和影子,她也已經可以漠然相對了,綺麗眼中的淚水從她豐盈的臉上流了出來……
阿初此時也是淚眼瑩瑩:「綺麗,咱們好姐妹一場……今後,但願還有再見的一天。」她如今已經是打定了注意,要留在白姬的身邊。
綺麗哭著抱住阿初:「你要替我好生照顧夫人……」
「放心吧,我可比你會照顧夫人。」
兩人相視而泣。
……
隨後,司馬離與綺麗拜別了白姬和阿初,一同離開了畢圭苑,董卓雖然為他們兩人準備了豐厚的錢財作為盤纏,但兩人都謝絕了,董卓深知司馬離的脾氣,便也沒有強給。
「從今以後,姑娘可是真的自由人了,敢問姑娘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司馬離看出綺麗一臉的失落和不捨,他輕鬆一笑,讓氣氛緩和了一些。
「我……」綺麗支著下巴,思索了一陣子:「我想,還是先往西,去中牟一帶吧。」
司馬離目光微微閃了閃:這是當初白姬還是徐榮的時候,率領西涼軍屠掠過的地方,尤其是中牟城,那裡的上萬百姓遭到了徐榮慘無人道的虐殺。綺麗打算先去那兒,是想去看看那裡有沒有等待他人援助的災民。
「在下可以一起去嗎?」
司馬離目光柔柔的看著綺麗,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已經對綺麗動了真心:並不是把綺麗看成他那亡妻的影子,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上了她。綺麗與他的亡妻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人,他的亡妻溫柔、恬靜、是大戶人家的閨秀,綺麗清冷、孤傲、卻善良,細緻,雖然出身貧寒,有著與她外表很不相符的一身武藝,卻也是天下難得的好姑娘。司馬離是真的想要一路跟著綺麗,雖然他明白,以綺麗的功夫,有沒有他保護也無所謂,但是,他想要用他這一雙手,去保護著、支持著綺麗。
「……」綺麗看著司馬離,耳中似乎又聽到白姬那一句「司馬公子人很不錯……你可要珍惜緣分哦」,她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嬌羞神色,宛如初開的水仙,妖嬈卻不失端莊,令司馬離看得有些發愣:綺麗姑娘居然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若是司馬公子願意陪我的話……我會很安心的。」綺麗羞澀的回答著,面紅耳赤。
遲來的少女情懷令綺麗顯得越發秀美動人,司馬離露出了微笑:「在下自然願意!」
兩人並肩行走著,逐漸消失在了旖旎的暮色之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