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儘管內心有些忐忑,但如今他的地位高高在上,即便司馬離對他而言不僅是故友,甚至還有救命之恩,可現在的董卓,哪裡會在乎那些過去的事情?他斜睨著司馬離,用一種不可辯駁的威嚴語氣說道:「孤不管她是什麼人,與你有什麼關係……但是,孤現在說她是孤的白姬,她就只能是白姬!」
司馬離看著董卓那一臉傲然的樣子,沒有想到當年那個豪爽仗義的涼州男子,會變成如今的這幅模樣,這令司馬離心中對「人性」更加的失望。他一指白姬,對董卓說道:「她是在下的師尊,即便是在下,對她也必須行以師禮,仲穎兄與在下可算是平輩中人,如何能亂了輩分,納師為妾呢?」
其實,司馬離的真實年紀遠遠在董卓之上,但他一直以來都只把董卓當成同輩好友,所以才如此說。董卓聽了他的話,眼中浮現出詫異的神色,不自覺的多看了白姬一眼。白姬那淡漠的表情的確如同一個歷經滄桑的老者,這樣的表情與她那不過十餘歲的外表很是不合,但卻更有一股詭異的誘惑力。
「司馬兄的師尊?哈哈哈……」董卓朗聲大笑,他信任司馬離,所以司馬離的話他從未懷疑過,但此時,他不會在表面上承認,「孤早已徹查過她的身世。」董卓的豹眼瞪視著,環顧四周以後,確信這裡沒有別的人——阿初和綺麗二人是司馬離帶來的丫鬟,而且阿初曾經以男子的身份出現在董卓的面前過,所以他只一眼就看了出來。
「她是幽州玄菟郡富商徐潛的女兒,出生於建寧二年,今年不過只有二十一歲。司馬兄。孤認識你的時候,可是三十多年前呢,那個時候你就說你曾經得過一個師尊指點,活了很長時間了……這樣一個小丫頭,又如何能是你的師尊?」
白姬瞟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董卓:不愧是當朝的相國,真的有心要調查事情的話。這天底下大概還沒什麼能瞞得過他的。居然把「徐榮」的身份挖得這麼詳細徹底。
司馬離似笑非笑,俊逸的面容更顯得他年輕瀟灑,渾然不似與董卓稱兄道弟的人:「仲穎兄,你難道不知。有一種說法是借屍還魂嗎?」他豁出去了,這一次,哪怕是要激怒董卓。他也要從其手中把師尊奪過來,這其實也是為了董卓好。董卓不過是一介凡人,師尊雖然憑依在了徐家少女的身體中。但她哪裡算得上是凡人?董卓強行要納娶天上的女子為妻妾,逆天而行,必然要受天譴。
「借屍還魂?」董卓臉色一沉,帶了一絲恐懼的目光看向白姬。其實,白姬的稚嫩容貌與年紀不相符合,的確是很異常的事情,而且。據他調查的人說,現在的白姬容貌也與在幽州的時候有些不同。
「仲穎兄。且信在下一言,人不能罔顧天道。」
「夠了!」董卓沉聲怒喝道:「司馬兄,孤敬你是因為咱們曾是故交,你於孤也算是有救命之恩,可是……任何人也不能帶走孤的白姬!」
董卓說完,猛地拔出了腰間的寶劍,指向司馬離。他知道,司馬離雖然鮮少透露他的真本事,但論及劍術武藝,絕對是董卓生平所見過的人中最為精湛的一個,尤其是司馬離的一套劍法,不知道有多少年的積澱,即便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劍客,恐怕也不會是司馬離的對手。今日,司馬離能在他還不知道的情況下帶著兩個女子潛入畢圭苑,那麼,說不定某一天,他也能趁自己不備,將白姬神不知鬼不覺的從苑中「偷」出去。因此,董卓才會拔出劍來,為的是要讓司馬離徹底打消那樣的念頭。
司馬離已經從席位上站了起身,綺麗和阿初也緊跟著他,時刻防備著董卓動武。
「仲穎兄,咱們兩幾十年的交情……難道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女子,就要徹底斷絕?」司馬離冷冷的開口問道,他的語氣雖然不緊不慢,卻透露著一股此前所沒有的陰森寒意,他也被董卓拔劍的行為給激怒了。
董卓警惕的注視著司馬離:「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在下也知道。」司馬離目光一沉,他腰間佩戴的長劍在眨眼間便到了他的手中,連拔劍的動作都沒讓董卓看清。這樣的速度和技巧,令在場除了白姬以外的所有人都為之心驚。綺麗和阿初二人雖然與司馬離在一起很長的時間,但從未見他與人交惡甚至動武,這還是第一次見他發怒。
「可是,仲穎兄,對於你而言,難道不是因為看中她的美貌,才強留她在你身邊嗎?既然如此,你待她,那便於別的美姬有何不同?」
司馬離的劍尖直指董卓,其氣勢咄咄逼人,與他那溫文儒雅的面貌大相逕庭。
董卓並沒有被司馬離的氣勢所逼退,而是又站向前了一步,他反問道:「司馬兄,你可還記得當年咱們是如何相識的?」
司馬離星眸一轉,道:「在下還以為仲穎兄貴人多忘事,早已把咱們相遇的事情給忘了……沒想到,你還記得?」
董卓獰笑:「孤如何會忘記?那可是令孤永生難忘的事情。」
三十多年前,董卓僅僅是一個普通的涼州兵卒,他曾經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一個名叫白兒的女子,那女子與他竟一見鍾情,兩人相知相許……只是董卓家中窮困,而那女子家門顯赫,故此兩人被拆散,那女子懷有數月的身孕之時,被家中的人找到,遂強行將她帶回,董卓一路追趕,卻被私兵給圍攻,身中數槍,董卓在絕望之際,投河自殺,卻不料遇到了司馬離,被其所救。
「……托司馬兄的鴻福,孤為皇甫規將軍所器重,後來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終於最終成為了朝廷的大將,可是。當孤找到白兒的家人之時,才知道,當年白兒被帶回家中以後,產下一女便憂心而死,那嬰孩因為有孤的血脈,被她的家人殺害……」董卓說著。他那豹眼中竟然流出了熱淚。「多少年了……孤到處尋找與白兒相似的女子,只可惜,這天底下似乎只有一個白兒,無論孤找到多少女子替代她。都完全沒有白兒的氣質……直到白兒又出現在孤的面前!」
董卓說著,側頭看向白姬,那目光裡竟是柔情蜜意:「是白兒回到了孤的身邊……孤不管她還有別的什麼身份。她永遠都是孤的白兒!孤又如何能再讓她離開孤?」
白姬淡淡的看著董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董卓與那個白兒之間的故事。也可以算的上是悲傷淒慘了,那白兒自然是早已過世,只是董卓一生都無法脫離她的陰影。因此,才把自己看成了「白兒」的替代品。怪不得董卓對她,與別的妾侍大不相同。真是看不出來,董卓居然那麼癡情專一,當然。雖然依舊是個老色狼,以後世的眼光來看。有本事董卓就為那個白兒終身不娶呀……嗯,他的確是終身不娶,卻納了不少的女子為妾。
「在下總算是明白了……」司馬離說道:「真沒想到仲穎兄還有那般往事,你也從未與在下說過。」
董卓笑道:「奪妻之事,如何能與司馬兄說呢?」
司馬離看了看白姬,師尊一臉的無動於衷,似乎對自己在董卓面前是個什麼身份也渾不在意,這一點令司馬離心中隱隱一痛,他皺起了俊眉,不禁惱道:「……在下雖然明白仲穎兄痛失所愛的心情,可是,在下的師尊並不是你那白兒!你強納她為妾侍,讓她侍奉你,卻又把她看成別的女子,你……你究竟把在下的師尊當成何物?」
董卓的心情,司馬離的確是理解,而且是痛徹心扉的理解。因為,他也失去了最愛的女子,那個他願意為之付出一切的人。所以,痛失所愛,那種刀切斧劈一般的痛苦,他完全理解,甚至可以說是感同身受。但是,司馬離與董卓不同,即便是他看到了與其妻容貌一致的綺麗,他也斷然不會把綺麗看成自己的妻子,他明白,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即使再怎麼相似,那也不會是他的妻子……他鍾愛的那個女子,只有一個。
如果他抱持著將綺麗看成是自己亡妻的態度來迎娶綺麗,那才是對綺麗最大的侮辱,司馬離是做不出來這樣的事。可是,董卓卻做得出來,他已經在心底裡把白姬看成了他的白兒,不管白姬究竟有什麼感受,他也只會把自己的心情強加在白姬身上。
一想到這個,司馬離就無法諒解董卓,即使他對他的師尊有著諸多怨言,但卻絕不能容忍任何人以尋找替代品這樣的想法來玷污、褻玩他的師尊。
董卓絲毫沒有為司馬離的怒容所懼,他怒喝一聲:「孤就是要讓她作為孤的白兒來侍奉孤,那有如何?」對於早已站在權力巔峰的董卓而言,已經容不得任何人反對他,甚至指責他了,尤其是曾經的故友,在他看來,更不該如此。
即便司馬離對他有過救命之恩,也不代表著司馬離的話他就必須遵照,尤其是當董卓已經是當朝相國這樣的尊貴身份。
「既然如此……看來已經無法說通了。」司馬離歎了口氣,他長劍一揮,剎那之間,便將董卓手中的寶劍擊落,電閃雷鳴的速度,令董卓這樣的高手都沒有看清其招式。「仲穎兄,情非得已,還請你諒解,但今日,在下一定要帶師尊離開這裡。」
董卓怒目圓睜,他冷笑著,雖然手中的武器被司馬離擊落,卻沒有退後,而是往前走了兩步,將司馬離的長劍抵住了他自己的胸膛:「要想帶走她,除非司馬兄把孤殺了!否則,孤就是死,也決不會放手!」
「你!」司馬離怒視著董卓,他沒有料到董卓竟然敢如此不要命。
「離兒,夠了。」
一聲清冷璀麗的聲音響起,一直沉默無語的白姬終於開了口:「離兒,你們走吧,我答應過他,無論他把我當成什麼,我都會留在他身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