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的早飯剛過沒半炷香的工夫,就有大管事佟福來報,說是白家人已到大門外了。佟國浩聽了,忙命人準備馬車,直接從側門出宅。連把白氏兄妹迎到前廳寒暄的時間都省了。
按佟國浩的安排,我和佟二夫人同乘一輛馬車,由李謙扮作小廝模樣親自在前面駕車,而江媽媽則抱著一個包袱坐在馬車後頭。夏荷、秋紅、秋蘭(小秋)同乘一輛馬車,車內還放了好幾罈子東西,由佟府的一個護院扮成車伕在前面駕車。
佟國浩讓我們兩輛馬車走在後面,而佟福扮作隨從則跟著佟國浩一起上了馬走在最前面,兩個農夫打扮的護院趕著一輛裝有萎蔫的蔬菜和幾罈子醃肉的馬車緊隨其後。
同行的白家人跟來兩輛馬車,一輛坐著白馨、小春和張媽媽,由小全子在前面駕車,後面的一輛車則載著捆好的一車青稻穗,稻穗下面藏著兩個箱子,駕車的高侍衛扮成車伕模樣。而白竣則扮成佟國浩的兒子騎著一頭小馬駒跟在佟國浩身後。
待一切準備就緒了,五輛馬車浩浩蕩蕩的直奔寧遠以西的綏中縣而去。在出寧遠西門時,一度被寧遠城守軍攔下,但莊頭模樣的佟國浩拿出中前所守城的總兵黃樂的令牌,說是黃總兵家的管事,特意到鄉下莊子上搜集了一些食糧、蔬菜和醃肉送往總兵府。
守城的士兵看了看還沒有成熟的青稻穗,又看了看已經蔫得不成樣子的蔬菜,最後用扎槍在裝滿東西的車上狠捅了幾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又走到夏荷等人坐的馬車前,問裡面都是些什麼人。機靈的夏荷和秋紅忙各抱著一罈子醃肉探出頭來,膽怯的把手裡的罈子遞了過去,兩名守軍接過來先打開罈子口聞了聞帶著鹹味的肉香,忙笑著對同伴們遞了個眼色。
我們這才有驚無險的離開了西門,走上通往中前所的官道,等到無人注意時,忙調轉方向,斜插過去,一行人直奔綏中鎮中後所的方向而去。一直走到日頭西垂,我們來到一個依山而建的小莊子外。莊口處早有人得了消息,兩個農夫打扮的護院把我們一行接了進去。馬車進來後直接停到了前院。沒想到這個外表不起眼的小莊子,裡面卻別有洞天。
兩進的院子收拾得十分乾淨。莊子上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走到佟國浩身旁,用低低的聲音正說著什麼。佟二夫人帶著我和白馨去後院看房子。
後院北面有坐北朝南的三間正房,東面的幾間屋子也比較寬敞,西面一排小房子後面有一大片菜地,南面是一片果林,一條小路直通不遠處的山坡。
佟二夫人把自己和佟國浩的房間設在了正房,我和白馨的住處則被安排在正房旁邊的兩處耳房內。李謙和白竣的住處分別安排在東廂的兩間。丫頭僕婦的住處則被安排到西面的一排房子。因為只是暫住,所以車上的東西並未卸下。
一行人只是稍作安排與梳洗,便趕往前廳用餐,這時卻已到了掌燈時分。自白宅一別,待再見到白氏兄妹時卻已過了十餘日。前廳裡一陣寒暄後,眾人都各就各位。等晚餐用過後,白竣拱手問佟國浩接下來做何打算?
佟國浩略一思忖便道:「賢侄稍安勿躁,我事先已派人去打探過消息了。綏中縣畢竟是大明的地界,所以我們從寧遠去綏中一帶還算順利,但如果想要從中後所大搖大擺地出城卻是不可能了。畢竟中後所距離錦州地界不遠。而如今那錦州城又是清軍重兵盤踞的地方,所以想要從中後所出城卻是比登天。」
白竣聽了也不擔心,知道佟國浩肯定有後招,便安靜地聽下去。這時佟國浩頓了頓又道:「所以,與其進入中後所還不如繞過中後所出城。不知賢侄來到我這莊子上,是否注意到了莊南那片果林靠近南面的大山。只要翻過南面的那座大山,然後再走上一天的路,就能到達距離錦州城不遠的一個小鎮。鎮上最大的一家客棧是本家的一位兄弟開的。只要你們到了那裡,自會有人替你們安排打點,一路護送你們去錦州城。」
「翻過南面的那座大山要花幾天時間?山裡是否太平?」白竣聽了佟國浩的話,一語切中要害,有些擔心地問道。
「這個麼,」佟國浩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這條山裡的路,我也很少走。以前作生意去關外都是直接出城,只是近一年才選擇了走這條山路,走了幾趟貨,但並不曾遇到山賊。因為翻過這座山大約需要兩天時間,為了夜裡住宿方便,我還特意在山中建了一座草屋。賢侄大可放心,我早已安排兩個護院先去山中安排了,等他們回來一問便知。」
聽了佟國浩的話,一時眾人都放下心來。許是趕了一天的路累了,這一夜我睡得分外香甜。第二天午飯後,山裡有兩名佟家的護院回來了。莊裡的管事佟青帶著他們去正房回話。在佟國浩得知一切如常後,便立刻通知我們好好準備,第二日早飯後進山。
晚上,我洗了一個舒服的熱水澡。然後就放下床帳,躲在裡面打坐。而秋紅、秋蘭兩個人則在外面忙著收拾衣服,帶備用的乾糧,準備隨身急救的藥品,等等。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我在房裡先悄悄地把從白家帶來的那一套短襟箭袖、月白束身的衣褲穿好,又穿好了外面的衣裙,把袖箭和彈弓藏到身上。夾著銀票的《養功**》依就貼身帶著。腰間除了一個裝散碎銀子的荷包外,又多了一個裝滿小石子的荷包。
這一次,載著蔫菜和稻穗的兩輛馬車沒有跟隨。因為要走山路,佟青、李謙、白竣、高侍衛都改為騎馬。而進山的四輛馬車的車伕也一率換上了佟家的護院。我依然和佟二夫人同乘一輛馬車,江媽媽帶著包袱還是坐在車後面。另外一輛佟家馬車坐著夏荷、秋紅、秋蘭幾個丫頭,車裡還帶著幾罈子東西和一個包裹。只不過這一次的罈子裡裝的不是醃肉,而是金銀珠寶。白馨和小春、張媽媽還是共乘一輛馬車,而另一輛白家馬車裡則載著守著兩個箱子和一個包裹的小全子。
佟國浩和佟福沒有同我們一起進山,在果樹林裡與我們揮手作別。莊子的管事佟青是熟悉山路的,他帶著我們一行人沿著林中小路進了山。這座大山看起來不算十分陡峭,但卻林大樹密。山道不算寬闊,但過一輛馬車還是足夠的。我們先走了大約兩三個小時的山路,馬車的速度開始放緩。待佟二夫問怎麼回事時,前面的佟青調轉馬頭來車前回道:「二夫人,前面的山路有些不大好走,比開始時陡峭了一些,等過了這個山坡,就離老爺的草屋不遠了。那裡我已按老爺吩咐,安排了兩個護院在前面接應。還望二夫人和小姐稍作忍耐。」
佟二夫人聽了便也不再言聲。可是,我發現馬車已開始打滑了。趕車的護院只好下了馬車,拉著馬艱難前行。我看到佟二夫人一臉急色,便撩開車簾向前望去,發現天已過午了。便道:「二娘,這樣的速度,也不知在天黑之前能不能趕到義父的草屋。要不,我們下去徒步走過前面的山坡吧。」江媽媽聽了忙先跳下了馬車,想要借此減輕車上的重量。
佟二夫人並沒有同意我的請求,而是觀望道:「先等等再說。如果實在不成,再下車不遲。還不放下簾子?」我只好乖乖坐好,忍受著馬車的左搖右擺。
此時,後面的人和車也好不了多少。秋蘭早已跳下了馬車,夏荷和秋紅坐在車裡護著幾罈子東西。而白馨乘坐的馬車裡也少了張媽媽,跟隨其後的小全子更是忙著幫車伕推車。
一行人費了好大的工夫,才算過了這個陡峭的山坡。在傍晚時分,我們終於趕到了佟國浩所說的那座草屋。可是,等我們下了車,在佟青的引領下走進面前的草屋時,卻沒有發現一人。佟青疑道:「本來安排了兩個護院在這裡候著,怎麼現在還不見他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