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佟、白雙方會晤，終於達成了各自目的，主、客在宴席上都極盡歡顏。我知道即使我不存在，佟老爺也一定會送白竣兄妹出關的，畢竟白家和關外的孔家沾親帶故。
佟國浩和孔有德一樣，目前都隸屬漢軍旗。無論是在官場上，還是從漢人同氣的角度來說，佟國浩都不會無動於衷的，而我的出現只不過是讓佟家有些意外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宴後，佟二夫人本打算直接留下我，然後再派人去白宅收拾我的東西。白馨事先得了白竣的意會，忙拉著我的手不放，目光流轉，滿懷情意的懇求道：「二夫人，秀兒一路跟著我們來到寧遠，朝夕相處下來，極為投合，今兒要忽然分開，還真有些捨不得。馨兒有個小小的請求，想再多留秀兒兩日，也好多提點她一番，不知佟夫人能否賞我這個臉面？」
「那就兩日後吧。今日，我讓身邊的大丫頭秋紅也跟著過府，看看有什麼需要幫把手的。後天我再派人去接她們倆兒。」佟二夫人沉吟片刻允道。
白馨聽完忙點頭應了。還沒過府呢，就派人盯上我了，看來今後的日子不可能像在白家那樣自由了。怎麼辦？我的袖箭、弓箭，還有拳譜、劍譜等一些東西要怎麼才能帶到佟府而不被毀掉呢？每天的晨練還能繼續下去嗎？怎樣偷偷練習防身術而不被發現呢？
要是冬蓮跟在我身邊就好多了，至少還能幫我遮掩幾分。可是，冬蓮是白竣的人，他的親人又都在白家，佟二夫人必不會應允。看來好日子要過到頭了，頭痛呀，頭痛！
臨走之前，佟老爺和白竣議好了出關行程，言明半月後動身，繞到寧遠城以西和山海關之間的中後所，打算從那裡去關外。前廳的人談好後，二夫人這邊也安排好了。我帶著秋紅隨白氏兄妹一起離開了佟宅。
回到白家後，白馨吩咐張媽媽安排秋紅的住處，張媽媽很有眼色的帶著秋紅去了。而我則急著喚來冬蓮，讓她替我悄悄收拾那些要緊的物件，先把它們藏起來。
很快，白竣喚來了我和白馨，支走閒雜人等，在書房裡只留下了我們三個人。白竣先看了看自己的親妹子道：「臨行之時，佟老爺一再強調，這一次是秘密出行。所以，只能撿些重要的東西帶在身邊，再不可能像來寧遠一路上那樣，帶上幾車東西了。」
白馨聽了十分不捨地發愁道：「我們的行李不少，算起來有好幾個箱子的東西呢。光是哥哥的書就佔了一個箱子，去孔府帶的禮物和我們的日常之物怎麼也得三個箱子吧。這還不算丫頭、僕婦的包裹呢。哥哥要減，不知要怎麼個減法？」
白竣在書房裡踱了個來回兒，最後在寬大的書桌前停了下來：「佟老爺說了，只允許我們帶兩箱子的東西。而且僕人也不能多帶，除了我身邊的小全子、高侍衛，你身邊的小春、張媽媽外，其餘的人全部留下。」
「什麼？那餘下的人和東西怎麼辦？萬一哪天城破了……」白馨聽了大驚失色，越想越覺得不妥，忙懇求道：「哥哥，能不能再和佟家說說，讓我們多帶些東西和下人。」
白竣歎道：「我何嘗沒有懇求過。先不說去了親戚家需要上下打點，多帶些東西自然是好的。一路上跟著我們來的僕婦們都是家裡帶過來的，用著自然比恭順王府的下人們貼心。可是這一次我們和佟家一起出關，浩浩蕩蕩的太過引人注目。本來依著佟老爺的意思，我們白家這一次最多四人同行，是我再三懇求，才又多了兩個人。留下來的人你好生安撫吧。至於所帶的東西麼，你先挑那些上好的物件裝一個箱子，首飾、衣物和書籍等日常物件再裝一個箱子。至於銀錢麼，我們隨身帶著便是了。其餘我們拿不走的東西也都先藏好吧。」
白竣見白馨紅著眼圈應了，便又轉頭看了看我道：「秀兒也是個有福氣的。我知道你不同於一般的女孩子，喜歡過那種無拘無束的自在日子。可惜我們生不逢時，遇到了這樣的戰亂年月。過兩天你就要去佟府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趁現在還不趕緊說出來。不知這一去，對你來說是福是禍。我看那佟老爺也不是一個普通商人，那二夫人也是個厲害的。」
「白公子，大恩不言謝。剛才我也聽了您跟白小姐的談話，知道冬蓮不能隨從出關，我想懇請大少爺出面，把她送給佟府。」我知道寧遠城最終的結果是被一場大火吞沒了。留下來的人都是九死一生，但是我不能把這些話事先告訴白竣兄妹。
「把冬蓮送到佟府沒問題，但是佟家能否帶她出關就不好說了。我知道你在白宅的這段日子，冬蓮和你相處得不錯，人也是個機靈的，如果有她呆在你身邊也是好的。」白竣聽了我的請求，稍一思忖說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見我默不作聲的想著心事，白竣輕咳一聲後又說了一件事：「有些話我思量再三，決定還是先支會你一下。出佟宅前，佟老爺暗中告誡我，你入佟府的事不要亂說，並暗示我從前不曾見過你，以後楊秀這個人也不會再出現。佟老爺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他一旦決定了的事很難改變。」
「什麼？這個老狐狸究竟要搞什麼名堂？不是說好我去他家只是打工賺錢麼？」我心中一急，發洩的話從我嘴邊溜了出來。
白馨聽了一臉不解地問道：「你去她家當丫頭是為了打工賺錢？作小姐不是更有錢賺麼？」
這怎麼能一樣呢？在佟府當丫頭，只要不是簽了賣身契，至少還是個自由身。可是如果去佟府當小姐，那不是被人賣了還得幫著別人數錢麼？
我搖搖頭卻什麼也沒說。白竣見狀忙向白馨遞了個眼色，白馨立時閉了嘴，聽白竣又道：「馨妹，既然有好些東西帶不走，你回去挑一些好看的首飾和衣服送給秀兒吧，也算你們相識一場……」白竣又叮囑了一番，就讓我和白馨先忙自己的事。
我還沒到後罩房，見冬蓮在半路迎了過來。她見了我後，忙低聲對我道：「姑娘要緊的東西我都收起來了。剛才秋紅姐姐要幫忙，我讓她去大小姐那裡找姑娘。現在可能還沒回來。」
冬蓮果然是個機靈的，她笑瞇瞇地回完話，我也不急著回去了，先把她拉到一個僻靜處，問道：「白少爺打算把你送給佟府，你可願意和我一起？」
冬蓮聽了很是驚訝，想了一會兒問我道：「那我外祖父和外祖母怎麼辦？他們還留在白家麼？」
「他們自有少爺和小姐來安排。」看到冬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知道她不願意和親人分開。可是，我又無法告訴她，如果留下來只有死路一條。想了想又怕她不開心，便哄勸道：「你也不用太擔心，分開只是暫時的。白家和佟家相熟，到時候肯定少不了走動……」
冬蓮想了想，歎道：「也不知以後什麼時候再見面。他們年紀大了，如果我不在身邊，真怕他們照顧不好自己。姑娘，我可不可以不去佟府，你求求少爺，讓他把我留下來吧。」
我不想冬蓮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結，就隨口說了一句：「好吧，我試試看。」冬蓮聽了才又展開眉頭。
我回到後罩房，發現秋紅果然還沒回來。冬蓮把收拾好的包裹拿來給我看。我看了看後，讓她把拳譜、劍譜藏到我的厚厚的被褥底面，又讓她把我的彈弓、袖箭藏到床下，打算等去佟府那天隨身帶上。反正東西又很小，袖箭是放在袖子裡防身用的，彈弓可以藏在腰間，至於那薄薄的拳譜和劍譜麼，到時候先揣在懷中吧，反正古代的衣服那麼寬鬆。
可惜目前的我還不富裕，沒有銀票，只有為數不多的十來個小銀錁子和一些零散的銅板。這些東西，冬蓮已替我放到了幾個荷包裡。首飾也不多，還像從前那樣大大方方的放到了首飾盒中。
主要的問題都解決了，冬蓮就開始忙著整理我的衣服。來寧遠七八個月了，衣服倒是有一些，棉衣、裌衣、單衣，長裙、短褂、披風等衣物細細看起來也不少。我讓冬蓮先幫我收好兩套男裝，才開始收拾衣裙。正當我和冬蓮忙得不可開交時，秋紅和小春一起到了。
小春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擺了一個首飾盒，秋紅也沒空手，抱著兩匹上好的沙緞。兩人先把東西放到桌子上讓我看，然後小春上前回道：「這些是我家小姐送給姑娘的，說是相識一場，臨別的禮物。這盒裡的東西是我們小姐從平時喜歡的首飾中挑出來的，秋紅姐姐手裡拿的那兩匹沙緞是上好的蘇杭絲綢，小姐說送給姑娘做衣服用。」
秋紅必是已得了白馨的好處，又見白馨如此厚待我，便也上前笑瞇瞇地說：「白小姐真是個少有的心善的主子，送來的東西都是上好的，姑娘真是好福氣呀！」
「呵呵，多謝大小姐美意！」我只能衝著小春傻笑，多餘的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小春見東西已送到，稍作逗留便離開了。冬蓮繼續收拾衣物，秋紅見了也要上前幫助。我哪敢用她，便拉著她閒聊，又從自己的首飾盒裡挑了一副銀耳環、一副珍珠手串送給了她。
等我把秋紅打發走了，冬蓮示意我按小春說的打開首飾盒仔細看看。我把首飾全都倒了出來，發現了盒子底下藏了一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這可是目前我得的最大的一筆財富了，我忙貼身收好，又讓冬蓮挑了幾樣比較值錢的首飾，先打包藏起來，這才放下心來。
晚上，我粗略算了算，發現自己藏起來的銀錢和首飾加在一起，怎麼也值二百兩。自己是真真正正地發了一筆小財，可惜距離我的人生夢想「數錢數到手抽筋」還有很大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