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暗叫一聲「不好」,連忙把被角壓到鼻子上,一邊用手捂著,一邊用腳蹬向裡側,可是,被踹到的白馨卻一點反映都沒有,均勻的呼吸表明她在熟睡。
「天吶,我的頭好暈,再這樣下去,恐怕真要睡過去了。怎麼辦?」黑暗中,我只好一隻手摀住鼻子處的被角,一隻手騰出來四處亂摸,慌亂中,竟在枕邊抓到了一塊帕子。來不急多想,我忙用帕子蒙住鼻嘴,然後下床來到桌旁,抓起一杯涼茶潑到壓在鼻子處的帕子上。
現代災害自救課程上,教練曾告訴過我們學員:火災現場上遇難的人群中,大部分人都不是被大火燒死的,而是被濃煙嗆死的,用浸了水的毛巾可以有效的防止煙嗆。我知道,如果室內通風良好,迷香也不會起多大作用,因為還沒等起到作用就早已被吹散了。
本來初秋的天氣還是很熱的,可是,白峻說住的地方是人來人往的客棧,怕不安全,所以我和白馨住的裡間窗戶只開了一道縫,而丫頭、婆子們住的外間窗戶倒是開了一扇。
夜深人靜,遠遠地傳來梆子聲,已是三更天了,一路顛簸的丫頭們想是早已入眠了。看著白馨一動也不動的睡在床上,我來不急多想,上前扯著她的胳膊就向床下拽。這一刻,我真心希望她能再瘦一些,不是為了節省布料,而是為了我這不堪重負的身體。
我把白馨從床上拽到床下後,又費力地把她移到床底下。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床鋪的被子疊好,盡量整理成沒有睡過的樣子。接著又把我和白馨脫下的衣物一起塞到床底。本著分散力量、保全實力的原則,我沒有和白馨藏到一處,而是躲到了和床有段距離的衣櫃底下。
這一夜沒有月光,寂靜的房間裡黑漆漆的。我以為裡間的窗戶會被人掀開,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動靜,就在我躲到衣櫃底下昏昏然時,突然輕微的響動從外間傳來。
「丫頭們醒了?不可能。那麼,只有自求多福了!為什麼剛住店就遭人暗算?難道是傍晚安置時,請店裡的夥計幫忙抬過來的幾個箱籠入了誰的眼?白竣和小廝會不會也著了夜賊的道兒?那個侍衛看起來倒是練家子,不知能不能保得住白竣?」危機時刻,我滿腦子都在胡思亂想,耳朵貼著地面,聽到外間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似乎進了裡間。
櫃子和地面之間的距離很小,我把自己塞進去純屬勉強,要翻個身都不太容易,所以即使能遠遠看到賊子,最多也就能看到對方膝蓋以下的一小部分。我努力不出聲音,趴在地上向床的位置看去。由於角度適中,竟讓我看到了賊人的兩隻腳。
一雙大腳先在床邊轉了一圈,然後竟停到了櫃子前。接著,一陣翻箱倒櫃聲,然後又聽到一聲窗戶響,房間裡又恢復了以前的平靜。這一驚竟出了一身汗,如在傷口處灑鹽一般,換來的是陣陣巨痛。我不敢馬上爬出來,打算再等一會兒。可是,我還沒從驚厥中緩口氣,就聽到了屋頂上一聲貓叫,緊接著傳來打鬥聲。大約過了一半柱香的功夫,又平靜下來。
白峻和他手下的小廝、侍衛,沒一個人過來叩門探望,我也不敢從櫃子底下爬出來,這一夜發生的事情,簡直是太奇怪了。難道是白竣被夜賊掛了?不知是太累,還是屋裡的迷香還在發揮作用,迷迷糊糊的我,竟在萬般難受的情況下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頓感耳邊雜音四起:走動聲、說話聲、呼叫聲,一起刺激著我的耳膜,看來貼著地面睡的壞處不僅是容易著涼,而且各種響動聽得太清楚會影響睡眠。
「床上被子都是疊好的,隨身的衣物也不見了。小姐和楊姑娘哪去了?」小春擔心的說。
「櫃子怎會這樣亂?難道夜裡遭劫了?」小秋也在一旁著急。
「哎,是誰把我弄到床底下了,快扶我出來!」一聽到白馨的聲音,我心裡感到萬分好笑,在床底下居然也能一覺睡到大天亮。這身體好表現在睡眠上,就是入睡快、睡得香。等兩個丫頭把白馨從床底下撈出來的時候,我也從櫃子底下爬了出來。
丫頭們看到我,也是大為吃驚,我的樣子比她們的主子強不了多少,一身的灰塵。
「昨兒夜裡是怎麼了?咱倆不是明明睡在床上的麼?怎麼會跑到地上了,而且還是在床和櫃子底下?難不成撞見鬼了?」白馨懵懵懂懂,好似還在半夢半醒之間。
「你看被人翻動過的櫃子,怎麼可能是鬼做的呢?」我一臉倦容,讓白馨略有所悟。
「昨天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是你救了我?」白馨一臉的難以置信。
「昨夜有賊,先用了迷香,接著又入室行竊,後來外面又傳來打鬥聲。不知白公子處是否和我們同樣遭遇,還是先派個人去隔壁看看吧!」我的一番話,讓白馨大驚,這樣的時候,他的哥哥不是應該過來問候一聲的麼?怎麼會等到天都亮了,卻還沒有反映?
白馨先打發張婆子去隔壁探望,然後和我急急地換下一身髒的褥衣褥褲,又在小春、小秋的服侍下,打水淨面,選好衣裙,梳理頭髮。正當我和白馨忙著梳洗的時候,張婆子帶著哭音走了進來:「小姐,少爺和那名王府侍衛都不見了,小全子剛剛醒來!」
「什麼?人不見了?」事情來著太過意外,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白馨帶著人匆匆趕到隔壁,看到房間裡雖留有打鬥的痕跡,但整體來說似乎不是主戰場,屋子裡並不是太亂。
眼前這個名叫小全子的小廝似乎也和我們一樣,剛剛起床不久,看到白馨帶著丫頭婆子進來,就立刻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道:「小姐,都怪小的昨夜睡得死,丟了少爺。」
「昨晚的事,你真的一無所知?」白馨氣得火往上撞,揚起手一巴掌打過去,小全子的左臉立刻起了一道紅暈。哪有這麼笨的奴才,刀都快要架到脖子上了,他卻能安安穩穩的睡大覺。東西丟了也就罷了,如今人出了意外,那可是最最讓親人揪心的大事呀!
小全子痛哭流涕,口中連連告罪,任憑白馨打罵。白馨發了一通火後,吩咐小廝和丫頭婆子們整理房間,查看物品,而她則一個人坐在一邊默默想著心事。
此時此刻,我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個安靜而又舒適的地方,好好睡上一大覺。
過了好大一會兒功夫,小春來報,我和白馨住的房間只是丟了些金銀手飾,而白峻的房間除了丟了些金銀珠寶外,還丟了一件極為珍貴的物品,那是白竣的爹收藏的珍品:青龍劍。
劍是我國古代的四大名器之一,譽稱為「百兵之君」。而這青龍劍,剛實勇猛,可削銅鐵,乃高人所鑄,實為唐代名劍,連吐蕃人都曾贊曰:「嘗見青龍突陣而來,兵刃所及,若叩銅鐵……」
難道白峻和侍衛雙雙失蹤,是和寶劍有關麼?這次夜賊入竊,是志在大名鼎鼎的青龍劍?還是順手牽羊,意外發現了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