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那運河裡的流水,,一去便再也不能回頭,將宣德二十二年悄悄帶走,只給人們的回憶留下些許痕跡【嫡女吉祥190章節】。
那一年,有喜有悲,萬姨娘小產故去,白姨娘從府中消失,莊家二少爺也娶回了少奶奶。
而最讓府裡眾人高興的,莫過於莊崇禮的陞遷。因著春日的大旱,秋日的多雨,讓這一年的戶部官員過的格外艱辛。好在只是欠收,並沒有大的災荒,自入了冬,官家和富戶們便開始捐糧施粥。
但這份辛苦終究沒有白費,就在今年的第一場雪落下之時,莊崇禮便得了聖旨,從五品的員外郎,升為了四品的郎中。
能得皇上看重,自然是好事,但莊崇禮的差事也是不得不謹慎,每日從早忙到晚。府中的事務便過問的極少,陶氏借給文淑辦嫁妝的名頭將府中大權奪了回來,又連著發作了香姨娘。
莊崇禮一無所覺,最近他若不是在戶部值夜,便是去秦姨娘處歇下,秦姨娘本來也不是爭權的性子,陶氏自然過的順意。
陶氏每日忙著管家,以教導的名義讓二少奶奶盧大小姐在自己面前立規矩,又要對付香姨娘,文竹倒也落得清靜,幾乎不出屋子,只是開始繡嫁妝。
但陶氏卻是有一樁悔事,她想著如今莊崇禮升了官,自家的地位不同,若是晚上半年給文淑說親,指不定又能碰上更好的人家。
可惜世上哪有後悔藥,三個月之後,宣德二十三年的春節剛剛過去。一頂小轎便將一身桃紅衣裳的文淑抬進了安王府。
從去年到現在,也有小半年了。文淑終於如願的進了王府。但此後文竹似乎就沒有聽到她的消息,只知道安王府規矩極嚴,輕易是傳不得話的,陶氏也不過是隔些日子送些東西進府。
長幼有序,按陶氏的話說,文竹的親事要到文淑和文慧都嫁出去之後再作打算。這規矩雖有,但也不是非守不可,不知道是陶氏依然嫉恨,還是原本就是這樣打算。總之,文慧的好日子一日未定。她便裝聾作啞,對於文竹的婚事,半個字也不提。
好在文竹年紀還小,拖個一、兩年倒也無妨。只是段家卻急了,上門催了兩回。
一直到桃花初綻的時節,大少爺一家終於進京,也帶來了文慧的消息,文慧的好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
陶氏雖不耐煩。卻還是給段家送了信。便把文竹的親事定在了八月,距當初賜婚的日子,足有一年。
不管怎樣。已然塵埃落定,文竹繼續呆在小院裡,或是繡花,或是發呆,或是趁著盧春菱偷懶的功夫找她聊天。讓她欣喜的是,偶爾能被杜氏接過去小住上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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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午後,風吹過院落,老榆樹發出一陣悅耳的沙沙聲,驚醒了坐在樹下看書的文竹。她似乎想起了什麼,便將手中的手丟到了樹下的花梨木的小臥榻之上,轉身回了屋子。
涼風吹過,將那書頁輕輕合上,書的扉頁之上,寫著「大唐西域記」。
丫鬟水蘭端了一張雕花的漆盤,緩緩走了進來,那漆盤之中放著一個小小的瓷碗。見到院中無人,樹下的臥榻上的書頁還在隨風翻動,便笑著喊道,「小姐,大少奶奶派人送了一碗銀耳蓮子羹!」
文竹從屋裡走出來,面容依舊白皙中帶了嫵媚,只是個子高了些,臉上也帶了如梅婉兒那般的,淡淡的笑容,似乎這一年陶氏對她的壓制與打磨,更讓她多了幾分光亮。
「放那兒吧,嫂嫂總是這樣寵我!」文竹說著將手上一件小孩的衣裳抖了抖,折起來用藍布包好,又道,「水蓮呢?讓她幫我把這衣裳給大嫂送去,這幾日天氣越來越熱,這羅紗正好穿得上。」
水蘭將那瓷碗放在了一旁的木架子上,方道,「青杏姐姐剛剛來找她,說是有事情要交待,這個還是讓我去送吧?」
文竹聽了瞥了一眼,水蘭便又「哎喲」了一聲,又道,「是我說錯了,是崔家二嫂子!」
文竹這才笑了出來,臉上淡淡的神情早已脫去,露出幾份本色,將手上的藍包包遞了過去,「去吧,只是你傳話的時候小心著些,別讓人家笑話。」
青杏在文竹婚事一定,就嫁了出去,除了文竹準備的嫁妝,杜氏也給了一份,陶氏不過是應個景,給了幾兩銀子,於是,如今青杏便成了管事娘子,只等著陪文竹出嫁,青杏這個名字漸漸被人遺忘,取而代之的是崔家二嫂子。
頂她差事的是水蓮,只是青杏老不大放心,每回過來總要問上幾聲,水蓮每回都聽得仔細,倒讓青杏十分受用,擺足了前輩的架勢,將這做大丫鬟的經驗全部傳給了水蓮【嫡女吉祥190章節】。
只是杜氏如今除了要管家,還要照顧兒子,自然要忙碌許多,把她從莊府接過來,也不過就是讓她自在幾日罷了,並不時時陪在跟前,但每日總要派人過來問候幾句,或是將兒子送來呆半個時辰,免得文竹寂寞。
文竹投桃報李,無事時便常給這個小侄子做些小衣裳,她的針線比丫鬟們的要好的多,杜氏也十分喜歡,又怕文竹累著,便又時常送些湯水點心過來。
慢悠悠的喝了湯羹,勺還沒擱,就聽得水仙快步的跑了進來,細聲細氣的道,「小姐,孫媽媽來了!」那黑亮的眼睛眨呀眨的,竟有幾分文淑的影子。
文竹歎了口氣,將瓷碗丟在一旁,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便有一個胖胖的婦人進了門,又上前行禮,「老奴給六小姐請安了!」
「孫媽媽快請起,您是二伯母身前的老人,莫要如此多禮!」文竹說著又招呼水仙看座。水仙小嘴撅著,卻還是搬了一個小杌子過來。
孫媽媽卻推辭道。「六小姐,老奴還有差事,說幾句就走。」說著抬眼打量了一下,只見這位六小姐,神色恭謹,面容祥和,上身著淺黃撒花淡青對襟褙子,下身一條白色長裙,更襯的臉色白皙。讓人只覺得是個嫻靜端莊大家小姐。
她不由在心中暗自點頭,嘴上也更加客氣。「小姐雖只在大奶奶這裡小住了三日,但夫人卻惦記的緊,如今天氣越來越熱,昨兒個大興莊子上送了一車上好的西瓜,便著老奴送一筐過來。老奴便想著過來看看六小姐,若是大奶奶家中事務多,就盡早回去。」
文竹思量了一下,方點了點頭。「媽媽說的是。的確嘮擾了大嫂有幾日了,也是回去的時候,我這就收拾東西。明兒個就回去,還請媽媽在二伯母面前美言幾句,再派了人明兒個過來,免得大嫂這邊再著人送我回去。」
孫媽媽聽了這話便放下了心,陶氏發了話,讓她一定要把六小姐接回去,雖說是夫人的話,但她總歸是個奴才,又有大少奶奶在,不好逾越,如此文竹這般識相,她不知省了多少事。
待將孫媽媽送出了小院,水仙剛剛還有些淡淡笑容的臉色一下就拉了老長,「小姐,好不容易出來鬆快兩天,夫人也逼的太緊了!」
文竹聽了道,「快去收拾東西,夫人也是能讓你編排的?!」她又何嘗不知道,陶氏這是找事兒呢,說不得回去又是一頓的說教。但自文淑嫁出去,陶氏那番得意便消失不見,整日裡只是擔心,脾氣也壞了許多,她若是拖著不回,倒霉的便是二嫂盧春菱了。
那邊水仙叫了小丫鬟們去收拾東西,這邊青杏便進了小院,「小姐,孫媽媽可是又來催的?」
嫁了人的媳婦子,跟做丫鬟時不同,除了髮髻盤了上去,連衣裳的顏色也不這麼鮮亮了,文竹不由埋怨道,「崔管事是怎麼回事?娶回家了,就這樣待你?」
青杏聽了一愣,見文竹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才解釋道,「哎喲,小姐,我不過是穿的暗些,崔二哥本就年長,我若穿得還跟做丫頭時的一樣鮮亮……」
文竹「撲哧」一笑,祥怒道,「好了好了,知道你疼他,怕人家說嘴,我上回讓你辦的事兒,可辦好了?」
青杏先是點了點頭,復又歎了口氣,「上回說的那個張書生,是個教書先生,如今二十有六,家裡雖窮,卻是個秀才,父親已經不在了,只跟一個寡母過活,因著父親生病過世,兼著守孝才耽誤了親事。崔二哥見過幾次,覺得人不錯,只是朱嫂子那邊……」
朱嫂子便是琉璃的親嫂子了,文茂一家進京,帶了幾房家人,其中便有琉璃的哥嫂。
看著文竹示意自己說下去,青杏才有些猶豫的道,「朱嫂子也托人給琉璃找了一戶人家,倒是家境殷實,只是那男的是死了老婆的,年紀有三十多。」
文竹擺擺手,「這事兒也不急,兩家有好有壞。那邊是她親哥嫂,自然是心疼她,想著讓她嫁過去做少奶奶,只是這名聲不大好聽。這樣吧,我先問過她的意思,找個機會讓她看一眼,再作打算。」琉璃雖然已經二十一,但一輩子的事兒,也不差這兩天。
等青杏出了門,杜氏也進來了,一進門,文竹就看著杜氏臉上帶了幾絲怒氣,不由上前相問,「嫂嫂這是怎麼了?閤府裡誰敢給咱們主母氣受?」
早早兒的,杜氏便以住在內城方便文茂讀書考試的由子,在京城賃了個小院,以免杜氏再受陶氏的氣。這院子裡她是主母,誰還敢管她?這話不過是討好。
杜氏聽了果然受用,嗔了一眼文竹道,「小丫頭,越來越會說話了,以後討好你婆婆可是用得著!」
如今的杜氏跟從前大不一樣,生了兒子除了人豐盈了許多,底氣也足了,雖然還是那樣的端莊大方,但說話辦事更加利落。
文竹撇了撇嘴,「人家是關心嫂嫂,卻被嫂嫂笑話!」
杜氏歎了口氣,「哪裡有笑話你?孫媽媽說了,讓我明兒跟你一起回去呢,二伯母要商量嫁妝的事情。我借口最近忙,只說三日後再回去,誰知道你這孩子這樣實誠,直接就答應了明兒個回去。」
文竹不明所以,「明兒個回去又怎麼了?可是莊府上又出了什麼事?」
杜氏一臉的不耐,「還能有什麼事?還不就是安王府那邊的事兒,聽說二伯母脾氣又不好了。你呀,明兒個回去給我小心著些,別又撞刀口上,我可沒法兒救你!」
文竹心中打鼓,幾日前來的時候陶氏還好好的,且說過幾日要去看文淑,不過幾日的功夫,又出了什麼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