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湯氏的嘴裡,還有水蓮四處的打聽裡,文竹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嫡女吉祥第一百八十九章送別章節】。
文淑終於如願了,雖然極不光彩,卻終於嫁給了安王世子,可惜卻不是妃,其位份,還要等世子妃嫁過去之後才能定奪。
文慧也輾轉知道了此事,不由語氣中帶了不屑,「哼!二姐姐終於得償所願,嫁入了皇家。可那又如何?只說現在還沒有名份,且還沒嫁過去就得罪了安王府,等她真嫁過去了,又有什麼好果子吃!」
據說是安王世子前去相賀,不想喝多了,走錯了地方,衝撞了文淑。但文竹和文慧都能猜得出來,定然是文淑使了計策,這才有了衝撞一說。被人算計了,安王府怎麼可能高興的把人娶回去?
但不管是誰衝撞了誰,這親事卻是做定了。陶氏不由得臉上帶喜,對她而言,這個結果,卻是比嫁入段家更讓她滿意。
兩年前,文淑便打了做世子妃的心思,但連邊兒也沒有輪到,就被長女文竺搶了風頭【嫡女吉祥189章節】。文竺溺水亡故之後,陶氏還想著把文淑嫁去做側妃,最終還是不成。如今這親事果然做下,雖還沒有位份,待正妃過門之後,想來側妃也就自然是自家女兒的。
於是,面對文竹、文慧,甚至是湯氏,鼻孔都要朝到天上去。在陶氏的眼裡,她已經是世子的岳母了,渾然不曾想過,只有正妻的娘家才是岳家,文淑再怎樣也不過是個妾。
只是讓陶氏不爽的是,因衝撞之事。文淑在出嫁前,都不好再出門了。
八月初五。老家的回信到了,說是待過了年,便由大少爺一家上京,順帶著將文竹的嫁妝送來,說是嫁妝,不過是公中出的銀錢,到了京城再置辦。信中還提到,小六子自立秋以來,身子便不是太好。讓湯氏早些回去。
湯氏一見便急了,嚷嚷著要早些回去。連中秋都來不及過。將回鄉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九。
初八的傍晚,文竹與文慧又一次坐在客院的石凳上。因著怕到時候事情多,秦姨娘便在昨日置辦了送別宴,宴上少不得虛情假意了一番,今兒個湯氏又被陶氏請過去說話。
兩人相對無言,連著青杏與青桔都躲在屋子裡說著悄悄話。文慧這一去,便要遠嫁千里,而文竹卻是要留在京中了。這一生不知道幾時方能見到。
「這籤文果然說的很準!」文慧拿出一根泛黃的竹籤。輕輕放到了石桌之上。
文竹拿過來一看,「富貴榮華南柯夢」她不由吃驚的道,「這。這是興化寺的那支籤?」
那年的冬天,跟著祖母,也是姐妹三人,在那大殿之上,求了三支竹籤,不想卻被小和尚混在了一處,分不出誰是誰的,但最後卻是三人各拿了一支。
「我的那支籤應該也在,卻不知道被收到了哪裡!」文竹說著歎了口氣,「四姐莫要太過相信,那路家極講誠信,家教定然也不好,路公子雖是白身,卻指不定哪一日出息了也說不定。」
文慧將竹籤收起,卻又道,「前些日子,咱們去紅螺寺求的簽倒也很準,輕風拂柳百花羞,江南一處,可不是紅花綠柳之地?」
文竹搖搖頭,「卻不見得,我那支籤,還是『西出陽關無故人』呢?可是我卻嫁到了京中,哪有如此准的事情,四姐姐莫要多想了!」
二人又說起文華來,文華雖然小,如今也要說人家了,一時又感慨起來,只盼著文華能嫁的離家鄉近些。
只顧著說話,卻不想,院門出多了一個影子,「二位妹妹這是說什麼呢?」那臉上止不住的得意,不是文淑又是誰?
「二姐姐如何有空?」自從賜婚之後,文竹便沒再跟文淑說過話,就算是在任姑姑那裡,文淑也是對她一臉的不待見。
文淑凌厲的瞥了一眼文竹,雖然段家的婚事她不滿意,但文竹卻是輕輕巧巧的就得了貴妃的賜婚,怎能不讓人嫉恨?但她又一想,若不是文竹得了段家的親事,自己還不見得有機會嫁給安王世子,這樣想著便對文竹也不在意了,也不用別人讓,自顧自的走到了石桌旁,輕輕坐了下來。
「如今不比從前,安王妃已經說了,讓我在家好好呆著,只等著嫁人。」說著輕輕一笑,又看向文慧,「妹妹明兒個要走,姐姐我是不能相送了!」
文慧臉色一冷,是了,文淑要嫁的是世子,而自己嫁的不過是個白身,這是到自己面前炫耀來了。她卻是輕輕一笑,回了同樣得意的神色,「二姐姐不用客氣,我雖嫁到南邊,但那人也不是長子,以後若是有機緣,說不得還會來京城。咱們還是有機會再見的!」
再怎麼說我也是正妻,若是分了家,便是一家主母,不見得就比你這個小妾要差!
文竹卻是想著顧玉桐若真的是世子妃,文淑的日子說不定還會好過一些,總比那個阮瑤珠要強的多了。但顧玉桐再好,跟她卻沒有什麼利益關係,若是爭的是自家的男人,就不見得這樣了,她想勸上一勸,讓文淑略收斂些,卻又歎氣一聲,文淑才不會聽自己的,她可是有主意的很。
聽著兩邊又不陰不陽的對上了幾句,文竹適時的裝了啞巴,兩邊的火藥味雖濃,卻是打不起來的,她就不要在這裡添亂了。
好在湯氏的出現把這場戰爭提前結束了,文淑見了,忙上前行禮,又遺憾不能相送,湯氏倒也不在意,只囑咐了文淑以後要謹言慎行,莫要做錯事,王府可不比莊家云云。
虛虛的應了是,文淑卻沒有放在心上,湯氏見了也不好再勸,只得放她回去。轉過頭來。又細細的囑咐文竹,文竹聽的用心。這個嬸娘對自己的確是不錯,便讓青杏取了自己做給小六的衣裳,交給湯氏。
湯氏也取出一小盒首飾,卻是給文竹添妝的,文竹一時眼中含了淚,如此一別,相見不知幾時。
待到第二天的一早,文竹的眼圈,還是紅的。馬車極早就出了府門。駛了半日,方到得通州的碼頭。自有莊家的管家跟船,只是來時的崔管家被留了下來,準備在京城賃一處小院,只等大少爺一家來京。
今天的天氣略有些陰,此時又是午後,碼頭上的人很少,崔管家已經先去打點,而主子們的馬車還在路上。
馬車裡只有姐妹二人。湯氏與陶氏坐了前面的馬車。
眼看就要到碼頭。文竹便拿出一隻繡好的荷包遞給文慧,「昨兒個才繡好,姐姐留個念想吧!」文慧接過來。那荷包上繡著富貴牡丹,竟是前些日子文竹一直在繡的,原來是特意繡自己。再捏了捏,只覺得那荷包沉甸甸的,輕輕打開,裡面是一隻赤金掐絲龍鬚鐲。
「我娘留的首飾多,我平日裡也不愛戴這些,上回姐姐看著喜歡,就拿來了,姐姐千萬莫要推辭【嫡女吉祥第一百八十九章送別章節】!」
文慧聽了輕輕歎了口氣,便從身後拿出一隻極簡單的松木匣子,上面雕了些簡單的花草紋,鄭重交到了文竹的手裡。
「姐姐沒有什麼好送給你的,這個是我昨兒去二姐那裡要來的,反正她也不喜,不若還給妹妹。」
文竹打開松木匣子,一支熟悉的紅寶石鳳簪靜靜的躺在那裡,文竹的眉頭緊皺,卻是「啪」的盒上了,她想起重生之後,文慧找自己借簪子的情形,仿若就在昨日,是那樣的討厭,但現在想卻,卻讓人無比懷念。
她抬起頭來,靜靜的看著文慧,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四姐姐,若是有機會,你一定要來京城看我!」
二人不由抱著哭了起來,只覺得這一生,或者是真的見不到了。
管家們已經打點好,行李箱籠也已經早早的搬上了船。不過是一盞茶的功夫,湯氏與文慧便已經登船。
眼看著船兒漸行漸遠,文竹站在陶氏的身後,只覺得眼淚止不住的落下,終於,只剩下了她一個,孤孤單單的一個。
她真的很想隨著湯氏回去,她是那樣的想念祖母,想念大嫂,甚至想念文華和呂氏。可是,她卻不能,鍾貴妃的一紙賜婚,便讓她永遠的留在了京城。她不由心中怨恨起來,若不是鍾貴妃管了閒事,說不準她就跟著湯氏回鄉了。
「我們回去吧!」陶氏的語氣淡淡的,對她而言,不過是送走了一個可有可無的親戚,這個親戚的到來並沒有給莊老爺帶來什麼好處,反而是麻煩的要命,好在自己的女兒就要嫁給世子了,她也不在意,只輕輕瞥了一眼文竹,便轉身往馬車走去。
文竹再一次看了看那只剩下船影的運河,低頭隨著陶氏往馬車走去。
就在此時,一艘新船靠岸,一個穿著白袍的少年從船上走下來,小廝在後面叫著,「少爺,您慢些!」
文竹隨意的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大吃一驚,雖然有數年不見,但她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趙悅!自那年趕考,自己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如何竟在這裡出現?除了有些瘦弱,個子更高以外,便再沒有其它的改變。
文竹心中感慨,兒時的記憶猶在,那個親切的五哥哥,如今就在眼前,但她卻不能上前相認,只好輕輕提醒前方的陶氏,「二伯母,那個可是趙家五哥?」
陶氏抬眼看了,卻道,「似乎是的,不過看樣子他們有人相接,咱們就不要多事了吧!」
她不由又低頭看了一眼文竹,心中打起算盤,聽說三房那個沒進宗祠的弟妹給這個侄女兒留了不少財物,也不知道都留了什麼?以往湯氏竟是半點口風都不露,如今自己倒是可以打探一二。
復又想起,如今文淑的婚事已定,家中大權自然要找機會奪過來,至於那個香姨娘,莊崇禮已經發了話,自然不好處置,但找些麻煩給她,也不是不行。
至於白姨娘,聽說文賢如今不是在書院就是去鄉下,竟是極少回家,得派人去瞧瞧,別給自己添什麼亂才好。
如此想著,只覺得要做的事情極多,心中不由大悅,連腳步也快了許多,渾然不顧文竹一步三回頭的不捨。
馬車再一次緩緩向前,文竹輕撩車簾,趙悅已經不見,那運河水悠悠流淌,一直往南,直到看不見的天邊,文竹知道,那就是家鄉的方向,她似乎又看到了莊家的大門,和祖母蒼老的容顏,不覺又落下淚來。
遠遠的,對著碼頭有一座不起眼的酒樓,就在二樓靠窗的一間雅座之中,段明熙一身紫色的雲雁衣,靜靜的看著那馬車漸行漸遠,冷俊的臉上略帶幾絲陰沉。
一旁的白少景似乎看好戲一般,悠悠的道,「早些娶回來,天天兒都看得到!何必巴巴兒跑這兒吹風,還累了別人!」說著將嘴裡那略有些老了炒肉片的吐到了桌上,又拿茶水漱了口,這裡的菜色實在一般。
對此事他極為不滿,大清早的就把自己拉起來,馬不停蹄的往這兒趕,卻又不敢上前,只是遠遠的看著,若不是有酒有菜,他早就跟段明熙急了。
將桌上的酒壺往白少景的面前一放,段明熙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這個為著躲家裡的親事而跑來跟自己蹭吃蹭喝的少爺,真是麻煩的緊,總是挑三挑四的,若不是相交多年,自己早不願意搭理他了。
可是這種私秘的事情,也只有跟他說,段明熙輕道,「哪有這麼容易?長幼有序,世子如今心情不好,還不知幾時才會將莊家二小姐抬回去!」
安王世子受了算計,自然是心情不佳的,且算計他的人還要娶回家,也不知道這莊家二小姐是怎麼想的,未過門就得罪了夫君,且又是做小,安王世子為人再謙和,也是有脾氣的,以後怎麼會有她的好。
白少景一副沒心少肺的樣子,笑了一回,卻還是低聲勸道,「兩年都等了,又何必差這幾個月,你年紀不小,再晚晚不過明年去!」
這話說的是,段明熙聽了也不言語,抬頭看著天空,冷俊的面容略有緩和,是了,親事已定,早晚都會相見。難得的,段明熙嘴角輕翹了翹,雖看不出笑顏,但多年的交情,白少景知道,這位好友的心中極為歡喜。
天上的烏雲慢慢散去,露出正午的陽光,早上略帶了幾絲陰冷的風也不見,只把街上照的暖洋洋的,碼頭之上做小生意的人越來越多,如常日一般的熙熙攘攘。
(第二卷完)(未完待續)